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對于那只喵,禦安能說的并不多,畢竟是是一只随處可見的小貓,如果不是兩次出現在他的夢裏,也許禦安根本不會在意一只貓。而光是聽他不痛不癢的描述,禦信也很難琢磨出那只貓有什麽問題。哥倆揣着一肚子的疑問下了地鐵,步行越有十來分鐘到了何敢家所住的小區門口。

迎面看到了黃天翔手下的兩個警察,其中一個面無表情地朝裏面指了指:“去吧,黃隊也才進去。”

禦信跟兩個人點點頭,走在禦安身邊加快了腳步。

當他們敲開了何敢家房門的時候,黃天翔這欠抽的嬉皮笑臉打量禦安:“呦,你那點小情緒鬧騰完了?”

禦安沒搭理他,看了看屋子裏。何敢坐在沙發上面色慘白,兩名警察在他對面坐着,神色也不大好看。只有黃天翔吊兒郎當的這看看、那瞧瞧,沒有半點警察的樣子。蘇禦安自動無視了他,走到何敢面前:“知道滕老師的事了吧?”

何敢沒說話,低着頭,雙腿抖的跟踩了電門似的。這點膽量,還是不是爺們?禦安偷偷腹诽一句,繼續問他:“你們到底在一起幹了什麽?不想死最好快說。”

“沒,沒什麽。”何敢嘴硬地說,“他們的死跟我有什麽關系?昨晚我在家睡覺,沒出去過。”

這時候,站在窗戶邊上的黃天翔難得正經地對禦安點點頭,似乎在說何敢沒撒謊。事實上,蘇禦安也知道何敢說的是實話,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必須知道他們幾個人曾經做過什麽!

“何老師。”禦安坐了下來,“我跟你不熟悉,但我知道老馬你們倆不錯。他經常找你打球是吧?現在老馬死了,滕老師和杜廣平也死了,你就不怕一個是你?”

何敢猛地擡起頭,詫異地看着蘇禦安:“你,你什麽意思?”

蘇禦安深吸了一口氣,盡管他表現的很鎮定,事實上比誰都緊張。他說:“一對夫妻,年紀不大。在一個非常黑暗非常狹窄的地方,仰頭看着你們,那時候還在呼救……”

“別說了!”何敢忽然大吼了一聲,驚慌地起了身險些把走過來的黃天翔撞倒。黃天翔很不悅地單手擒住他的肩膀,面色冷峻,看着蘇禦安:“說清楚,怎麽回事?”

蘇禦安沒辦法說得更清楚,猶豫之間轉頭看着禦信。這一看不要緊,禦信的表情吓了他一跳!

蘇禦信的眉頭緊緊地皺着,快擰成一團疙瘩,嘴緊抿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卧室門。

“禦信,怎麽了?”禦安問道。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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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信豎起手指在嘴前,示意所有人都保持安靜。何敢似乎最為驚疑,脫口就喊:“你幹什麽?”不等話音落地,黃天翔一把捂住他的嘴,單手就把何敢按在了沙發上!

蘇禦信的手放到口袋裏,似乎握住了什麽,慢慢地走到了卧室門口。看着他的衆人不免屏住呼吸,不知不覺的緊繃了起來。黃天翔更離譜,甚至打開了配槍的槍套。

蘇禦安看到弟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篆,在雙指尖夾着,另一只手握住圓形把手,回頭看了他一眼。禦安點點頭,表示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禦信猛地推開門,手中的符篆揚起,卻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

客廳的幾個人都不敢吭聲了,看到蘇禦信呆愣的幾秒鐘後慢慢的,慢慢的向後退,并展開雙臂似乎護着身後的人。他一步一步退回來,禦安慢慢起身拉着身邊的兩個警察也跟着朝門口退,黃天翔挾着渾身發抖的何敢走在最後。

蘇禦信已經退到了客廳中間,他的視線低垂,随着一步一步的避讓,從卧室裏慢悠悠地走出一只黑色的貓兒,金色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禦信。

就是它!在夢裏見過兩次的黑貓!為什麽在何敢的家?為什麽禦信這樣緊張?蘇禦安不能再退,那只黑貓身上散發着讓他膽寒的陰冷,一雙金色的貓眼兒死死地盯着他身前的禦信。

怕不怕?禦安會說:怕!但是,他不能讓禦信一個人面對這個怪物!他開始前行,謹慎的腳步走到禦信的身後,禦信的手背過來,抓着他的手腕。

一屋子身高馬大的男人和一只不大的小貓對持着,頗有些喜感。但誰都笑不出來,黃天翔沒有特殊能力,但他的本能卻在強烈的抵觸着這只不足他巴掌大的小動物!

禦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黑貓的身上,它似乎也注意到了禦安。金色的眼睛一轉,看到禦安的時候,豎起的貓瞳瞬間變的圓了,并開始刻意的避讓。

蘇禦安偷偷地對黃天祥等人打手勢,讓他們盡快離開這裏。他跟禦安則是緊緊地盯着這是忽然弱勢了黑貓。須臾,察覺到黃天翔等人已經安全離開,禦信緊了緊拉着他的手,空着的左手豎起,中指彎曲于掌心,大拇指扣在中指上,無名指扣在大拇指上,對着黑貓。低聲喝道:“玄天大帝赦令,速速退下!”

金色的眼在兄弟之間打了轉,随即貓兒優雅地躍上窗臺,貓爪子推開了紗窗,一躍而下。

蘇禦信終于松了口氣,轉頭一看禦安,這人眼睛瞪得渾圓,不是被吓到了吧?

“哥,沒事,別怕了。”

“它……”禦安目瞪口呆地指着窗口,“它居然會開窗戶!”

