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要可憐它們,不要對它們抱有任何希望。對你來說,它們是致命的。」白颉對年幼的自己這麽說。
小時候還不明白白颉這話的意思,漸漸的長大了,那些“它們”一如既往的在周圍游蕩,只要不跟它們對視,自己始終都是安全的。十八歲那一年,白颉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塊玉佩讓他戴着,從那之後,那些“它們”遠遠地躲着他,他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安全。
那塊玉丢在了海底,好像從那時候起,身體就變差了。如果白颉知道了,會不會罵他不珍惜東西?
禦信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哥哥還在發呆,就走過去把濕毛巾蓋在了禦安的臉上,勒令:“不準再想了!”
“我沒想。”禦安吶吶地說。
這樣還叫沒想?臉都快皺成包子了!他到底有多郁悶?正準備安慰安慰禦安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禦信一看是黃天翔的號碼,就代禦安接聽。沒說幾句話,他的臉色突變,拉起禦安朝着門口跑。
“怎麽了?”
“滕鳳梅死了。”
就像是在三九天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從腦袋一直冰到了心裏。
案發現場是滕鳳梅家附近的一座天橋底下,黃天翔從警戒線外面把蘇家兄弟領進去的時候告訴他們,這一次有目擊者。
禦信忙着觀察周圍的情況,禦安要求見見目擊者。黃天翔撓撓頭,看似有些為難,最終還是答應了禦安的要求。
這位目擊者是個下夜班回家的小夥子。他說,看到滕鳳梅的時候他是站在天橋下面的,是一聲女人的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看到了什麽?”禦安問道。
“就那個女的一個人在橋上大喊大叫。”
“她叫了什麽?”
小夥子想了想,說:“‘奇奇、何敢、別過來’什麽的。反反複複就是這幾句。然後,她就跳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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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跳的?”
“是啊。”小夥子肯定地說,“當時我看的很清楚,橋上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
禦安沉默了一會,轉頭告訴黃天翔他沒有問題要問了。
目擊者被帶走之後,黃天翔拉着禦安上了警車,看着他面色蒼白神情黯淡,多多少少能夠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只是,黃天翔這人就是欠揍的混蛋,居然還有心開玩笑:“真神了啊。我安排人守在滕鳳梅家樓門口,居然沒看到她出來。這個牛逼,隐形人了。”
“黃天翔!你他媽的閉嘴!”蘇禦安大喊着抓住了黃天翔的衣領,憤怒地瞪着他,“你閉嘴!”
這點敵意算什麽?隔個三五天就要被人指着鼻子痛罵“你閉嘴”的黃隊長毫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暴怒中的蘇禦安:“就算我閉嘴,滕鳳梅也活不過來。你倒是有心跟我發火,要是有能耐為什麽沒預測到昨晚她會死?”
“去你媽的!”蘇禦安急了,推開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迎面剛好遇到了禦信,拉着他就往警戒線外面走。
“蘇家兄弟!”黃天翔如影相随,跟在他們後面,“別以為這事就算完了。你們從我這拿走了鑰匙,借了一套錄音設備,結果呢?”言罷,他似恍然大悟地拍拍額頭,“我差點忘了何敢。我說蘇禦安啊,你那點過剩的自責要是不妨礙正常思維的話,就跟我去見見何敢吧。”
沒去理會黃天翔,禦信感到拉着自己的人在發抖,擔心地問道。“哥,你沒事吧?”
“沒事。走,去見何敢。”
“回家。”禦信果斷地說,“你一夜沒睡了,現在的情緒不穩定,先回家……”
“回個屁家!”禦安忽然喊了起來,“家家家,家就是個屁!我要不是為了搞清楚馬奇家的問題,就會在昨天找滕老師,那樣她也不會死!我要是聽了你的話,不去那個該死的家,我不會讓滕老師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殺了!還回什麽家?他們都沒家了!”
