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已經跟絲羅瓶打過一次交道的殷海頓時毛骨悚然,好在蘇禦安緊緊拉着他的手三步兩步跑出了吸煙室。周圍陰風陣陣,卻未見絲羅瓶到底在哪裏。殷海左顧右盼着,大喊着蘇禦信的名字,還沒把下半句喊出來,蘇禦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是在給絲羅瓶引路嗎?”

殷海詫異地看着他,不解其意。有些愠怒的神情似乎在提醒蘇禦安,這種時候必須讓禦信來救助才對。蘇禦安對他的态度視而不見,一個閃身躲進了逃生樓梯間裏,壓低聲音告訴他:“絲羅瓶沒什麽可怕的,但是它很敏銳,不等禦信找到我們它就會跑了。”

“那才好啊。”殷海瞪着大眼睛說,“難不成你還想留它喝茶?”

“我倒是想。”蘇禦安哼笑一聲,把門欠開一條縫隙看走廊裏的情況,“如果它願意留下來喝茶,我可是非常歡迎的。”一系列事件都太古怪了,蘇禦安心想。從最開始殷海遇到役鬼師卻沒死,到李嬌嬌找回一魂,再到自己險些跳樓,總覺得裏面有一股貓膩味兒。一直愁着抓不到個倒黴的來問問,絲羅瓶就出現了。就算不能活捉,也要徹底殺了它。所以,這時候不能叫禦信來。禦信的氣場對絲羅瓶來說很強大,那玩意兒又溜得快,搞不好,又是白忙一場。

想到這裏,蘇禦安輕輕按了一下打上石膏的左肩,估計還能堅持住,便轉頭對殷海說:“你要是害怕等我把絲羅瓶引開後,你就去禦信那邊躲起來。”話剛說完就覺得不對,“不行。你不能去禦信那兒,他不會答應我一個人面對絲羅瓶。他來就沒戲了。”

殷海直接翻了白眼:“我說哥哥啊,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是你哥。”蘇禦安冷言冷語地說,“我要殺了絲羅瓶,就這麽簡單。”嚴罷,不再顧及殷海,關了走廊間的門脫下鞋子,開始下樓梯。殷海無奈,只好跟着學他的摸樣,脫了鞋往下跑。

殷海跟在蘇禦安身後,似自言自語地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說話幹嘛那麽沖?”

說話沖?明明很收斂了好不好?蘇禦安心想,雖然真是有點不大喜歡你,但是還沒小心眼到拿話擠兌你的程度。再者說,我的确不是你哥,這有什麽好在意的?想來,殷海是因為跟禦信的關系在讨好自己。算了,想這些幹嘛,身後還有個怪物追着呢。

也許絲羅瓶的方向感不好,雖然陰風如影相随,但始終不見絲羅瓶冒出來。蘇禦安想起了禦信說過的那些話:絲羅瓶沒什麽可怕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人家能拖着一肚子內髒到處亂飛吸血。你想想看,人的骨肉皮膚就像是盔甲保護着內髒,沒了盔甲,它不是死的更快。只要找到絲羅瓶的弱點,殺了它很簡單。

腳下踉跄,殷海險些摔倒。蘇禦安還能活動的右手伸過去拉他起來,殷海苦哈哈地說:“腳軟了。”

“這點出息。是個爺們不?趕緊的,起來,在這遇上它,又十個八個咱倆也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

“你不是要殺了它嗎?沒把握嗎?怎麽還說這話,好歹給我點信心啊。”

蘇禦安繼續拉着殷海往下跑,随口道:“你覺得我這個半殘的身體還能武鬥嗎?找個特殊環境再說。”

殷海心力犯嘀咕:哎呦,你還知道自己半殘,白癡啊你!

“你在罵我嗎?”

