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異化

若正輝和陳雨燕高興是因為時豫告訴他們：若樸的怪病有救了！醫院已經查出病因，找到了治療方法，用不了多久，若樸就會被治好。

還有，這次若樸又見義勇為，他們會給學校寫表揚信，還會發一筆見義勇為獎金給若樸。這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若正輝和陳雨燕呆了一陣便離開了，若正輝要回去忙工作，陳雨燕則準備回去給若樸收拾一些衣物過來——醫院方面建議若樸留下來住院。

“時先生，我得了什麽病？”時豫來病房時，若樸問他。

若樸其實覺得時豫是在忽悠他爸媽，沒想到時豫還真說出了一個病名：“異能覺醒綜合症。”

時豫：“異能者在覺醒異能前後，身體可能會出現一些不适症狀，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不适症狀會逐漸消失。現在你已經覺醒了異能，應該再過一段時間，你的頭疼等症狀就會消失。”

“哦。”若樸問，“要過多久不适症狀才會消失呢？”

“不知道，現在全人類在異能領域都還處于摸索階段。”時豫說完，拿出手機，打開一段錄像：“若樸，這個人是你嗎？”

時俨好奇，走過來和若樸一起看錄像，畫面上，一個穿校服的高瘦男生低着頭穿過一排排的電腦，直至走出鏡頭範圍。

時俨：“這是哪裏的網吧？他們的電腦怎麽這麽舊？”

若樸：“……嗯，學校旁邊西口路上的，那裏的電腦是蠻卡的，我很少去。”

他還記得他那天去網吧是為了查什麽。

那個時候他就被盯上了嗎？

“我就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了結一樁懸案。”時豫收起手機，“從今天起，你就是在異能事務部正式登記過的異能者了。”

若樸：“……我要做什麽嗎？”

“你應該問你不能做什麽。”時豫道，“既然你被記錄在冊了，那就不能做壞事，除了自我防衛不能把人踹出四米遠，要不我們很輕松就能找到你。”

“哦。”若樸松了口氣。只是這樣啊，還以為會有什麽強制性義務呢，例如：配合某些實驗。

時豫：“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研究所檢查一下身體以及測試一下你的異能。”

若樸：“……”還是要被實驗？

時俨開口：“他明天要上課。”

若樸給時俨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那就周末。”時豫道，“到時你們都去。”

“……”

“我走了。”時豫道，“時俨你也回自己房間去，別打擾若樸休息。”

若樸趕緊道：“不打擾。”

不過時俨還是被他哥催着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若樸悄悄溜出房間，溜進隔壁：“時俨，你有空嗎？”

“有空。”床上的時俨放下手機，“怎麽了？”

“沒事，一個人無聊過來看看你在幹嘛。”

“過來坐。”時俨問，“剛我哥拿出來的那段錄像是怎麽回事？”

若樸走到床邊坐下，湊近時俨，小小聲道：“當時我懷疑自己可能有異能，就去網吧查了一下，我覺得用自己的手機查會被找到。”沒想到去網吧也不安全。

時俨：“我以後教你用代理服務器，那樣不會被找到。”

“好啊。”

時俨：“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哥說的異能檢測？沒事，他們現在的技術還很落後，查不出來什麽的。”

“哦。”若樸道，“你真鎮定，你對異能方面的事接受得很快啊。”

時俨：“一般吧。”

若樸：“知道自己有異能後，你有沒有大吃一驚？”

時俨冷淡回應：“沒，反正我一直和別人不一樣。”

若樸：“……”

少年你是不是太嚣張了？

“你應該知道我吧——”時俨剛開了個頭，便看到若樸搖頭。

時俨被噎住了：“學校沒人議論我？你是假的順風耳吧。”

“哦，你是說這個，聽過一點點，你再詳細說說？”

“……”時俨沒好氣地道，“我外公是著名書畫家，奶奶是教授，媽媽是知名設計師，爸爸是知名商人，哥哥從小就是天才，我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大家都說我命特別好，現在我身上再多一點特別之處，有什麽奇怪的。”

若樸沉默，哦，原來時俨是在說“氣話”。

突然有人說他有異能，他也是驚訝的，只是沒表現出來。

另外，他似乎對自己的身世頗有“怨言”，或者說，長輩們的光輝給他帶來了很多異樣的目光，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為了安慰時俨，若樸誇大道：“你确實很特別，對我來說你身邊就像天堂，其他地方都是地獄。”

說完後他覺得太尬了……捂臉，迅速道：“你還是當作什麽都沒聽到吧。”

