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禾公子入籍

午後,燕秋爾懶洋洋地窩在花月閣後院翻新的塔樓頂層房間,不問勝負地與青玦對弈。

時入二月,雖才月初,可這個時候燕生原本已經該去到洛陽主持大局,熟料燕老夫人一入得常安燕府便沒了要走的打算。燕生不能攆人走,也心知他府裏的任何人都管不了燕老夫人,只得推遲出發前往洛陽的日子,先将與燕老夫人相關的事情安排妥當,不僅重新布置了燕老夫人的住處,還派人去将幾個在臨鄉本家伺候燕老夫人的仆婢都帶進了常安燕府。

可縱使燕生在常安呆的時間延長了,也與燕秋爾無關,燕秋爾反倒是在燕生最忙的這段時間裏閑了下來。

燕秋爾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暗嘆一口氣。他也很想幫燕生分擔一些,可燕老夫人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燕生周圍,他這個名義上的孫兒做得少了不對,做得多了也不對,左右都是不對,他倒不如離了燕老夫人的視線範圍,圖個清靜。

然而燕秋爾心中煩悶,青玦卻是高興了。原本燕秋爾只能抽空往花月閣裏跑一趟,最近卻是整日整日地窩在花月閣裏,雖然多半都是在睡,可也壞不了青玦的好心情。只是瞧着燕秋爾的愁眉苦臉,青玦還是擔心。

“主君有心事?”

“嗯?”燕秋爾懶洋洋地擡眼看向青玦,打個哈欠,明明半個時辰前剛醒,卻又是一副快睡着的樣子,“沒事。”

沒事?青玦蹙眉。沒事怎麽會整日萎靡不頓,一點兒精神都沒有?

“金豆這兩日還往這兒跑呢?”突然想起金豆的事情,燕秋爾便開口問道。

幾日前他曾問過青玦金豆來花月閣裏都做了什麽,青玦的回答與金豆那日的回答大同小異。青玦這人雖在某個方面十分精明,可在其他方面都傻呆呆的,故而燕秋爾并不認為他會說謊。

這幾日花月閣的重整工作已經全部結束,只等着重新開張,而燕秋爾每日都來花月閣的事情也沒有告訴過金豆,不知金豆是不是還來得那麽勤快。

青玦仔細想了想,而後搖頭道:“也有來,但沒之前跑得那麽勤快了。主君,需要格外留心金豆嗎?”

需要格外留心嗎?燕秋爾在棋盤下又落下一子,突然揚起嘴角笑了笑,道:“不必了。你多跟他學學經營方面的事情,無需特地防備,但花月閣裏我特別要你們做的事情也不必告訴他。”

那日金豆改口叫他“主君”便已是明确地向他表明了立場,雖然在人前金豆依舊喚他“五郎君”,可他能察覺到金豆試圖與燕家人劃分界限的心意。他都能相信燕生了,又如何不能相信金豆?他所擔心的那個未來是否會發生還未有定論,又為何要讓那未知的擔憂阻了他如今的腳步?

“是,那青玦便依主君所言。”青玦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和局。

燕秋爾盯着棋盤上錯落的黑白棋子看了看,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青玦,你可有什麽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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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願?”青玦眨眨眼,不解地看着燕秋爾。

“嗯,心願。左右這裏就你我二人,說來聽聽。”燕秋爾撐着下巴,興致勃勃地等着青玦的回答。

青玦聰慧,可惜燕秋爾不知該說他的自恃清高還是該說他無欲無求,哪怕如今燕秋爾要他主持花月閣大局,青玦也依舊有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做什麽都太過被動,與其說他是花月閣的主事,倒不如說他是燕秋爾的傳令官,有他沒他也差不了多少。

可燕秋爾需要一個能獨立掌控花月閣的人,雖對青玦百般不滿,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燕秋爾卻發現這花月閣的主事還真是非青玦不可。青玦這人雖遠看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近看有一種呆頭呆腦的傻氣,實際上卻是心思通透,若認真起來,那察言觀色的本事比岚風要強。

作為收集情報的地方,花月閣需要一個會察言觀色揣測人心的人,就這方面來說,青玦是花月閣裏最強的,更不用說青玦還莫名其妙地被花月閣上下視為首領。可問題就是,他該如何讓青玦主動為花月閣做些什麽?

這個問題可是難住青玦了。他的心願是什麽?沒來花月閣之前,他希望自己是生在別人家的,來到花月閣之後,他希望能死,在之後……

“我……希望兄弟姐妹們能過上好日子。”無論怎麽想,青玦都只能想出這一個答案,于是就誠實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就怯怯地看着燕秋爾。之前主君就因為這句話生了好大的氣,今天還會生氣嗎?

