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莫言呻吟一聲,只覺得太陽穴有些微微的脹痛,深吸了幾口氣,緩了半響才終于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空蕩蕩的房間,但卻絕不是他暫住的那間客房,除了一張床一個書桌之外再無其他,空蕩蕩的一眼看去就知道只是間還未收拾出來的別屋。

莫言擡起左手,帶着些詫異揉了揉酸脹是的額角,開始努力的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出現在這裏的。

他記昨晚收拾完酒宴的殘局之後就回了房,應該是有些醉了,畢竟桃花釀他喝的也有不少,走在路上就有了中暈眩的感覺。本打算快些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把這股醉勁睡過去算罷,卻沒想到一進門便看見他栽種的那株曼陀羅居然開了花。莫言皺着眉頭不得不承認,若是昨晚的他能有現在自己一半的思維理智,就一定不會毫無防備的靠近那株曼陀羅。不出一月便從種子長成了花朵,這種不符合邏輯和生長規律的奇怪物種,哪怕是在這純熟編造的武俠世界中,也絕不普通,更何況這是原株便帶毒的曼陀羅,誰知到變異之後的它會有什麽奇怪的作用。

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顯然沒有想到這般許多,而是毫無防範的湊了過去。

然後發生了什麽?莫言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抱希望的思索了起來,他可不覺得自己會記得醉酒之後發生的事情,過去僅有的不多經驗告訴他,喝醉之後的自己,記憶力絕對是呈現負數的,一片空白不說,哪怕是別人幫着回憶,也什麽都記不起來,當然,令莫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麽多年下來,僅有的幾次醉酒之後,不管他是如何的詢問,就是怪異的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事情的經過,更別提什麽幫着回憶了。

抛掉對過去的疑惑,思索中的莫言突然一怔,明顯是想到了什麽,緊接着他 “嗷嗚…”一聲呻吟了出來,忍不住雙手捂臉翻身趴在了床上,一瞬間形象全無。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右手上莫名傳來的拉扯感打斷了他的糾結,喘了口粗氣,莫言歪過腦袋看向身側,不由得又驚又吓的僵在了原地。

黃…黃藥師怎麽在這裏?

此時的黃藥師歪坐在床頭的矮凳上,後背筆挺的靠着牆面,看樣子似乎是在睡覺,這是一種十分難受的睡眠姿勢。當然,從他緊鎖的雙眉就能看出,他大約是睡得極不安穩的,卻不知道這麽不安穩的睡相,是因為難過的睡相,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不過也正是黃藥師的這幅樣子,叫莫言一瞬間把接下來的事情全都記了起來。

忽略那些叫人尴尬的前奏,事情的整個經過全都呈現在莫言的眼前,那個時候的黃藥師不知道為什麽不再繼續,雖然這在他想來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他明顯還能記得當初磨蹭着他大腿的堅硬,而他也确實沒辦法像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似的,白目的以為是什麽木棒。

不過事情卻出乎他意料的峰回路轉,黃藥師竟把他帶到了這間屋子,無視最直接的辦法,反而用內力幫他梳理經脈,消除餘毒,甚至多次幫他刺激穴道,壓制欲念。雖然具體持續了多久他不記得了,但他記得直到他昏昏欲睡,終于陷入深眠,也依舊能感受到背後持續不斷緩緩輸來的內力。

修長的手掌從身後傳來的熱度,不知怎的就穿到了臉上,穿到了心裏。莫言偏頭仔細看向黃藥師,他似乎是累極了,所以就連剛剛莫言情急之下那番大的動作,都沒能驚醒他,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過大約是一晚上不間斷的輸送內力,導致黃藥師耗空了心神,沉睡了起來,倒是比之平常,弱上了不止一星半點。

回憶完畢,莫言卻是徑自怔愣住了,他看着黃藥師眨了一下眼睛,如果那些清晰呈現在眼前的記憶沒有出錯,那他應該是吻了這個男人沒錯。他頗為糾結的湊近前去,微俯下身子觀察起黃藥師來。對于剛剛發現自己性向問題的成熟男人來說,自己在無意識中做的那些大膽嘗試叫他內心頗有些矛盾,怎麽說呢,莫言坐直了身子,擡手撫上了自己的唇角,他得承認,這種感覺并不叫人讨厭。