時俨笑了，好看的人笑時，能讓整個房間都亮起來，也能讓人忘記尴尬，若樸放下手，笑眯眯地欣賞時俨的美貌。

時俨：“我的異能真的那麽奇特？”

若樸點頭。

“但只有你感覺到了我有異能。”時俨的語氣有絲不确定，他無意識地打開了一點自己的硬殼，向若樸露出了一點柔軟的內裏。

若樸柔聲道：“應該不是只是我能感覺到你的異能，我覺得是你還不會使用異能，所以別人才感覺不到，等你會用後，大家就都能感覺到了。”

他又拿自己做實例：“現在我也還不會用異能嘛。”

“嗯，你還頭疼。”

若樸小聲道：“不是真的頭疼，是被那些聲音吵得頭疼。”

“還不就是頭疼……”

兩人越聊越投機，因為時不時就要湊在一起讨論小秘密，時俨就讓若樸也到床上去，方便說話。

就這樣，明明有兩個房間，明明每個房間都放了兩張床，最後若樸卻擠在時俨床上睡着了——他和時俨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幸好兩人身量還未長成，又都是高瘦型的，一張床倒也躺得下。

早上醒來，若樸發現自己半趴在時俨身上，把人抱得死緊，他趕緊松手起來，時俨還病着呢，別被他壓壞了。

時俨掀了掀眼皮，睜開一點眼睛，聲音慵懶柔軟：“幾點了？”

“七點了。”若樸道，“我昨晚擠到你了吧？你怎麽沒叫醒我？”

時俨：“……我睡着了。”

若樸：“我昨晚睡得特別好，謝謝啦。”

“……別客氣。”時俨道，“我哥說我還要做一些檢查。”

若樸：“嗯。”

時俨清了清嗓子，把意思說得更清楚一些：“我今天不能去學校，你要不要也請假？”

若樸：“不用。今天我精神很好，肯定能堅持一個白天！”

“嗯。”時俨狀似随意地道，“你今晚也可以過來。”

若樸沖他露出燦爛笑容：“謝謝。”

臨走前，若樸最後看了眼時俨，他又睡着了，靜靜地平躺在那裏，像童話裏的睡美人，當然，是男版的，時俨雖然長得漂亮，但并不會被人誤認為是女生。

不，其實這個比喻不對，時俨應該更像白雪王子，他皮膚太白了，手搭在白被子上，都分不出哪裏是他的手，哪裏是被子……

不對！

是時俨的手不見了！

若樸沖到時俨床邊，看向他的空空的袖管——

哦，時俨的手其實還在，就是，它變透明了。

雖然不容易看到，但是能摸到，也還是活人的溫潤觸感。

被人碰觸後，時俨的手顫了顫，然後他睜開了眼睛，用半是疑惑半是怪異的眼神瞧向屈身站在他床邊的若樸：你偷偷摸我的手幹嘛？

若樸：“我去叫你哥過來！”他急急忙忙往外跑。

“你等一下！”時俨雖然滿頭霧水，但還是反應極快地叫住若樸：“他現在又不在醫院裏，你去哪找他？打電話給他吧。”

他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這才看到自己的手變透明了。

半小時後，時豫帶了一群專家模樣的人過來，他們把時俨牢牢圍住。

時豫看向若樸：“你該去學校了，我讓人送你？”

“……不用。”若樸透過人縫看向被圍在中間的時俨，白雪王子冷着臉，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時豫也看了眼時俨，說：“應該是他的基因和變異樹的基因融合了。”

他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平靜，這是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男人。

若樸沒他這麽鎮定，焦慮地問：“他不會有事吧？”

“現在還不知道。”時豫看看手腕上的表，“你該走了，你已經遲到了，你在這裏也幫不上忙。”

若樸：“……”

若樸乘電梯下到一樓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豎着耳朵偷聽起來。

他集中注意力，片刻後，聽到了時豫的聲音：“延年。”

然後是裴延年小很多的聲音：“這麽早打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若樸想了想，明白了，這兩人應該是在打電話，裴延年的聲音是從手機中傳出來的，所以聽起來很微弱。

對了，不知道裴醫生的傷怎樣了。

時豫正好也問：“你的傷怎樣了？”

裴延年：“沒事。”然後又問：“若樸怎樣了？”

時豫：“他沒事，剛剛去學校了。”

接着他步入正題：“時俨融合了變異樹的基因，現在他的左手變透明了。”

裴延年消化了片刻後道：“他變異了？”