禦信冷眼看着大喊大叫的禦安,看着他的眼睛漸漸濕潤,始終沒有吭聲,任他發洩心裏的苦悶和自責。直到,禦安吼完了,悶着頭朝前疾行,他才嘆了口氣跟黃天翔說:“稍等一會,我會帶他回來。”
不等禦信走出去幾步,黃天翔忽然說:“昨天晚上,不是滕鳳梅死,就是何敢死。”
“為什麽這麽說?”禦信沒有回頭,只是問他罷了。
“這是一個老刑警的經驗,或者說是第六感?反正就是這麽回事。”言罷,他的聲音低沉了些許,“不是他的錯。”
禦信沒有回頭,停頓了一下拔腿開始跑,追着禦安的腳步。
黃天翔的小跟班湊上去,問自家隊長既然預感有人會死為啥不采取行動?黃天翔苦笑幾聲:“就算我把兩個人放眼前盯着,他們還是會死。這案子,從一開始就不該歸我們。”
小跟班納悶了:“那蘇家兄弟咋回事?”
“哎呀,小獅子嘛,總要有個成長過程。別啰嗦了,趕緊勘察完現場去何敢家。”
究竟走到了哪裏,禦安自己也不知道。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站在人流擁擠的步行街上。他回頭看了看,沒發現禦信的影子,這才想起來剛剛對禦信做了什麽。
該死!怎麽可以對禦信發脾氣。他懊惱地坐在路邊,抓着頭發,恨不能都把它們扯下來似的。
他的确後悔,悔的腸子都打結了!為什麽昨天就沒及時去見見滕鳳梅?為什麽就沒意識到她也有危險?該死的大意,該死的疏忽,該死的天真!他愧對馬奇,愧對滕鳳梅,更愧對對他言聽計從的禦信!
那時候,禦信明明是不願意去的,但是為了他,卻半個不字都沒說。如果當時自己肯多考慮一些禦信的心情,一定會選擇去見滕鳳梅!
為什麽自己一意孤行要去馬齊家?
為什麽自己沒有想到滕鳳梅也有危險?
為什麽自己沒有顧全大局?
最糟糕的是:對禦信發了脾氣。
自責與懊惱的心情交纏在一起折磨着蘇禦安,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禦信,如何面對黃天翔。這一切都是他思慮不周的後果,間接的害死了滕鳳梅。
但是!不能就這樣結束!還有何敢,他還沒死,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不管他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那些殺了馬奇、杜廣平和滕鳳梅的厲鬼,都不能再繼續下去!
自怨自艾從來都不是蘇禦安的作風,他的骨子裏有着令人驚訝的韌勁兒,正是這股子韌勁兒,才讓他一直堅信總有一天會找到禦信。現在也一樣,他堅信,會阻止那兩個厲鬼。
忽然,他的臉色變了!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猛地起身要往回跑,一頭撞到了什麽人,擡眼看着,看到禦信溫柔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抓着禦信的手,說:“這事不對勁。昨晚那兩個都在我們身上,那是誰殺了滕老師?”
聞言,禦信一怔,随即也察覺出問題不對了:“別急,我們找個安靜地方好好說。”言罷,反手扣着禦安的腕子,朝來路走。也許是禦信的口氣過于溫柔,禦安呆呆地不會回應他。
人流中,他有些吃力地跟在禦信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知怎的,跟小時候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
那個小小的白嫩嫩的小包子,拉着自己的衣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每次都要慢下來等他,慢下來給他擦擦口水,擦擦小腦門上的汗水,再給他的小嘴裏塞一顆橘子糖,他露出酒窩對自己嘿嘿地笑。現在的禦信已經高出自己大半個頭來,大掌輕輕易易的就能抓住自己的手腕,這一次,換成自己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奔走。
不知不覺的,周遭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擁擠的人流也變得不那麽真實。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和禦信,只能聽到他們一步緊着一步的腳步聲音。相握在一起的手,有這相同的血脈,透過皮骨交融着相同的溫暖。
真要命,為什麽如此焦躁不安。蘇禦安自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會矯情到覺得自己有多委屈需要別人安慰。他只是,只是不願意看到被自己的天真牽連的禦信流露出一點心疼,一點無奈,一點我要撐起你一片天的倔強。
他是哥哥,他應該照顧禦信。
步行街的人很多,禦信拉着禦安在人流中擁擁擠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比較隐蔽的小胡同,禦信沒說什麽多餘的,直接把禦安推進了胡同裏,高大的身材把禦安嚴嚴實實遮擋在陰影中。
禦安深深吸了口氣調解自己的情緒,随即,他昂起頭,直視着禦信,正色道:“你想過沒有,昨晚我們被附身的時候一直都清醒着,就是說它們根本沒離開過。那是誰殺了滕老師?或者說,鬼可以分成幾塊嗎?”
