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別墅裏的電源已經恢複正常。房間裏燈光明亮,蘇禦信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蘇念的去想以及事件的後續工作在擁抱哥哥的時候全部都變得不重要了。蘇禦信深刻體會到僅僅用“失而複得”來形容此刻的感受似乎并不貼切,百般滋味在心頭,反而難以說出一言半語。

抱在背上的手愈發緊了一些,蘇禦安剛剛回魂的腦子還稍微有些迷糊。抓着禦信衣襟的手竟然微微發起抖來。還有些冰冷的臉頰貼在禦信的肩膀上,鼻端缭繞着一絲血氣,他悶悶地說:“我只記得這個。”

“什麽?”

“你這個傷,是我留下的”蘇禦安心疼地把弟弟的外衣脫掉,幹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弟弟肩膀上的紗布,“我只記得我傷了你,後面的事我想不起來了。”蘇禦安笑着,笑容裏盡是苦澀的無奈。

須臾……

“是我殺了周曉曉。”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他還記得那一刻發生的事情。

“不。”蘇禦信趕緊解釋了周曉曉的問題,并以白颉為保證,絕對沒有诓騙蘇禦安。事件真相的扭轉讓蘇禦安的心情好了很多,至少他那一刻沒有看錯有人要傷害禦信。周曉曉的死雖然令人扼腕,但至少弟弟安全了。蘇禦安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只會顧着弟弟的安危。但是他只是個二十四歲的男人,還沒有更寬曠的心懷去悲天憫人。能顧忌到的只有身邊人。蘇禦安并不怪周曉曉給自己下了蠱,說到底,周曉曉也是個可憐人。

說到這個,蘇禦信忽然想起了哥哥身上的蠱毒,急三火四地擡起蘇禦安的腿,就要去看腳上的情況。

本來坐的好好的,忽然被擡起了一條腿,蘇禦安以一種非常不雅的姿勢跌倒在床上。蘇禦信半懸在他的身上,一只手還抓着他的腿,幾乎快要扛到肩膀上。蘇禦安騰地紅了臉,卻沒想起要推開蘇禦信。只是說:“叔叔告訴我草鬼婆魂飛魄散,它下的蠱也失效了。”

這時候蘇禦信也察覺到姿勢不雅,趕緊松了手扶着蘇禦安起身。心裏癢癢的,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反倒是蘇禦安拉着他的手,輕聲說道:“我不知道的那些事你慢慢告訴我吧,包括你小宇宙爆發那一段。”

蘇禦信的雙眼一亮,興奮地告訴哥哥:“我能祭起銅錢劍了!哥,你不知道,銅錢劍我九歲那年老頭子當生日禮物送給我,我到今天才第一次把它祭起。”說起這些年蘇念為了讓他有能力祭起銅錢劍所進行的訓練,簡直可以寫一本血淚史!他以為這輩子都跟銅錢劍無緣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讓銅錢劍發揮了超強法力!那可是鬼胎啊!他居然殺了鬼胎,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聽着蘇禦信興奮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講述,看着他神采飛揚的摸樣,蘇禦安忽然很想問問他,以前到底有多不用功?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滿心歡喜地看着弟弟,伸出手摸摸他的頭:“好樣的!這幾個月的修煉有成果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興奮不已的蘇禦信頑劣地笑着,湊過去,笑道:“我這麽努力,有沒有獎勵啊?”

蘇禦安的腦海中忽而閃過自己三魂離體時,蘇禦信在額頭上那一吻。身子比思維快了一步,攏起蘇禦信額前的發露出光滑的額頭,啵的一聲使勁親了一口。在蘇禦信怔愣之時,蘇禦安勾着他的脖子:“回家給你買橘子糖吃。”這話的尾音還沒消失,忽然被蘇禦信扳倒在床上。眼前一陣昏花,嘴上多了灼熱的溫度與濕潤的柔軟。

腦子裏頓時變得一片空白!只知道蘇禦信極有技巧地撬開了他的嘴,把舌頭探了進來。濕滑靈活的舌在嘴裏舔舐,勾着他的舌糾纏在一起。無法忽略的濕潤和柔軟就像在嘴裏燃起了一團火,炙烤的他渾身無力。不知道是吓呆了,還是驚愣了,蘇禦安像個木頭人似的任由蘇禦信狠狠地吻。直到蘇禦信吻夠了,起了身,對着他滿足地舔舔嘴角,蘇禦安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瞠目結舌地瞪着眼前一臉壞笑的臭小子,蘇禦安的臉上火燒火燎,口齒不靈地重複着:“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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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禦信挑眉壞笑,舌尖又舔過自己的上唇,捏着蘇禦安的下颚微微搖晃:“這才叫獎勵,你的初吻。”

房間裏,靜默了三秒鐘……

“蘇禦信!你他媽的腦抽啊?誰告訴你這是我的初吻?”

