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初五艾雨正式去拜見阮貝璋的父母，穿的仍舊是尋常的衣服，不想好像有意巴結他們家一樣，出于禮貌買了中看不中用的果籃。

艾雨提着果籃心裏道：“三百多塊，夠買多少箱蘋果。”

開門的是阮貝璋，見到她興奮的道：“快進來。”一個女孩子笑嘻嘻的跟在他後面，艾雨料想應該是他妹妹。

換鞋的時候艾雨發現沒有準備她的拖鞋，這家人根本沒有打算要她加入的意思，還是阮貝琪找出鞋給她。

阮貝璋道：“這是我妹妹。”

阮貝琪笑道：“今天總算見到你了，老聽我哥說。”又向阮貝璋笑道：“你總算做了件有成就的事情。”

“我其他的事情沒有成就嗎？”阮貝璋道。

這時候阮勁也出來，阮貝璋連忙介紹到：“這是我爸。”

艾雨擡頭，見一個上了年紀的翩翩書生，笑容很友善和藹。

“叔叔好。”

阮勁先仔細端詳了艾雨，笑道：“你好，貝貝總是和我說起你，他的眼光難得正确一回。”

艾雨看得出他是真的對自己很滿意，阮勁和阮貝琪的友好使她多少有了些信心，但她知道這兩個人不是關鍵。

艾雨被讓到客廳坐下，她發現石麗豔和阮妍正好好的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着，外面喧嘩了那麽久不會聽不見，他們的意思是要她來參見她們，而不是她們來迎接她。

阮貝璋笑道：“這是我奶奶，這是我姑姑，你們見過。”

石麗豔擡起頭笑道：“這是艾雨吧，貝貝常說起你。”

阮妍笑道：“艾雨是醫科的高才生，人很上勁，一個女孩子做三份家教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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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楚楚從廚房出來，笑道：“貝貝的朋友來了。”

“朋友？朋友有好多種，自己算哪方面的朋友？”

艾雨依次問過好。

石麗豔道：“飯怎麽還不上桌，都忙活什麽呢！”

安楚楚笑道：“馬上就吃飯了。”

石麗豔看到門口的果籃道：“果籃的水果都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我們家不吃，對身體不好。”

“找茬是吧！”艾雨心裏氣道，笑道：“都是今天新鮮的，現包裝的。”

阮貝璋笑道：“她是醫生，比您懂健康。”

石麗豔道：“當着外人面還敢頂嘴奶奶，不聽老人言，早晚叫你吃虧。”

阮妍道：“虧你還是大學生，一點都不知道現在的就業形勢，學醫的很難找工作，好多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做外勤，端茶倒水掃地什麽的，不是學醫就能做醫生的。”

又向艾雨笑道：“快畢業了，找到合适的工作了沒有？”

艾雨笑道：“工作已經找到了，留在我們學校的醫院。”

“你們學校的醫院門檻可高，你怎麽會留下的。”

“運氣好而已。”

“不會是什麽住院醫，三年之後落個研究生文憑，到時候還要走的吧。”

“不是，是正式員工，入編制的。”艾雨覺得自己總算是掙了口氣。

阮妍難以置信的道：“你不是騙我們吧。”

“我為什麽要騙你們啊。”

阮貝璋道：“艾雨在學校可是優秀生，留校很正常。”

“正常什麽，普通縣醫院最起碼還要研究生學歷呢。”

阮勁道：“艾雨一見就像做醫生的，女孩子家文靜大方。”

石麗豔道：“現在的大夫來錢快啊。”

他們正說話，安楚楚一個人忙前忙後往桌子上端菜。

阮貝璋阮貝琪見了過去幫忙，艾雨要起身，阮勁道：“你是客人，叫他們幫忙吧。”

艾雨笑笑，心想家裏四個女人在，只有她一個人做飯，他們家的媳婦不好當啊，這老太太一見就是個惡婆婆。

飯桌上阮妍問道：“艾雨家裏都有什麽人啊。”

“有爸爸媽媽，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那人口可不少啊，現在家裏有這麽多孩子的還真少見。”

