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夜半十二點, 四海山莊的總統套房裏令人耳熱心跳的暧昧聲響逐漸歸于岑寂。

袁少鈞給蕭驕清洗幹淨,擦幹身體塞進被子裏, 親了親他嫣紅微腫的嘴唇,柔聲道:“寶寶辛苦了,睡吧, 晚安。”

“晚安,哥哥。”蕭驕帶着困意道, 在他懷裏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剛才兩人只做了兩次, 這對于餓了一個多星期的袁少鈞來說自然不夠。但是明天蕭驕還要拍戲,而且大都是比較消耗體力的武戲, 要是把人折騰太狠了, 勢必會影響他明天的狀态,所以袁少鈞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太過放縱,只能适可而止。

不過小別勝新婚, 這話不假,今晚雖然次數不多,但卻格外的酣暢淋漓。蕭驕顯然也想他想得狠了, 今晚比以往都要主動熱情, 那滋味, 唯有“銷|魂”二字可以形容。

袁少鈞正抱着人美美地回味時, 套房大門突然被人敲了三下。

他霎時有些不快,這麽晚了,誰這麽不識趣。為了免受幹擾, 他連保镖都提前解散了,看來以後還是有必要留着。

蕭驕大約是聽到一點動靜,在他懷裏不安地動了動。

袁少鈞親親他的額頭,低聲哄道:“乖,沒事,繼續睡吧。”

蕭驕便安靜下來。

房門又響了兩下。

袁少鈞怕把人吵醒,輕輕下了床,披上浴衣出了卧室,反手把卧室門關上,然後打開套房大門。

門外站着個年輕男孩,穿着件長及小腿的黑色風衣,頭發有點潮濕,似乎洗完澡不久,模樣有點眼熟。

袁少鈞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問:“你是誰?這麽晚了找我有事?”

男孩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繼而露出一個看似天真其實并不太單純的甜甜笑容:“我是衛瀾啊,二少您不記得了嗎?”

“哦,是你啊。”袁少鈞随意點了個頭,“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要睡了。”

他想起來了,衛瀾就是下午和蕭驕演了一場對打戲的那名演員。往前推半年,這人曾經在《怒濤》拍攝期間帶資進組,跟蕭驕鬧過一場換角風波,當時有不少網友還說他跟蕭驕長得很有幾分相似,像一對孿生子。

呵呵,他的寶貝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怎麽可能和別人相似,真是笑話。

袁少鈞對衛瀾沒什麽好印象,态度當即冷淡下來。

衛瀾見他下了逐客令,頓時急了,上前一步道:“二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說,您能給我一點時間嗎?只要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好!”

“三分鐘?那行,你進來吧。”

袁少鈞讓開房門,心裏冷笑一聲,他倒要看看這家夥半夜三更上門騷擾,究竟能說出什麽“重要的事情”來。

進了房間,衛瀾心裏暗自激動,畢竟自己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他望着眼前俊美挺拔、讓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男人,深情款款千回百轉地說:“二少,我很早就開始仰慕你了,在我心裏,你就像山一樣巍峨挺拔,像海一樣溫柔寬廣……”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嗎?”袁少鈞戲谑着打斷,“不好意思,二少我早就過了聽童話故事的年紀了。”

“……”衛瀾噎了一下,瞬間漲紅了臉,尴尬了數秒後又努力調整情緒,流露出哀傷無助的表情,“二少,我以前是做過不對的事,跟了光耀傳媒的李昌耀,可我是有苦衷的!我在單親家庭長大,母親又體弱多病,治病吃藥需要很多錢,否則就只能躺在家裏等死。我當時實在沒辦法,為了二十萬塊錢的簽約費才不得不簽了光耀。可李昌耀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牲!他不單騙了我,還像個變态一樣折磨我,□□我,完全把我當成一個發洩的玩物!”

這段經歷基本上屬實,衛瀾說得情真意切,滿臉痛楚,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動容。

袁少鈞抱着胳膊,沒什麽表情地說:“我對李昌耀是什麽人沒興趣了解,也不喜歡聽苦情戲。人生的道路怎麽走都是自己選擇的,走成什麽樣也只能自己負責。”

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挂鐘,“你還有十五秒鐘。”

衛瀾心裏頓時有點慌,咬了下嘴唇後,孤注一擲地拉開風衣,露出裏面一|絲|不|挂的身體,接着雙腿一曲,跪在袁少鈞面前,擡頭望着他,柔媚哀婉地乞求:“二少,請你憐惜我,哪怕一次也好……”

說着伸出手,要來掀袁少鈞的浴袍衣擺。

眼下的場景跟袁少鈞第一次遇到蕭驕時頗有幾分相似,只是二者之間的差距足有一條銀河那麽寬。

袁少鈞忍無可忍,剛想一巴掌揮過去,卧室裏傳來迷迷糊糊軟軟糯糯的聲音,“哥哥,你在和誰說話嗎?”

