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死就死,死也不讓別人染指蘇禦信!眼看着羅兵耀役使的鬼魂齊齊向自己撲來,殷海竟然咬緊牙關寧死不松口。就在這時,忽聽外面傳來?锵有力的喝聲:“太陰幽冥、速現廣靈,月光日精,永照我庭。”
羅兵耀大呼一聲不好,話音未落,便被蘇禦信狠狠一腳踹進了屋子深處。羅兵耀被踹的直接趴在地上,鼻子頓時血流如注!蘇禦信趁機使用符篆增加法力,将耀眼光明增大了數倍,波及到了那些鬼魂,它們發出凄厲的慘叫聲紛紛逃竄至陰暗的角落處。蘇禦信趕緊單手拎起渾身癱軟的殷海,把他拉到身後。提上一口氣,自周身散發出來的光明再度擴大,把緩緩起身的羅兵耀也籠罩在裏面。
許是萬萬沒有想到蘇禦信能突破自己的結界闖到這裏來,羅兵耀的眼睛裏盡是難以置信的驚愕!但畢竟是一族之長,這點場面還不至于讓羅兵耀手足無措。他一把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個小鈴铛。蘇禦信一見那鈴铛心裏面猛地咯噔一下:“我操,快跑!”說着,抓緊殷海掉頭就跑。
殷海不知道那個鈴铛到底是什麽。聽到屋子裏的羅兵耀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麽,就估摸着那玩意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否則,禦信也不會這樣落荒而逃。看着跑在前面的禦信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殷海忽然覺得,就算死在這裏也無所謂了。
倆個人死在一起,也是種幸福。
這念頭才剛剛在腦子裏閃過,殷海忽覺手腕上一輕。前一秒還在眼前的蘇禦信竟然不見了!他驚愕地看着昏暗的前方,毫無變化,仿佛蘇禦信壓根沒出現過似的;再看看左右兩邊,仍舊是進來時那樣;最後回了頭,刺眼的燈光讓殷海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睜開,他更加疑惑不解。不禁納悶,怎麽羅兵耀也不見了?
“殷海……殷海……殷海……”忽然從背後傳來一聲聲呼喚。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快死掉的女人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殷海猛地回頭,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走廊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變化,原本昏暗的光線變成了淡淡的青色。幾縷從破窗外映射到地面的光影,就像是一把把鈎子,正對着他。殷海驚恐地咽了口唾沫,試着低聲呼喚蘇禦信的名字。聲音很快被詭異的空間吸了進去,連個回聲都沒有。只有那女人的叫聲不斷傳了過來。殷海也不知道是怎的了,有一種想要靠近那個聲音的欲望,想看看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在殷海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走廊盡頭的聲音變了調兒。顫顫悠悠的,緩而不斷。活像深更半夜樹叢裏的老貓叫秧子。
殷海……殷海……殷海……
殷海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起來,咔噠、咔噠。那聲音叫一聲,他就會走一步,緩慢的且不停歇。很慢很慢才走到走廊中間。整個走廊裏青色的光線愈發的濃重起來,把殷海的臉色也變得青噓噓的。走廊兩邊的牆壁和房門漸漸凝聚了不少青色斑痕,這些斑痕開始變化扭曲成一張張詭異的人臉。麻木的、竊笑的、猙獰的、貪婪的……人臉的眼睛都沒有黑色的瞳孔,就像在青噓噓的臉上挖出了兩個洞。這些“洞”死死地盯着殷海,并随着他慢慢地朝着走廊深處移動。
人臉越積越多,它們相互擠壓着,争先搶後等着看殷海怎麽個死法。
“他到底怎麽了?”幫忙把昏迷的殷海拖進了安全的屋子裏。龐大在蘇禦信身邊急的直跺腳。
蘇禦信眉間緊蹙,再次确認自己貼上符篆的房門窗戶是安全了,這才說:“他中了役鬼術。我幫不了他。”蘇禦信跟龐大解釋,凡是法師都可以驅使鬼怪做些事情,為什麽只有羅家獨占鳌頭?因為羅家的役鬼術與衆不同。其中一種役鬼術他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但是聽老頭子說過。這種役鬼術是針對人心的。你的心裏放棄了希望,鬼就會趁虛而入,在你的魂魄裏寄生。你的絕望越大,鬼寄生的越多。如果你有了求死的念頭,那麽,鬼就會在你的魂魄裏映照出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可以通向陰間,直接把你的魂魄拉進去。
蘇禦信不知道殷海的心裏到底想些什麽,他只知道,殷海放棄了希望。記得老頭子曾經說過:“禦信,想要破解這種役鬼術就只有一個辦法。等待。等待中術者自己堅強起來,求生的欲望是唯一的辦法。”
此時此刻,蘇禦信已經無能為力。他只能在殷海的七竅和天靈蓋上貼了符篆,穩住住他的魂魄,即便如此,殷海的心跳還是見漸漸弱了下來。蘇禦信單手捏訣,按在殷海的胸口給他過度真氣。
好冷。濕膩的寒意從汗毛孔滲透出來,順着脊梁骨爬上了頭頂,讓他渾身發抖、牙齒打顫。身邊不知道何時有了同伴,餘光能夠看見那是由一張張詭異的人臉而拼湊起來的人形。它們走在身邊,似乎都在看着自己。殷海覺得好可怕,可怕的想要去死。
冷青的天花板上也有了異變。一雙雙手從天花板長出來,就像雨後的春筍。那些慘白的手甚至骨肉不全,一起朝着殷海抓撓着,有幾只碰到了他的頭發和肩膀,便迫不及待地變成了利爪,要抓破他的腦袋。刺痛,讓殷海驚叫起來,神智居然有了幾分清明。
刺耳的慘叫聲幾乎能掀開天花板,殷海瘋狂地踢打着身上的手和身邊的惡鬼。一大團的東西忽然擠到跟前,殷海驚愕地看到,那是十來張人臉擠在一起,就像是被捏成了一個面團。其中幾張臉還能看的清五官,那是,那是自己的臉!