“爸爸媽媽都是做什麽工作的？”石立豔問道。

“爸爸是工廠裏的工人，媽媽是紡織廠的女工。”

阮妍笑道：“你爸爸媽媽很了不起啊，兩個工人養育你們三個兒女。”又緩了緩道：“我聽說你爸爸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是真的嗎？”

“查好了我的家底來的。”艾雨心裏道。

“是真的，我父親早逝，母親改嫁。”

阮勁道：“你問這些幹什麽？”

“既然到了家裏見長輩，總要了解清情況吧。”又問道：“我聽說你繼父喜歡賭博，有沒有這回事啊？”

“有。”

“我們擔心如果将來你和貝貝在一起，會不會影響他。”

“我家裏的事情我會處理，怎麽會影響到他呢？”

“你還太年輕，好多事情……”

阮妍還要說，被阮勁打斷道：“人家貝貝的女朋友第一次到家裏來，你說這些幹什麽？”

阮妍道：“這關系到貝貝的前程，我做姑姑的問問都不行了，你做父親的更應該關心，反倒不識好人心了。”

阮貝璋道：“你們幹什麽啊，審犯人一樣。”

石麗豔道：“大家不是為了你好嗎？”

艾雨很想馬上離開，可是又不想大家都沒面子。餐桌上勉強維持了短暫的平靜後門鈴又響了，聽安楚楚在門口道：“純純來了，快進來，一起吃個飯。”

艾雨見進來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孩子，阮貝璋神色也有了變化，她感到這裏有事情，阮貝璋腳踏兩只船？

“你們怎麽叫她過來了？”

“純純又不是外人。”安楚楚道。

艾雨擡頭看見袁睇純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阮貝璋連忙起身向袁睇純介紹到：“這是艾雨，我女朋友，這是袁睇純，我的鄰居。”

鄰居？在他眼裏自己僅僅只是個鄰居，袁睇純很想哭。

“你好，早聽說過你。”

艾雨站起來，微笑道了“你好”兩個字也不知該和她說什麽，顯然他和阮貝璋有過去。

袁睇純落座後新一輪的話題又開始了。

石麗豔笑道：“純純和我們貝貝是從小親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學初中都是同班，高中也是同一個學校，就是考大學時候分開了。”

阮妍笑道：“純純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庭的影響她也很優秀。”

又向袁睇純道：“艾雨家裏雖然是工薪階層，但也是很優秀的。”

“吃飯吧，怎麽多菜還堵不住嘴。”

石麗豔道：“怎麽這麽跟你姑說話！”

阮妍笑道：“我這又說錯什麽了，大家聊天嘛。”

“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謝謝你們的款待。”

艾雨轉身就走，好在他們家的門鎖一打就打開了。阮貝璋連忙追出去，屋子裏一桌子人晾到哪裏。

阮妍道：“這女孩子的素質太差。”

“你就不要說了，都是你把人家逼走的，讓人家以為我們家是什麽人？”阮勁氣道。

“我說錯什麽了，你還真想要她做兒媳婦啊。”

一家子只顧內部吵吵鬧鬧，全不記得還有袁睇純這個道具，石麗豔母女說的正激烈，袁睇純捂着嘴嗚嗚的哭着跑了出去。

阮貝璋追到艾雨道：“你這樣出來太失禮了。”

“還要我怎麽樣？你們家人今天對我羞辱的還不夠嗎？”

“她們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你也要忍耐，你看看我媽，為了和我爸在一起，受了我奶奶大半輩子的氣了。我們想在一起，也要忍耐。”

“你也想我像你媽媽一樣嗎？”

“我怎麽忍心呢？可是我奶奶那個脾氣，她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擡得起頭，想要她點頭，你就要犧牲一點尊嚴。”

“我不是不能犧牲尊嚴，可是你們家人欺人太甚，而且她們今天來根本就不是要接受我，是在想方設法叫我離開。”