雖然對于本來是直男并且有過女朋友的他來說,現在這種情況叫他有些糾結有些尴尬,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對這種新體驗并不厭煩,而且回想起昨晚那只帶着薄繭的大手撫上他身體的時候,莫言可恥的發現,自己的小莫突然精神了起來。

這不能怪他,一晚上只堵不疏,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臉上飛速閃過一抹不自在,哪怕他剛剛認可了自己非主流的性向,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毫無羞恥的在一個成年男子面前失态,雖然若論起失态,昨晚的應該更甚。

萬分慶幸現在的黃藥師處于昏睡狀況,莫言悄悄邁下床來,努力無視下腹的脹痛,看向了靠坐着的黃藥師。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唇色也極淡,想來這次他的心神确實耗費良多,嘆了口氣,莫言拍了拍臉頰,有些矛盾的蹲下身來。

莫言知道,這麽長久的內力損耗,哪怕他是華山論劍的五絕之一,現在恐怕十有八九也是內力空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怎麽合時宜的莫名酸澀,莫言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本與黃藥師無關,而他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也全都是因為自己。

之前的種種都先不提,對于這個傷害他良多卻也助他過不少的人,他本能的懷有些矛盾的心理,不能簡單視之。嘆了口氣,帶着些淡淡的憂傷(?),他探過手去,按住了黃藥師的脈門,想要查看下他的內力情況,好做準備。

入手的肌肉忽的僵硬,莫言一驚之下擡頭看向身側,黃藥師嚯的一下睜開雙眼,看起來很是清明,但莫言敢肯定,在他之前還未探脈的時候,黃藥師絕對是沒有清醒的。然而不過片刻功夫,眼前的人就清醒了過來,着實叫人尴尬。當然,莫言不會知道,黃藥師之所以醒了過來,主要還是因為莫言按住了他的脈門,武林中人,對于自己的脈門自是十分在意,輕易不會叫不熟悉的人握住。當然,求醫問診的時候除外,然而這些武林中人,遇到的若是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也決計不會去找別人就是了,除非當真是自己醫治不好,便也沒了辦法,只得乖乖伸出自己的胳膊,叫別人探住脈門算罷。

而黃藥師卻又不同,身為醫術高超的黃島主,自然是沒有去外面求醫的道理,自己的脈門除了醫術還不高深的時候,自是從未被別人碰過,是以十分的敏感。所以莫言剛一探住,哪怕是在深眠中,黃藥師也十分警惕的蘇醒了過來,也就發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不過黃藥師雖然十分警惕的蘇醒了過來,但到底損耗頗多,不說奮起反抗,卻是連大力抽回手這些小小的動作都無法做到,眉宇間的溝壑更加深刻了。對于自己丹田處的情況他自是當下便察覺了的,昨晚還未感覺,因着愧疚的驅使,不管不顧的輸送了那般多的內力,等到第二天清醒了過來,就連自己都無端端的生出一股寒意,那般不管不顧,若是無意中遇到懷有惡意的敵人,當然,雖然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在這桃花島上,但現在的自己絕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站在武學的頂峰太過久了,黃藥師顯然對這種毫無招架之力的狀況很是陌生,然而即使這般,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事情再發生一遍,他恐怕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昨夜探入莫言口中的感知依舊清晰,心下一陣緊縮,黃藥師盡力維持面目淡然的表情,卻壓不下心裏的波濤洶湧。

懊悔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了,但除了再找機會彌補別無他法。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唇邊似乎還殘留着粗粝的觸感,顯然對于剛剛明白自己的感情,又發現了滔天般不可逾越的天塹的黃藥師來說,除了故作淡然,不管用怎樣的面部表情,用于現在都不太合适。

