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受傷

話音剛落,那弩、箭便直直朝郁寧心口.射來,郁寧來不及反應,手臂就被人拽住。

一時間天旋地轉,他身體往旁邊一栽,堪堪躲掉了那支箭。

郁寧下意識想拽着馬鬃穩住身子,上半身卻已經不受控制地要墜下馬,這要是真摔下去,保不準腦袋要摔掉。

正當此時,第二支弩.箭也射過來了,正直直往郁寧腹心射去。

這下是怎麽也躲不過去了。

千鈞一發之際,郁寧只覺身體一輕,回過神時整個人就已經下了馬。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耳邊卻隐隐傳來一聲悶哼。

秦睢将人抱進懷裏,那第一支直射過來的弩.箭則插.進了郁寧身後的樹上。

郁寧回過神,劫後餘生地喘着氣,身後的秦睢放開他的手臂,沉聲道:“自己躲好,不用管我。”

他看了眼郁寧手中的短刀,轉身從地上的死人手裏奪了柄長刀。

剛剛射弩的刺客從樹上跳下,抽出短劍朝兩人奔來。那刺客明顯是沖着郁寧來的,一擊不中,也不與秦睢纏鬥,只專心奔着郁寧去,秦睢右手持着刀,擋下那刺客的短劍,将郁寧護在身後。

身前有人護持,郁寧此刻也鎮定下來,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刺客是朝自己來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秦睢平日裏看着懶散,此時卻格外英勇,郁寧被他護在身後,那刺客竟沒找到出手的餘地,一個錯漏,反倒被秦睢一刀抹了脖子。

鮮血噴濺在秦睢臉上,又被他一手抹去,他鳳眸冷厲,煞氣逼人,雖是殺了一個刺客,卻依舊沒有放松警惕,幾名侍衛見情況連忙趕來護駕,剛轉身卻被圍攻過來的刺客刺中後心,一劍斃命。

好容易有兩名護衛突圍出來,殺到秦睢面前,卻又被樹上的弩.箭給射殺了。

秦睢拉着人往另一棵樹後躲,目光不善的看了眼那潛在樹上的刺客,拔出了身後的最後一支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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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刺客因為樹林裏光線昏暗,輕輕挪了挪位置。

秦睢拉開長弓。

若是這箭不中,便很難再找到這樣的機會了。

刺客則上了一支新弩.箭。

弩.箭發,弓拉滿,長箭與弩.箭對沖,箭頭尖銳,帶着無可匹敵的聲勢,沖開弩.箭,旋身射進樹上刺客的身體裏。

一聲悶哼,那刺客胸口洇出一片血痕,随即栽落在地。

秦睢扔掉弓,微微喘着氣,左手仍提着劍,右手卻不自然地捂着腰腹。

郁寧看他情勢不對,連忙伸手扶住。

眼看着那些受了傷的侍衛都倒地不起,逐現頹勢,郁寧咬唇,低聲道:“陛下,咱們先避開吧。”

秦睢看他一眼,郁寧這才發現他面色比平常更加蒼白幾分,眼下青黑,唇無血色,活脫脫一副厲鬼模樣。

他聲音低沉:“走。”

密林陰翳,倆人站的地方又不打眼,倆人選了處無人的角落一起跑出去。

之所以沒有騎馬,則是因為動靜太大,難免打眼。

刀劍聲漸漸遠去,倆人周遭都安靜下來,郁寧大口喘着粗氣,跟着秦睢一路奔襲,兩人下了一處斜坡,方才停下,躺在坡上稍作休息。

郁寧此生從未如此狼狽過,他相信身旁的秦睢更是,感覺到身旁呼吸聲不對,他偏頭,借着一點光亮去看秦睢。

他側臉線條優越,阖着眼,微微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郁寧。”秦睢開口叫了他一聲。

秦睢鮮少叫他的名字,郁寧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連忙應了一聲:“陛下有什麽吩咐嗎?”

“把我衣襟上的口袋劃破,把裏邊的東西拿出來。”

郁寧連忙照做,手中的短刃劃破秦睢的衣襟,他摳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布袋子,打開布袋,是一枚小小的丹丸。

“喂朕吃了。”

郁寧小心翼翼将那枚丹丸塞進嘴裏,他指腹不小心碰到秦睢冰涼柔軟的唇瓣,不由條件反射地一縮手。

郁寧小聲道:“陛下可要喝水?”

他從未參與過圍獵,自是準備充足,腰間挂着水袋,懷裏揣着肉幹和凝玉膏,甚至比宮裏的侍衛帶的還要周全。

秦睢沒說話,喘了聲粗氣,微微仰起了頭。

郁寧心領神會,拿出水袋小心喂給他。

秦睢一口氣喝了半袋水方停,他唇上泛着點水光,看着終是有了些血色。

郁寧一時也有些幹渴,猶豫着也喝了口水,随即小心翼翼将水袋收好。

此處終究不是長留之地,見秦睢不說話,郁寧低聲道:“陛下,您先在此處歇一會兒,臣妾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休息的地方。”

“嗯。”

郁寧正要起身,心口卻猛地跳亂一拍。他本能覺得不對,連忙躺下,動作迅速地捧過來一堆落葉,将秦睢身上蓋好之後,又往自己身上蓋了蓋。

他動作方停,上方的林子裏就傳來一陣腳步響動,聽着約莫有兩三個人。

郁寧屏息,靜靜聽着周遭的動靜,鼻間那股血腥味卻始終萦繞不散。

那兩三人在周圍細細睃巡一陣,卻始終沒發現這邊有個斜坡,幾人正要走,卻有一人忽然道:“我怎麽覺得這附近有股血腥味?”