然而燕秋爾卻并沒有生氣,甚至是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連一丁點兒的不悅都沒有,因為今日青玦的回答之中有真心實意,而之前青玦卻只是把這個心願當成一個借口。

“那你覺得怎樣才能讓你的兄弟姐妹們過上好日子?”燕秋爾笑盈盈地看着青玦。

青玦抿嘴十分認真地思考半晌,而後猶豫着開口道:“忠心……追随……主君?”

燕秋爾黑線。他要的确實不是這個答案,但青玦為何說得這麽猶豫?跟着他不好嗎?

燕秋爾撇撇嘴,懷着惡意道:“我是個商人,唯利是圖,你就不怕我哪天心血來潮将你這些兄弟姐妹都賣掉?之前我還覺得他們都賣不上價錢,可這幾日仔細這麽一觀察,倒還都是不錯的商品。”

聽燕秋爾這麽一說,青玦立刻就露出了慌張無助的表情,可再仔細一瞧,青玦便知道燕秋爾是在逗他,盡管如此,燕秋爾這話還是提醒了青玦,燕秋爾無論對他、對他們多好,他都是與他們無關的人。

誰都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人好,要麽有情誼,要麽有利益。而燕秋爾憑什麽對他們好?那是因為他們有利用價值,只不過燕秋爾與其他商人相比較更加坦誠、更加正直,這才讓他們覺得燕秋爾親切、人好。

可待到他們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天,燕秋爾還會對他們這麽好嗎?青玦認為很難,就算有日久生情一說,也不見得是對每個人都能生出會讓人全力相互情誼來,燕秋爾救不了他們所有人。他們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們自己!

燕秋爾一直在觀察青玦,見青玦的眼神微微起了變化,燕秋爾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青玦的腦子又突然塞住轉不過彎,那他還得再想辦法引導。

“想明白了?”燕秋爾将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撿起來,裝回棋簍裏,黑歸黑,白歸白,一邊分一邊說道,“我啊,不僅想要常安城的信息,更想要整個天岚國的信息,因此我不會只開一個花月閣,待花月閣做成,我便要帶人去天岚國的其他地方,我要讓這天下間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彙集在花月閣中。當然,當花月閣開得多了,總部在哪兒又有何妨?或者青玦你若做不好,我換成別人來做又有何不可?自己重視的東西,終歸只有自己會全心全意地守護。”

青玦垂首沉思,而後擡頭看着燕秋爾,問道:“主君為何與我說這些?”既然哪裏都可以、誰都可以,那主君何必一再提點他?

燕秋爾将棋簍蓋好,身體向後一仰便懶洋洋地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偏頭看着窗外的景色,悠然道:“這常安城我住了十五年。”他在常安城裏的記憶甚至比十五年更長,雖說曾經的某段記憶并不美好,可在那麽久之後的現在,這座城于他來說也成了留戀之處。

青玦默然。

靜默半晌,燕秋爾才又笑着開口道:“總之青玦好好做便是,我與青玦已相識相知,比起旁人我自是更信任青玦,我認為青玦能夠做到,我也希望青玦能做到。”

“青玦定當竭盡所能,不負主君所托。”青玦鄭重其事道。

“嗯,行了,把那面具戴上,我帶你出去見一個人。”燕秋爾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見人?見誰?青玦仰頭看着燕秋爾,一臉茫然。

見青玦這副表情,燕秋爾輕笑一聲:“怎麽?怕我把你賣了?放心,現在還不是時候。”

青玦抿嘴。他好歹也虛長主君幾歲,主君怎麽老是愛拿話逗他?

今日燕秋爾是約了他那二姐夫,也就是京兆府少尹。他這二姐夫比他想象中的要忙一些,故而今日才約到人,卻也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燕秋爾與戴上了面具的青玦徒步穿過平康坊,而後拐進東市,越往人多的地方走,燕秋爾就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麽不管他們倆走到什麽地方,周圍的人都要看他兩眼?他最近似乎沒做什麽招風的事情吧?

燕秋爾轉頭本是想問問青玦是否知道原因,可這轉頭一看見青玦充滿怒氣的雙眼,燕秋爾就知道定是有事,還是與他有關的,并且不是什麽好事。

“與我說說吧。”絲毫不介意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視線,燕秋爾依舊與青玦并肩,不緊不慢地向前行走。

“沒,沒什麽。”青玦一個勁兒地猛搖頭。

燕秋爾斜睨青玦一眼,笑道:“這路人熱情的眼神都快把我看化了,你還說沒事兒?與我說說吧,這與我有關的事情,怎麽能只有我不知道?這也是一種消息。”

青玦抿嘴,猶豫半晌才開口道:“是……是有關主君與林郎君的謠言。”

青玦這樣一說,燕秋爾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這謠言的內容。

“已經傳遍常安城了?”