為什麽不繼續睡着呢?黃藥師內心其實是極度尴尬又矛盾着的。

當然,自己兀自尴尬着的黃藥師,顯然不會知道,他身邊完全沒有武林人自覺依舊摸着他脈門的莫言,雖然正一本正經的檢查着他的身體,心中的尴尬卻是不比他小上半分的。

為什麽不叫他忘記呢?以前醉酒之後發生的事情他明明都記不得了啊,怎麽這一次反而全都那般清晰的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想忘都忘不掉。低着頭的莫言扭曲着一張俊臉,不得不接受自己昨晚木着一張臉化身親吻狂的恐怖嘴臉。現在可要如何是好,思來想去,莫言還是覺得只做不知是他現在唯一能選擇的路了。

确定了黃藥師的身體并無大礙之後,莫言放下了黃藥師的手,故作鎮定的咳了兩聲,私自把話在腦子裏轉了兩圈,才終于緩緩的吐露了出去,“那個…你怎麽了,怎麽耗空了內力?”

黃藥師嚯的擡起頭來,驚訝的看向莫言,“你不記得了?”

莫言閃爍了一下眼神,故作冷靜的回道:“記得什麽?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莫言說出這句話,雖然連自己都有些心虛,但到底心下稍安,不管怎樣,等到黃藥師再回一句“沒什麽”這件事情也就算是這麽過去了,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到底不會那麽尴尬,嘆了口氣,莫言不得不承認這算是最好的事态發展了。

“昨晚你吻了我。”一聲微粗啞的嗓音響起,和黃藥師平常的聲音有些不同,劃在莫言的耳邊宛如一道驚雷,叫他一瞬間大腦放空,不知所措。

不應該啊,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黃藥師會把話挑明的理由,他都已經把臺階放好,就等着黃藥師纡尊降貴的走下階來,怎麽這人反其道而行,視他的臺階為無物,竟非要挑明那些尴尬的事情。

“還不止一次。”黃藥師冷着一張臉,眉宇間的深刻沒有一絲的舒緩,像是在認真的回憶着昨晚的事情,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叫莫言越發無語,“你應該對我負責。”眼底隐晦的劃過一道暗芒,當然,正處在驚愕當中的莫言萬全沒有注意到。

“呃……”呆愣的擡起頭來,莫言不知道說些什麽,但這已經不是現在最棘手的事情了,一晚上未加纾解的小莫不知在何時擡頭挺胸,頗有一股蓄勢待發的趨勢。不要在這個時候添亂啊!莫言的臉色發黑,雖然下腹酸脹的難受,卻完全不敢低頭看上哪怕一眼,就怕随着他的動作被黃藥師發先什麽,叫他的處境更加尴尬。

“你不想負責?”黃藥師的嗓音更加的低啞,但問出來的話卻叫莫言一個頭兩個大。

“你想叫我怎麽辦?”話一出口,莫言便後悔的只想扇自己一巴掌,問這麽一句話做什麽,他一定是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黃藥師給刺激到了,才會有失水準的給他繼續這個不怎麽愉快的話題的機會。果不其然,黃藥師聽到莫言的問話一反常态的低笑了幾聲,沙啞的嗓音叫後知後覺的莫言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麽,沒錯,他之前怎麽沒有注意到,這分明是男人被情欲困擾的情景啊。而這個黃藥師既然會發出這種聲音……莫言隐晦的瞟過黃藥師的下身,由于他是坐在椅子上的,所以褲子包裹着的形狀尤為明顯,莫言棘手的下拉了嘴角,擡頭看向外面露出晨光的天色。

好吧,清晨的突發狀況啊,對于同為男人的他來說,這并不難理解。

“不需要我幫忙嗎?”黃藥師依舊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出于什麽考量,竟然問出了更加尴尬的話。而也就是這話叫莫言一怔,臉色變得更黑,要不要什麽都說出來,已經夠尴尬的了,再這麽雪上加霜有什麽意義?