“是嗎?我怎麽沒聞到。”另一人也道。

“再找找吧,這人不找到,咱們就沒結束,總歸這林子就這麽大,他們跑不了多遠。”

幾人說話間往斜坡這邊來了,郁寧屏息,聽着他們走動間踢到石塊,随即落到斜坡下。

“咦?這裏有個坡!咱們下去瞧瞧。”

郁寧悄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幾人說話間就要下坡,正當此時,坡下卻突然傳來一聲虎嘯,枝上群鳥驚飛,幾人也頓時停下了腳。

一人猶豫道:“估計他們也不會藏在這,不然……咱們去別處找找吧?”

“我看有理。這山間猛虎吃人,咱們雖有三個人,身上卻都有傷,還是小心為好。”

幾人一番踟蹰,最後竟轉身走了。

郁寧深深呼出一口氣,一顆心卻還是緊吊着,剛才那聲虎嘯,他自然也聽的清楚。

若是現在去四處搜尋,一來可能會碰上那些刺客,二來也可能會碰上那只不知在何處的老虎。

若是按兵不動,原地等候,依舊可能碰上那老虎。更何況如今天色越來越晚,天黑之後再行動,碰上猛獸的幾率會更大。

“陛下……”郁寧聲音壓的極低:“這附近有老虎盤旋,咱們是找一處地方先歇着?”

秦睢手臂動了動:“扶朕起來。”

郁寧連忙扶着他起來,他一直在秦睢左側呆着,此刻兩人起身,他才覺出有哪些不對。

雖說衣袍上都沾了血,可那些血漬早就幹涸,然而郁寧鼻間始終有一股新鮮的血腥味萦繞不散。

不是從自己身上來的,那是誰身上的,自是不言而喻。

郁寧睜大了眼仔細瞧,終于看見秦睢暗色外袍下的不對來:他腰腹處似乎有一處不自然的凸起,可惜周遭光太暗,他實在看不清。

“陛下可是受傷了?”郁寧聲音裏帶着焦急和愧疚,扶着秦睢的動作愈發小心翼翼。

且不說沒了秦睢他能不能在這密林裏活下去,單是秦睢這傷,就是為他而受的,他怎麽可能不愧疚?

不知秦睢這傷勢如何,郁寧這下也不敢讓他亂動,“不若陛下先在這裏等着,等臣妾找到山洞野穴,再來扶您過去。”

秦睢擡眸看他一眼,終于開口:“不必,一起。”

山間野路難走,這裏早沒有道路,郁寧扶着秦睢,努力讓自己走的平穩。

兩人不辨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尋到一處尚能容納兩人的洞穴,洞口不算大,樹葉卻有被碾壓的痕跡。

郁寧眸光一喜,正要進去,秦睢卻站住了。

郁寧疑惑:“陛下,怎麽了?”

“這洞裏不是住着熊瞎子就是老虎。”秦睢從郁寧身上拿了火折子點上,四處照了照,更确定自己的猜測。

“這附近鳥獸盡絕,定有猛獸在此盤桓。”

“那怎麽辦啊……”郁寧不由着急起來,不說他自己,單是秦睢的傷,就已經不能耽擱了。

“你去洞口看,若是野獸在裏邊,我們馬上就走,若是不在,就先進去。”秦睢看着他:“動作放輕點。”

郁寧用力點頭,随即小心翼翼往洞口走。

經了下午刺殺那一遭,他膽子大了不少。

猛獸再兇惡,能惡得過人心?

手裏捏着火折子,郁寧小心往裏探看,他沒聽見什麽動靜,眼睛還算清亮,微弱的火光下沒看見什麽兇獸,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他回身,朝不遠處的秦睢擺擺手,又跑回去扶他。

兩人方進了山洞安置。

郁寧脫下鬥篷鋪在地上,扶着秦睢靠在洞壁上,他撿了門口的樹枝枯葉,背着洞口圍成一個火堆,忙碌了好一陣子,方才坐下來。

他此刻終于有光去看秦睢的傷勢,駭然發現秦睢腰腹處的衣服早就被血洇透了,一支弩.箭赫然紮在他右腰處,像是紮透了皮肉,沒入外袍裏。

“這、這是什麽時候的呀……陛下、陛下疼不疼?忍了多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郁寧話失了分寸,聲音也聽着快哭出來了,他眼圈立刻紅了,手顫顫伸向秦睢的傷口,卻是碰也不敢碰。

“藥……哪裏有藥?”郁寧大腦混沌着,好一會兒才終于想起懷裏那盒凝玉膏。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來,正要打開盒子給秦睢上藥,手腕卻突然被秦睢握住。

“郁寧。”秦睢聲音氣弱,聽着還算鎮定,“現在不是處理這個的時候。”

他剛吃了解毒的丹丸,雖不一定能抗衡那弩.箭上的毒性,起碼血止住了。

“那、那還要做什麽呀!”郁寧空的手抹了把眼角的淚,一張髒兮兮的臉愈發花了。

“你去。”秦睢拾起被郁寧丢在一旁的短刀遞給他:“找一些粗壯的樹枝,将它們兩端削尖,插在洞口。”

他說完,從懷裏掏出一瓷白瓶子,将之遞給郁寧:“再把這裏的毒藥塗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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