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打臉
郁寧這番話一出,連郁淮安都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他這個孫子一向守禮乖巧,怎麽會公然給沈氏臉色?
“硯安!做什麽這樣咄咄逼人?”郁淮安老臉沉下來:“有什麽事可以直接說,沈氏好歹是你的母親,說話怎得這樣無禮?”
“郁大人稍安勿躁。”他還要再說些什麽,秦睢擡手止住了他,只道:“不如聽聽硯安怎麽說。”
他這一開口,郁淮安才覺出自己的錯處。
郁寧如今已然是皇後了,身旁還坐着秦睢,他為臣,怎麽能這樣斥責皇後?
“都是仆婦的錯。”倆人剛說完,一旁的沈氏卻是拉着兩個孩子直接跪拜在地,哭的凄慘:“是我沒有約束好兩個兒女,讓他們在娘娘的舊屋裏亂來,還、還砸毀了不少東西……”
“什麽?”郁淮安瞪大了眼:“那屋子不是鎖了嗎?我還以為是你怕人亂動才上了鎖的。”
“是、是這樣的……”沈氏抽噎着抹淚:“可瑄兒從我這偷了鑰匙,帶着姝兒一起進去了。”
郁瑄,郁姝正是沈氏同郁積文生的一對兒女,郁瑄今年十二,郁姝今年八歲。
“母親倒是巧言善辯,三言兩語就把将我亡母的書燒光,毀光我屋裏家具擺設的罪給扯過去了。”郁寧聞言不禁冷笑。
拿兩個孩子出來作遮擋,沈氏倒是推了個一幹二淨,哪怕自己真的暴怒要嚴懲,看在郁淮安的面子上也不會怎麽重罰兩個小孩子。
“你真是糊塗啊。”郁淮安氣的指着沈氏罵。
“都是仆婦的錯,實在是這兩個孩子頑劣不堪,才闖下了這滔天禍事……還請皇後寬恕,我以後一定嚴加約束兩個孩子……你們快給哥哥磕頭道歉。”沈氏說着就又哭出來了:“皇後的亡母是我的親表姐,我怎麽可能會對她不敬……”
“——砰!”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茶盞摔碎的巨響,飛濺的碎片險些割到沈氏的臉,她愕然擡頭,卻被郁寧此刻的表情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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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聲音靜而冷,寒芒掃過沈氏連同她身後的郁積文:“你也配提我母親?我母親去世不過半年,你便勾搭上我父親,做了這郁府的主母,過往諸事,您都忘了嗎?”
“我沒有……我沒有……”沈氏呆了一下,反應過來被郁寧當衆揭了短,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不僅如此,她的兩個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一邊哭一邊磕頭看着好不可憐。
“硯安……”一旁的郁積文看着心疼,下意識想找郁寧求情,看見他身旁秦睢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治內不嚴,你還好意思開口!”郁淮安瞪了眼兒子,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郁寧:“硯安,此事你來處理吧。”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往大了說,沈氏縱容兩個兒女破壞皇後未出閣時的房間,亵.渎皇家威嚴,萬死不辭;往小了說,這只是兩個孩子胡來,他們又是一家人,自然不好從重處罰。
郁寧淡漠着一張臉,目光掃過一旁憋着話的郁積文,最後凝成了一塊堅冰。
每次都是這樣!
從小到大他受沈氏欺負,受弟弟欺負,哪怕證據确鑿,只要沈氏往人前一哭,就全是他的錯了。
郁積文永遠都是擺着一張不耐煩的臉,沉聲教訓:“你是哥哥,讓着弟弟妹妹們,受點委屈也不是大事。”
思緒正陷入過往回憶難以自拔,郁寧桌下的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郁寧。”伴随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郁寧驀地回神,轉頭看向身旁的秦睢。
“想說什麽便說。”秦睢微微一笑,眸中卻閃着冷光:“左右在你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他一開口,沈氏的目光不禁也朝這邊看過來,她眸中閃過一抹驚慌。
剛剛她就注意到郁寧身邊這人了。只是坊間傳聞未必可信,當時她還對這人身份有所猜疑,現在看兩人如此親近,那這人的身份也八九不離十了。
現在想來竟真是陛下!
