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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弟媳婦的疑問,沈福海不知該說什麽好。莊戶人家沒那麽多講究,況且他小舅子也是賣包子的。這當口如果他點頭,不就是打自己嘴巴。
程氏臉色晦暗不明,見丈夫不開口,她忙親切的上前:“我和你二哥也是為了你們好,做買賣可沒那麽簡單,這裏面門道多着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虧本。再說日後雲林村其他人提起來,難免會說三道四。”
話裏話外,倒是把沈福海那說法圓了過來,明言苦口婆心是為他們好,還不忘詛咒他們家虧本。
宜悠聽多了這種誇大其詞颠倒是非,她很了解二伯這一家子,好勝心強,見不得任何人比他們好。偏偏他們又貪婪,又想從這些窮親戚指頭縫裏扣出點油水。爹手很巧,上輩子也想過閑時做點匠人的活計,可每次一提出來,都被二伯給駁回去。
現在故技重施,她只覺得自己那強壓下去的怒火蹭一下竄上來。前世她就是性子嬌點,自問從沒害過二伯一家,怎麽這家子就一門心思的算計她。往事歷歷在目,心中的邪火卻是怎麽都憋不住。
“爹、娘,包子該出鍋了。二伯母也麽也在,你和二伯半夜過來有事?”
一模一樣的問題,她仰望星空的表情更加無辜。程氏指甲嵌入手心,她竟然被這死丫頭騙了五年,想起來她就覺得恥辱。
半夜起床氣加上接連不順遂,沈福海也來了脾氣。對着罪魁禍首的侄女,他厲聲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四弟,你得管管二丫,簡直是不像樣。”
眼見長篇大論就要開始,李氏正想新仇舊恨一起算,聽到這忙将閨女護在身後:“二哥這是說哪門子話,二丫哪句話得罪你們了?好心問候你們倒成了事!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你這麽大聲嚷嚷着污蔑她,到底是有什麽居心?”
一番話說得沈福海啞口無言,此刻他也覺出了不對勁。四弟媳婦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怎麽現在活像程氏那只母老虎。
程氏忙出來勸架:“你哥也是為了族學的事急,二弟,做買賣也不急于這一時。我看這些包子,還是先給咱們宗族用。”
軟得不行直接上手明搶了!還搭上這麽冠冕堂皇的借口。
宜悠疑惑道:“爹,宗族又有事,你不是說今天一天都有閑?”
沈福祥也尋思了過來,結合媳婦昨晚說得話,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只是不善言辭,并不是沒長腦子:“是啊二哥,剛才我就想問你,怎麽回事。”
程氏解釋道:“前天的宗族大會開到一半,被縣衙來的官差打斷了。族裏的事都是大事,總不能說一半。時間來得緊,我這不正尋思着叫人來幫忙。還好有了這些包子,可算解了燃眉之急。”
宜悠一聽就知道她在扯謊,這麽大的事,先前怎麽可能會沒有風聲。她還真是低估了這兩人,睜眼說瞎話還能臉不紅心不跳。上輩子她瞎了眼,才會只覺得程氏說什麽都對,跟着火上澆油。
重來一次,她決不讓他們得逞。看着東方的魚肚白,雲林村不大,不用等天大亮長生就能回來。且忍這一時半刻,等那時她再一次攻其要害。
“娘,先把包子拾出來吧,不然蒸過了頭可不好。”
李氏手被女兒緊緊攥着,到嘴的話憋下去,臉上的笑卻未變:“二嫂最是巧手,我這正愁人手不夠,煩勞你搭把手。”
程氏雖然是個村婦,可她作為族長夫人,她也算有頭有臉有地位。沈家祖宅有個燒火婆子做粗活,她已許久未進廚房。此刻被妯娌喊着,确實有些騎虎難下。
宜悠勾起唇角,十萬火急的喊道:“二伯母、娘,快點進來,不然火候過了。”
說完她拉着李氏進廚房,程氏咬咬牙跟進去。
看到第三個人影進來,宜悠算好時機,在程氏最接近蒸籠時掀開鍋蓋。灼熱的水汽撲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嘶。”程氏吃痛喊出聲。
宜悠拿起鍋蓋,瞄準往程氏身上扔去。鍋蓋是鐵制的,邊緣有些粗糙。經年累月的使用,上面蘸着些油污,因為時間緊迫,李氏只來得及清洗裏面,外面還是有些髒。
程氏的手正捂着臉,她只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飛來,卻來不及伸手阻擋。情急之下,她大聲叫出來:“沈福海,快來救我。”
條件反射的往邊上躲,她突然覺得自己踩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
“娘,真的好燙好痛。”
十五歲的小姑娘正是聲音尖的時候,宜悠這一嗓子又特別用力,完全蓋過了程氏的呼救。聽到動靜,外面的沈家兩兄弟進來。
