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傲嬌的鬼醫
兩日之後,鬼醫終于從洛陽城外的山林走出,帶着他的棺材進入了洛陽城,輔一踏進城門,就被燕家盯守的人給抓住,急忙火四地給領進了帝府。
聞訊,燕生立刻帶着燕秋爾去了前院堂屋。心焦兩日的方耀與肖娘也緊跟着去了堂屋。
待燕生牽着燕秋爾從堂屋的後門進入時,少年模樣的鬼醫千無正站在磨損嚴重的棺材旁,站如青松,一臉高傲。
“主君。”見到燕生,袁旭兩步上前,湊到燕生身邊低聲道,“鬼醫非要将那棺材帶在身邊,屬下們實在是……”
“無妨。”燕生擡手阻了袁旭下邊的話,領着燕秋爾坐上了主位,打量着鬼醫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心中打鼓。這麽年輕的人,醫術會有多高?
千無是聽聞蟬花的消息之後便日夜兼程趕來洛陽的,雖然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可有人一次性出售十兩蟬花對他來說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值得一試。只是千無沒想到他前腳才踏進洛陽城城門,後腳就被人“客氣”地領進了這處豪宅。
千無暗自揣測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可對方口口聲聲說那蟬花就在這豪宅裏,千無便安分地呆到現在,然而見到似是一家之主的人帶着一位身着華服的少年進門之後,千無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即冷哼一聲,轉身推着那放在板車上的棺材就要走。
見人要走,唐碩等人當即慌了神,燕生詫異地挑眉,燕秋爾則似有所料般輕笑出聲。
“閣下這就要走?這蟬花閣下不要了?”燕秋爾伸手向後,肖娘會意,便将手上抱着的盒子遞給了燕秋爾。
燕生想了想,給唐碩使了個眼神,唐碩會意,對四周比了個手勢,而後輕手輕腳地向堂屋門口移動。
千無轉身,冷冷地看着燕秋爾,嗤笑道:“閣下都快沒命了,還有心思管別人的事?”
“快沒命了”這四個字從別人口中說出頂多是一種誇大其詞,可若是從鬼醫口中說出,就極具威脅性。燕生呼吸一滞,緊緊抓住燕秋爾的手。
燕秋爾反握住燕生的手,遞給燕生一個安撫性的溫柔笑容,便又對鬼醫說道:“我若對閣下無所求,又怎會耗費心力高價收購了天岚國內所能找到的所有蟬花?不過既然閣下不屑,我留着這蟬花也沒什麽用了。”
燕秋爾話音一落,燕生便默契地向身邊的袁旭要了火折子,而後不緊不慢地打開那裝着蟬花的木盒,點燃火折子,将那微小卻十分危險的小火苗懸在了那一盒子蟬花之上。
“等一下!”餘光瞄到那一抹橙黃,千無大驚,下意識地便出口阻攔,話出口之後,千無卻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這一阻撓,分明就是在告訴別人這蟬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那麽接下來,他便失去了主導權,多半只能任人宰割。千無死死地盯住那随時都會被火苗燎到的蟬花,最終還是懊惱地轉身,正對着燕生與燕秋爾。
“你說你們高價收購了天岚國內所有的蟬花?有多少?賣多少錢?”千無的左手搭在那棺材上來回摩挲,借此克制住脾氣好與他面前的兩人商談。
燕生這才收起火折子,重新扣上木盒,沉聲道:“得到的不多,也就十兩,不賣。”
千無下巴一揚,道:“我從不替人醫病,你們開價,我買。”
燕生拿起那盒蟬花,轉手交給肖娘,肖娘點頭,立刻抱着那盒子竄回了後院。
“喂!”
蟬花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帶走了,千無又急又怒,擡腳就要去追,卻被房梁上跳下來的兩個人攔住了去路,而後是“嘭嘭”兩聲巨響,堂屋的前門和後門都被關上了。
千無大怒,瞪着燕生吼道:“你們別仗勢欺人!我說不醫,便是不醫!”
這就發火了?燕秋爾輕笑一聲,暗道這千無也是耿直之人。
燕秋爾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向千無,走到那棺材旁,伸手輕撫那表面凹凸不平甚至已經有些起刺的棺蓋,輕聲問道:“這便是你想要救醒之人?我能打開來看看嗎?”
