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主角真帥

徐栎利落從香脆泛油的童子雞上粗暴撕扯開跟雞腿,拿起罐裝啤酒就喝了一大口,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侃着,直把程梓易說的一愣一愣的,韓景宜聽着心想這哪是他自己的光輝事跡,簡直被添油加醋到面目全非了好嗎。

他說的眉飛色舞,随着他誇張的比劃手裏的啤酒還不時溢出了點,“我跟你說啊,你知道不,景宜他唱歌特別特別的五音不全,以前在宿舍的時候,他邊哼着那什麽香帥帥,也不開燈,結果唱着唱着腦袋就duang的磕上了床架,啧啧啧。”

“胡說!”韓景宜立馬就要打斷他。

徐栎誇張地瞪大了眼睛,唇線不服氣似的抿起,悶聲道:“你竟然忘了,想當年我們同寝同學都看着你,你唱着香帥帥耍酷的樣子如今還歷歷在目。”

韓景宜表情有點僵,頹敗地敗下陣來。

選擇性失憶遺忘的黑歷史再次被昔日損友提起,他難堪地想捂臉,這丫的是他心中永久的悲傷逆流成河啊,他現在也不能忘了當初腦門磕硬物的痛徹心扉。

他記得老清楚來着,當初他一邊哼唧着香帥帥裏開場歌詞,什麽我太帥了萬人愛,太帥了很無奈,欠下的風流債,哈哈哈哈,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哈完,腦門就一個不慎磕上去了,當初黑燈瞎火的他還以為沒人,沒想到宿舍裏頓起哄堂大笑,他傻愣愣了好一陣。

笑過之後,一根根蠟燭依序燃起,昏黃的燭火點亮黑暗,室友們臉上堆着真誠又有點不懷好意的笑容清晰起來。他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腦袋就已經被扣上了一頂小帽——訂做生日蛋糕免費贈送的那種。

他才想起,哦,那是他二十歲生日。

然後他稀裏糊塗被人拉到正中央,大夥都拍起手哼起生日歌,他心情頓時就複雜起來,抿唇一笑,斷斷續續跟着唱,幸虧人多聲音大,這才不至于使得他一個人壞掉全場主旋律。

唱完歌,又被起哄去許願,許的什麽願他記不清,勉勉強強就記得應該是跟自己未來大事有關。

韓景宜還沒從記憶裏回過神來呢,又聽見徐栎說:“他當時特純潔特小白,一吹完蠟燭就把許的願望公之于衆,哈哈哈哈那內容實在的啊。”

程梓易一聽,來勁了,問:“那是什麽?”

“他說他要在三十歲前讨個媳婦,最好能有個娃,不要求長得多好,順眼,會過日子能懂他就行。”

然而人家都說許願一旦說出來就不靈驗,不作數了。

多年以後,韓景宜悔不當初,他之前許的願望一個也沒靈驗。夢想跟現實永遠相反,媳婦性別是反過來的,娃是讨不着的。

但是過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

他那性別錯位的媳婦一聽就老不樂意,撲上來對他狂啃了一通,然後非常認真地把自己家底都透得幹幹淨淨,跟他說,“我懂你的,我也會跟你好好過的。”

對方極其溫柔地說着,把手撫上他的額,嗅着他發間的清香,靜靜地注視額角處那小塊淺淡的痕跡,留下了一個輕盈而纏綿的吻。

“不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幸福的。”

“我說你有完沒完,我人生怎麽都能讓你給劇透全了。”韓景宜不樂意地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我不說了,”徐栎擺手,“咱說點別的,鯨魚啊,來說說你現在的工作吧。”

“工作啊?”韓景宜輕蹙起眉頭,似乎在思索,門口的鈴聲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韓景宜望了吃喝正酣的二人,自言自語道,“今天什麽日子,人都趕着這時間湊堆來了……”

韓景宜認識的人不多,平常來串門的就那麽幾種,不是學校裏處的比較好的老師就是偶爾帶着學生上門來的家長。

其實他現在還是非常心虛的,他可是記得他請假理由上寫的就是重感冒發高燒,要是被學生或同事看見這麽一副中氣十足還能自在吃垃圾食品的形象那可丢人丢大發了——他回頭送給二人個眼神,示意他們拾辍拾辍別太丢人。

“老師,晚上好。”

門被打開,一道幹淨磁性的男聲也随之響起,比對方稍矮一些的韓景宜微擡起頭,對上他低下的視線,二人的眼神登時就碰撞到了一塊。

韓景宜推開門的手僵住了,習慣性的問號也卡在嗓子裏出不來,沒有回答對方的問好,也沒有給人下一步的指示,門神似的杵在門口,仿佛千言萬語哽在喉。

他滿眼複雜地瞅着眼前結實高挑且富朝氣的唐飛澤,尋思着這家夥是不是精力過剩沒地消耗于是跑他這來了。怎麽有種天天都能看見他的錯覺?