這一會水氣散去,程氏看着一臉心疼給女兒吹手指的李氏,一口氣不上不下。聽到裏面動靜的沈家二兄弟進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程氏蹲在調餡的瓦盆裏,身上蓋着黑漆漆的大鍋蓋。李氏彎腰抓住宜悠的手,宜悠眼紅紅的,見到兩人跑過來。
“爹,真的好燙,你看我手都起了泡。”
李氏心疼的眼睛都紅了:“二嫂站在我身邊,我不好動彈,只能讓二丫去掀鍋。沒曾想,她就這麽被燙着了。”
宜悠将手指伸出來,飛快掃了眼程氏底下的瓦罐。前世在陳府她第一次流産,就是因為丫鬟站得地方很巧,一不小心跌倒沖在了她身上。剛才聽到程氏的聲音出門時,下意識的她就按照記憶中的順序挪了下位置。
廚房本不大,她和娘站在最靠近鍋臺的位置,自然把程氏擠到了放盆罐的旮旯。一連串有心之舉,造成了現在的悲劇。這會瓦盆移了位置,她們娘倆也不在原處,所有證據泯然無痕。
沈福祥胸膛劇烈起伏,二丫驚魂未定的模樣,讓他想起了頭幾天她從水裏撈出來時那樣。整個人六神無主的看着她,眼中全是委屈。
沈福海扶起程氏,瞪圓了眼教訓着李氏:“弟妹你也真是的,二丫傷得疼不疼。”
程氏正摔到尾椎,臉也被燙到,上下一樣鑽心的疼。自從沈福海接任族長後,二十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心中憤恨,她在一旁敲邊鼓:“是啊,這下可着實不輕。二弟妹,咱們親姊熱妹,摔着我倒是沒事。二丫可還小,像上次那樣,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宜悠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生氣了,就是因為他們家這些年一直好說話,二伯一家才敢話裏話外的拿捏擠兌他們。
“爹,又不是娘燙得我,為什麽二伯和二伯母一直都在怪娘。”
沈福祥羞憤的低下頭,握緊拳頭,一直紅眼的李氏開口了:“二丫別亂說話,小心你大伯又說你不像樣。你二伯母自己摔到,正疼着呢,娘被他們說兩句也沒什麽。”
“四弟妹你說什麽,我只是關心下二丫,就被你這麽搶白。”
程氏半嗔半怒,語調拿捏得恰到好處。
宜悠學着她的語調:“我娘也是在關心二伯母,二伯母一向寬容大度,怎麽會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
李氏:“二丫到娘身邊來,你這孩子就是一根腸子。你二伯母多謙遜的人,再寬容大度也不能說出來。”
長腦子的都能聽出這是反話,接連被搶白,程氏感覺一口水嗆到了喉管,整個人憋得不上不下。
不過看到那皮锃亮的大包子,她一下反應過來,順順胸口:“都是親戚,別說這一茬了,快點把包子出鍋,不讓等會該涼了。”
都這樣了還沒忘算計他們,宜悠終于有些理解,為何這兩人能牢牢将沈家全族握在手心。就跟前世陳德仁跟她說過的山匪一樣,他們欺軟怕硬,臉皮又厚又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長久下來,強的人家自然跟着他們吃肉,弱的群體壓根就沒有心思和能力反抗。
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宜悠開口:“那麻煩二伯和二伯母了。”
擡來籮筐,在地上墊上籠布,一只只包子被拾出來。最後一鍋出籠,200個包子整齊的放在四只筐裏,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沈福海擦擦頭上的汗,招呼沈福祥:“四弟搭把手,咱們兄弟搬到祖屋那邊去。”
程氏跟進:“族中的叔伯兄弟們吃了包子,肯定會記着你們家的好。”
月亮漸漸隐匿在天上,啓明星明亮起來,宜悠往窗外瞥去,長生怎麽還沒帶人回來。二伯這種做派,今天只憑他們一家,這買賣絕對做不成。
沈福祥也擦擦汗,低頭沉聲說道:“二哥,這包子是要拿去賣的,族裏那邊你還是另找人。”
沈福海一臉驚訝:“四弟,咱們不是說好了。我都幫你拾掇好了,你再給我變卦?”
李氏據理力争:“二哥,我們可從沒答應過。”
程氏顧不得身上酸疼和疲累:“你們也沒拒絕,再說為了族裏,這不是應該的麽?”
宜悠心下着急,這麽鬧下去,最後贏了也耽誤工夫。長生是怎麽回事,不會路上貪玩忘了吧?見二伯的手都放在籮筐上,臉上笑嘻嘻的說着宗族大意,竟然想硬搶。
拿起門口的扁擔,她剛想擋上門,遠遠的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小的是他熟悉的長生,大得不是別人,正是沈家最耿直的二叔公。
身子一軟,她撐住扁擔站好。只要二叔公來,一切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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