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醫鬧

若樸回家吃了個晚飯，然後乘地鐵前往醫院。

他沒有向他父母報備，因為他在家時，也長期碰不到他父母——他們出去得早，回來得晚。只要回來後，看到冰箱裏的飯菜動過，他們就會默認若樸人是在家的。

到了住院樓，上到時俨所在樓層，出電梯後，若樸看到了時豫。

“你跟我來。”時豫把若樸帶進了一間空病房，問他：“在這裏頭還疼嗎？”

“不疼。”若樸看向四周，這就是一間普通的病房，奇怪，這個房間為什麽能隔絕噪音？

時豫揭開謎底：“時俨在隔壁。”

“……哦。”沒想到答案這麽簡單。若樸問：“時俨現在怎樣？還好嗎？”

時豫：“他沒事——表面上已經恢複了健康，至于體內的變化，現在還在檢測中。”

若樸：“我可以去看他嗎？”

“可以，但他在生你的氣，不想見你。”

若樸：“……為什麽啊？”

“他覺得你接近他是別有用心。”

“……”若樸臉頰發燙，“對不起。我去跟他道歉。”

時豫：“道歉倒沒必要，你也沒有欺騙或損害他什麽。不過，如果你們能和好，對大家都好。”

兩人來到隔壁門外，時豫示意若樸自己進去。

時俨聽到開門聲，立刻抓起手機，專心地玩了起來。

若樸走進來，溫聲道：“時俨。”

時俨沒擡頭，盯着手機玩得津津有味。

若樸等了一會兒，時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只能自說自話幹巴巴地道歉：“對不起，之前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了你的異能……”

若樸說了許久，時俨還是不理人。

若樸又站了一會兒，讪讪地道：“那我走啦。”

他走出病房，替時俨把門關上。

時俨看着房門合攏，嘀咕：“我又沒趕你走！”

走廊上，時豫一看若樸神态便知道他和時俨沒能和好。

“時俨就那脾氣，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的問題。”

若樸沒接他話茬，只客氣地笑笑：“我想我還是回家吧。”

時豫：“在醫院住吧，你們不住一個房間，你住隔壁，不用看到他。”

若樸遲疑，他還是想走，但時豫替他考慮得很周全，他不好意思硬要走。

時豫：“今晚先在這住，反正來都來了，而且也不要錢。”

“……”若樸道，“那就打擾你們了。”

雖然心情不怎麽好，但晚上的睡眠質量還是非常不錯的。

第二天一早，補夠了眠的若樸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好後，背着書包出門，他看了看隔壁時俨的房門，然後移開視線走向電梯方向。

電梯門打開，若樸走進電梯，已經有人在電梯裏了，是若樸前兩天做檢查時見過的裴延年醫生，他記得這位醫生和時豫好像很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那個特殊部門的人。

若樸用歡快的語氣和對方打招呼：“裴醫生，早上好！”

裴延年笑道：“早上好，去學校？”

“是啊。”

電梯下降，離時俨越來越遠，也離安靜越來越遠，若樸不禁留戀地望向電梯的斜上方。

電梯降到一半時，時俨的力量徹底消失，樓下的吵鬧聲音灌入若樸耳中，有人在驚恐大喊：“快跑！快跑啊！”喊叫聲中夾雜着紛亂的腳步聲。

若樸提起了心：“裴醫生，樓下好像出事了。”

裴延年也隐約聽到了一點聲音，皺眉道：“可能有人鬧事。”

電梯很快來到一樓，電梯門往兩邊退開，大廳的場景出現在若樸和裴延年面前：

一個白袍醫生倒在大廳地板上，身下暈開了一片血跡，幾個身染血跡的護士在倉皇奔跑，一個拿着尖刀的矮個子男人在後面追她們，他拽住一個小護士，提刀捅了過去——

若樸瞪大眼睛。

裴延年喝道：“住手！”

矮個子男人眼睛通紅，已經完全失控，被裴延年一吼，他丢下了護士，轉身往電梯方向大步走來：“都怪你們，你們不讓我活，那大家都別活……”

裴延年往前一步，把若樸擋到身後，若樸立刻拉住裴延年的衣服，不讓他離開電梯，同時飛快按下電梯關門鍵，裴醫生沒有武器，出去就是雞蛋碰石頭！

電梯門緩緩合上，眼看就要合攏，矮個子男人沖了上來，一只猩紅的手探進了門縫中，電梯檢測到還有人要上來，便不再繼續關閉，而是自動敞了開來。

男人上前一步，一手抓住裴延年的右臂，另一只手持刀捅向他的腹部。

裴延年抓住對方持刀那只手，但他的力氣不如對方大，尖刀還是一寸寸紮向了他。

若樸趕緊幫忙推那個行兇者，并用腳猛踹對方，但對方像是打了興奮劑，滿臉獰笑，完全不怕疼。

若樸憤怒極了，狠狠一腳踹在對方腹部——

他這一腳突破了極限，只見行兇者被踹得倒飛出電梯，狠狠地仰面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尖刀脫手，遠遠地滑到一邊。