“不用了。”忽略黃藥師看向自己肚腹的視線,莫言作勢要後退,不過下秒便被黃藥師拽住了衣擺,黃藥師緊抿着嘴唇不發一言,只是掀開了莫言的衣擺,手也跟着伸了進去。在莫言瞠大眼睛的驚愕下,輕輕的動了起來。

帶着薄繭的手指緩緩地移動,大約是內力耗空的緣故,手也有些發抖,卻無端端叫莫言一陣戰栗,他微低下頭去,看着黃藥師認真的神色,一瞬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

等到莫言舒緩了一次,黃藥師的手抖動更加厲害了,似乎對這種狀況有些不滿,他兩手攥起,等到兩手穩了些之後,才重新想着莫言伸去,撫上了再次精神起來的小莫上。莫言微微斂目,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坐下身來,靠坐在床頭,向黃藥師的衣擺伸出了手去。

好吧,哪個男人沒有幾個撸友?既然對黃藥師的感情複雜到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那就不要弄清楚了罷。既然兩人都不讨厭,那在桃花島上的這段時間,暫且就順應自己的心吧,是的,還在桃花島的這段時間……莫言呼出一口濁氣,在手中一陣僵硬之後也跟着釋放了自己。

目光移向窗外,天卻已經全亮了。

……

“島主,原來你是在這裏,又不是沒有孩子的人了,怎麽還像以前似的,不負責任吹簫到半夜。”也許是屋子裏的響動叫一直在外面的啞一察覺到了什麽,一下子推門而入。

滿屋麝香的味道和兩個人尴尬的姿勢無一不赤裸裸的揭露了一個事實,啞一一瞬間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兩人,下一秒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捂住了懷裏小黃蓉的眼睛,風一般的退了出去。

“快點整理好,少島主還在看呢!”震驚之下的啞一忘了壓低音調,沙啞粗粝的難聽嗓音響徹了雲霄,那張難看之極的面容清晰的呈現了,在小黃蓉有可能看見什麽不該看的事情的情況下,他有多憤怒。

莫言和黃藥師對視了一眼,雙雙尴尬的收回了手去,十分聽話的整理起衣服來,才剛剛消解了尴尬,轉眼卻又被人圍觀,那人之中竟然還有不滿一歲的小女嬰,兩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沒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啊。

作者有話要說:鑒于一票的妹子在評論裏求小劇場,所以這裏放上小莫子特種兵時期的小劇場一枚!!(小劇場無能啊QAQ……)

這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早在那個十分崇拜莫言的何和還沒有死的時候,一次出任務歸來,十幾個青年男女聚在一起,去Q市最大的飯店慶祝他們首次大任務的成功。

侯子:隊長,今天我們可要好好慶祝一番,畢竟這可是第一場打勝仗呢,幹一個,隊長。

莫言:……[嚴肅壯點頭]

何和:隊長,之前謝謝你,若不是你補了那一槍,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命進醫院呢,這一杯敬你。

莫言:……[拍了拍何和的肩膀,舉杯]

小馬:你是隊長,這總值得敬一杯了把。

莫言……[晃了一下神兒,接着舉杯]

六子:隊長,什麽都不說了,全在酒裏。

莫言:……[頓了半響,努力瞠大眼睛,舉杯]

……

幾個無良的隊友相視一笑,對這個面癱的隊長多次敬酒,直想要灌醉了他,叫他有些別的表情。

莫言:……[驀的站起身來,在幾人詫異的眼光下,一把揪起六子的領子,重重的磕了上去]

六子:!!!疼疼疼!

莫言:……[用過就扔,再一輪胳膊拽過小侯,再度磕了上去]

侯子:……隊長,隊長你怎麽了!?

莫言:……[不是滋味的砸吧了一下嘴,拽向了女同志小馬……他當然沒有成功,因為何和擋在了小馬的前面]

何和:隊長……[臉微微紅了]

……第二天,莫言忘記了一切,但除了何和其他隊員都像看怪物似的看向他,而他去問也沒人理他,就連唯一正常的何和,也多了個一看見他就臉紅的後遺症,直叫他驚詫莫名卻又不明所以……

當然,他最後也沒能弄清楚自己醉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成為啞仆的半年之後,在醉了桃花釀卻詭異的記住了一切之後,哪怕何和為了給他擋槍,死在了他的懷裏,他也依舊沒能弄懂,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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