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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袁少鈞問, “叮”的一聲,又來了一條消息。

蕭驕:[二少, 有點晚了,我先睡了,晚安。]

袁少鈞:“……”

他能怎麽辦, 他也只好回了個“晚安”。

這家夥真是太可惡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就把他晾在這裏, 今晚讓他怎麽睡得着!

酒店的客房裏,蕭驕臉紅得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蕃茄。

剛才那句話他糾結掙紮了十分鐘, 寫了删,删了寫, 足足花了十分鐘才打出來, 心裏的羞恥快要突破天際,于是緊接着又補充一句,匆匆忙忙地道了別。

否則, 要是袁少鈞接着問他喜歡的這個人究竟是誰怎麽辦?他要怎麽回答?

如果他如實回答了,那個人又會有什麽反應?

他不敢往下想。

袁少鈞對他很好很好,好到他無以為報的地步, 只能拼命工作努力賺錢來聊表一二。如果他知道自己對他懷有異樣的心思, 他的好還會延續下去嗎?

以他化形到現在的閱歷來看, 在人類的世界裏, 男女結合才是正途,是世俗所能接受的,像那部泰國偶像劇裏男男相親之事則是大衆眼中的異類, 不然當時那名男客人就不會一臉嫌惡地提出抗議了,而服務員也不會立即道歉然後換臺了。

蕭驕想起來幾個月之前袁少鈞曾經跟劉連說過的一句話,說他們倆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所以,袁少鈞只是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看待的吧?

所以,一旦他表露了自己的心跡,一定會被他讨厭的吧?

一念及此,蕭驕熱騰騰的臉又慢慢降了溫度。

不,不能告訴他。雖然撒謊欺瞞是不對的,可是與之比較起來,他更不想被袁少鈞疏遠冷淡,那将是他無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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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就像以前那樣把自己放在弟弟的角色位置上,雖然這是他唯一一個不想要的角色,卻必須盡力把他演好,讓那個人看不出任何不妥來。

袁少鈞不知道也沒關系,他只要知道自己喜歡他妖妖,那就足矣。

……

二月一日一大清早,沙溪鎮紛紛揚揚下起了雪,氣溫聚降十度,戶外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冷得《丹心訣》的劇組人員哆裏哆嗦抱怨連天。

為作一只精怪,蕭驕體質特殊,并不像常人那樣怕冷,可他出門時還是穿上了袁少鈞給他買的那件黑色呢子大衣,然後把臉埋在那條羊絨圍巾裏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汲取到了某人在上面殘留的溫度和氣息,這才把它圍在頸中。

上午《丹心訣》的主創人員冒雪舉行了開機儀式,下午幾名主要演員換上戲服拍攝定妝照。

其他人都一邊哀嚎着一邊往身上貼暖寶寶,連胳肢窩裏都不放過,外面再加一層保暖內衣,蕭驕卻淡定地直接換上了輕薄的戲服。

蘇心悅裏面穿着戲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一邊往自己的手指上呵氣,一邊跟蕭驕說:“小香蕉,你為了拍戲還真拼,大冷天的就穿這麽一點,難怪紅得這麽快呢。”

蕭驕簡單回答了三個字:“我不冷。”

蘇心悅噎了一下,随即羨慕道:“那真好,不像我,最怕冷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冰冰涼的,連一絲熱乎氣都沒有。”

“我剛才看到道具師給大家準備了暖手爐,你要是冷的話可以借來用用。”蕭驕禮貌地說,“我要去拍照了,再見。”

蘇心悅:“……”

蕭驕按要求拍了兩組造型,一個是還在師門學藝時的天青色弟子裝束,彼時的楚雲真還是一名一心向武、樸拙純真的少年,尚未沾染俗世中的煙火之氣,恰如深山幽谷中吸雨飲露不惹塵埃的一株奇花異卉。這身淺淡飄逸的服飾恰到好處的烘托出了蕭驕清新出塵的幹淨氣質,以至于他從化妝間裏一出來,在場所有人一起“哇——”了一聲。

另一個是獨自下山闖蕩江湖的少俠裝扮,楚雲真在經歷了一夜之間師門慘遭仇家血洗,而自己被人栽贓嫁禍為武林正道人士排擠驅逐,不得已只能背負血海深仇浪跡天涯的一系列打擊和挫折後,心性沉澱下來,不再像以往那般天真到傻氣的地步,不過他也并未因此走上歧路,而是始終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猶如一把經過反複磨砺淬煉後的寶劍,終于嶄露鋒芒。造型師為蕭驕設計的是一身绛紅如血的修身武服,化妝時在他修長的眼尾畫龍點睛般掃了一抹淡淡的紅,襯着他雪白沉靜的面龐,整個人看上去猶如一副濃墨重彩的古畫,豔豔烈烈,動人心魄。

當蕭驕穿着這身绛色武服,背負長劍,往積着雪的橋頭一立,朔風凜凜揚起他的袍角與發絲,在雪花紛飛中狂亂翻卷時,劇組的工作人員一時間反倒驚豔得失語了,連攝影師都是過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用幾乎快凍僵了的手指激動不已地連連按下快門。

“這TM的見鬼天氣,真要把人的尿都凍出來了。老子不在海邊泡妞曬日光浴,跑到這裏來探班喝西北風也是腦子被門夾了。”

十幾米開外的背風處,一個面色青白穿得像個熊一樣的男人罵罵咧咧,一名助理打着哆嗦陪笑道:“昨天還好好的,誰想到今天會突然降溫呢。尤總,您要不再等兩分鐘,蘇小姐應該馬上就會上場了,回頭她要是知道您這麽惡劣的天氣還來探班,肯定會感動壞了。”

“感動個屁!她等下就算脫光了老子也TM凍萎了!”尤德開又罵了一句髒話,正要轉身走人時,不經意間瞥見橋頭上孤立寒風中的蕭驕時,眼睛霎時直了,“我說,那個小美人兒是誰?”