行兇者的身體痛苦地掙動了幾下，然後變得無聲無息了，應該是暈了。

裴延年看向若樸，只見少年臉色慘白，身體一晃，往地上栽去，裴延年撈住他：“小心！”再一看，人已經失去了知覺。

若樸在病房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他父母正坐在他床前。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醫院叫我們過來的，說你又見義勇為了。”若正輝臉色不太好。

陳雨燕也一臉憂郁：“你昨晚沒回家？醫生說你昨晚是在醫院睡的？你來醫院看同學，還留下來陪床？”

他們夫婦回家晚出門早，還以為若樸一直在自己房間裏呢。

若樸：“……”

若正輝：“你現在是怎麽回事？我們管不住你了是嗎？你學習成績降得那麽厲害，還不在家好好看書，還到處亂跑？我看你不是病了精力不濟，你根本就是沒心思讀書！我們對你太失望了！”

他說到激動處，聲音越來越大，估計走廊上的人都能聽到。

若樸提着心看向病房門，恰在這時，有人敲響了病房門，然後外面傳來聲音：“若正輝先生，陳雨燕女士，我們領導想和你們談談。”

“哦哦，好的。”若正輝和陳雨燕暫且放過若樸，跟着來人走了。

幾人離開後，一個穿素色睡衣的少年出現門口，是時俨，他皺着眉頭：“吵死了。”

“……”若樸道，“抱歉。”

“沒吵到我，我又沒在睡覺。”時俨走進房間，皺眉看着若樸：“應該是你自己被吵醒了吧。”

若樸愣了愣，明白時俨的意思了，他是在關心自己。若樸溫聲道：“謝謝。”

“謝什麽。”時俨看向別處，“雖然的确是我讓我哥把他們叫走的。”

“……”若樸再次道，“多謝啦。”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時俨，語氣更加溫柔：“坐一會兒吧？”

“嗯。”時俨走近病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若樸：“你沒事吧？”

“我沒事。”若樸道，“裴醫生，還有那些護士沒事吧？”

“裴哥被刺了一刀，但傷口不深，有一個護士傷得太重，失血過多去世了。”時俨停了停，然後繼續道：“其他人沒事。那個行兇者已經被抓起來了。”

若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嗎？”

“心理變态吧。”時俨道，“他是一個重度鼻炎患者，治了很多年，一直沒治好，最近病情加重，他很痛苦，就來醫院報複社會，他追着幾個醫生護士砍，從前面的門診部一直追到住院部，然後碰上了你和裴哥。”

若樸：“……”

時俨：“你一腳把那人踹出了四米多遠，我哥他們說你是在危機關頭覺醒了異能。”

若樸愣了，他已經有聽力異能了啊，怎麽會又覺醒別的異能呢？難道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一種以上的異能？

“你怎麽了？”看他發愣，時俨站起來，走到病床邊，低頭看他：“身體不舒服嗎？”

若樸搖頭：“沒事。”

時俨看看他，然後皺着眉露出了“随你吧，你愛說不說”的表情，他後退一步，坐回椅子上。

若樸有點掙紮，他需要時俨的幫助，而時俨不喜歡被蒙在鼓裏……

“時俨，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時俨想了想，點頭，然後他起身走開了。

……你怎麽還是要走啊？若樸有點懵了。

時俨沒走，只是去關門了，鎖上門後，他把椅子拉近病床，向若樸那邊傾身：“你說。”

若樸靠近時俨，非常小聲地道：“我可能有順風耳。”

他退開一點，問時俨：“你聽清了嗎？”

時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用眼神示意：耳朵，也就是，聽力異能，對吧？

若樸連點了好幾下頭。

時俨：“為什麽要保密？”

若樸：“萬一你哥那個部門的人要利用我的聽力去偷聽別人的秘密呢？我不想做這種事。還有，如果別人知道我能聽到他們，會很讨厭我吧？”

時俨：“也會害怕你。”

“嗯。”若樸神情黯然，“我還不會控制這個異能，現在我聽到的聲音，絕大多數都是被動聽到的。如果我能控制，我不會亂聽的。”

時俨點頭。

若樸：“不過在你身邊時我的聽力異能就不能用了，我覺得你的異能可能是：屏蔽‘多餘’的聲音。”

“哦。”時俨道，“那你能把人踹出四米多遠是怎麽回事？”

若樸無辜地搖頭：“不知道啊。”

時俨想了想，得出了和若樸先前一樣的猜想：“一個人或許可以同時擁有幾種異能？”

“不知道。”若樸動了自己那只剛覺醒的右腳，“現在我沒什麽感覺。”

時俨：“有異能卻不會用，可能你需要一個老師。不過我哥說現在沒有厲害的異能者，大家都剛覺醒不久，都很弱，你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了。”

他嘀咕：“你能把人踹飛四米遠呢。”

若樸：“……”

“咔嚓”，有人突然推開了門，若樸和時俨一起擡頭，來人是若正輝和陳雨燕。

若樸本來和時俨腦袋碰着腦袋，離得極近，現在他趕緊後退，在床上坐好：“爸媽，你們回來了。”

時俨起身，禮貌地道：“叔叔阿姨好。”

若正輝和陳雨燕笑着應道：“同學你好。”

若樸：咦？他父母好像挺高興？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