“沒有,我在看電視。”袁少鈞立即應道,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寶寶乖,你好好睡着,哥哥馬上就進去陪你。”

裏面的人乖乖答應了,“哦……”

衛瀾原本泛着桃紅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震驚又嫉妒,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門。

他來之前有過猜測,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可是憑什麽?!蕭驕那個蠢貨哪裏比他強了!憑什麽他這麽好命,一出道就遇到袁少鈞,被天麒砸下重金力捧,半年下來就紅透半邊天?

更可恨的是,袁少鈞還對那個蠢貨這麽好,聽那語氣就像對待什麽心肝寶貝似的。一樣都是爬床的,憑什麽蕭驕就能被人寵被人愛,自己卻只能像條狗一樣招之則來揮之即去,動轍還要遭受不堪的□□?

不公平!老天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

确認蕭驕不會起床出來後,袁少鈞轉過身來,又恢複了冷淡加嘲諷的表情,朝門外一指,沉聲道:“你可以走了,以後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出去以後更不要亂說話,否則別怪二少不憐惜你,我不會比李昌耀更仁慈。”

衛瀾打了一記寒戰,僵硬地站起來,渾身顫抖着合上風衣,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袁少鈞随即在走廊上打了個電話,把保镖重新召來,一部分人守在頂層,另一部分派去盯着衛瀾,免得此人發起瘋來做出什麽更敗人胃口的事。

吩咐完後,他回到房間,再次把床上一無所覺睡得香甜的寶貝疙瘩密密實實地扣進自己懷裏,這才踏踏實實地睡了。

……

翌日清早,蕭驕在袁少鈞懷中醒來,袁少鈞親親他睡得粉撲撲的臉蛋,不舍地說:“寶寶,哥哥等下要回雲城了,過幾天再來看你。認真拍戲是好事,但是不許太拼了,要是下次來發現你瘦了一斤,我就要懲罰你了,到時候就算你哭鼻子求我也沒用,知道嗎。”

“知道了。”蕭驕發現自己莫名有點期待袁少鈞會如何懲罰自己,臉上不禁又紅了一層,忍着羞意在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上回親了一口。

把人打理穿戴妥當後,袁少鈞叫小趙進來低調而隐秘地接走蕭驕,到下一層的一間商務客房裏呆了一會兒之後和劇組其他人會合,自己則光明正大地離開山莊,返回雲城。

等所有人都回到沙溪鎮的片場,準備按計劃開始今天的拍攝時,副導演發現少了一個人,便扯着嗓子大聲問:“衛瀾呢,去哪裏了?不會還在山莊睡懶覺吧,等下有他的戲!”

衆人面面相觑,沒人知道。

萬慶一臉煩躁地過來說:“不用喊了,他已經退出劇組了,韓子銘的角色要重新找人演。”

所有人都很意外,蕭驕也挺納悶,昨天衛瀾沒表現出什麽異常,在四海山莊吃晚飯前他還讓一名助理買了治療跌打損傷的藥給他,當時衛瀾還客氣地跟他道了謝,說以後拍戲可能還用得着,沒想到過了一夜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了。

副導演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不會吧,好端端的怎麽就退出了?昨晚吃飯的時候他還跟我敬過酒,讓我多關照他一下呢!”

“誰知道呢,人家不高興演就不演了呗,反正背後有人撐腰。”萬慶臭着臉道,“你趕緊找個替補演員來,光耀傳媒的人就算了,以後有多遠離多遠。對了,我看不如借借袁二少的東風,跟天麒那邊聯系一下,看他們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萬慶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昨天衛瀾還一副勤勉乖巧的樣子,晚餐時跟他也敬過酒,結果到半夜淩晨一點了,他正跟周公下棋時,被他一個電話吵醒,聲音就跟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幹澀難聽,說他不能繼續演韓子銘的角色了,讓劇組另請高明。

萬慶當時驚詫地問為什麽,衛瀾說了句“沒有為什麽,我不想演了”,然後直接挂了電話,差點沒把他氣出腦溢血來,後半夜一直沒睡好覺。

演員臨時撂挑子很麻煩,意味着不少前期工作都白做了,已經拍完了的鏡頭也浪費了。雖然按照合同規定衛瀾要賠償一筆違約金,但會耽誤整個劇組的進度,打亂已經定好的計劃,這是所有導演都深惡痛絕的事情。

副導演道:“行,我馬上就打電話問問!”