數不清的自己的臉相互擠壓,啃咬,蠶食。看到“自己撕咬自己”那些青噓噓的臉上竟也能留下鮮紅的血,每一口仿佛真的咬在他的身上。酸痛,從腳底板竄至腦頂,手指尖痙攣似地抖動着。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窗外一縷青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殷海扭頭朝着窗戶看去,挂在窗戶上的半塊玻璃映出了他的臉,巴掌大的臉上血流縱橫,不斷地從頭頂流下來。眼睛、鼻子、嘴巴、下颚都被染成了紅色。沒有沾到血的幾塊地方露出青噓噓的膚色,枯皺如風幹的老皮。
殷海驚叫着一拳打在玻璃上,轉身慌不擇路地亂跑起來。那個在盡頭深處叫他名字的女聲立時變得憤怒,那些鬼臉和鬼手也不示弱,糾集在一起對着深處嘶吼。似乎是為了争奪殷海而發生了争執。
聽着身後恐怖的聲音,殷海只能拼命地跑。他不敢回頭,使出渾身力氣拼命地跑。但是,不管怎麽跑,他始終還是在走廊裏繞圈,根本跑不出去。就這樣死了吧?要不自殺也好,自殺總好過被那些鬼怪活生生撕碎吃掉。殷海躲在一身房門後面喘氣,他跑不動了,肺子好像要炸開一樣的痛疼。死掉吧,自殺吧。反正禦信也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麽,他不會原諒自己。
真沒想到,你居然幹了這種事。殷海,你太惡心了!
“禦信?”殷海聽見了禦信話說,驚喜地四下尋找。禦信的聲音又說:“我把你當朋友才來幫你忙,沒想到你居然給我下降頭。你太惡心了,給我添腳都不配。”
不是的禦信,不是那樣。我,我愛你,我只是想讓你也愛我。
“愛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麽會愛上你這種人。什麽都不會做,只知道坐吃等死,只知道讓別人養活你保護你。你還自诩是什麽米蟲,真可笑,你連乞丐都不如。我怎麽會愛上你?”
禦信,你別這麽說。你曾經愛過我的,你都忘了嗎?那一年我們多快樂幸福?
“你白癡啊?不過是随便玩玩,誰會跟你永遠在一起?”
殷海的胸口悶痛難忍,大吼着:“你說過喜歡我的!你說過!你說過!你說過!”
“你怎麽還不死?惡心的廢物。你應該死的比那個李華亮還慘,還惡心才對。你這種人就不配活着。”
溫熱的淚劃過臉頰,漂亮的大眼睛裏一片死寂。
手掌下的心髒越跳越慢,蘇禦信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一邊的龐大數次提出馬上送殷海去醫院,但蘇禦信明白,去哪裏都沒用。也許是急中生智,蘇禦信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殺了羅兵耀,殷海就能沒事!但是誰去殺?現在,自己不能離開殷海,殷海還有能些微弱的心跳全憑他的真氣撐着,一旦他撤了手印,殷海馬上就會斷氣。讓龐大去?結果只會是再多一個中了役鬼術的人。但龐大卻不這麽看,他說:“你去救殷海的時候我也沒跟着,羅兵耀也沒看見我。我找到他可以說,在十一樓走廊那時候就跟你們走散了。他雖然肯定會懷疑,但至少不會馬上殺了我。”龐大一邊想一邊說,“役鬼師再怎麽牛逼,也不可能擋得住子彈吧?”
對,羅兵耀還是個人,他怕子彈。但是……
龐大把手槍拿出來,再次确認了裏面的子彈和手槍的保險,正色對蘇禦信說:“老大的吩咐是保護你們安全。我龐大的命是老大給的,他讓我保護你們,我就要豁出命去做。大不了一死,死了之後我也是鬼,怕他個屌啊。”說着,龐大已經沖了出去。蘇禦信想要攔住他,怎奈不能起身。氣的他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深夜的d市郊外比以往更加冷清了許多。明亮的路燈把機動車道照的猶如白晝。一輛車疾馳而過,轉彎的時候車尾甩出一道淡藍色的光線。負責開車的沙丹陽有些擔心地看着蘇禦安,從剛才起這人就臉色蒼白,心神不寧的。沙丹陽知道他着急,所以提高了車速,但蘇禦安的情況并沒好轉,臉色越來越差。沙丹陽憂心地問:“怎麽了?傷口疼了?”
“不是。”蘇禦安搖搖頭,單手附在心髒上面,“不知道怎麽了,從剛才就覺得心慌氣短,喘不上氣來。”他的右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抹掉滿手的冷汗。腦子還是發暈,心跳逐漸失去規律,他估計再過不了多一會很可能就會昏厥過去。該死的,傷口并不疼,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麽了?
沙丹陽一聽說他心髒不舒服又趕緊放慢了車速,提議馬上回醫院。蘇禦安則是堅持繼續前行。也許,他知道這種變異的原因。曾幾何時,他也有過一次這種感覺。雖然那時候在自己被草鬼婆搞的三魂離體,意識總是昏昏迷迷,但是在禦信跟草鬼婆最後一站那時候,他還是有些意識的。那時候的感覺就跟現在一樣。
蘇禦安深深吸了口氣,說:“禦信出事了。把你電話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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