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破壞
從牆縫裏出來,倆人也沒多做耽擱,直奔外院書房。
皇帝失蹤,不用上朝,郁淮安大概率呆在書房裏發愁國事。
挑了個下人出去的空檔,郁寧直接拉着秦睢到書房外躲着。
他目光灼灼,警惕地掃視着四周環境,随即小跑到書房外,推開門朝外面的秦睢招手:“陛下快進來。”
秦睢:“……”
眸中難得帶着點無奈,秦睢腳步不急不緩地進了書房,手順便将門帶上。
書房門口有屏風和簾子遮擋,郁淮安坐在桌旁看書,聽見動靜也只以為是下人過來端茶水,皺了皺眉,沒擡頭:“不是說過不要随便進來?出去。”
聽見這聲熟悉的訓斥,郁寧松了口氣,連忙帶着人從屏風後邊出來。
“祖父!”
聽見這聲熟悉的呼喚,郁淮安手一抖,随着手中書本掉到地上,他像是不敢置信般擡起頭:“硯安?”
然而這欣喜只持續了一瞬,郁淮安的目光轉為失望,他看我眼前這個容貌與郁寧有幾分相似,又截然不同的陌生人,嚴厲道:“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冒充皇後娘娘?”
“您說什麽啊?”郁寧尚未反應過來:“我就是郁寧啊。”
郁淮安冷笑:“你當老夫會不認得自己的親孫子嗎?”
最後還是一旁的秦睢明白過來,将郁寧拉過來,用袖子将他臉上的僞裝擦去大半。
“現在像嗎?”秦睢擡眼看向一旁的郁淮安。
卸掉臉上大部分的僞裝,雖然膚色沒原來白,但郁寧現在的容貌已經跟原來有八分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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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不是妖術?”郁淮安眼神驚疑不定,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最後又落到一旁的秦睢身上。
這人怎麽看也不像陛下。
郁寧反應過來郁淮安在懷疑什麽,連忙将脖子上帶着的墜子掏出來:“您還記得它嗎?”
那是一枚質地上佳的粉紫色方形玉墜,觸手溫潤,中間镂空雕刻着一枚白色的玉珠,精巧漂亮。
“我小時候一直帶在身上的,您跟娘都叮囑過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摘下來。”
眼看着郁淮安的目光漸漸變暖,郁寧心裏松了口氣,忙又道:“還有六歲那年我爬上矮棗樹下不來,您親自把我抱下來的。”
“怎麽不記得?”他一番話說完,郁淮安信了□□分,連忙将人拉過來看,眼眶也難得有些紅。
“後來你下樹,晚上就尿床了,光着屁股哭着去找我,說發大水了……”
“祖父,後邊的就不用說了……”郁寧又羞又窘,根本不敢看身後秦睢是什麽表情。
“這些日子,你怎麽過來的?我聽說你和陛下遇刺,病了好幾天,好在挺過來了……不說也罷,好在我的硯安福大命大……”郁淮安說着說着覺得不對,又看向一旁的秦睢,小心翼翼地試問:“這是陛下?”
“郁大人。”秦睢微笑颔首。
“臣有罪……”想起自己爸皇帝扔在一旁忽視許久,郁淮安連忙要下跪。
“郁大人免禮。”秦睢扶着他的胳膊沒讓人真跪下。
這對往日外朝中針鋒相對的君臣此刻竟頗有些君仁臣直的意味了。
“陛下私下光臨臣府,定然不是來敘舊的。不知是有何要事……”郁淮安驟然看見郁寧,難免有些心神激蕩,此刻冷靜下來,見兩人沒直接回宮,而是找上了自己,又是這幅打扮,也覺出不對來。
秦睢點頭:“朕此次來,确是有要事要托付郁大人。”
郁淮安試探道:“可是陛下回宮之事……”
秦睢:“不錯。”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簡單,秦睢還沒說來意,郁淮安就已經自己猜出來了大半。
“不過也不僅如此,朕還有一事要拜托郁大人……”秦睢還沒說完,郁淮安卻難得出聲打斷。
“陛下。”郁淮安躬身恭敬行禮
秦睢一愣:“怎麽了?”
“既是議朝中事,還是請皇後娘娘回避的好。”
“那我先出去。”郁寧一愣,知道自家祖父古板循禮的性格,也沒覺得有什麽,當即轉身就要出去。
“不用。”哪想到一旁的秦睢卻直接将人攔下:“硯安是朕的皇後,夫妻一體,那便沒什麽不能聽的。”
不止郁寧,郁淮安也被他的話說的一愣,卻依舊堅持道:“後宮不得幹政,還請陛下切勿開此先河。”
秦睢冷笑一聲:“太後幹政的事又少了?”
