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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雨滴哭起來，貓貓打開燈，她在做噩夢。

“怎麽了？”練小霖把她叫醒。

“沒有什麽，我夢見在考試，前面是英語聽力，後面是神經，什麽都聽不懂，題也不會做，我怕拿不到獎學金。”

“不是很久不用擔心了嗎？”

“是啊，可能最近很開心，總是害怕物極必反，我總是缺乏安全感。”

“是過去的生活太久了，以後就會好的。”

“我擔心一睡醒什麽都不存在了。”

“我們不會那麽倒黴的，我告訴過我自己，一定會讓你幸福。”

“你讨厭死了，這樣說好矯揉造作。”

“我也這麽認為。”

“不過我覺得幸福感從來沒有這樣高，你的感覺呢？”

雨滴想了想笑道：“我的幸福點很低的。”

練小霖的眼睛很亮很幹淨，是清秋的明月，阮貝璋是正午最勝的太陽。她會對練小霖難以抗拒因為她骨子裏是喜歡月亮，現在他又變成貓貓，用頭摩挲她，他的頭發很軟，真的很像貓，一個男人長了一頭女孩子一樣柔軟的頭發，又這樣會魅惑人，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狐貍精。

雨滴的不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阮貝璋的愧疚，并不是因為和他分手，她的家庭不允許，他的家庭也不允許，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她愧疚是因為阮始終很愛她，而她不夠喜歡他。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她就意識到，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愛阮貝璋，因為她不相信愛情會眷顧她，可是她真的希望和阮貝璋在一起一輩子，這樣即便她不愛他也沒有什麽對不起他。可是分手就不同了，他還愛她，因為失去她痛苦難以自拔，即便現在不愛她了，他如果變成瘋子也是因為她，可她對他的感情都轉化為愧疚。

雨滴的性格中處處充滿極端的對立，讓她接受一個人很難，讓她完完全全讨厭一個人也很難，即使最讓她厭煩的人，而她自信她有足夠的理由讨厭她，某一瞬間她也會投入一絲真感情，這些感情多半是愧疚，她投入最多的永遠是愧疚。何況阮貝璋這個如此深的愛過她，并且她以為可以和他白頭到老一輩子的人。她明白，男人活到他這樣沒有擔當是他自己的問題，可到底她不殺伯仁，伯仁因她而瘋，她畏懼老天爺會叫她還回來。

阮貝璋出乎意料被人思集團錄取，過去因為衡馫馫和練小霖的緣故，他對這裏有偏見，現在還有。不過這到底是一個在源啓叱咤風雲的大財團，沒有人會拒絕。其實提供給他的職位并不高，銷售代表，還要去外地工作，他是學金融貿易，與專業也不太合适，但他的預感告訴他，他會在這裏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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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貝璋的家人雖然希望他在當地工作，但也都不反對他到其他地方發展，只是石立豔有些不樂，如果阮貝璋離開家，而他們家的關系網主要在當地，想要給孫子介紹有背景的女孩子就有些困難，她也擔心阮貝璋會又找一個艾雨那樣出身不好的女孩子。

阮貝璋臨走前一天，全家人吃飯給他踐行。阮貝琪舉杯笑道：“祝哥哥到了那邊賺大錢。”

阮貝璋笑道：“一定，到時候哥哥再給你找個有錢的男朋友。”

“你說什麽呢？我不喜歡那樣的。”

阮勁也道：“就是，就知道錢，年紀輕輕就把錢看得那麽重。”

石立豔道：“有什麽不好，人一輩子不為錢為什麽？”

阮勁道：“你袁叔叔昨天特意和我談過，純純好像還很喜歡你。”

石立豔馬上打斷道：“別提那個丫頭，家裏什麽能耐沒有，剛走一個，別又來一個。你就會給我添亂，沒事提她幹嘛？”

“咱們家和他們家剛好是門當戶對，誰也不比誰高，您為什麽總要攀高枝呢？純純那姑娘不錯。”

“我還不是為了他好，咱們家男人就都是娶窮窩裏出來的貨的命？你不給我争氣，還不要孫子給我争氣。”

阮貝璋不耐煩道：“你們別說了，她家裏有錢沒錢我都不喜歡她。”

石立豔笑道：“我才是我的大孫子呢，有出息！不像你爸竟氣我。這回你離的遠了，奶奶和你姑姑也幫不上你了，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你去的地方是大買賣，看着有合适的姑娘就要抓緊。”

“我知道了，我回去了。”阮貝璋進到房間躲避這場無聊的争論。

晚上石立豔，安楚楚分別到阮貝璋屋子裏長談了好久，阮勁是最後一個，阮貝璋見到他道：“你們煩死了，有事不能一起說嗎？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

阮勁笑道：“兒行千裏母擔憂，你将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阮貝璋笑道：“那就是您孫子了。”

阮勁道：“我感覺你和以前有些不同了，過去你的目标是施展抱負，現在好像就是錢了。”

“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經歷了這些事才明白，感情很脆弱，永遠不會喪失價值的只有錢，沒有錢，女人都守不住。”