“來人。”沈氏心中正是驚疑不定,只聽郁寧冷不丁一聲呼喝,就吓得身子癱軟下去。
沈氏擡頭,待看清郁寧如今的模樣,心中愈發害怕。
她死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母親早死只能任她磋磨欺淩的小孩,如今已經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氣勢,成了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眼看着管家領了兩個人過來,郁寧才又開口:“沈氏縱子無禮,毀壞我亡母遺物,罰三十板,禁足三年,另派宮中嬷嬷教養孩子成年。”
“不!不行!”沈氏聞言立刻慌了,撲過去跪在腳邊求饒。
她從沒想過要将兩個孩子交到別人手裏教導,更沒想到如今的郁寧竟然連郁淮安的面子也不給。竟要當衆打她板子給她難堪。
郁寧冷嗤一聲,低頭看向腳邊的沈氏,目光微冷:“沈氏,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
他的話即懿旨,哪有容她拒絕的地步?
沈氏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一旁的郁積文看了不忍心,剛要開口,卻見秦睢的目光笑吟吟地看過來:“養不教父之過,郁修纂是覺得自己在沈氏縱容孩子毀壞皇後生母遺物這事就沒責任了?”
郁積文連忙閉上嘴。
一旁的郁淮安掃過沈氏,還有自己那個不成器兒子,終是搖頭長嘆一聲。
優柔寡斷,胸無大志,處事不公,自己的教導看來他是一點也沒記住。
對于郁寧的決定,郁淮安倒是沒多大置喙,一是他的決策除了罰沈氏板子這事有些過了,其他也算合理;二是郁淮安也是偏心于郁寧,現下又有秦睢在一旁撐腰,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愣着幹什麽?”秦睢轉頭瞥了眼看呆了的下人們,“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幾個下人如夢初醒,見在場之人沒有人再出聲反對,連忙将沈氏拖了下去。
“吃飯。”秦睢唇角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給郁寧夾了塊肉。
這頓飯不知道別人如何食不下咽,郁寧和秦睢吃的卻是津津有味。
吃飯時郁淮安就吩咐管家把唯一一間客房收拾出來給兩人住,所以倆人吃完飯就回房了。
郁寧坐在床邊愣愣發呆,随即又起身,出門将自己從撿回來的幾本書抱過來,放在桌上一點點清理。
秦睢坐在一旁看了會兒,聽見外面的動靜,起身要出去,走到郁寧身旁時頓了頓。
“我出去一會兒。”
“好。”郁寧回神,仰頭沖他笑了笑。
默了一瞬,他叫住轉身要出去的秦睢:“陛下。”
秦睢回身靜靜看着他。
郁寧:“多謝你。”
郁寧也不傻,自己今天這麽作威作福,說到底也是借了秦睢的勢。
“皇後不必客氣。”秦睢似笑非笑:“朕會自己讨要謝禮的。”
郁寧一呆,還沒反應過來秦睢話裏的意思,就見他已經轉身走了。
說是出去一會,實則傍晚時郁寧才看見秦睢的影子。
郁寧還有些疑惑,問了下人,說是今日有好幾位大人都主動來郁府拜訪。
之後又都進了郁淮安的書房。
郁寧隐隐察覺到了什麽,又怕是自己想錯了。
好在用過晚飯秦睢就主動告訴他了,說是後日午時回宮。
宮中的儀仗屆時會來,龍袍、鳳袍早上便會送來了。
“這麽快?”郁寧不由驚訝,他還以為此事有的拖,畢竟如今皇帝遇刺,太後重新掌權,哪肯這麽輕易放下手中的權柄。
“朕叫了三公來。”秦睢道:“三公皆是處事圓滑之人,朕的母後便是再不願意,在他們手裏也讨不了好。”
三公都是朝中幾十年的老臣,內閣大部分事務都要過他們的手,先帝臨死前能将政務托付給他們,自然也是看中了他們的能力和手段。
用老油條去對付老毒婦,再好不過。
“那太後會不會已有應對之策?”郁寧不禁又擔心道:“回宮之事既已确定,她會不會在別的事上做文章?”