時豫：“異化，人體出現非人特征稱為異化。”

裴延年：“他不但覺醒了異能——雖然還不知道他的異能是什麽，身體也發生了異化？”

時豫：“嗯，他可能是首例擁有異能的異化者。”

若樸聽得十分着急，這兩人怎麽這麽啰嗦，別聊了，快開始讨論要怎麽幫助時俨啊！

這時，裴延年道：“我可能也覺醒了異能，我發現我的傷口愈合速度遠快于正常人，我可能擁有身體受傷後能自動愈合的異能。”

若樸：……咦？

時豫道：“不一定。可能你的異能不是只能治愈自己，而是也能治療他人。”

裴延年：“希望如此。”

若樸立刻想：如果裴延年擁有治愈系異能，那他是不是能夠治療時俨的異化症狀？

他便是懷着這樣的美好期待去上學的。

醫院中，經過多次試驗，裴延年的異能如時豫所說，的确也能對其他人起效。

但是，這裏的其他人不包括時俨。

他們發現，時俨的異能不是專門克若樸的，也能克裴延年。

在距離時俨約莫二十米以內的地方，裴延年無法使用出異能。

時豫特地叫來一些其他異能者，安排他們從時俨病房外走過，然後詢問他們的感受。

結果所有異能者在靠近時俨時，都會被禁锢異能。

他們不知道這是時俨造成的，以為是研究異能的專家們做出了什麽克制異能的高新武器，都心情十分感慨和複雜。

時豫又叫了一些異化者過來，不過這次沒起效，他們沒有因為靠近時俨就恢複異化前的形态。

若樸放學回醫院後，時豫把時俨的異能狀況告訴他，又叮囑他：“時俨的異能很特殊，目前只有我、裴醫生還有你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去，否則時俨可能會有危險——他可能是很多異能者的克星，其中肯定有人不喜歡被他克制。”

若樸趕緊道：“我不會說出去的。但是為什麽要把這事告訴我呢？”不告訴他不是更安全嗎？

時豫：“時俨說要告訴你，他等下應該會親自再告訴你一次，我現在只是提前叮囑你。”

果然，等若樸回到時俨的病房中，時俨便主動把自己的異能狀況告訴了他。

時俨不太高興：“這異能很廢材，一點也不實用。”

若樸笑眯眯地安慰他：“我覺得不廢材，很實用啊，有異能者想幹壞事你立刻就能阻止他，你這的異能非常厲害非常無敵！”

時俨露出了一點笑容：“胡說什麽。我的異能不一定能克制所有異能，異能範圍也太小，敵人很容易逃走，還有這異能不分敵我，局限性太大，所以确實沒什麽用。”

“這只是暫時的。”若樸擠到時俨身邊和他說悄悄話，“我覺得異能應該能升級。”

“我之前也覺得我的聽力異能除了會吵死我自己之外沒什麽用，但後來我發現其實它是可以被控制的，例如，我可以忽略其他聲音專門去聽某個人聲音，當然，我現在還不太會用。”

時俨：“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我覺得我的異能是被動式的，我都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有異能。”

“嗯……”若樸皺眉，“你這異能是太沒存在感了，不吵不鬧不折騰你，我的異能為什麽不能這麽乖巧呢？”

時俨被逗笑了，抽出一直放在被子裏的左手推了若樸一下，不過推完後，他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那只手是透明的，乍一看像不存在一樣，他收回手，想放回被子裏，卻被若樸一把抓住。

時俨掙了掙：“放手。”

若樸不肯放：“讓我看看嘛，透明的手，太酷了！”

時俨不耐煩地抽開手：“有什麽好看的。”不過，他沒再把手塞回被子裏。

若樸飛快地伸手戳了一下時俨的手背：“是不是有一點點像透明的果凍？我想吃果凍了。”

時俨：“……”

“不是真的透明，是皮膚發生了變異，它擁有了一種奇怪的光學迷彩效果。”時俨看向自己的左手，後怕地唏噓：“他們差點要剝我一塊皮去做研究。”

若樸：“哇！太高科技了！你或許能讓人類科技向前邁進一大步！”

“……你煩死了。”時俨的表情雖然不耐煩，但他的身體放松了不少，腰背不再挺直，坐姿變得懶散起來。

若樸乖巧地看着他：“能不能再讓我摸一下？”

“就一下？一秒鐘？”時俨作考慮狀。

若樸改口：“不如十秒鐘？”

時俨瞪他，卻沒說不讓摸。

若樸就當時俨是默認了，立刻抓起他的手細細撫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