“可是錢不是全部，你不能因為一次感情的失敗就否定了所有的感情。”

“我知道，你和媽媽就是很好的金不換的例子，可是我不是活在你們的年代你們的世界，我也不一定會遇到媽媽那樣為了感情肯付出的女人。現在的社會很複雜，永遠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有了錢才會感到踏實。”

“錢不代表成功，也不代表踏實。有的人清貧一生，但是他堅持着自己的理想，他比好多有錢有勢的人要成功。”

“那是活在天上的人，我是活在世俗中的人。爸，其實我不像你，你是個詩人，我一直都只是個俗人，我要的就是要別人尊敬我，佩服我。高中的時候練小霖就處處壓制我，我不甘心，後來聽說他因為偷盜進了監獄，又給大財團的女兒做了情人，我覺得我贏了，他雖然比我有錢有勢，但我比他更有尊嚴和人格，我活的比他成功。可是最近發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我的價值觀。就是因為他有錢，他就可以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奪走我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可以龌蹉的玷污我用生命來愛護的女人。錢可以等同于尊嚴，等同于權利，所以我一定要有錢。”

“我不想看到現在你的樣子，貝貝，我真的很擔心你。”

“爸，別替我擔心，我只是清醒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天真了而已。您的人生觀在您的年代和世界行的通，我的這一套人生觀，在我的年代和世界才是能行的通的。”

阮勁嘆氣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這一套或許不是最理想的，但是它至少不會叫你迷失。你就真的不喜歡袁睇純？”

“我對她真的沒有感覺，您和媽媽要是遇到合适的給她介紹介紹吧，我也希望她幸福。”

阮勁也不說什麽，望着兒子堅定的面孔，他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和阮勁談過話，阮貝璋又想起了艾雨，他不敢再想她，外面的夜色群星璀璨，他們在幹什麽？

阮貝璋正對着夜空發呆，阮貝琪悄悄推門進來，阮貝璋回過頭道：“幹嘛？鬼鬼祟祟的。”

阮貝琪笑嘻嘻道：“你明天就走了，看看你。”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阮貝琪到跟前道：“哥，你現在真的那麽在意錢嗎？過去你說是要出人頭地，現在就總是提錢。”

阮貝璋笑道：“出人頭地也是為了錢啊，你不喜歡錢啊。”

“我才不是那種貪財的女孩子呢。”

“我知道，你不是，你是個傻乎乎的女孩子，将來誰做了我妹夫就是撿到大便宜了。”

“我覺得艾雨也不是。”

阮貝璋聽到那兩個字，轉過頭道：“不要提她。”

“我知道你不開心提起她，可是我覺得她也很不容易的，女孩子都是柔弱的，經不起大波折，如果我是她我也不願意受奶奶的氣。你不要把她想的那樣壞，這樣你心裏也更傷心啊。你為什麽不想想，你和她有過很多快樂的回憶，她對你也很好過，何況她現在找的人也不好，誰知道将來會怎麽樣？其實她比你更可憐，你還可以從新開始，将來有一個真心愛你的女朋友，她的愛情已經不存在了，這對于女孩子來說是最可怕的。我都可以理解她，你比我更了解她，為什麽不能呢？”

“你們總是有你們的理由，柔弱，無可奈何就成了變心背叛名正言順的理由。”

“你怎麽這麽說啊，那也是你們男人不能好好保護自己的女人。”

“是啊，就是因為沒有錢。”阮貝璋哀傷的道。

阮貝琪後悔不該這麽說，搖了搖他的胳膊道：“你不要這樣嘛。我只是想叫你想開一點，我都看出來了，其實你跟本就沒有從失戀裏走出來。你原諒她，不是放她一馬，而是給你一條出路，恨一個人很累的。”

阮貝璋道：“我真的不敢想起她，偶爾會問自己，到底還愛不愛她。我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我很恨她。你們女人活得總是這樣容易，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把痛苦都留給別人。”

“你真的好不可理喻，女人才最可憐呢，你看媽媽。”

“你不想有個有錢人做男朋友啊。”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我才不要像奶奶說的那樣找有錢人，我只想要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我還沒畢業呢，你一走，奶奶又要忙着我去相親，跟賣女兒一樣，我不要。”

阮貝璋道：“你現在這要說，誰知道以後。”

“以後也是這樣，不信你就等着瞧，你呀，就是對女人有偏見。”

阮貝璋笑道：“好吧，那就等我賺了很多錢，我也可以保護你的，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用管奶奶，找自己喜歡的人，有沒有錢都不重要，他要是對你不好，就休了他，換新的。”

“我才不要呢？我只要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和他過一輩子。”阮貝琪望着夜空，幻想着屬于他那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第二天阮貝璋離開，全家依依惜別去火車站送他。袁睇純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默默的哭，他真的遠了，連和自己在同一個城市也沒有了。好多次她努力的想過忘記阮貝璋，但是就是忘不掉。因為他在她的世界裏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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