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從某些角度來講, 沈遲意覺着衛諺實在是個奇人,他到底是怎麽做到每句話都想讓人錘爆他狗頭的?

不過衛諺的怒氣倒也好理解,看見一個自己讨厭的女人成為自己小媽, 他自然痛快不起來。

沈遲意念在兄長還在他手裏的份上,平了平氣, 微笑回道:“自然。”她悠然道:“我不是和世子說過很多次了嗎?我喜歡老的。”要是瑞陽王這時候嗝屁,她還能卷着財産跑路, 簡直美滋滋。

衛諺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瞧上瑞陽王了, 但她能喜歡瑞陽王什麽呢?喜歡他年紀大, 喜歡他不洗澡?

他薄唇抿成一線, 半晌冷冷道:“那我就祝你終于如願以償了。”

沈遲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面色微正,低聲道:“世子能否帶我去見我兄長?”

衛諺冷哼了聲,撂下一句:“三日後辰時。”

沈遲意眉眼一松,本想道謝,衛諺已經冷着臉走了。

衛詢沉默地立在長階之上, 眸光幽邃的注視着兩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如今雖成了正經側妃,不過她也沒打算換院子, 因此除了月銀高了些, 份例漲了點,能使喚的下人多了些, 跟以往也沒有太大分別,更無須她費什麽心思,唯一需要她挂心的,就是三日後去見長兄。

要去衙署大牢算得上秘事,沈遲意天不亮便換上男裝, 用姜粉壓了壓嫩白的膚色,把兩道長眉畫的粗且濃長,她先對外宣稱自己着了風寒,絕了其他人的探訪,又讓丫鬟買通了角門看守的婆子,這才得以在角門外候着衛諺。

沒想到衛諺的時間觀念比她還強些,剛到辰時就在角門外候着了,他今兒也沒騎那匹惹眼的大馬,不知從哪裏尋出一輛低調的馬車,頭上戴了笠帽,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殷紅唇瓣,身邊也只有一車夫跟随。

他見着沈遲意的裝束,先嗤了聲:“你這是什麽打扮?渾似太監。”

衛諺這身跟山賊似的,還好意思說她?沈遲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怕被有心人覺察,這才做此裝扮。”

衛諺似乎還想說什麽,最後只嗯了聲,便用眼神示意她上馬車。

沈遲意先一步鑽了進來,衛諺打量了一下四下無人,本想也跟着進來的,就見角門又顯出一道倩影,見着他有些驚喜地喚道:“表兄?”

衛諺見到薛素衣出來,手腕一動,不着痕跡地放下車簾,遮住裏面的沈遲意。

他随意問道:“你出府做什麽?”

薛素衣身後跟着兩個丫鬟,她一手按了按自己太陽穴,眉間頗見病态:“我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阿語說我是思緒不展,在王府裏悶的,我便想着出來散散,順便開兩副靜心凝神的方子。”

這話矯情的,沈遲意在車裏險沒給惡心吐了。

衛諺哦了聲,并不在意:“那你去吧。”

薛素衣見他不接話,不由咬了咬下唇,往前一步,笑的嬌媚可愛:“表兄要去哪裏?不如捎我一程?”說着頻頻望向衛諺身後的馬車,似乎想坐上來。

衛諺伸臂一攔,橫在車門前,眉眼微沉:“不順路。”

薛素衣有些委屈,心裏卻漸生疑窦,衛諺一向是能騎馬就絕不坐馬車的,今兒怎麽坐起馬車來,難道…車裏藏了什麽?

要擱在平時,見衛諺拒絕,薛素衣定不敢再開口,這時她心裏生了疑雲,忍不住又向前了幾步,撒嬌笑道:“表哥還不知道我要去哪兒,怎麽就知道不順路了?就讓我上去嗎。”說着探手要掀車簾。

沈遲意要去衙署探望長兄一事,衛諺和她都不欲被旁人知道,偏着薛素衣還不知死活的。

衛諺面色驟冷,淡淡瞥了薛素衣一眼,直接吩咐車夫:“走。”

薛素衣被他冷淡的眼神吓得不輕,手臂不覺收了回來,人也跟着倒退了幾步。

等到衛諺的車架走了,她才惱恨地咬了咬牙根,望着遠去的馬車,漸升起一個大膽念頭,馬車上坐着的…不會是沈遲意吧?難道兩人偷偷私會?