“差不多吧。”青玦小聲道,“最近林尚書經常滿街地追着林郎君跑,似是每次叫罵的言辭中都會提到主君的名字。”

燕秋爾黑線。那爺孫倆可真活潑。

“燕五郎。”

進入約定見面的食肆,燕秋爾正左顧右盼地尋找他那位姐夫,就聽到有人喊他,循聲望去便看見了他的二姐夫。

“燕秋爾拜見趙少尹,勞煩趙少尹百忙之中抽空前來,秋爾心有愧疚。”

京兆府少尹趙成看着燕秋爾溫潤一笑,道:“五郎君客氣了,請坐。不知這位是?”趙成偏頭看着青玦,笑得謙和有禮。

燕秋爾依言坐下,青玦則拱手向趙成一拜,道:“鄙人禾木,人稱禾公子。”

“禾公子?”趙成挑眉問道,“可是平康坊花月閣的東家?”

前些日子左家在花月閣裏吃了鼈的事情一夜之間便在文武百官之間傳開了,雖傳言說這位禾公子是尚書令那不成器的孫子的姘頭,可這依舊擋不住文武百官五花八門的猜測,甚至都有人猜測這禾公子是九皇子找來對付左家的,總之猜什麽的都有,而禾公子的名號也随着這些傳言迅速擴散,直至今日,文武百官之中已無人不知禾公子。只是趙成沒想到自己竟有幸成為百官中第一個見到禾公子本人的人,只可惜禾公子戴着一張半面面具。

“正是鄙人。”青玦學着燕秋爾當日的口氣一板一眼地說道。

“禾公子請坐。”趙成看看燕秋爾,再看看“禾公子”,暗忖燕姝這娘家弟弟突然找他似乎并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

“二姐姐近來如何?自上次一別,也有些日子沒見到二姐姐了。”待青玦也坐下之後,燕秋爾才笑着與趙成套近乎。

一聽人提起燕姝,趙成的笑容就多了幾分溫柔,不自覺揚起了嘴角:“犬子正是到了頑劣的年齡,姝兒整日與其鬥法,連門都出不得。”

聞言,燕秋爾也會心一笑,道:“小孩子最是難照顧,不過想必二姐姐也是樂在其中。”

趙成臉上的笑容不減,卻嘆一口氣道:“當年那樣能幹的燕二娘肯為了我閉門不出相夫教子,我心懷感激,卻也愧疚,若非是我,姝兒也該是如同她那些姑姑一樣叱咤商場。”

“秋爾倒是覺得趙少尹無需愧疚,二姐姐當年那般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與趙少尹成親,便說明她将你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二姐姐素來知道自己要什麽,她不會後悔,趙少尹自然也無需愧疚。”

趙成又是一笑,而後道:“聽姝兒說五郎君如今也是熬出了頭?”

“哪有啊,二姐姐淨瞎說。”燕秋爾笑着否認,“我那不叫熬出頭,那分明就是跳進火坑。”

趙成搖頭失笑,道:“我瞧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燕秋爾嘿嘿一笑,就将這個話題帶了過去,直奔主題道:“今日秋爾有一事想請趙少尹幫忙。”

“與姝兒成親這麽些年,我還從未幫上燕家什麽忙,五郎君有什麽事盡管直說,不必客氣。”話是這樣說,可趙成還真怕燕秋爾提出什麽離譜的要求。

“呃……”燕秋爾摸摸鼻子,偏頭看青玦一眼,而後才赧然說道,“是這樣的,禾公子不是從外地來的嘛,買下花月閣雖是一時興起,可如今有定居常安的打算,可他吧……”燕秋爾頓住,轉頭看着青玦。

青玦會意,接着說道:“鄙人生于天岚國西南,年幼時家鄉發生瘟疫,鄙人是逃出來的,自那時起便流浪江湖。”

瘟疫?趙成仔細想了想,确實想起了某本卷宗上提到的一場瘟疫,那瘟疫正是發生在天岚國西南的一個村落,卷宗中的記載是全村無一人幸免,戶籍全消,這禾公子能跑出來也算是命不該絕,前提是這位禾公子說的都是真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禾公子定是有福之人。”

“謝趙少尹寬慰。”

趙成點了點頭,複又看向燕秋爾,問道:“那五郎君的意思是?”

燕秋爾轉了轉眼珠子,賊兮兮地對趙成說道:“我尋思着,能不能請姐夫幫忙,給禾公子入籍常安?”

