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檢測

光學迷彩雖然酷，但好好一只手，突然變透明了也很麻煩。

更麻煩的是，時俨的透明化症狀在逐漸加重，起初只是手腕以下透明，兩天後，卻突然跨越式地漫延到了手肘。

時俨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負面情緒，若樸也仍然活潑開朗，但那天晚上，兩人都睡不着，又都不想讓對方發現，不敢玩手機，也不敢頻繁翻身，都睜着眼傻傻地發呆到天亮。

——這是和好帶來的麻煩。如果他們還沒和好，就不會住一個房間，也就不用擔心會影響對方睡眠了。

若樸還是正常時間起床，正常去上學。

中午放學後，同學們和往常一樣沖向食堂，若樸也和以往的許多時候一樣坐在原位不動，他感覺腦子有點鈍，想再歇會兒。

“去不去吃飯？”宋銘清走過來問。

“不——”若樸正要拒絕，突然聽到南邊的樓梯那邊傳來了騷動聲，像是有人出事了，他轉頭望向那個方向。

宋銘清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是教室的後牆，他看回若樸臉上：“怎麽了？”

“沒事，走吧。”若樸走向教室後門。

走廊上沒人，但走到樓梯口後，發現樓梯上人很多，大家在互相交談，談論的是同一件事：

剛才有個同學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了，從最高一層臺階被推下去，滾了一層樓，才在拐角處停下——被牆擋住了。

被推的同學叫魏修，據說摔得頭破血流，傷勢極重，老師已經叫了救護車。

宋銘清：“上次幸好你拉住了我，要不我可能也會這麽慘。”

若樸：“不會的，你只是滑了一下，我不拉你也不一定會摔跤。”

宋銘清：“魏修是四班的，周一那天他和秦緒在食堂打過一架，你記得嗎？”

若樸點頭。

“不知道是誰推的魏修，我看看班上有沒有人知道。”宋銘清打開手機查看班級聊天群。

若樸看向他：“我還以為你從不看班級聊天群。”

“以前是不看。”宋銘清劃了幾下手機，道：“林子睿說不是秦緒推的。剛才我還真在懷疑秦緒呢。”

若樸也拿出手機看了看，群裏發言的人不多，大部分人現在應該正在打飯，沒空看手機。

兩人繼續去食堂，他們穿過人群下樓，剛走半層，便看到下面樓梯上血跡斑斑，清潔工正在清理，難怪這麽多人堵在樓梯上，應該是不想踩到血跡，想等清理幹淨後再走。

他們倆不想等，便回到樓上，穿過走廊，從另外一座樓梯下樓。

到食堂後，兩人打好飯菜，找到他們班的男生們，加入他們。

秦緒也在這裏，他看起來有些神不守舍，像是受到極大驚吓。

林子睿不在這兒，他也不應該在這兒，他每天中午回家吃飯，他家就在教師宿舍樓。

很快，若樸從同學們的交談中了解清楚了事情原委。

事發時，秦緒離魏修不遠，但推魏修的人不是他，而是魏修的朋友鄭新傑。

同學們議論紛紛：

“鄭新傑說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那麽幹，魏修受傷後他哭得非常慘，感覺他好像真的不是故意的，像是中邪了。”

“裝的吧？在場很多人看到是他親手推的魏修，而且是猛推下去的，用了很大力氣。是吧，秦緒？”

被點名的秦緒看向叫他的同學：“啊？”

同學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繼續道：“還好秦緒當時離他們還有幾步距離，要不這鍋就要被扣在秦緒身上了。”

秦緒和魏修打架的事大家都知道，而且那次打架贏的是魏修，以大家對秦緒的了解，他肯定會記仇。

“我吃好了。”秦緒突兀地站起來，端着沒怎麽動的餐盤走向清理臺，這次，他沒再和別人發生沖突。

“唉，可憐的娃，他肯定被吓慘了……”

飯後，若樸不打算回教室，他想找個人少的地方呆着，當然，他對宋銘清說的是，他想去散下步。

宋銘清說跟他一起。

若樸有點驚訝，以前宋銘清明明恨不得時刻埋進書本裏，現在居然轉性了。

散步途中，宋銘清問起了時俨：“他請了這麽久的假，他還好吧？”

若樸搖頭不語，他不能向宋銘清透露時俨的情況。

宋銘清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他不會有事的。”

“……”若樸覺得別扭。

宋銘清語氣太過熟稔，但實際上他們不怎麽熟；還有宋銘清好像認為他和時俨關系很好，但實際上他和時俨關系也就一般……好吧，目前他們關系是還可以，但他們認識的時間還很短，現在就說他們關系好有點過了。

“時俨有個哥哥？”宋銘清突然問。

若樸：“對，你怎麽知道？”

“網上能查到，他們家是名人家庭。”宋銘清道，“你見過他哥嗎？”

若樸點頭：“見過，很厲害的一個人。”

宋銘清扶了扶眼鏡：“哦？多厲害？”

若樸：“就是感覺很厲害，時俨也說他哥從小就是天才。”

至于時豫是特殊部門的人，他就不方便向宋銘清透露了。

宋銘清倒也沒追問，他換了個話題：“這兩天我逛山海莊，發現現在世界局勢不太好，感覺要亂起來了。”