薛素衣心裏一寒,眸中閃着冷光。

……

等離了薛素衣視線,衛諺一掀轎簾,沒弄出一絲響動地鑽了進來。

這馬車車廂其實頗為寬敞,不過衛諺身量擺在這兒,他一進來,車內空間立刻逼仄起來,兩人膝蓋都碰在了一處,他一雙長到沒邊兒地腿還得委屈地蜷着。

沈遲意似笑非笑地調侃:“我還以為世子會憐惜薛姑娘,陪她去散心瞧病呢?”

衛諺一進車廂,就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蘭麝香氣,不覺心頭微跳,神色很快又冷淡下來:“她又沒病。”

沈遲意反倒怔了下:“世子知道?你瞧出來了?”她以為衛諺這種直男瞧不出薛素衣的手段呢,她緊着追問:“世子知道還由着她裝病?”

衛諺嗤笑:“又不是傻子,誰能看不出來?”他一臉無所謂:“我說了,我只拿她當妹子待,她的一應份例都能和沁陽比肩,她願意裝病便裝吧,反□□裏不缺那幾個湯藥錢,內宅女子而已,又不可能惹出什麽大亂子。”

薛素衣在衛諺心裏雖不算單純,不過卻算得上無害了,頂多在內宅撲騰幾下,衛諺看在亡母的面子上,也不會跟她計較。

沈遲意想到薛素衣穿越女的身份,不由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世子倒是自信。”

衛諺這也是典型的直男思維,不以為然:“她也并非大奸大惡之徒,孱弱女子爾,能捅出什麽亂子?”

現在的薛素衣可不是原書的聖母了,種種舉動看來,她怕也不是個安分的,沒準哪天她就下藥把衛諺強上了。

沈遲意還挺期待以後看他打臉的,她正要開口,馬車忽然颠簸了一下,她的大腿便磕上了他硬邦邦的小腿,兩人雙腿抵在一處,疼的她輕嘶了聲。

隔着衣料,衛諺感受到那綿軟豐潤的觸感,心神微曳的同時,又更加心煩意亂了。

沈遲意下意識地想收回腿,沒想到衛諺比她更快一步,把雙腿往旁邊挪了挪,冷哼:“離我遠點。”

他臉色極為冷淡,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甚至隐隐透着股不耐,就連脊背也挺得筆直,始終和沈遲意保持距離,生怕挨上她一星半點似的。

沈遲意只覺着莫名,其實自打她幫忙救下衛詢之後,兩人關系和緩了許多,衛諺也對她有了一定的信任,不像之前那般劍拔弩張渾身帶刺的,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衛諺現在對她的臉色比她剛進府時還差,恨不得把她推到天涯海角一般。

難道就因為她給瑞陽王當了側妃?

不過現在兩人的地位并不相等,她的兄長還在衛諺手裏,沈遲意也沒權利挑選讓衛諺怎麽對她,便淡淡哦了聲:“知道了。”說完往後靠了靠,盡力和衛諺拉開距離。

衛諺抿了下唇。

他之前也留心到自己對沈遲意态度的隐隐轉變,不過他沒多想,只當自己是感謝她救了老二,所以他才會對她上心。直到周钊無心問了句‘您不會瞧上沈姑娘了吧?’,這句話簡直如明鏡一般,讓他這些日子的種種反常都有了解釋,他才被冒犯了似的,整個人掩飾心虛般的惱了起來。

比起沈遲意成了他爹的側妃,他更在意的是她沈氏女的身份。沈遲意這側妃當的有名無實,連族譜都沒上一個,算什麽呀。就他這樣橫行霸道的性子,哪怕看上的是他爹的女人,他也一樣敢搶,所以那個側妃身份他是半點沒放在心上。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他怎麽可能喜歡上沈澤的女兒呢?沈澤活着的時候可沒少坑他,當初不光害了他五千兵馬,甚至害得他也差點丢了性命,他怎麽可能瞧上這種人的女兒?他要是真看上沈遲意,沈澤那個死鬼不一定怎麽在地下嘲笑他。