“沒,沒有啊。”

蘇禦安轉頭瞥他一眼:“我知道,咱倆是誰都不待見誰。你是為了禦信不得已才對我好一點,不用勉強自己,我知道自己有時候不招人喜歡。”

跟着跑的殷海尴尬地避開了蘇禦安的注視,不吭聲了。蘇禦安也不在乎這個,反正只是臨時湊到了一起,即便不喜歡殷海也要保護他。說着話的功夫,他們倆已經跑到最底層,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蘇禦安回身看着樓梯上面,感覺了七八秒的功夫。估計這再不過兩分鐘,絲羅瓶就會找到他們的位置。他偷偷看了眼殷海,這小子除了臉色白一點之外還算正常。蘇禦安馬上說:“把外衣脫了。”

“幹嘛啊?”

“快脫!”蘇禦安的左肩有傷,不可能脫得下衣服來,只能讓殷海出力。拿着殷海的外衣裹住右臂,手肘對準玻璃狠勁地打了上去。玻璃碎了,碎片掉在地上,他讓殷海挑塊大兒帶尖兒的拿。倆人各撿了鋒利的玻璃碎片,還沒直起腰來,一陣腥風襲來!蘇禦安頭也不擡推着殷海往旁邊一滾,只覺得頭頂上什麽東西疾飛而過,撞在了牆壁上。蘇禦安手術的刀口開始作痛,他扶着左肩擡頭一瞧。脫口罵道:“真他媽的惡心。”

“惡心?只是惡心嗎?”殷海吓的混身發抖,吵嚷的聲音裏帶着點哭腔。

蘇禦安看着絲羅瓶已經到了跟前,他開始算計,走廊間這點窄小的空間很危險,但是也很實用。至少他不能在寬敞的地方跟絲羅瓶開戰。這玩意飛來飛去的着實麻煩,還是小地方更好施展。想到此,他忍着傷痛,扶了一把哆哆嗦嗦的殷海,一邊警惕着絲羅瓶,一邊低聲說:“記住,看到他撲上來就躺在地上,把手裏的碎玻璃向上刺。它的內髒沒什麽自我保護力,會被刺穿。這也是咱倆唯一能保命的辦法。”

“我,我試試。”

“試個屁!”蘇禦安火了,“生死攸關的事,必須成功。”他的話還沒說完,絲羅瓶帶着一陣陰風撲了上來,打了倆人一個措手不及。要不是蘇禦安眼疾手快推開了殷海,絲羅瓶那張大嘴肯定咬上殷海的脖子。被吓的渾身發軟的殷海差不多快哭了,扔下蘇禦安往樓上跑。

太他娘的沒義氣了!居然自己先跑。在蘇禦安偷偷腹诽的時候,絲羅瓶竟然放棄了他,追着殷海飄去。蘇禦安連爬帶跑的截住了絲羅瓶,手中的碎玻璃使勁橫掃了兩下,雖然沒能刺中絲羅瓶但至少封住了它的去路。而殷海,已經跑了兩層樓梯。蘇禦安居然還有心情吐糟:這速度怎麽不去參加奧運會?

絲羅瓶漂浮在蘇禦安面前,連着腦袋的食管和下面那堆亂七八糟搖搖欲墜的內髒,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蘇禦安下意識地咧咧嘴:“你也太惡心了。居然把自己練成這個樣子,你照過鏡子沒有?”

不知道絲羅瓶是不是聽明白了蘇禦安的奚落,嘴張的大大的撲了上去!蘇禦安沒機會趴在地上高舉手裏的碎玻璃,只能能夠狼狽地往樓梯上面撲倒。右手按在樓梯階上,手下摸到了小小的硬硬的東西,閃躲絲羅瓶第二次襲擊的時候飛快地握在手裏順勢朝着樓梯下面滾落。他暗道一聲糟糕,通往上面的路沒了阻礙,絲羅瓶肯定要去追殷海。不料,絲羅瓶居然沒走,轉回去對着蘇禦安虎視眈眈。

不追殷海了?蘇禦安忽然發現,絲羅瓶那雙隐藏在亂發下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把手掌攤開一看,剛剛抓到的是一枚硬幣。不是硬幣,是個小銅板,圓的,反正面都沒又花紋。這不是羅兵耀給殷海的東西麽?一愣神的功夫,絲羅瓶已經撲了上來,這一回無處可躲了。蘇禦安瞪着眼睛一個轉身,被腥臭味包圍的瞬間,絲羅瓶那嘴已經咬住了他!