“陛下那時年幼,情況自然不同。”郁淮安皺了皺眉。
“好了。”眼看着倆人又要恢複往日那般劍拔弩張的氣氛,郁寧連忙出聲打斷:“我想起我那屋裏還留了些書,我先出去看看。”
不等倆人再說什麽,郁寧連忙轉身出去。
關上書房門,郁寧松了口氣。
他本來也不是很懂朝中這些事,若是私下裏秦睢講給他聽還好,現在祖父也在這,不想被他訓,自己還是先溜吧。
只是他們來時沒從正門進,府裏又沒多少人知道,郁寧獨自出來,也不可能再府裏亂逛,想了想,真往自己房裏去了。
他走的匆忙,說起來屋裏還真有些新買來的本子沒看過。
然而等郁寧避開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屋前時,卻忍不住愣了愣。
他的屋子怎麽鎖了?
不過也是,他人都走了,屋子封存起來才好不讓人亂闖。
猶豫一瞬,郁寧走到後窗外開始翻窗。
他的屋子他最清楚,後窗這個窗戶自搬來時就是壞的,想來沈氏也不會給他修,現下正好翻進去。
郁寧近來手腳麻利不少,沒費多少功夫就翻進去了,他踩在窗旁的桌子跳進屋裏,視線剛掃過四周,微微一愣,進而就成了沉沉怒氣。
眼前的屋子因為大半年沒打掃已然落了灰,這便罷了,可屋裏大部分的家具都被人砸了,床上砸出一個大窟窿,郁寧上前打開衣櫃,連衣服也都被撕爛了。
郁寧像是想起什麽,忽地去翻書櫃,發現書櫃裏也不剩什麽東西了,一些他娘留下的書籍也都成了灰,沒燒完的殘卷被扔在地上,被人狠狠地踩了好幾腳。
他當時走的匆忙,又前途未蔔,怕自己沒多久就死在宮中,便沒帶什麽東西,只帶了他娘最愛的兩本書和幼時她為自己縫的幾件小衣聊作慰藉。
現在剩下的東西全被毀了。
這屋裏新舊痕跡錯落,想來破壞的人不止一次來過。
而這破壞的人究竟是誰,郁寧不用想也知道。
郁寧眼眶一紅,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眸光卻格外森冷。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人也終于鎮定下來。
片刻之後,他将屋裏剩的一些書籍整理出來,又環顧四周,拿起一把趁手的破椅子,狠狠摔向被鎖的屋門。
“那剩下的事便勞煩郁大人了。”
秦睢同郁淮安一起從書房出來,彼此也算相談甚歡,秦睢還在書房卸了易容。
郁淮安對秦睢也改觀不少,甚至難得自省。
他之前遠離京城,所聽大都是傳言,回京之後對陛下又太過嚴厲,想是因此才使得陛下的不悅,惹得矛盾激化。
“陛下言重了。”郁淮安捋了捋胡子,笑問道:“不知陛下現居何處?不如留下用個午膳?”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秦睢當即點頭,又道:“不若今晚朕就同硯安在此處住下,也省得奔波。”
郁淮安正有此意,當即點頭道:“寒舍粗鄙,幸而陛下不嫌棄。”
倆人說話出來并沒有避着人,郁府的下人看見秦睢一個陌生人跟着出來,覺得不對,但也沒多想。
畢竟是郁淮安親自領出來的人。
“布飯吧。”郁淮安吩咐管家,随即又道:“跟積文說,不要讓婦人孩子上桌。”
郁淮安崇尚節儉,在家時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沒有誰單獨吃小廚房的規矩。
“等等。”他話音剛落,秦睢卻出聲阻攔。
他眸中閃過一抹精芒,低聲對郁淮安道:“不用,今日沒有君臣,郁大人既是硯安的祖父,那也是我的祖父,一家人吃飯不用如此拘束。”
“再說,如今我們行事隐蔽,稍有差錯難免會惹人懷疑,郁大人只把我們當普通親戚就好。”
他這話純屬胡扯,倆人既然已經在郁府露面,就沒指望着能瞞住多少人,這也是秦睢當初打算從正門進來的原因。
郁淮安卻真信了,點點頭,又把管家叫過來吩咐。
倆人剛說完,就看見郁寧從不遠處走過來,他還是那身衣服,臉卻洗過了,一群人看見他像看見了鬼,一路走過來也沒人敢攔。
“陛下,祖父。”郁寧擡頭沖兩人笑了一下,與平常一般無二,一旁的秦睢卻是眉峰微挑。
“正說起你呢,走吧。”郁淮安沒瞧出什麽不對,帶着兩人就去了正廳。
三人來的時候郁積文和沈氏一家已經在飯桌前等着了,看見他們進來,連忙起身。
郁積文之前宮宴時是見過秦睢的,此刻驟然看見他那張臉,吓得結巴,“陛、陛……”
“積文!”
他說着就要跪下來,聲音卻被一旁的郁淮安打斷,收到對方警告的目光,他連忙住嘴。
然而一旁的沈氏看見郁寧那張臉卻也吓得不輕,幾乎是前腳郁積文剛閉上嘴,後腳她就驚呼出聲:“你怎麽會回來!”
他不是遭遇刺殺死了嗎?!
她聲音極大,周圍人都朝她看過來,表情各異。
郁寧也不驚訝,冷笑一聲,反問她:“怎麽?母親是覺得我回不來嗎?”
“還是說,我沒死成,母親很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本來可以多寫點,可我太餓了中途跑去吃了份夜宵orz發十個小紅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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