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失控

十分鐘後，時俨才被放出來。

他向若樸傳授經驗：“裏面有電，皮膚會輕微發麻，其他的我沒有感覺到。”

時豫：“發麻是因為能量反應，我們往裏面注入了高濃度的異能因子，用于激發引導你們的異能。”

若樸有點緊張。

時俨看了眼他，問他哥：“這機器能測出我們擁有什麽異能嗎？”

時豫搖頭：“不行。只能測出你們有異能，還能大概測出異能的強度。”

時俨便問：“我的異能強度怎樣？”

“我覺得很強，你的能力很複雜——”

時俨趕緊道：“哥你簡單說，別說我聽不懂的。”

“簡單說就是你能讓異能因子失活，只要異能者走入你的異能範圍，他的異能就會被禁锢。我覺得你這個能力很強大。”

若樸問：“異能因子是什麽？”

“一種新物質。”時豫道，“四月一日，有七顆火流星隕石沖破大氣層落到地面上，它們給藍星帶來了一種新物質——我們把它稱為異能因子，它會造成生物變異。”

“異能因子會自我分裂，而且能滲透進所有的物質中，可以說，它在逐漸‘占領’藍星，所以變異的生物越來越多。”

“變異分兩個方向，我之前和你們說過：一個是形體變異，我們稱之為異化；另一個是産生特殊能力，我們稱之為異能。”

“異能者使用異能時，需要以異能因子為媒介，期間異能因子會發生能量反應。”

若樸的心髒因為“四月一日”這個日期猛跳起來。

時俨看了看自己透明的左手：“我既發生了異化，又有異能？”

“你這種情況很少見，目前只有你這一例。”時豫道，“通常異能者不容易被異化。你們可以把異化想象成‘感染病毒’，異能者體質強健，很難被感染。”

他看向時俨：“你和其他異能者不一樣，你的基因不穩定，有缺陷。”

時俨：“……”

聽起來，他好像非常弱。

“要治愈你，需要修複你的基因，以目前的科技水平還做不到，但我會努力。”時豫道，“你先出去，讓若樸檢測，你在這裏會幹擾他。”

他是指時俨的異能會封鎖若樸的異能。

時俨看向若樸：“檢測需要十分鐘，我十分鐘後回來。”

随着時俨走遠，若樸耳邊逐漸恢複嘈雜，他走進玻璃管中，玻璃管合上，兩端的管道輸入了一些無色無味的物質，它們像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着，但若樸能感受到它們。

就像人呼吸到清新空氣時會精神一振一樣，現在若樸也有類似感覺，他的聽力似乎更加敏銳了，那些混亂地交織在一起的聲音逐漸分出了層次，變得有規律了起來。

現在他耳邊最明顯的是機器們低沉的運作聲；

然後是人們的活動聲，其中有一個聲音在他聽來特別鮮明，像是萬綠叢中一點紅，那是時俨的說話聲；

更遠處傳來開門聲，有一群人進入了這層樓，有人引導他們前往各個區域，這群人也是異能者，也是來做檢測的，不過他們沒有被引導到這邊來，而是被隔在了外面大廳裏。

突然，有一個驚恐的男性聲音像魚兒一樣跳出了聲音之海，他說：“這是什麽東西？你們想對我做什麽？你們說過只要我配合你們就可以減刑，對吧？”

這聲音若樸覺得耳熟，他回想最近遇到的人和事，很快，他想到了，這是那個醫鬧的聲音！

——就是那個殺死了一個護士、還刺傷了裴醫生的行兇者。

這人怎麽會在這裏？他也覺醒了異能？

因為覺醒了異能，所以他殺了人也不用被審判了？！

怎麽可以這樣！

“嘀嘀嘀！”玻璃管狀的檢測設備發出了警報聲。

時豫立刻拍下終止檢測的按鈕，同時沖其他工作人員喊：“防護！”

那幾個工作人員立刻雙手抱頭趴到地上。

“咔嚓”，崩裂聲響起，玻璃管上出現了裂紋，它們迅速漫延成蜘蛛網狀，然後砰的一聲，炸開了，碎片飛濺，爆炸波掃過整個房間，所有機器的屏幕都裂了，冒出了輕煙，并散發出了焦糊的氣味。

爆炸中心的若樸毫發無傷，揚起的頭發和衣擺緩緩垂落；主控臺後面的時豫因為有遮擋也無恙；那幾個工作人員因為防護及時，沒有受到正面沖擊，加上他們穿着防護服，所以也沒事。

大門震動起來，外面有人敲門，或者說是在踹門。

若樸渴望地看向那扇門，是時俨來了，他把寧靜帶回來了。

時豫過去開門，時俨沖了進來，繞過他哥，沖到若樸身邊：“你怎麽了？他們對你做什麽了？”

剛才爆炸動靜太大，時俨在外面感受到了明顯的震動。

若樸低頭看地板：“我沒事，他們沒做什麽，是我的異能失控了。”

時俨轉向他哥，像只被激怒了的暴躁小獅子，發出低沉吼聲：“你們到底做什麽了？要不他的異能怎麽會失控？”

時豫平靜地道：“沒做什麽，和你檢測時一樣，讓他進入檢測設備呆了幾分鐘。”

若樸低頭不語。

時俨看了看他，對時豫道：“我們想休息一下。”