見韓景宜沒有說話,唐飛澤也選擇了保持緘默,一動不動地看着韓景宜,目光懇切,還帶着不及收起的歡愉。

韓景宜被他視奸的老不自在,清清嗓子就說,“有問題要問我的對吧,你進來吧。”

“嗯。”唐飛澤嘴角不由自主向上翹了翹,從韓景宜身邊走過,笑容在視線觸及室內情景時霎然淡下。

——雖然早就知曉程梓易性向是非常正常的,但是每當看見他湊近他心上人的時候心裏邊總會有些不舒服。

而他旁邊的陌生男人,單憑第一眼尚看不出深淺,只是莫名其妙給了他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身後傳來門關閉合的聲響,唐飛澤臉上陰沉風也似得消散,韓景宜不經意回頭朝他瞥了一眼,唐飛澤站定,故作淡然地看向他。

“鯨魚啊,誰來了?”徐栎好奇地探出頭,眼光在韓景宜與唐飛澤之間不斷游移,看見唐飛澤身後背了個書包,他問道,“這是你學生?”

韓景宜微一颔首,轉頭看見毫不收斂的兩只臉色頓時就晴轉多雲轉陰,“你們趕緊收收!我可不要滿屋子雞翅味飄香!”

他在學生們面前一貫以來都完美保持着知書達理,白淨齊整,好好先生的溫潤模樣,只是這滿桌狼藉,完全不能跟‘整潔’二字靠上邊,萬一他在學生心理留下不好印象怎麽辦,傳出去班裏人都要以為他們老班是個形象邋遢的大叔嗎?

徐栎目光敏銳,似乎已經從他表情上猜到了他內心活動,當即對他誇贊說:“放心,你還是這麽年輕,那麽帥!”

“……”

韓景宜呵呵一笑,帶着唐飛澤頭也不回的紮進書房。

唐飛澤坐下之後也沒急着問答案,而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了校慶當晚的事。

“韓老師,校慶那晚上我們得了一等獎,沒發揮好有點可惜。”他說完,擡起眼皮偷偷打量了韓景宜一會兒,發覺他面上沒什麽變化,忍不住添點料,“如果你當晚來的話我們說不定會發揮的更好些。”

“你們唱的很不錯,我看過錄像了。我也都知道你們的名次了。名次不重要,至少你們在我心裏面是第一的。”韓景宜回憶着剛才跟程梓易唠嗑的內容,頓了頓,唐飛澤剛為他嘴裏的一句‘第一’心裏邊甜滋滋起來,又聽見他說,“既然你們都已經親身體驗參加過,這時候就把心都收回來吧,好好學,考個好成績,家裏邊爸媽臉上也有光。”

韓景宜嘴角微微牽起,整張臉在燈光下迷離起來,似真似幻,似笑非笑。唐飛澤反射性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當然,對于你,我一直都很放心。”韓景宜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可挨到唐飛澤身上,那感覺就鬼使神差的變了味。心裏邊仿若燃起了一把火,心髒也被那一起一落的節奏拽動了,鼓動得厲害,唐飛澤緊緊的盯着落在他肩上的細白手腕,恨不得再多挨幾下。

心思正漫無邊際,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韓景宜收住了手勢。

欲再說些什麽,話未說出口,被韓景宜所打斷。

“想什麽呢?開始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唐飛澤成功發揮出了無所不問其題的潛能,一邊做題一邊講解,他聽得專注,韓景宜也講得認真。唐飛澤的問題提的恰到好處,控制了全程節奏,既不讓韓景宜覺得自己這是沒事找事,又能讓自己有着充分理由去揩油,還能大幅度延長了他們相處的時間——

韓景宜說的口幹舌燥,拿起杯子到客廳接水。

客廳的只亮着一盞昏昏暗暗的小燈,程梓易不知什麽時候回去了,臨走前還打掃了一番,順帶拎走了垃圾。沙發上只剩下零孤一道身影,襯着朦胧的光,顯得有些空蕩。

韓景宜試探地叫了聲:“阿栎?”

對方沒有出聲,端着傾斜的背影全然無所動作。

出奇的安靜。

韓景宜端着杯子呷了一口,帶着疑惑的目光,放輕了腳步從沙發背後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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