偏偏這時兩人就擠在一處狹小的馬車裏,車廂裏盡是她身上的淡淡香氣,他只要稍微一動彈,就能碰到她的軟腰或者擦到她的手臂,只好拿出平時練功的力道來,僵直了在車裏不動彈。

王府離衙署甚遠,沈遲意早上起得又早,坐了會兒馬車便有些倦懶,靠在馬車上閉目小憩。

她呼吸聲淺淺細細,柔潤的唇瓣輕輕抿着,她脾氣那樣臭,唇形卻生的很好,嫣粉軟嫩,圓嘟嘟地跟一塊上好點心似的,讓人不由想着嘗一口會是什麽味道。

衛諺本來着意調開目光,但她在睡夢中輕輕抿了下唇,他的視線便被吸引了過去,受了誘惑似的,用指尖輕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柔軟唇瓣凹陷了下,又彈了回來,果然,比他想象的還要軟上幾分,這樣軟潤美好的觸感,跟他之前碰過的任何東西都不一樣,他甚至懷疑,自己在稍微用點力道,她的唇瓣就要破皮兒。

沈遲意睡的半夢半醒,正處在一片混沌中,嘴唇被輕觸了下,她覺着有些癢,探出舌尖掃了一圈。

衛諺瞧見她的動作,霎時間心如擂鼓,手心都冒出薄汗。他失神了一瞬,心裏生出一股源于她是沈家女的抗拒來,但沒到片刻,這份抗拒就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他呼吸微重,放棄抵抗般向着她的唇瓣湊了過去,渴望着用舌尖嘗一嘗她唇瓣的味道。

就在他要碰上的一剎那,馬車又狠狠颠了下,沈遲意長睫動了動,很快警惕地睜開眼,目光先是散亂,接着慢慢聚焦,疑惑地看着衛諺近在咫尺的臉:“世子?“這一剎那,衛諺簡直無地自容,腦中被驚雷劈了似的,神情都有些狼狽。

沈遲意見他離自己極近,不由往後讓了讓,看着衛諺古怪的神色:“世子,你怎麽了?”

衛諺終于回過神來,一把把沈遲意推開,惱怒道:“你方才撞我懷裏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衛諺此時的表情真的像被惡霸調戲的小姑娘似的,羞惱交加,還帶了點詭異的失落。

沈遲意哭笑不得:“小事而已,我又沒調戲世子,犯不着這麽大反應吧?”

衛諺更是被戳中心事一般,惱意更顯:“本世子注重清白,不行嗎?”

沈遲意本來想罵人,但想到衛諺當了二十來年的雛兒,被人碰了鬧死鬧活一點也可以理解。

她忍着笑:“原來是我冒犯了世子清白啊,我下回注意,免得碰了世子之後,你轉頭便去上吊尋死了。”

衛諺聽她諷刺自己,怒哼了聲,調開視線。

馬車這時候已經慢了下來,衛諺整了整神色,淡淡道:“蒙上眼,別看到不該看的。”

沈遲意知道這地方的規矩,十分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衛諺取出一塊玄色布條,手指觸及她溫熱眼皮的時候,不覺輕顫了下,他竭力掩飾着異樣,神色淡定地幫她蒙好眼睛。

沈遲意在他的引導下下了馬車,只是眼前黑黢黢一片,她到底有些不習慣,額角在車門上輕碰了一下,泛出一小片紅來。

衛諺下意識地伸手想扶着她,不過手才擡起來,他就跟觸電了似的,又很快放下了。他聲音隐有不耐:“笨手笨腳的。”

沈遲意淡定怼他:“可不是誰都像世子一般武功高強的。“衛諺喚了兩個軍婆扶着她,淡然道:“不該聽的別亂聽,不該看的別亂看。”

沈遲意嗯了聲,衛諺便讓兩個軍婆扶着她進了牢裏。

他方才和沈遲意共坐一輛馬車,身上都有些不對勁,他立在原處冥想片刻,又調了一下內息,這才平複了內心那股不着邊際的欲望。

他轉身要走,就見牢監拖着半殘的腿走了過來,爽朗笑道:“世子怎麽過來了?”