“聰明。”秦睢笑望他一眼:“不過也不用擔心,左右不過是不願意放下手中的權柄。”
郁寧:“那咱們怎麽辦?”
“什麽也不做。”秦睢聳聳肩道:“母後這人一向貪心,權也想要,名也想要,既然她不願放下,那便繼續拿着好了……只要她不嫌棄這權柄最後成了燙手山芋。”
郁寧沒明白,卻隐隐覺得秦睢在下很大一盤棋,最後只點點頭道:“陛下若有用得上臣妾的,臣妾定然萬死莫辭。”
“要你的命做什麽?”秦睢嗤了一聲:“且等着吧,朕還要請你看出好戲呢。”
郁寧忍不住也笑了:“那臣妾拭目以待。”
宮中的人來得比郁寧料想的還要快,太陽剛升起,他就聽見門外傳來的動靜。
“什麽聲音?”郁寧起身想看,一旁剛睡着沒多久的秦睢就拉着胳膊将人扯進懷裏,滿臉不耐道:“不用管。”
那動靜也只持續了一會兒就停了,外面有人守着,郁寧也沒多想,趴在秦睢懷裏又睡了個回籠覺。
等他再醒來,就看見身邊紅着眼睛的小林子和李魚。
郁寧:“???”
他不是在做夢吧?
“殿下,奴才可算又見到您了。”小林子說着就跪在床邊,哭着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奴才那時候被人打暈了,埋在死人堆裏僥幸活了下來,可惜沒能替您擋下刺客……”
“行了行了,別哭了。”郁寧連忙攔住他,哭笑不得道:“這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他又好奇:“對了,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小林子:“一早就來了,在外面候着,陛下起來之後,讓奴才進去服侍您起床。奴才們見您還沒醒,就在這等了會。”
郁寧想起一群宮人現在外面等自己起來不由心下大窘,道:“那、那快把要穿的衣服給我拿過來吧。”
“殿下別急,還得沐浴熏香呢。”小林子說着就又吩咐宮人去看看熱水燒的怎麽樣了。
他們在宮外呆了許久,回宮儀式自然要盛大莊嚴才顯得足夠體面。
郁寧妥協:“好吧”
于是他被人從床上拉起來就進了浴桶,隔着一道不知從哪搬過來的屏風,小林子在外面伺候。
已經在宮裏呆了大半年,郁寧仍不喜歡沐浴時被人伺候。
“殿下,看見您右手邊格子裏的紅色瓶子了嗎?”
郁寧正洗的歡快,就聽見屏風外小林子的聲音。
“這是什麽?”郁寧好奇地拿起來看。
“那是潤膚凝脂的潤顏膏,還帶有花香呢,以前宮中的娘娘們最愛用這東西了。”
小林子道:“殿下近來吃了不少苦,可要好好保養一下,用這東西塗抹全身,效果最好。”
郁寧:“……我還是不用了吧。”
他一個男子,用不着塗抹這些這些東西吧?聽起來好像……以色侍人似的。
“殿下,您就聽奴才一句吧。”小林子苦口婆心道:“您皮膚都沒以前白了,抹了這東西,陛下會更喜歡的。”
郁寧:“……”
上次你給我挂香囊,陛下還罵我招蜂引蝶來着。
“知道了。”郁寧胡亂應了一聲,卻不放在心上。
他又泡了會才起身,用架子上的布随便擦了擦身體,就準備穿衣服。
等穿好衣服準備出去,郁寧目光不經意掃過那紅色的盒子,動作頓了頓。
算了,還是來點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有個babe的評論特別好笑,貼上來大家開心一下:副本結束的好處就是,我終于可以說出來了,有沒有人注意每次郁寧都叫錯又收口,結果就變成了陛遲(碧池),好家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謝在2020-11-2923:59:48~2020-12-0100:0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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