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與燕新堂聚

怕被燕老夫人抓住而不敢再繞到世安苑前門,燕秋爾只得一路翻牆回西苑,待回到自己的院子時,燕秋爾越發覺得自己像是賊了。唉,這也就是怕把燕老夫人氣昏過去,不然他才不做這個賊呢!

“诶?五郎君,您怎麽回來了?”從廂房裏出來的夏雲一瞧見燕秋爾就是一臉的驚訝。

燕秋爾轉頭看着夏雲,撇嘴道:“這是我自個兒的院子,我怎麽還不能回來了?”

“能!怎的不能!”見燕秋爾似是要鬧脾氣,夏雲趕忙收起驚訝,笑容滿面地看着燕秋爾說道,“這不五郎君自從去世安苑跟主君學習之後就忙得甚少有時間回來了嘛,聽說今兒府裏還發生了大事兒,連本家的老夫人都來了,婢子這不是以為您今兒晚上也會在世安苑與主君議事嘛!五郎君您晚上飯吃了嗎?要婢子去吩咐小廚房給您做些?”

燕秋爾擺擺手,道:“別忙了,我不餓。金豆呢?”

一聽燕秋爾提起金豆,夏雲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

“怎麽了?可是金豆出什麽事了?”燕秋爾疑惑問道。

“不,金豆沒出什麽事兒,只是……”夏雲猶豫了一下,但終是不能騙燕秋爾,便開口道,“最近金豆總是出門,之前還只有白天出去轉那麽一小會兒,可最近……最近連晚上都在外邊過夜,成宿成宿不回來,婢子問他做什麽,他也支支吾吾地什麽都不說,婢子擔心……”

“連晚上都在外邊嗎?”燕秋爾也是一頭霧水。他最近也沒讓金豆出去做事,這金豆怎麽反倒往外跑得比以前還頻了?難道是覺得他這院子裏用不上仆婢,所以出去玩了?還是說真的出了什麽事?燕秋爾有些擔心,便對夏雲吩咐道,“金豆若是回來,便讓他到書房找我。”

“婢子知道了。”同樣擔心金豆是否招惹上禍事的夏雲立刻應了下來,而後又說道,“對了,五郎君,三郎君那兒的青竹今兒來問過您是不是回來,說您若能在亥時之前回來的話,希望您能到三郎君那兒去一趟。”

“三哥嗎?”燕秋爾的腳步一頓,思索片刻,便轉身又出了小院,“我去三哥那兒看看,若阿爹來了,便讓他先歇着吧。”

夏雲疑惑地眨眨眼。今兒主君又要來嗎?最近主君似乎只要在府裏,就與五郎君形影不離,尤其是到了夜裏,要麽就是五郎君在世安苑過夜,要麽就是主君跟着五郎君回來,這父子倆的關系是不是太好了點兒?他們這兒是不是該換一張大一點兒的床了?還是說格外加一張床比較好?不過五郎君的卧房裏堆了太多物件,似乎也放不下兩張床,這可如何是好呢?

來到燕新堂的院子,燕秋爾最先看到的是在院子裏忙活的青竹。

燕秋爾敲了敲院門,待青竹轉頭看過來時,才開口問道:“青竹,三哥在嗎?”

青竹轉身,規規矩矩地向燕秋爾行了一禮:“青竹見過五郎君。回五郎君的話,三郎君正在書房,五郎君這邊請。”

一聽燕新堂是在書房,燕秋爾便猶豫道:“三哥該不會是在書房裏忙吧?那我稍等他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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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半垂着頭,聽了燕秋爾的話之後便說道:“三郎君之前有過吩咐,說五郎君若是來了,便讓小的直接将五郎君帶進書房,請五郎君不必拘禮。”

“既然如此,就勞煩青竹了。”燕秋爾微微一笑,便随着青竹去了燕新堂的書房。

書房裏,燕新堂正襟危坐于書案之後,正執筆寫一幅字,沉穩內斂的認真表情倒是與他平日裏那爽朗的笑容相去甚遠。

燕秋爾對青竹比了個手勢,沒讓青竹出聲打擾到燕新堂,而後便在一旁尋了個位置坐下,安靜地等着。

見狀,青竹輕手輕腳地離開書房,不一會兒便端了茶回來,給燕秋爾斟了一杯茶之後,便将茶壺留下,自己返身離開書房。

燕秋爾執起茶杯,卻不喝茶,只将茶杯捧在手裏,精心凝望燕新堂書案上的紙,目不轉睛地看着燕新堂認真地寫下每一筆,待燕新堂字成收筆時,燕秋爾手上的茶剛好晾溫。

燕秋爾呷一口茶,見燕新堂沒有再落筆寫字的意向,便開口道:“我只知三哥擅騎射,好狩獵,卻不想三哥也能精心穩坐于書案之後,寫下一紙好字。”

突然聽見燕秋爾的聲音,燕新堂一愣,一轉頭就瞧見燕秋爾就坐在他旁邊,驚訝道:“五郎是何時來的?怎的也不喊我?等多久了?”

“怕毀了三哥這一幅字。”燕秋爾輕笑一聲,“況且我也沒等多久,這一杯茶還沒喝完呢。三哥找我有什麽事?”