這人牢監本來是衛諺的貼身近衛之一,身手了得,後來就在被沈澤坑的那場戰役裏,他為了保護衛諺,這才斷了一條腿。

衛諺對誰都是一副死相,對手下将士卻沒得挑,賞罰分明,一向頗得愛戴。他跟這些人說話也随意許多:“你不是才成婚不久?還有五天大假呢。”

“在家也沒什麽事…我和我那婆娘實在對眼,只要我倆待在一處,我就忍不住分心。”牢監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您不知道,娶了自己心愛姑娘就是這樣的,雖然容易分心,但日子也快活,我只要一日不見她,這心吶,就飛到她身上了。”

他知道自家上司因為少時的心理陰影,一向是萬年光棍的,他難免操心了句:“世子呢?現在可有意中人了?”

衛諺目光落到他短了半截的腿上,神色微冷,原本有些昏蒙的靈臺為之一清。

他喜歡誰都不會喜歡沈澤之女。

他緩緩收回目光,語調冷清卻斬釘截鐵:“沒有。”

……

沈遲意被兩個軍婆扶着,在一片昏暗和哀嚎掙紮中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她微有惶然的時候,軍婆才停了腳步,取下她眼上蒙着的布巾:“到了。”

另一個軍婆冷淡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沈遲意輕輕點頭,兩個軍婆轉身站到不遠處。

牢中的沈熠聽到動靜,身子微微動了下,卻沒有睜開眼。他雙眸緊閉,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咳。

哪怕他不是沈遲意真正的兄長,但受原身的情緒影響,沈遲意見到原本俊美英挺的沈熠這般清瘦,不禁鼻尖一酸,微哽地喚了聲:“大哥…”

沈熠眼珠轉了幾下,似乎在分辨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又過了會兒,他才睜開眼,看到立在火把旁的沈遲意。

他驚愕地睜大了眼,沖過來抓住牢門,聲音卻帶了疑惑:“阿稚?”他不知想到什麽,臉色微變,大驚之下重重咳嗽了起來:“你是怎麽進來的?難道你也被抓進來了?此案還未定下,他們安敢牽連女眷?”

不怪他面色惶然,他這等大男人犯案,最慘不過掉了腦袋或者千刀萬剮,但阿稚若是被牽連入獄就不一樣了,不是被獄卒輪番亵玩,就是充入教坊司為娼,一生淪為達官貴人取樂的工具,那當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朝廷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朝中臣子犯案,除非案情定了,否則女眷是不能動的,這也算是對大臣家眷的一種保護。

沈遲意忙道:“不是的…”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把自己在瑞陽王府當側妃的事兒說出來,沈熠已經淪落至此了,她怎能再給他添堵呢?

她拿出早就編好的一套說辭:“我寫信給姑母,姑母暫時收留了我,我今日能進來,也是她托了關系悄悄讓我進來的,不過只能待一炷香的功夫。”

沈姑母是沈澤親妹,這份案子幸好沒牽連到外嫁女頭上。沈家才出事的時候,沈姑母拿出全部積蓄來幫忙,本來沈家出事已經引得夫家不滿,沈姑母這般傾囊相助,更是讓夫家那邊直接把她拘了起來,後來沈遲意再給姑母去信,沈姑母就再回不得了。

沈遲意也不敢再聯絡她了,若她那夫家心狠些,直接給沈姑母灌藥要她性命,這時候怕也沒人管的。

這番說辭其實頗多漏洞,沈熠連日來受了不少折磨,精神已在崩潰邊緣,見她無事就信了。他輕嘆了聲:“那就好,你先在姑媽那裏安生住着吧。”

他又重重咳了幾聲,擡眸看了眼妹妹,強自忍着。

沈遲意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樁軍械案…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熠重重一嘆:“我亦是一頭霧水。”他看了眼不遠處站着的兩個軍婆,薄唇緊抿,掩嘴輕咳:“當初朝中隐隐有風傳,說父親和藩王勾連,父親忙上書自辯,聖上便要他回京陳明此事,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可誰知父親就在回京的路上出了軍械案,大概是因為此事,父親憂思過度,加上因為趕路的疲憊勞累,這才病猝在路上,咱們一家也因為此事入了獄。”