時豫掃視了一眼狼藉的實驗室，道：“現在不休息也不行了。小張，你帶他們上去，走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是另一條路，不是來的那條，不用經過外面那個大廳，但會路過大廳的後門，若樸主動提出要求：“我能過去看看嗎？我就在門口看一眼。”

“……”小張露出為難的表情。

時俨直接直接攬住小張的肩膀，對若樸道：“我攔住他了，你去看吧，快點。”

小張哭笑不得，若樸飛快地跑到大廳門邊，扒着門上的小玻璃窗往裏張望，很快，他找到了那個醫鬧行兇者：矮個男人、圓臉、小眼睛，他臉上戴着一個透明面罩，應該是在做什麽測試。

小插曲過後，他們繼續往前走。不久後，上到了地面上，小張說：“時老師說送你們到這裏就可以了，他出來時會用手機聯絡你們。”

小張返回電梯中，時俨和若樸看向四周，地面上的建築宏大但空無一物，像個剛建好的鋼筋水泥空殼，空蕩蕩、涼飕飕的。

時俨：“我們去外面？”

若樸：“好。”

兩人從大門出去，外面是綠色草皮以及大理石鋪成的路面，陽光把它們曬得暖融融的。

時俨湊近若樸，低聲問：“你為什麽會異能失控？你不是還不會使用異能嗎，是不是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若樸：“不是，是我檢測時過于激動了。之前我不是在醫院踹過一個醫鬧嗎？”

時俨：“那時你也很激動？但當時是情況危急。今天你激動什麽？”

“……不是，是我剛才聽到了那個人。”若樸把那個醫鬧覺醒了異能并且現在正在實驗室裏測試的事告訴時俨。

時俨覺得難以置信：“他是一個殺人犯，要不是你當時異能爆發，可能也會成為受害者。這種人怎麽能放出來呢！”

若樸點頭。

時俨：“要不我們先問問我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樸看向他。

時俨抿了抿唇：“我哥還是比較靠譜的，從小到大，他還沒有讓我失望過。不過，如果你不想問他，那就算了。”

“我相信你。”目前為止，對若樸來說，時俨也是比較靠譜的。“那我們就問一下你哥。”

時豫在半個多小時後才出來，他沒有打電話給時俨，而是自己先在附近找了找人，不出他所料，時俨和若樸沒走遠，兩人正坐在建築投影下的草坪上，膝蓋碰着膝蓋，腦袋磕着腦袋，看起來非常親密。

若樸先發現他，然後時俨也擡頭：“哥。”

兩人起身，朝他走來。

時俨表情嚴肅：“哥，若樸在下面看見那個刺傷裴哥的醫鬧了，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時豫：“知道。那人覺醒了嗅覺異能，就在他殺人那天。”

那人不是病情突然加重，而是覺醒了異能，和若樸的噪音之海類似，他鼻子上挂了一個氣味之缸，他非常痛苦，覺得自己要死了，門診醫生無法理解他的痛苦，他就爆發了。

時豫：“他是殺人犯，但槍斃了他除了能安慰受害人家屬外沒有其他益處，不如留着他讓他為人類做一些貢獻，也算是贖罪。”

他看向若樸：“你異能失控是因為他？”

若樸點頭，又說：“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不對。”

時豫：“覺得對受害人不公平？在受害人家屬那裏，他會被槍斃，會成為一個死人，算是還了他們一個公道。——雖然是虛假的，但只要他們認為是真的，就能獲得安慰。”

若樸愕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他。

時豫：“作為兇手，他已經社會性死亡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我們給他創造了一個新身份，現在他叫趙俊達，是這裏的自願實驗者，我們會充分使用他的。”

時俨撇嘴：“你們的手段好髒啊。”

若樸沉默了一會兒，問：“裴醫生知道嗎？”

時豫：“知道，他也覺得趙俊達是個稀有實驗品，銷毀太可惜了。”

若樸：“……”

時豫：“你的異能究竟是怎麽回事？能告訴我嗎？”

若樸看向時俨，時俨替他敷衍他哥：“他剛覺醒沒多久，還不會用呢——”

若樸握住時俨的手腕，時俨停了口，看向若樸。

若樸下定了決心，道：“我有聽力異能。”

“聽力？”時豫沉默，仿佛陷入思索，片刻後，他說：“不，你應該是聲波異能。你踹開趙俊達、震碎玻璃時用的是聲波——空氣高頻率振動，變成了蘊含巨大力量的沖擊波。”

若樸：“……”

還是專業人士厲害，一下子就分析出了他的異能真相。

他和時俨還覺得他是擁有多種異能呢，原來就一種。

時豫：“你的異能未來或許會非常強大，但你現在還很弱小，如果被人盯上會很麻煩，所以我會替你保密，對外只說你的異能是操縱振動波，只在小範圍內具有破壞力。”

若樸趕緊道謝，難怪時俨相信他哥，他哥是挺靠譜。

時豫又道：“我建議你接受專業的訓練，研究所這邊可以免費為你提供訓練場地與器材。”他看向時俨：“你也是。”

時俨立刻問：“不是強制性的吧？”

時豫：“不是，在你們造成危害之前，不會強制你們做任何事情。”

時俨抗議地把自己那只透明左手杵到他哥眼前：“我是受害者！是那些東西危害我，不是我危害他們！”

若樸：“……”

他倒是破壞了實驗室，但聽時豫的意思，那不計入危害範疇內，至少這次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