燕新堂将那一幅字吹幹折好,一邊折一邊說道:“如今是越來越難見到五郎了,我便不浪費時間與五郎兜圈子了。我今日回府之時聽人說祖母來了?還罰了燕峰?怎麽回事兒?府裏的仆婢們都說不清楚,只說騰遠堂裏鬧了好大動靜。”

聞言,燕秋爾便将今日在花月閣以及騰遠堂裏發生的事情與燕新堂說了一遍。

燕新堂聽過之後并沒有立刻嘲諷燕峰的愚蠢,而是似有萬千感慨一般地沉默着,沉默半晌,才嘆一口氣,道:“這便是燕家。”

燕秋爾之前好容易被燕生鬧起來的情緒又随着燕新堂的這句話低落了下去,垂眼盯着茶杯中琥珀色的茶水,一語不發。

兄弟倆靜坐了好半天,燕新堂才又開口笑着問道:“五郎吃過晚飯了嗎?難得五郎能回到西苑,不知可有空與三哥小酌一番?”

燕秋爾擡臉看着燕新堂,也笑了:“三哥相邀,怎麽會沒空?說起來我倒是還未與三哥對飲過。”

“可不是!阿爹回來之前你是整日整日地不出屋,連三娘子都喊不動你,阿爹回來之後你倒是從你屋裏出來了,只不過又進了世安苑,偶爾得了空閑,你也是跑去四郎那兒,可是想不起你三哥我呦!”

燕秋爾嘿嘿一笑,道:“四哥那兒不是有好酒嘛,三哥若也存些好酒,我便日日來三哥這兒讨酒喝。”

“成!你想喝什麽,只管與三哥說,但是……”燕新堂停住,谄笑着看着燕秋爾。

燕秋爾眉心一跳,斜睨着燕新堂:“但是?”

燕新堂嘿嘿一笑,道:“三哥有件事兒想請五郎幫忙。”

燕秋爾暗自翻了個白眼。他就說燕新堂怎麽就問不出燕峰的事情來了,就算今天問不出,他也該能等到明天再問,反正結果他都已經知道了,怎麽就非急着要知道過程?卻原來還是有事要找他。說來也是,人家沒事兒找他幹嗎啊?

于是燕秋爾嘴角一揚,道:“三哥說說看,若我能做到,定當傾力相助。”

“五郎一定能做到!”說着,燕新堂起身,走到書房一側的櫃子前,打開最上一層,從裏面取出個盒子,轉身回到燕秋爾身邊,将那盒子推到燕秋爾面前,“老規矩,這忙我定不會讓五郎白幫。”

燕秋爾眉梢輕挑,伸手挑開那盒子的扣鎖,掀開盒蓋往裏邊看了看,只見那盒子裏黃澄澄一片,竟是整整齊齊地碼着金塊。

“三哥,你發財了?”燕秋爾将盒蓋重新扣好,沒敢像往常那般爽快地收下這“賄賂金”。

難得見到燕秋爾膽怯猶豫的樣子,燕新堂忍俊不禁,解釋道:“五郎多慮了,這錢都是我手下鋪子近兩年的盈利。不然你以為燕家的這些郎君們為何都急着想要鋪子?哪怕只有一間,也足夠養活你一輩子了。”

燕秋爾咋舌。這他還真是不知道,燕秋爾前世是得了燕生的倚重,掌管燕家商隊的,故而對行商的收支更為了解,卻沒想到燕家那幾間不起眼的鋪子的利潤竟如此豐厚。

“就算是如此,這錢我也不能先收下,三哥還是說說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吧。值得三哥花大價錢讓我去做的事情,定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我可不敢随便應下。”燕秋爾将那盒金子推得稍微遠了些。

燕新堂輕笑一聲,又将那盒金子推了回去:“于我來說,這件事情值這個價錢,于五郎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三哥先說吧。”

燕秋爾終究不僅僅是個貪財的人,故而燕新堂撓了撓嘴角後說道:“那個……其實吧……是關于……關于我的親事。”

“親事?”燕秋爾看看燕新堂,再看看那盒金子,而後再看看燕新堂,茫然地眨眨眼,道,“三哥的親事直接與阿爹或者祖母說不就行了?為何要我來周旋?”

“呃……”燕新堂摸摸鼻子,赧然道,“其實是我有了心儀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身份有些……”

燕秋爾蹙眉。根據前世的記憶,燕老夫人其實不太在意西苑的親事,只要對方家裏沒什麽會影響到燕家顏面的污點便可,燕秋爾甚至還記得燕新堂娶了個五品官員的女兒,怎的……莫非又是變數?

“那女子是何身份?”

“是……是平康坊裏的。”

燕秋爾瞠目,緩了半天的神之後才開口道:“三哥可當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燕新堂有些尴尬地看着燕秋爾,道:“正是因為難,我才只能拜托五郎幫我周旋。”

燕秋爾左思右想,卻是毫無頭緒,只嘆一口氣,道:“這錢還是先放在三哥這兒吧,成事時再給我也不遲。”

“那就拜托五郎了。”燕新堂也知他是強人所難了,也不好意思再為難燕秋爾。

燕秋爾點點頭,而後便辭了燕新堂,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怎麽去了這麽久?”一聽見腳步聲,等在堂廳裏的燕生便立刻擡頭看向門口。秋爾可真是忙啊!

燕秋爾聞聲擡頭,看着燕生眨了眨眼,茫然道:“燕生,燕新堂要娶平康坊裏的女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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