蘇禦信眼疾身快,躲開飛來的一個花瓶,趁機趕緊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嚷嚷着自家哥哥臉紅的樣子好可愛!

哥倆你追我趕跑到一樓。蘇禦安剛剛回魂,身體還不好,跑得急了,有些頭暈。蘇禦信要上去攙扶,眼見蘇禦安随手抄起一樣東西,急忙躲到一邊:“哥,那煙灰缸可是大理石的。”

“所以才适合用來當兇器!”

“不用這麽大火氣吧。不就是親了一下。”

“親了一下?”蘇禦安紅着臉指着蘇禦信,“你舌頭都伸進來了,還說什麽只是‘親了一下’?”

“哇,哥,你不是那麽敏感吧?

蘇禦安這個火大!死小子亂開玩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腦袋指着躲在沙發後面的弟弟:“你有種給我出來!”

見哥哥真的生氣了,蘇禦信一副知道做錯事的表情慢慢地走了出來,為了表示自己認錯态度的誠懇,像小時候那樣聳起八字眉嘟着嘴巴,兩手抓着耳朵慢慢蹲下去。蘇禦安正要上去收拾他,忽見他的肩膀抖了幾下,臉上也浮現出痛苦的表情,這才想起蘇禦信身上還有傷。随手把煙灰缸扔掉,疾步走了過去:“傷口疼了?”

蘇禦信捂着肩膀,對哥哥笑着,這笑容在蘇禦安眼裏要多勉強有多勉強。他不免開始埋怨自己亂發脾氣。拉着蘇禦信的雙臂轉了身:“上來,我背你出醫院。”

“我自己能走。”

“我讓你上來!”蘇禦安大叫了一聲,“別跟我逞強,快點。”

不劃算了。蘇禦信心裏叫苦,早知道哥哥這麽死心眼兒,就不裝疼了。他有些心虛地叫了一聲:“哥。”

“閉嘴!”蘇禦安制止了他要說的話。不想蘇禦信說下去,是因為自己不知如何說起。他傷了禦信,最後一戰也沒能站在禦信身邊陪伴他。蘇禦安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禦信明白,其實,自己并沒有在意傷了他那件事。因為知道,禦信會很在意自己在不在意。那麽,心裏這點隐隐的愧疚,小小的私心,就可以借着禦信受傷的理由表達一下了吧?雖然身體吃不消,但是背到大門口還是可以的。

在醫院裏,蘇禦信被醫生勒令留院觀察一晚。蘇禦安也堅持不肯回家,大半夜的跑出去買了點吃的東西回來,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喂蘇禦信吃。幸好病房裏沒有其他病人,他們才能肆無忌憚地聊起蘇禦安失魂之後的事。說着說着,蘇禦信拍拍腦袋:“哥,我怎麽總覺得忘了什麽事呢?”

“還有什麽事?”蘇禦安把一勺粥塞進弟弟的嘴裏,“草鬼婆都讓你劈死了,還能有什麽事?”

吞下嘴裏的香粥,蘇禦信皺眉苦想的摸樣實在很可愛。只是蘇禦安現在只想讓他盡快吃東西好休息,即便喜歡蘇禦信這麽可愛的樣子,還是要勸他:“都結束了。剩下的讓黃天翔忙去吧,你別多想了,叔叔不是也說過,我身上的蠱也沒事了。”

“啊!白叔叔!”蘇禦信終于知道忘了什麽。

蘇禦安也是一怔!跟着想起白颉還不知道這邊的事情已經解除,他身上的蠱毒也沒問題了。自家白爹現在八成還在趕往苗寨的路上!蘇禦安看看蘇禦信,倆人都眨眨眼,下一秒噗嗤一聲同時笑了出來。蘇禦安覺得他們哥倆也夠沒心沒肺的,這麽大的事、那麽重要的人居然能忘的一幹二淨!習慣性地摸摸口袋,發現手機忘在別墅裏了,問禦信帶沒帶電話,他搖搖頭,說電話給黃天翔了。蘇禦安苦笑:“你先睡吧,我出去找個電話打給白颉。”

從醒過來到現在,蘇禦安還是第一次單獨一個人。走在醫院附近的小街上,尋找公用電話。他的腳步很慢,腦子裏的疑問很多。雖然禦信說有線索能夠查到幕後者是誰,但他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最好不要跟那個幕後主使者有任何牽扯。也許是近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冥冥之中,蘇禦安把貓魈的飼主跟草鬼婆的主子聯系在了一起。如果是這樣呢?那對方的目的會不會是他們兄弟倆?換言之,自己老老實實過了十八年,從未跟什麽靈異事件沾上邊兒,就算是白颉也僅僅是從事一些考古工作,未曾跟什麽人結過怨。如果對方目的真的是他們兄弟倆,極有可能是針對禦信的報複。不管怎麽說,禦信跟着叔叔這些年所從事的工作都是游走在生死邊緣。想到這裏,蘇禦安深深地吸了口晨露中略有寒意的空氣,絞盡腦汁地琢磨着,能不能給自己找個師傅。