禦信噗嗤一聲笑出來,剛剛的緊張感被禦安不着調的吐糟打消的無影無蹤。無奈之餘,給自家哥哥做普及:“因為它不是普通的貓,而是貓魈。難怪你會在夢裏見到這家夥。”

“那就是貓魈?”

這一回禦信楞了:“你還知道貓魈?”

“我在白颉的書裏看到過。”

貓魈,也是一種妖鬼。善變化,遇男變女、遇女變男。但,能看到貓魈變身者也有限制。貓魈深夜出沒,潛入此人家中,在水裏浸泡它的身體,人若喝了這水方可見到貓魈變身。一些貪財的人家會飼養貓魈,三年後可放之害人。被貓魈所害之人會被其吞掉魂魄,這人家中的財産也會盡數轉移到飼主家中。但是貓魈很難飼養,一些雜記的典故中,飼養者差不多都被貓魈反吞,失了性命。貓魈不但喜歡吞噬其他生物的魂魄,還喜歡月之精華,正所謂“蹲踞高處,張口對月,吸其精,久而作怪。”喝過貓魈之水,會染重疾,只有攜惡犬數十條圍剿撕咬,剝其皮、炙其肉,以食病者方可痊愈。

禦信頗為苦惱地說:“我現在手裏沒合适的符篆,很難擒住它,要想徹底殺了貓魈就要用數十條惡犬,咬死過活物的惡犬一起攻擊它。然後扒了皮,煮了肉,才算妥當。”

貓魈是不是馬奇看到的幻像?根據劉大爺的講述,當時馬奇完全認不出他,那麽,會不會是貓魈讓馬奇看到了某種幻象,促使他無法辨認幻象和現實?禦安的心忽然活躍了起來,說是要去馬奇的宿舍看看。禦信撓撓頭,沒像以往那樣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啊,你要是覺得不合适,那就不去。”禦安趕忙改口。

“倒也不是不合适。”禦信覺得,案子裏出現了貓魈不是什麽巧合。八成是……

況且,禦安不比自己的身體素質好,昨晚被鬼附身消耗了大量的純陽,又一晚沒睡折騰到現在,他是不是應該拉着他回家休息?

“先離開這裏再說。”禦信拉着禦安離開了何敢家。一下樓,就看到黃天翔跟着民工似地蹲在地上悶頭抽煙。瞧着了他們倆出來,苦了臉問:“剛才那個到底是啥東東?”

禦信的眼神瞥過他的兩個下屬,黃天翔很透徹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就讓屬下帶着何敢先回局裏。臨走前,禦信在警車上貼了一張符篆,也是以防萬一的意思。

轉回頭來只剩下他們三人,禦信就看了看禦安的臉色,這一眼剛好跟他的眼睛對上。禦安微微仰着頭,眼睛大大的,閃亮閃亮的似乎期待着什麽。禦信沒出息,堅持讓他回家休息的意思就這樣淪喪在哥哥眼神中。無奈地嘆息一聲,提議去馬奇宿舍的路上跟黃天翔細說。

虧着黃天翔是個接受能力超強的人,一路上聽到貓魈的事兒居然臉色都沒變。只是車速越來越快了,遇到塞車的時候索性把警笛打開,一路狂馳着殺進了大學的宿舍樓。

下了車禦信接着剛才沒說完的話題繼續說:“我估計,滕鳳梅的那個病也是因為貓魈,她極有可能是喝了貓魈水。昨天晚上那兩個‘東西’都在馬奇家,不可能出去再殺人,殺了滕鳳梅的應該貓魈。關鍵是貓魈是什麽時候在何敢家的,我看來,貓魈并不是何敢養的。”

“啊!”走在最後的禦安忽然大喊一聲,吓了禦信一跳。禦信急忙走過去問他怎麽了?禦安氣惱地咂舌,狠狠拍了一把腦門,“我這兩天忘了跟教授請假。”

本來特別擔心的禦信哭笑不得地摟住他的肩膀,建議:“我們可以讓黃隊長幫忙請假,國家權力什麽的有得用就要用,不用多浪費。”

黃天翔咧嘴看着哥倆,愈發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怪了些。不正經的刑警隊長萬分好奇地問:“昨晚,你們經歷什麽了?”

不問這事還好點,問了就讓蘇禦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黃天翔!憤憤地瞪了一眼,腳下加快,直接沖進樓內。禦信也有點讪讪,他自己都納悶,從十幾歲就開始泡各種“美人”的自己早就不知羞澀為何物,怎麽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臉紅心跳呢?哥哥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好招人疼啊,不好不好,又想起來了!

他對着黃天翔擺擺手,示意他這是禁句,切不可再提!

禦信追着禦安的腳步進去,黃天翔一把拉住禦信的手腕,不正經的臉色也變的嚴肅起來:“你剛才說懷疑貓魈不是何敢養的是什麽意思?““話面上的意思啊。”

“我不是問這個。”黃天翔不耐煩地說,“你的言下之意,似乎有人在飼養貓魈?既然不是何敢,那肯定是另有其人。有可能是,是,昨晚那兩個嗎?”

許是沒料到黃天翔注意到了貓魈的飼養者,禦信當下恍惚了,認真一琢磨便搖了頭:“不可能是它們。是人。”

黃天翔開始捏鼻子,兩道劍眉微微皺着,終于讓他看起來有些穩重了。蘇禦信也開始梳理亂七八糟的線索,漸漸的從其中浮出異常的模糊感。

那對鬼夫妻是不可能飼養貓魈,就算是它們生前飼養,一旦飼養人死亡貓魈就是無主妖鬼,那玩意不會有心為主人家報仇。那麽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性,有人完全清楚那對鬼夫妻和幾名死者之間的恩怨,唆使貓魈去殺人複仇。所以,關鍵還是在何敢身上!必須讓他把實話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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