“不行!”千無一驚,趕忙用兩手按住棺蓋,狠瞪着燕秋爾。
燕秋爾撇撇嘴,便繼續繞着那棺材行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知這棺中之人是何種情形,竟需要十兩蟬花來救。那蟬花可當真是個稀罕物,費了我們好大力氣,才勉勉強強湊齊了十兩,想來別處該是連一錢都剩不下了,誰要是再想尋得,怕是要等下一次采集之期了。下一次是什麽時候?看看方不方便再收購一次,囤積起來再賣出去大概能賺到不少吧。”
燕秋爾擡眼看着千無,笑得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可聽到他這些話的千無卻是氣得肺都要炸了。這個少年在威脅他!這是明顯都不能再明顯的威脅!
“無恥!”千無經常與人動手打架,卻甚少與人鬥嘴吵架,論嘴上功夫可比燕秋爾差得遠了。
這就無恥了?燕秋爾對這過分誇張的評價感到好笑,看着千無道:“無恥嗎?我是個商人,尋伺商機謀取利益何錯之有?何況,我将難尋的蟬花集中于一處,便與尋求之人尋找收購,閣下難道不該誇我嗎?難不成我要将買來的東西贈送與人才不算無恥?”
千無狠狠瞪着燕秋爾,氣急敗壞道:“你活不到明年那個時候了!”
燕秋爾輕笑一聲,離開千無身邊回走,輕聲道:“那有如何?就算我活不過,我身邊的人也能活到那個時候,我若将這既不損人又能利己的賺錢法子教與別人,難不成還會有人拒絕?”
“你!”千無氣到說不出話來。這些人以蟬花為餌算計了他,此時竟還理直氣壯地威脅他?千無從出生起到現在的十幾年間還真是從未碰到過這樣的人!
以往去別人家搶東西的時候,千無都是一個人去,并且是去得出其不意,故而不管有多少人圍攻,準備充分的千無總是能安然逃脫。可今日,千無的身邊有棺材,那棺材裏躺着的是他最重要的人,并且這一次是別人給了他一個出其不意,暗自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守衛,千無自覺不能帶着棺材全身而退,不然他早就不與這些人廢話,直接打出去了!
瞧着千無氣到無言的樣子,燕秋爾又笑了,強調一轉,道:“瞧我,與一個外行人說這個做什麽。閣下若是用不着這蟬花了,我們也不好強迫人,唐管事,打開門,讓鬼醫走。”
“是。”唐碩瞄了氣得發抖的千無一眼,依着燕秋爾的話打開了堂屋的前門。
門是開了,燕秋爾也放話讓人走了,可燕生沒同意啊,于是燕生不動聲色地打了個手勢,這堂屋例外的所有守衛依舊緊盯着千無的一舉一動,只要千無敢動,這些人會立刻上前搶走那棺材。燕生相信,只要他們扣下這棺材,而後威逼利誘,這鬼醫早晚會替燕秋爾診治。
為了燕秋爾的命,他就無恥一回又如何?
走?對方所言句句都是在表明從今往後都不會給他機會得到蟬花,明搶又沒有把握能夠搶到,千無如何走得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為師兄解毒的方法,最重要的一味藥就在眼前,他怎能棄之不顧?
千無死盯着燕秋爾施施然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半晌之後才冷冷地開口道:“是誰要看診?過來!”
燕秋爾的腳步一頓,心知這是現在的鬼醫最大的讓步,便笑着轉身,走了回去,将手遞給了千無。
千無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抓住燕秋爾的手,似是十分随便地替燕秋爾把了脈,轉着眼珠子琢磨片刻,才斜了燕秋爾一眼,道:“去尋一種叫思冥的香便可。”
香?這說的是先前假駱時用的那香?
燕秋爾嘴角揚起,看着千無道:“我若想将這蠱蟲養着,還引閣下來作甚?閣下若是只有這般水準,便是我高估了閣下,白費心力了。那蟬花我會如約贈與閣下,不送。”
千無瞪眼。這人這話是什麽意思?那有幾分失望又有幾分懊悔的語氣是在諷刺他學藝不精?這是在侮辱他!
“你站住!”千無一把抓住燕秋爾的手臂,“我若這般收了你的蟬花,被旁人知曉要說我學藝不精徒有虛名了!”