左肩上的石膏發出咔嚓咔嚓的碎裂聲,但是蘇禦安暗自慶幸自己反應敏捷,讓絲羅瓶咬住了肩上的石膏。這要是咬了脖子,估計自己就不是半死,而是全死了。既然來了,客氣豈不是見外。蘇禦安握緊手裏的碎玻璃塊兒,沒什麽章法地開始在絲羅瓶的內髒上又刺又刮,只聽得陣陣刺耳尖利的哀叫聲幾乎把房頂掀開。咬在肩上的嘴松了,絲羅瓶要逃!這一次讓它跑掉的話,就很難再有下一次。蘇禦安也是一着急忘了惡心,不能動的左手死死抓住了什麽。溫熱的,滑膩膩的什麽東西。右手裏的碎玻璃從下往上,一路攪動着刺中了絲羅瓶的腦袋。

就在這時,忽聽上面傳來禦信的聲音,随之而來的是一張猶如利劍般的符篆打在絲羅瓶被剖開的腦袋上,絲羅瓶頓時化為一灘膿血,濺了蘇禦安一臉。

蘇禦安脫力地坐在地上,捂着左肩疼的直罵髒話。蘇禦信慌裏慌張地跑到跟前,還沒說話先給哥哥的腦門來了一巴掌。雖然這一巴掌一點不疼,蘇禦安還是生氣了:“你打我幹什麽?”

“我還想打昏你呢!”蘇禦信氣的大喊起來,“為什麽不找我?如果不是殷海通知我,你是不是打算自己跟絲羅瓶抗到底了?”

蘇禦安看了眼地上的膿血,勉強一笑:“你不來我也幹掉它了。”見弟弟氣不過,他趕緊岔開話題,“別羅嗦了,被我上去,快疼死了。”

生氣歸生氣,心疼才是主要的。蘇禦信三下兩下擦掉了哥哥臉上的污跡,雙手一身,把人抱了起來。蘇禦安不滿:“不要這樣抱着我。”

“你對公主抱有什麽看法嗎?”

“太難看了。”

“湊合吧。”

蘇禦安心裏偷着樂,雖然禦信嘴上不饒人,只要他還願意跟自己說話就說明沒動真氣。他安安穩穩地窩在禦信懷裏,路過殷海和沙丹陽的時候對他們苦笑一聲。沙丹陽長出了一口氣:“下次再有這事趕緊通知禦信。”

蘇禦安點點頭,瞧着驚魂未定的殷海:“我還以為你自己逃命了呢。還行,有點義氣。”

殷海咽咽唾沫,近乎于崇拜地盯着蘇禦安:“哥,你太猛了!收我當小弟吧,我跟着你混。”

沙丹陽和蘇禦信不免失笑。蘇禦安卻說:“哥也有撐不住的時候。不行,好困。”說着,右手樓主禦信的脖子,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前閉了眼睛。蘇禦信緊了緊抱着哥哥的手,率先走上返回病房的樓梯。蘇禦安裝作調整姿勢的摸樣,往上挺了挺身子,嘴巴緊貼在禦信的下巴上,說:“支開他們倆,我有事告訴你。”

蘇禦信一愣,低頭看着分明精神頭十足的哥哥,發現他對自己攤開了右手,手心裏的東西讓蘇禦信百思不其解。這種煩亂的心情馬上就被蘇禦信忽略了,哥哥說話時嘴唇有意無意地摩擦了下巴,讓他渾身都酥麻了起來。擡眼看着哥哥臉上認真的表情,腦子一熱,湊過去輕輕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老實休息吧。”

走在後面的倆人看不真切前面的兄弟倆在幹什麽,可蘇禦安卻紅了臉。趕緊低下頭,做鴕鳥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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