沈遲意先是微微皺眉,見到他的眼色,一下明悟了。

後面還有人看着,沈熠便是知道什麽,也不可能直說。

她猜出沈熠心思,就不再多問,取出準備好的棉衣襖子遞給沈熠:“這些牢監已經搜查過了,大哥你就放心穿用。”她忍不住叮囑一句:“我聽說牢裏有人染上了時疫,大哥千萬保重。”

沈熠咳了聲,苦笑着自嘲:“我是要案重犯,怎麽說都得獨個關着,時疫再怎麽也傳不到我身上來。”

沈遲意嘆了口氣,這時,身後兩個軍婆提醒:“沈姑娘,一炷香到了。”

沈遲意正要起身,沈熠又重重咳嗽起來,咳的連腰都彎了下去。

沈遲意忙探手進牢門扶住他。

就在此時,沈熠湊近她耳邊,邊咳邊輕聲道:“小心…瑞陽王府。”

沈遲意一驚,不自覺想到李钰死的時候跟她說的那句話。

小心瑞陽王府?王府除了衛諺,還有誰可小心的?

她心中一沉,沈熠語速極快地冒出第二句:“若有機會,殺了周明,否則此案危矣。”

周明是沈父極信任的心腹謀士,沈遲意也認識此人,可自打沈家出事後,他就不知所蹤了。

沈遲意心頭一跳,但還是極輕地嗯了聲。

這時兩個軍婆已經拉着沈遲意站了起來,重新幫她蒙好眼睛,扶着她走了出去。

衛諺仍在外面等着,神色帶了些漠然,淡淡問道:“都和你長兄說了些什麽?”

他問這話的時候,雖是看着沈遲意,問的卻是她身後兩個軍婆。

軍婆回想了一遍,并無不妥之處,便道:“回禀世子,只是問了些尋常的話。”又把她和沈熠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複述了遍。

衛諺淡淡打量沈遲意幾眼:“你倒難得老實。”

沈遲意已經踩着杌子上了馬車,懶洋洋地道:“世子謬贊了。”

衛諺長腿一邁,一步便跨上了馬車,兩人一時無話,沈遲意不敢這時候回想沈熠的話,免得露出異樣來,只得重新靠在車圍子上,佯做閉目養神。

馬車走着走着,她忽然覺着有些不對,撩起車簾往外看了眼,就見車外亭臺樓閣,水霧迷蒙,恍若瑤臺仙境,還有一縷縷香風和女子的嬌笑聲争先恐後地鑽入馬車。

她一臉莫名:“這是哪裏?”

衛諺冷淡回應:“月之洲。”

沈遲意臉色更不對頭,月之洲和水之湄類似,都是高雅些的煙柳之地,衛諺帶她來這兒幹什麽?

嫖?那也不對啊,就衛諺那個被女人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勁頭,他敢來嫖嗎?

沈遲意疑惑道:“世子帶我來這兒幹什麽?”她生怕衛諺不說,又狀似調侃地激将一句:“難道世子想來這兒賣身?那可有趣了,憑世子美貌,一晚上怎麽也得千兩黃金才是。”

衛諺深覺被她調戲了,嗤之以鼻:“淫者見淫。”

他倒也沒打算瞞着,面色冷淡道:“來見祁陽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衛諺:‘我就是死,死在這兒,一輩子打光棍,都不可能喜歡沈遲意的!’

新文《我和死敵成眷侶》,悄咪咪地求一發預收:沈鹿溪,瑰姿豔逸,明麗姣豔,卻為了支撐門庭,不得不假扮早亡的兄長,女扮男裝入皇宮為侍衛,投效皇後一黨。

皇後視太子裴觀南為死敵,時常派人去太子身邊監視,裴觀南雖然身有殘疾,卻也并非善茬,皇後送去的人來一個死一個…

直到沈鹿溪也被派去了太子身邊當侍衛…京中開了賭局,都在賭沈侍衛是怎麽死的,有賭勒死的,有賭藥死的。

沈鹿溪一臉絕望:“殿下打算讓我怎麽死?”

後來…東宮花園的隐蔽處,沈鹿溪眸含水霧,衣裳被揉皺,腰帶佩刀散了一地,太子細細為她整理好衣衫,眉眼含笑:“快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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