燕秋爾有些驚訝。這鬼醫在江湖上的名聲已經是不能更差了,燕秋爾沒想到他竟還在意這些。不過轉念一想燕秋爾也覺得合乎情理。
燕秋爾所聽說的關于鬼醫的傳言,都說他原本就是練武奇才,以少年之齡打敗過無數聲名遠揚的前輩,這樣輝煌的戰績和身邊人的吹捧想必會讓千無生出一種高傲。他可以靠武力去搶,卻絕不會偷,他可以當街給人灌下毒藥,卻從不背地裏害人,他雖已是惡名昭彰,可他的天賦聰慧也是得世人認同的。
然而此時此刻,這位高傲少年的實力卻被外行人莫名其妙地鄙視了,出于自尊心,他絕不會允許別人小看了他。
這樣的心性倒是幫了燕秋爾大忙。
燕秋爾拂開千無的手,冷淡道:“閣下放心,這本就是我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事情,今後也不會與外人說,閣下的名聲,不會更壞了。”
“哼!聲名皆是虛物,誰會在意?我只是不喜歡有人質疑我的能力!我是不會替你醫治的,但是……但是我可以給你請來的人提點意見。”
看着一副“快感激我吧”的表情的千無,燕秋爾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他實在是不會應付這麽傲嬌的人。
似是看出了燕秋爾的無語,燕生适時地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鬼醫了,袁旭,去安排房間,讓鬼醫住到肖娘隔壁。”
肖娘是誰?千無蹙眉。但不管是誰,這名字絕對不是眼前這位少年的,于是千無開口道:“不行,我要跟病人住在一起。”
聞言,燕秋爾因為“病人”二字而心情莫名,燕生則因為“住在一起”這四個字冷了臉,知情的如唐碩之流則不知如何反應,他們深知這個要求會讓燕生不悅,但也知道為了救燕秋爾的命,燕生會忍下任何不悅。
燕秋爾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敢問閣下所謂的‘住在一起’是何種程度?”
聽到這個問題,千無突然眼神詭異地将燕秋爾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頗為不屑地說道:“你想多了,若是跟你睡在一張床上我會吓得睡不着的,所以住在一個屋子裏就可以了。”
住在一個屋子?這已經夠近的了。燕秋爾本來也是抵觸與陌生人的親密接觸,故而此時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決定,只得看向燕生。
燕生極為不願,皺着眉問道:“不住在一起不能治?”
千無輕哼一聲,一副“你見識真少”的表情道:“他身上的蠱我只聽說過,至今還未見過中蠱者,他是第一個,我若不清楚他中蠱症狀為何,如何解蠱?”
也就是說秋爾身上的蠱這位鬼醫也是第一次見,尚且不知道解蠱之法?燕生的兩條眉毛簡直要擰到一起去了,半晌之後才松口道:“收拾觀雲閣。”
“是。”袁旭應下,而後就轉身離開堂屋。
一切收拾妥當,燕秋爾便與千無和那口棺材一起住進了觀雲閣。
房間裏,千無坐在棺材蓋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燕秋爾看。
燕秋爾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只得開口問道:“閣下在看什麽?”
“在想我的蟬花呢?”
“……”看着他的臉就能得到蟬花嗎?敢情蟬花是長在他臉上的?燕秋爾起身行至門口,拉開房門。
房門一開,唐碩便從上方不知何處跳了下來,落在燕秋爾面前。
“呿!竟還讓人在外邊看守,我還能拐了這醜八怪偷跑嗎?”
燕秋爾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努力無視千無的毒舌,對唐碩說道:“勞煩唐管事去肖娘那兒将那蟬花尋來。”
唐碩點點頭,竟是用輕功去了肖娘那兒,然後不等燕秋爾回屋關上門,唐碩就已經回來了,那模樣還真就是怕燕秋爾丢了。
“肖娘說,需要什麽藥材就去她那兒取,她還在假期中。”
燕秋爾心中一暖,微笑,道了謝便轉身回屋。
從最初的不在意到現在的主動關心,燕秋爾從未想過唐碩幾人對他的态度會有這樣的轉變,這些關心燕秋爾都默默記下,待日後回報。
“你的蟬花。”燕秋爾将那盒蟬花放在棺蓋上,就又回到方才的地方坐下。
見到那盒蟬花,千無一直繃着的表情總算是有所緩和,仔細分辨的話似還有不明顯的笑意,然而打開那木盒之後,千無的表情又沉了下去:“怎麽只有這點兒?”