聞言,禦信不禁笑了:“分什麽塊啊?只有死了幾百年的鬼才有點能力,它們沒那個能耐。而且我可以确定昨晚殺了滕鳳梅的不是昨晚那兩個。”
這下子有點懵了。哥倆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想不出個究竟。到底還是禦信懂得多些,就跟禦安說:“你先別着急,咱們慢慢分析。”
“黃天翔去何敢家了?”
禦信點點頭,禦安毫不猶豫地拉着禦信,頭前帶路。
上了地鐵,好在這條線的人不多。哥倆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分析案情。禦安又仔細問了一遍昨晚禦信“看”的經過。
說到昨晚看到的“它”的記憶,禦信坦然有一大部分是自己的猜測。他看到的東西有限,總是來來回回的在一些零散的畫面中打轉。看清楚的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很擁擠,非常黑暗。禦信推想,那可能是地窖或者是一個很小的倉庫,畫面中有杜廣平和馬奇,但也只是看到上半身和臉。當時,他的視線是從下往上看的,就是說,當時的“它”站在較為低的地方,杜廣平和馬奇站在高處。
“當時,我只看到杜廣平和馬奇動了動嘴,說了什麽。然後眼前就黑了,緊跟着我覺得喘不過氣來,悶的要死。我還想再看看周圍的環境,但是畫面變了,來來回回的都是在我看過的東西裏打轉。”
禦安沉思了片刻,忽道:“禦信,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
“怎麽說?”
“按照你的分析,你在它的記憶裏看到的是最後一點記憶。但是,這裏面似乎少了什麽。你只看到杜廣平和老馬,何敢呢?滕老師呢?為什麽沒有他們?還有,我見過的那只貓又是什麽?你在它的記憶裏看到貓了嗎?”
昨晚的事,禦信還記得很清楚,在它的記憶中沒有貓。禦安能幾次夢到馬奇的家是不合理的,況且還有一只失蹤的小貓。想到那只貓,禦信就讓禦安再仔細描述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親愛的七月半親親,發個小劇場慶生~親愛的生日快樂~
兄言弟語
小禦信三歲半那年的夏天,蘇家父母有事外出把兄弟倆托給鄰居沈阿姨照顧。晚上,沈阿姨給小禦信洗澡,小禦安在一邊自己洗。
小禦信:洗姨姨,不要轟到借裏。
沈阿姨:說啥?
小禦信淡定洗腳:他說,不要洗頭發。
沈阿姨:哎呀,不洗頭會臭臭的。
小禦信耍賴:不要轟不要轟……
小禦安淡定洗PP:不洗頭晚上自己睡哦。
小禦信:壞得得。洗姨姨,你輕輕給五轟。
片刻後……
小禦信:洗姨姨,包不要挖香香。
沈阿姨:說哈?
小禦安淡定擦頭:他說不要擦痱子粉。
沈阿姨:哎呦,不擦痱子粉會長痘痘的。
小禦信開始耍賴:不挖香香不挖香香。
小禦安淡定地喝奶:不擦香香自己睡哦。
小禦信:壞得得。
上床後……
小禦信扭着PP不理小禦安,小禦安光着腳下床關掉臺燈。回到床上給弟弟蓋被子。
小禦信:得得,包要兇兇。
小禦安:熊熊在家裏,明天給你拿。
小禦信:喵抱抱。
小禦安:今晚哥哥抱你睡,你不就不用抱熊熊了。
小禦信:得得壞,包不抱。
小禦安湊過去親了小禦信的臉蛋。
小禦信:得得,丫丫特。
小禦安:揉揉嗎?
小禦信點頭:要啾小嘴。
小禦安:我又不是媽媽。
小禦信:麻麻說啾小嘴就飛不特。
啾~
小禦信窩在小禦安的懷裏,睡的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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