“她們會體諒我的，只是我奶奶和我姑姑習慣了刻薄人，你只要忍耐一下就好了。你也是的，我姑姑問你爸爸賭錢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承認？這樣她們會擔心他影響到我的前途。”

“她們早把我調查的明明白白，你還叫我隐瞞家族史嗎？她們根本就不會同意的。”

“她們會的，如果你肯忍耐。”

“如果我忍耐還不會同意呢？她們是不是希望你很那個女孩子在一起。”

“你誤會了，我承認她确實喜歡我，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是我從來就對她沒有感覺，我直到遇到你才有那種一見鐘情的感覺。”

一見鐘情，艾雨不禁想到了別處。

“你明白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艾雨回到現實，現在是要現實些。

“我問你，如果她們一直不同意呢？”

“她們不會的。”

“如果真的不會呢？”

“你相信我好不好，她們真的會答應的，只是你還不了解我的家庭，剛剛介入會把一切想得很可怕。”

“我只問你如果真的不同意你怎麽樣？”艾雨向阮貝璋喊道。

“我們可以離開她們，只要我們堅持，等我們結了婚，她們沒有辦法反對。”阮貝璋認真的道。

“你真的願意違背她們的意思嗎？”

阮貝璋很堅定的點點頭。

“我很擔心，我想過，要不然我們分手吧。”

阮貝璋聽了難以置信的愣了幾秒鐘，她怎麽可以和他提出分手，她怎麽有資格提出分手，他不會是聽錯了吧。

“你再說一遍。”

“我是說，如果你家人一直這樣反對，我們可能要分手。”

就算不能和練小霖在一起，阮貝璋的家人一直這樣抵觸她，一輩子不是鬧着玩的。過去她沒有接觸過阮貝璋的家庭，只是以為他們對她不甚滿意，周圍不被父母很贊成的婚姻也很多，但是還不算特別的艱難。現在看來，她的情況更為嚴重。冷靜下來想，阮貝璋的家人也不是全錯，她都為自己的家庭頭疼，何況她們。她是不是應該尋覓一個願意接受她家庭的人。

“艾雨，我等了你三年，你和我說這些！”阮貝璋暴怒道。艾雨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火，很可怕。她最害怕別人發火。

“我為了你和我的家人鬧翻了多少次，你竟然要退縮！”

“我也是為你家裏人着想，她們嫌棄我不是沒有道理。”

“我你嫌棄你了嗎？你家裏窮，父親豪賭我說過什麽嗎？你怎麽可以這麽想。”

艾雨很憤怒，這樣看來他是覺得他有嫌棄她的資格，原來他以為他一直在纡尊降貴，這和他奶奶姑姑有什麽區別。

“好啊，那我不用你不嫌棄我，我們分手吧。”

阮貝璋聽她言辭懇切，他不了解艾雨，但是他知道她有的時候很古怪頑固，很可能真會傻到和自己分手。連忙溫和下來道：“艾雨，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喜歡你，我不能失去你的。我知道她們很過分，今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發誓，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再讓你受苦，就算全世界都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不和她們在一起，好不好？”

這是這麽多年以來阮貝璋第一次叫她感動，雖然她不信，但是他肯放下尊嚴說這些，可見他還是在意她。艾雨也緩和下來，答應從長計議。

袁睇純躲在草地的樹牆後，聽到阮貝璋說對她沒有感覺，還發誓為了艾雨甘心同全世界為敵，她痛苦極了。

艾雨沒有直接回宿舍，漫步在鬧市街，希望能夠沖淡她的哀愁。這是她最害怕的情況，婆家人的刻薄。也許真的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完美了，愛情她不敢奢望完美，她以為自己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現在才意識到，她把婚姻想的太完美了。也許她不應該把這件事想的太嚴重，好多人也一定有相同的情況。

夜裏有陌生號碼發來短信“今天是不是很不開心？”

“關你什麽事？”

接着回複一條彩信，一只伸着舌頭咧着嘴的白色小薩摩耶，看上去在對她笑。

艾雨不再理他，他也沒有再發信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不開心，好邪氣的人。知道他不适合自己後反倒不太緊張了，注定沒有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