“……你猜?”燕秋爾揚起嘴角,給了千無一個皮笑肉不笑。
千無斜燕秋爾一眼,冷哼道:“你們有求于我,替我集齊蟬花是應該的。不過就算沒有你們,我也能集齊十兩蟬花。”
燕秋爾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回嘴道:“是啊,我相信閣下能夠集齊,只是不知道這集齊之日是在五年之後,還是在十年之後。”
燕生與燕新堂有特殊的渠道和交情,最多軟硬兼施便能得到蟬花,可千無乃是江湖人士,在商賈面前可沒什麽分量。
千無氣得磨牙,惡狠狠地對燕秋爾說道:“你就不怕我一不高興再給你下個毒?”
燕秋爾一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我若是怕,就不會引你來了,我既然引你來了,便是相信你的能力和……呃……人品。”不過從他所聽說的來看,這位鬼醫還真是沒什麽人品可言。
“哼!說好聽的也沒用!”
燕秋爾無語。他說的哪一句話是好話?
身體一僵,熟悉的疼痛感再度襲來,到此時此刻,燕秋爾已經能不動聲色地扛過這疼痛并且完美地保持住臉上的笑容,不過幾日來,每當疼痛來襲時,他還是會将燕生或者唐碩支開,要麽就是自己走開。
正在查看蟬花的千無眼神一轉,突然對燕秋爾說道:“別忍着,叫出來,讓我聽聽。”
燕秋爾怎麽聽都覺得這句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疼痛來襲,燕秋爾也沒有精力多想。這兩天每一次都會更疼一些。
千無等了等,依舊沒聽到燕秋爾的聲音。千無咋舌,一臉嫌麻煩的表情走到燕秋爾身邊,抓起燕秋爾的手握住:“疼的話就用力握住我的手,我要判斷一下你有多疼。”給人看病還是第一次,千無也是想到什麽做什麽。
燕秋爾依言握住千無的手。
只一盞茶的時間,疼痛便消散無蹤。燕秋爾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放開了千無的手。
千無甩甩手,滿不在意地說道:“你好像也不是很疼啊,做什麽一副痛苦的表情?連這點疼都忍不住嗎?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啊。”
對于千無的嘲諷燕秋爾已經無力吐槽。
接下來的時間,千無再也沒有做過什麽,只是偶爾嘲笑燕秋爾幾句,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用來擦拭那副已經傷痕累累的棺材。
燕秋爾也不擾他,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天,以及接下來的五天,整個帝府裏,除了與千無同居的燕秋爾,其餘人皆是等的心浮氣躁,因為這六天來,千無與燕秋爾從未出過觀雲閣,兩人的日常所需均是由人送進去的,好在到了第七天,兩人終于打開了觀雲閣的大門。
“燕秋爾!看你做了什麽好事?!”觀雲閣的大門一打開,燕秋爾就如脫兔一般跑走,千無緊跟着奪門而出,沖着燕秋爾的背影怒吼。
“關我什麽事!”跑在前面的燕秋爾大笑着回嘴,“我明明提醒過你不能打開了!”
“混蛋!”千無氣急敗壞地追在後邊,眼看着燕秋爾越跑越遠,千無突然縱身提氣,猛地從後面撲向燕秋爾。
腦後風聲驟緊,燕秋爾不明所以地扭頭向後看,這一看可吓了一跳。
“喂!小心!”燕秋爾忙不疊地伸手去接撲過來的千無,結果就是兩人一同跌進了湖裏。
“秋爾!”
“五郎君!”
聽到聲音從閑居裏出來的燕生幾人大驚失色,趕忙沖過去,燕生身子一傾就要往下跳,卻被眼疾手快的方耀攔住了,石板路上一時間亂作一團。
“噗——”燕秋爾破水而出,看着亂作一團的燕生等人愣了愣,而後大笑出聲,向岸邊游去,待爬上了湖面上的石板路,才扭頭沖湖裏大喊道,“千無,沒死在湖裏吧?”