太陽已經露出大半個臉,白颉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沒有信號電話無法接通。蘇禦安失望地放下電話,剛一轉身忽見面前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臉很出色,英俊硬朗,讓人無法不被吸引。但是從男人身上散發的氣勢卻又讓人不敢靠近。蘇禦安記得這個男人的名字,杜英輝!

黎明的小街還有些昏黃,杜英輝站在陰影裏,一雙黑色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緊張不已的蘇禦安。他沒說話,只是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把灰白色的煙霧吐出來。蘇禦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靠在了公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

“杜先生。”分辨不清是疑問還是确定,蘇禦安叫了男人的名字。

一聲輕不可聞的笑聲傳來,杜英輝走出了陰影,相距蘇禦安只有兩步的距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蘇禦安:“很走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蘇禦安克制着自己的緊張與不安,強作鎮定地說。

“蘇念,還好嗎?”

乍一聽杜英輝提到了蘇念,蘇禦安驚訝不已。甚至忘了自己的緊張,脫口問道:“你認識我叔叔?”

“我認識很多人。”杜英輝不緊不慢地說。

看杜英輝的态度,蘇禦安反而不那麽戒備了。他露出一點嘲諷似地笑意,說道:“我看,不是人的你認識的更多。”

杜英輝一挑眉,似乎有了興趣,夾着雪茄的手指了指蘇禦安:“諷刺我并不能給你帶來什麽好處。”

“我很抱歉。”蘇禦安無所謂地笑了笑,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我總是克制不住諷刺那些讓我反感的人。”

幾句沒有半點善意的譏諷反而讓杜英輝愉快地笑了出來,他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拍拍蘇禦安的肩膀。但蘇禦安很敏捷地避開了他的手,杜英輝也不覺得尴尬,指尖點在蘇禦安的眉心上:“你就不怕我一氣之下殺了你弟弟?”

蘇禦安完全沒看到杜英輝是怎麽在眨眼間靠近自己的,他只覺得眉心一片冰涼!驚愕地瞪着杜英輝,肆無忌憚地對着這個危險的男人表達自己的敵意。杜英輝哼笑一聲,擺擺手轉身朝着街口走去,不知道是對蘇禦安說,還是他自言自語着。

“好好活着吧。”

忽然之間,蘇禦安覺得周曉曉在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就是杜英輝!而杜英輝在那時候也知道周曉曉死了。但奇妙的是:蘇禦安不認為杜英輝是草鬼婆的主子。至于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

急急匆匆趕回病房,看着蘇禦信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忽然不想告訴他關于杜英輝的事。蘇禦信好像也沒注意到什麽,朝着他伸出手:“上來跟我一起睡吧。”

是啊,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給禦信曾加煩惱,他們這樣不是挺好的麽。正所謂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床上的蘇禦信固執地伸着手,蘇禦安假模假式地瞪了他一眼:“一張小床怎麽睡倆人,我在椅子上眯一會就行了。”走到床邊拉過椅子,還沒等坐下就被蘇禦信抓住了手腕,扯到了床上。

弟弟的手有些霸道地圈着腰,蘇禦安卻不想怪他又來胡鬧。回了頭淡淡地笑着,揉了揉弟弟的頭發:“這麽大了,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

“我活到八十歲也是你弟弟。”

哭笑不得間,蘇禦安扭過身子把蘇禦信按倒在床上,蒙上了被子,喝令他:“趕緊睡吧你!”言罷,也鑽進了被窩裏,由着弟弟的手在腰上摟的更緊。

兄言弟語:

哥哥:禦信,你怎麽不說我失魂第二天晚上的事?

弟弟:沒說嗎?

哥哥:沒說。

弟弟:我記得說了。

哥哥:真沒說。

弟弟:沒什麽特別要說啊,就是我幫你安魂。

哥哥:二墩兒!

弟弟:哇!好好的幹嘛叫我小名?

哥哥:你說謊了。你只要跟我說謊,就會下意識撓頭。

弟弟:我沒有。

哥哥:看,你又在撓頭!

弟弟:我頭癢行不行?

哥哥:頭癢啊……

弟弟:救命啊!!哥,不要再抓了,頭皮都破了!!

哥哥:不是頭癢嗎?抓抓就不癢了……來,二墩兒,到哥哥這來,乖。

弟弟:你,你是誰?你把我哥怎麽了?

【第四卷:情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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