聞言趙成心中一驚。給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辦戶籍這事兒可不是那麽好辦的,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辦。

依着燕秋爾的吩咐,青玦在趙成猶豫的時候聲音刻板地說道:“趙少尹若是難辦,鄙人便不強求。讓五郎君費心了。鄙人告辭。”幹脆利落地說完,青玦就作勢起身要走。

“诶?別啊!”燕秋爾故作驚慌,伸手又将青玦拉了回來,又趕忙轉向趙成,“姐夫,秋爾從來沒求過二姐姐與姐夫什麽事,姐夫就幫我這一把吧?若入不了戶籍,禾公子便是連常安也呆不長久了!”若不入戶籍,他這個禾公子以後可難辦事了。

趙成瞄一眼燕秋爾與青玦,嘆息道:“五郎君,非是我不肯幫忙,我只是京兆府少尹,在我之上可還有個京兆府尹,若是一步走錯,我這官位可是保不住的啊。”

“京兆府尹?”燕秋爾仔細想了想,“那京兆府尹不是年末就要歸鄉了嗎?”

“他不是還沒歸鄉嘛!”一想起這事兒趙成就頭疼。以前他還盼着京兆府尹去職歸鄉,那樣他便可以升遷成為京兆府尹,可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位勁敵,據說是皇後的一門親眷,如此一來,他怕是升不上去了。

沒歸鄉?就算是沒歸鄉,這在任的最後一年也是不管事兒了吧?不是該把事務逐漸轉交給下任京兆府尹了嗎?下任?燕秋爾一愣,突然想起前世的下任京兆府尹并非趙成。

原來如此。

找到了原因,燕秋爾便放心了下來,故作疑惑地看着趙成,問道:“可姐夫不是京兆府少尹嗎?若京兆府尹去職歸鄉,這職位不就該落進姐夫的手裏了嗎?可我怎麽覺得姐夫似是不太期盼京兆府尹去職啊?”

趙成苦笑一聲,道:“原本我是有八成的把握,可如今……呵!皇親啊!”

“皇親?怎麽?這官職……賣了?”

趙成不語,可臉上充滿嘲諷的笑容已經說明一切。

燕秋爾思量一番,寬慰趙成道:“姐夫莫急,是姐夫的,便怎麽也跑不了。這事兒等我過幾日去與九皇子說說。”

“九皇子?”趙成驚疑地看着燕秋爾,“五郎君認識九皇子?”

燕秋爾點頭道:“有幾分交情。”

趙成一喜,随後卻又失望道:“五郎君還是莫要去問了,九皇子是個閑散皇子,不問朝政。”

“不問朝政?”燕秋爾蹙眉,似有些焦急,“那……那我就去找燕太傅!燕太傅要是也管不上就找林尚書!若林尚書也不行,我還……我還認識金紫光祿大夫!天子腳下,這等罔顧王法之事,我還就不信沒人管了!”

“這些人……五郎君都認得?”趙成越聽越是心驚。燕秋爾一介商賈,怎的認識的人竟是些連他都無法結識的權臣高官?燕太傅與林尚書就算了,他怎的連金紫光祿大夫都認得?

燕秋爾看似天真地猛點頭,道:“燕太傅是我家堂伯,本就是一家人,我與林謙有幾分交情,故而也常見林尚書,偶爾會向林尚書讨教學問,就是那金紫光祿大夫不常見。”

趙成眉梢微動心念一轉,臉上的笑容又比之前更溫和了幾分,似有感慨萬千般說道:“難怪姝兒說五郎君出人頭地了,當初的那個小不點兒如今也長大了,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待。”

“姐夫過獎了。”燕秋爾憨然一笑,“不過姐夫莫急,待秋爾見到了人,定幫姐夫說上兩句。”

趙成這才明白為何一聽說他今日要來見燕秋爾,燕姝就急忙提醒他五郎君聰慧機敏,讓他小心提防着些,這才聊上幾句,燕秋爾雖是一直在裝傻充愣,可那話一句接着一句,沒有一句是廢話,明裏暗裏的,竟是與他談了一樁交易。燕家五郎當真是不容小觑。

“勞五郎君費心了。”左右是一事抵一事,趙成也不再客氣,“那禾公子便與我說說禾公子的事情,辦理戶籍之時我也好與人交代。”

“那便麻煩趙少尹了。”

見青玦與趙成聊上了,燕秋爾便開始琢磨那往京兆府裏送人的人會是誰,是皇後呢,還是太子呢?是淮安王呢,還是秦九呢?總不能再多出一方勢力了吧?

正想着,燕秋爾便瞧見梁成笑嘻嘻地走過來。

“五郎君,真是好巧啊。”

燕秋爾抽了抽嘴角,往梁成的身後一瞧,果然瞧見了食肆門口還坐在馬車裏的燕生。

你說這常安城這麽大,他怎麽就總是能與燕生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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