他說的山海莊是一個民間異能信息網站，他先前向若樸推薦過這個網站。

宋銘清的語氣很是感嘆，若樸覺得他有點“少年強說愁”，就開他玩笑：“關心什麽世界局勢啊，你還記得我們是理科生，不用考政治的吧？”

“……”宋銘清有點惆悵，“你這個年紀對世界局勢是不感興趣。”

若樸不服氣：“你比我大嗎？你哪年的？”

宋銘清笑道：“确實比你大，我讀書晚，比你大一歲，我現在已經成年了，你還是未成年吧？”

若樸：“……”

若樸岔開話題：“你是說怪事越來越多，可能會天下大亂是吧？放心吧，肯定不會的，要相信政府。”

他覺得時豫等特殊部門的人還是很厲害的。

“你——”宋銘清看向若樸，目光很深但又有點飄，若樸覺得他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別人。

若樸：“嗯？”

宋銘清：“你讓我想起我的一個朋友，你們很多方面很像，不過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會變好，他甚至想毀滅這個世界。”

若樸笑了：“這麽中二啊。”

宋銘清看着他：“他經歷比較坎坷。”

若樸：“是嘛，生活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宋銘清：“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一無所有。”

若樸想了想：“他現在怎麽樣了？或許我們可以幫他做點什麽。”

宋銘清看着他。

若樸：“他還在讀書嗎？”

宋銘清不語。

若樸：“他要是想讀書，肯定能找到願意接收他的學校，家裏條件不好可以申請學費減免，不夠的話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他要是想工作，如果他找不到工作，我可以讓我爸幫忙……”

“不用了。”宋銘清笑看着若樸，“他現在沒事了，過得很好。”

“那他應該不想毀滅世界了吧？”

“嗯，他已經不想了。”

“那就好。”

下午上課前，若樸和宋銘清回到教室裏。

剛進門，若樸便被震驚了，他看到林子睿和秦緒坐在一起聊天，是很友好的那種聊法，兩人都在笑——是正常的笑容，沒有夾帶嘲諷等私貨。

若樸和宋銘清對視了一眼。

“你們倆現在很要好啊。”林子睿看着他們，酸溜溜地說。

若樸莫名，以他的了解，林子睿為人大方，對朋友沒什麽獨占欲，今天突然說這種話，不像他的風格啊。

不過若樸也沒太放在心上，他伸手拍了下林子睿的背：“愛妃吃醋了？放心，你仍是朕最喜愛的妃子。”

宋銘清也上來撒嬌般地輕推了一下林子睿的肩膀：“娘娘您誤會了，我心悅的人不是陛下，而是您啊。”

周圍同學都大笑。

若樸聽到有人說：“哎，沒想到宋銘清也這麽會玩。”

“……操。”林子睿被大家鬧了個大紅臉，不好意思地起身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宋銘清也回到座位上，坐下後，他沒提剛才的事，而是問林子睿：“你的那本經典題集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林子睿把書拿給他：“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自己拿，不用每次都問我。”

偷偷關注他們的若樸心想，宋銘清可以啊，才和林子睿同桌一周，就找到了和他相處的正确之道。

他又看向秦緒，秦緒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和林子睿好起來了？

兩人關系一直不好，林子睿不可能先向秦緒低頭，秦緒也不會先向林子睿服軟，這種情況下，兩人的關系是不可能緩和的。

難道是林子睿在魏修的事上幫秦緒說了話，秦緒感動之下主動向林子睿示好？

很快，周末到了。

周六，時豫帶若樸和時俨去研究所檢查身體檢測異能。

中州全國總共有三所異能研究所，雲城這裏的是第三研究所，它和異能事務部的雲城分局建在一起，從外面看是高新科技園的模樣。

汽車開進一幢環形建築中，停入地面上的停車庫，然後大家乘電梯進入地下，片刻後，電梯在負七樓停下，他們走上一條長廊，時豫用密碼刷開長廊盡頭的門，示意時俨和若樸跟上。

門裏很熱鬧，有很多機器，也有很多人，他們都穿着白袍子忙碌地走來走去。

時豫低聲道：“都是普通人。”也就是說他們不會感應到時俨的異能。

“時老師。”陸續有人同時豫打招呼。

時豫點點頭，帶着時俨和若樸繼續往前裏走。

若樸好奇地看着他們路過的那些機器：“這些是什麽設備？”

時豫：“做異能實驗用的。”

時豫又打開一扇門，這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寂靜的大房間，這裏只有三個工作人員，還有很多閃着提示燈的機器，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管一樣的設備。

時豫向他們介紹：“這是測異能的機器。”

時俨主動道：“我先來。”

時豫：“先去換衣服，做個身體檢查。”

若樸和時俨被摧着換上了一件白袍子，然後接受了一系列身體檢查。

時豫一路陪同，待他們做完所有的項目後，說：“你們的身體素質有一定增強，以後可能還會持續增強。”

時俨：“我們會變成超人嗎？”

若樸聽得笑了，時豫像是沒長幽默細胞一樣，平淡回應：“可能性約等于零。”

接下來該測異能了，時豫按下檢測設備上的按鈕，巨大的玻璃管旋轉着分開。

時俨毫不遲疑地走了進去，玻璃管旋轉着合攏。

時俨看起來很放松，表情平和，他的頭發和白袍子輕柔地飄浮了起來，像是懸浮在透明液體中，他那只透明的左手不明原由地發出了熒熒微光，看起來像一件璀璨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