助理順着他的目光轉頭一瞧,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尤總,那是個男藝人,名叫蕭驕,去年拍過《三天兩夜》的,您不認識嗎?”

“綽號叫小香蕉的那個?那我認識啊,怎麽不認識,只是以前只看過現代裝,沒想到穿上古裝比女人還帶勁兒。”尤德開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視線在蕭驕的臉上和腰背間掃來掃去,一臉猥瑣地說,“好了,今晚老子就要吃到這根小香蕉,你馬上給我去安排。”

助理吓了一跳,戰戰兢兢道:“尤總,這樣有點不大好吧?蕭驕是天麒現在重點培養的藝人,也是流年工作室力捧的當紅小生,您要是動了他,恐怕不好跟那兩家交待……”

“交待個屁!你TMD不會動動腦子想想辦法嗎?”尤德開踹了助理一腳,“要麽今晚把人送到我房裏來,要麽你現在就給老子滾蛋,自己選一個吧!”

助理哭喪着臉道:“那,那我試試吧……”

……

傍晚時分,《丹心訣》劇組在沙溪鎮附近一家還比較上檔次的會所裏開了一個包間聚餐,蕭驕惦記着等下要回家的事,吃的不多。

大部分人今晚會在這裏再住一夜,明天再走,蕭驕卻不想耽擱那麽久,提前就讓人訂了晚上12點鐘的午夜航班。鎮上離市裏的機場有點遠,車程要兩三個小時,估摸着吃完飯大概七點多,回酒店取了行李後再乘車趕到機場,應該剛好來得及。

席間劇組的演職人員們鬧哄哄地互相敬酒,蕭驕全都一一婉拒了。

袁少鈞很早就跟他強調過,在外面不要亂喝酒,不然容易出事。蕭驕一來聽他的話,二來的确不喜歡辛辣的酒味,所以外出工作時一向滴酒不沾。

有人雖然覺得蕭驕太矯情,有點煞風景,卻也沒有槿槿硬逼着他喝,畢竟都是一個劇組的,鬧僵了不好看。而且蕭驕眼下正當紅,人氣很高,背後又有天麒和流年兩座靠山,也不是讓人好欺負的。

推杯換盞地特別消耗時間,等到一桌人終于吃得差不多時,已經到了八點鐘,一幫人還沒盡興,嚷嚷着天太冷,要去泡腳蒸桑拿。

蕭驕起身道:“各位,很抱歉,我12點鐘的飛機,要先走一步了,祝大家玩得開心。”

衆人有些掃興地噓了一聲,不過也沒勉強,紛紛跟他道別。

一名投資方代表手裏端着兩只玻璃杯走過來,笑容可掬地說:“這麽早就離開真是遺憾,既然小香蕉不喝酒,那我就以茶代酒敬我們的男主角一杯吧,這可是沙溪鎮特産的好茶哦,怎麽樣,楚少俠可以賞個光嗎?”

蕭驕見那杯子裏盛的是黃綠色的茶水,正袅袅泛着熱汽,便接過來一杯,道了謝後喝了茶。

喝完後,蕭驕再次向衆人致歉,然後離開了包間。

小趙正在外面等着,見蕭驕出來立即迎上來說:“蕭先生,您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其他人也都準備好了,車就在會所外面,等下可以直接去機場。”

蕭驕說:“好的謝謝,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小趙喜滋滋地說,剛說完臉色忽然一變,“哎喲”叫了一聲。

蕭驕關切道:“怎麽了?”

小趙捂着腹部,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呲牙咧嘴地回答:“不知道怎麽回事,肚子突然疼起來了……蕭先生您等我兩分鐘,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就來!”

蕭驕說:“好的,你快去吧。”

小趙馬上抱着肚子跑去上廁所了。

然而蕭驕在大廳裏等了五分鐘都不見小趙回來,也不知是會所裏的暖氣開得太足還是怎麽回事,漸漸覺得身上有點熱,頭也有點暈,正想打電話問問小趙還要多久時,一名會所的男服務生走過來說:“蕭先生,您好,您的助理趙先生剛才在衛生間裏昏倒了,我們把他送到一間客房裏等待醫生來檢查,您要過去看看嗎?”

蕭驕立即道:“好的,麻煩你們了。”

就算這樣可能會誤了航班也沒辦法,如果小趙情況嚴重,今晚就只能留在這裏了。

蕭驕跟着那名服務生經過一條無人的長長走廊,再拐了個彎,繼續往會所深處行去。

他越走越覺得不舒服,胸口悶得有些喘不上氣,身體內部湧出一股陌生而令人難耐的熱潮,一會兒的功夫就熱得他出了很多汗,貼在背上的襯衣都濕了。他覺得十分口渴,恨不得一頭紮進水池子裏喝個飽。

七彎八繞了走了半天,服務生終于在一間客房門口停下來,推開房門道:“蕭先生,就是這裏了,請進。”

蕭驕昏昏沉沉地答應了,然後推門而入。

緊接着,房門在他身後咔噠一聲響,被那名服務生鎖上了。

蕭驕隐約覺得有點不對勁,身體的不适卻令他難以清醒地思考,擦了一把快要滴到眼睛上的汗水,嗓音有些幹澀地問:“小趙,你在這裏嗎?”

這是一間裝飾奢華的房間,只在角落裏開了一盞壁燈,半明半暗地照着牆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人體油畫,透出一股暧昧混濁的靡靡之氣。

正中間一張巨大的水床上空無一人,小趙并不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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