衛瀾離組,有韓子銘出場的鏡頭只能暫時擱置改拍其他人的戲。而且多拖一天劇組就要多開銷一天,為了節約成本,晚上也要加班加點趕進度了。

所有人都抱怨連天,蕭驕卻求之不得,早點拍完才能早點回家啊。

還好過了三天天麒那邊就派過來一個叫楊銳的新人,雖說長相比衛瀾稍遜一籌,但勝在背景幹淨,性子敦厚,而且正兒八經學過十年武術,自有一股男子的陽剛之氣,衛瀾做得不到位的動作都可以漂亮而出色地完成,和蕭驕的配合也更默契。萬慶對此相當滿意,直誇天麒有眼光,選人一選一個準。

因為年前舉行開機儀式時《丹心訣》劇組的對外宣傳裏就有衛瀾,現在換人了肯定也得對大家有個交待才行,所以當天劇組就針對此事就發了個官宣,聲明衛瀾因為檔期沖突沒法繼續拍攝,現由天麒藝人楊銳接替。楊銳曾在全國武術比賽上得過大獎,相信他的表現一定會讓人眼前一亮。

普通網友看了楊銳早年的武術比賽視頻後都對他比較看好,衛瀾的粉絲則對這則官宣很不滿意,紛紛表示裏面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家瀾兒一定是被人以不光彩的手段給擠下去了之類的,在網上哭天搶地地鬧了好幾天。

甚至還有人猜這事恐怕多半就是蕭驕動的手腳,為了半年前《怒濤》的換角風波而對衛瀾進行打擊報複。不過蕭驕如今人緣好,形象正,這種陰謀論一出來就遭到衆多網友的口誅筆伐,沒能形成氣候罷了。

直到光耀傳媒後來也發了個聲明,說衛瀾其實是出了意外受了傷,需要休養幾個月,暫時沒法工作,才不得不推掉《丹心訣》的戲,衛瀾的粉絲這才消停下來。

還好之後沒再出什麽妖蛾子,完成進度比原計劃甚至還快了幾天。然而袁少鈞由于年後公務繁忙,經常需要出差,要不就是沒有合适的時機,以致接下來都沒能再去沙溪鎮探望蕭驕,讓兩人飽受異地相思之苦。

就這麽煎熬着過了大半個月,到三月中旬時,終于要拍《丹心訣》第一卷 中最後一場重頭戲了。在這場戲中,楚雲真的師門慘遭邪道血洗,他獨自一人追蹤仇家來到一處斷崖上,卻遭到數十人的埋伏。最終楚雲真久戰不支,寡不敵衆,不幸被仇家一掌打落百丈懸崖。

為求畫面效果逼真,劇組在沙溪鎮附近的大羅山上找了一處和書中描寫十分接近的一個山頭,山勢險峻,岩崖高聳,崖下是浪濤滾滾水勢湍急的大羅江。

這場戲是夜戲,打鬥場面比較驚險,蕭驕的動作難度比較大,必須吊威亞。不過一個月下來,蕭驕對吊威亞可謂輕車熟路了,再難的動作也難不倒他。

扮演仇家大反派的老戲骨林深老爺子則年過六旬,早年也練過功夫,現在身手還是很敏捷,就是上了年紀後體力比年輕人稍差一些。蕭驕在和他對戲過招時就會有意地調整一下自己的角度和力度,盡量不要讓老爺子受力太多。

最後林深一掌拍中蕭驕的胸口時,吊在威亞上的蕭驕要狂噴一口鮮血,做出一個後仰騰空、模拟摔下懸崖的姿态,林深則一個旋身落回崖畔。

開拍前,林深和蕭驕模拟走位數次,對整個流程都了然于心。一老一小雖然年齡差了四十歲,卻成了惺惺相惜的忘年交。

正式開機後,前面都很順利,兩人的表演也都很精彩,到了最後關頭時,林深已經有些體力不繼了,卻仍然敬業地朝蕭驕拍出一掌,結果落地時一只腳忽然踏空摔了一跤,眼看着就要順着陡峭的山坡滾下去。這個方向雖然不是懸崖,但一路都是嶙峋的山石,以林深的年紀滾下來恐怕也會受不住。

一片驚呼聲中,蕭驕原本已經身在半空中做出墜崖的姿勢,見狀急忙擰腰回身,在威亞上如一只燕子般輕輕一蕩,及時拉了林深一把,阻止了他的下落之勢。

這一下簡直比武俠小說裏寫的還要巧妙驚險,在場所有劇組成員松了一口氣,接着紛紛大聲叫起好來。

導演猛拍了一下大腿,興奮道:“行啊,這小香蕉真是絕了!要不是我自己親眼看到了,肯定會以為剛才是後期加工過的特效呢!”

話音未落,綁在蕭驕腰間的鋼絲弦突然“啪”的一聲斷開,而他此刻身在崖外,腳下已經無處着力,就如小說中描寫的那般,從百丈懸崖上直直墜了下去。

小趙也在旁邊看着,見狀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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