“噗——咒誰死呢?”千無也破水而出,抹了一把臉,卻将臉抹得跟花貓似的。
見狀,燕秋爾忍不住捧腹大笑,笑過頭了,竟是直接笑倒在石板上。
燕生等人何時見過燕秋爾這般放聲大笑的模樣?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待看清千無的臉之後,衆人才多少明白緣由。湖水裏,千無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似是塗了什麽東西,仔細分辨才有人認出千無臉上的黑色竟是墨汁。
“拉我一把。”
游到石板路邊,千無理所當然地向燕秋爾伸出了手,更讓衆人感到驚訝的是燕秋爾竟是二話不說地握住了千無伸出的手,将人提了上來。
燕生與唐碩交換了一個神色,俱是覺得不過才六天而已,燕秋爾似是與千無親近過頭了,這種親昵出乎所有人意料,在他們的印象中,燕秋爾雖然年少,可應該是個防備心很重的人。
拉着千無出了水之後,燕秋爾依舊止不住笑,一邊笑一邊對千無說道:“我說你趕緊去把那墨汁洗幹淨,不然洗不白變成陰陽臉,鬼醫的名聲可要更響亮了。”
“因為誰啊!等我回來收拾你!哼!”千無狠瞪燕秋爾一眼,衣袖一甩就甩了燕秋爾一臉水,而後爬起來,氣呼呼地回了觀雲閣。
看着千無氣呼呼的背影,燕秋爾躺在燕生的懷裏笑得更開心了。
燕生揉揉額頭,一把抱起燕秋爾,轉身往閑居走去。
唐碩快速安排人準備好沐浴用品,而後就強壓着方耀一起離開了閑居,飛躍到湖的另一邊等着。
燕生将燕秋爾與自己剝了個幹淨,而後抱着燕秋爾跨入浴桶,待燕秋爾的身體暖和起來,才開口問道:“你與那鬼醫呆在觀雲閣裏都做了什麽?”
“嗯?”燕秋爾舒舒服服地泡在水裏,靠着燕生的胸膛仰頭看着燕生,“沒做什麽啊,就下棋啊。”
“下棋?”他們一群人在外邊記得不得了,這兩個人就躲在觀雲閣裏下棋?燕生覺得有些生氣。
見燕生變了臉色,燕秋爾趕忙仰頭在燕生的側臉親了一口,抱怨道:“我也想早點解了蠱啊,可千無的脾氣有些古怪,這蠱他又是第一次真正見到,故而就花了幾日觀察研究,沒事的。”
燕秋爾眨着眼睛看着燕生,一副“千無是個怪胎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樣子。
幾日未能安睡的燕生有些頭疼,伸手揉揉額角,道:“那你們今日出來,是已經想到解蠱的辦法了?”
燕秋爾的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道:“算是有點兒眉目了,正打算去肖娘那兒尋藥材試試。”
“你好像很喜歡他?”
“喜歡?千無?”燕秋爾眨眨眼,“興許因為年齡相仿吧。”
燕生不滿地反駁道:“四郎倒也與你年齡相仿。”
燕秋爾又眨眨眼,問道:“我與四哥關系不好嗎?”
“沒這般好。”方才的秋爾簡直稱得上是放肆了,可秋爾就連在他面前都沒這般放得開。
燕生不提,燕秋爾還沒發現,幾日的相處下來,他在千無面前好像真的比較放得開,至少會毫不留情地惡作劇。
燕秋爾仔細想了想,才回答燕生道:“唔……大概是因為他與燕家無關吧。”
燕生默然。因為鬼醫與燕家無關,所以秋爾才更能敞開心扉?這樣想着,燕生就不甘心地收緊手臂,将燕秋爾抱得更緊。
燕秋爾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也并非是他無法對燕生敞開心扉,只是燕生年長于他,要他如何與燕生胡鬧?
想了想,燕秋爾轉身,抱住燕生的脖子,仰頭撒嬌道:“幹嘛不高興啊?只是年齡相仿能玩到一起去而已,最多也只算是玩伴,你怎麽拿自己跟他比啊?燕家主的肚量呢?”
“沒有。”燕生抱緊燕秋爾,将頭埋進燕秋爾的肩窩。肚量那種東西,要來何用?“丢着我六天不管,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補償?怎麽補償?燕秋爾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待燕生極具暗示性地在屁股上捏了一把之後,燕秋爾的臉色瞬間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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