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姚溯緩緩回頭, 便看到了周寶武。

——不過準确來說，是面目全非的周寶武。

這個脾氣暴躁的中年男人，頂着一身焦黑的皮膚, 步履蹒跚地朝他走來……不, 那甚至算不上皮膚, 只是一些焦黑的身體組織而已, 他已經被燒得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渾身上下坑坑窪窪的，沒有一根毛發，就連原本還算茂密的頭頂, 也變得光禿禿的。

“你們……站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空氣中充滿了動物油脂燃燒後的焦臭味, 周寶武每往前走一步, 便有黃白相間的粘稠液體從他身上往下滴落, 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姚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同時屏住了呼吸，一旁的王明明一臉反胃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幾個女玩家則直接幹嘔了起來。

見沒有人回答，周寶武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古怪聲音，有點像卡痰了，又有點像喉嚨燒壞了，他的胸腔微微顫抖了起來，身上的黃白粘液滴落得更快了。

姚溯努力保持鎮定：“一會兒你們先跑，往四樓跑。”四樓的NPC現在都在302。

王明明頓時急了：“那你呢？”

姚溯拿出了鬼媽媽的平底鍋：“我和他周旋一下, 給你們争取一下時間。”

王明明一咬牙掏出大列巴：“我和你一起！”

陶姜等人和姚溯萍水相逢, 自然不會留下來生死相随, 當即轉身就往四樓跑, 周寶武下意識朝陶姜撲去, 卻被姚溯的平底鍋擋下了。

姚溯一平底鍋往周寶武腦門上砸去，差點把周寶武的腦漿都給砸出來了，見物理攻擊有效，他又趕緊多來了兩下子，平底鍋往周寶武的腦殼上咣咣地砸。

周寶武被砸得頭暈目眩，頓時就被激怒了，只聽他嗬嗬地低吼了兩聲，十個手指頭瞬間長出了長長的尖銳指甲，看上去漆黑鋒利，充滿了不詳的意味。

“千萬不要被抓到！”姚溯眯着眼睛叮囑王明明。

王明明握緊了手裏的大列巴：“廢話！這玩意兒一看就有劇毒！”

下一秒，周寶武揮舞着雙手撲了上來，然後就被姚溯一平底鍋打歪了，他的十指劃過牆壁，頓時發出了刺耳的抓撓聲。

王明明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從小到大最讨厭別人撓黑板了！”

周寶武的十指在牆壁上留下了十道深深的漆黑劃痕，劃痕形成的瞬間便熊熊燃燒了起來，但因為沒有助燃物，很快便自動熄滅了，只留下了一些焦黑的灰燼。

姚溯眉頭一皺：“看來被他劃傷就會被火燒。”

王明明忍不住罵罵咧咧：“說好的禁止玩火呢？憑什麽他們可以不遵守租客須知啊？就憑他們是NPC？太不公平了吧！”

姚溯忽然心念一動：“租客須知？！”

等等！租客須知！對了！

租客須知第一條，本公寓禁止租客喝酒；禁止偷窺；禁止叫外賣；禁止囤積；禁止随地大小便；禁止玩火；禁止出軌；禁止暴飲暴食……

王明明一邊躲避周寶武的攻擊一邊發自真心地納悶了：“怎麽了？你又猜到了什麽嗎？”

姚溯一平底鍋将周寶武砸出了幾米遠，然後頗為激動地朝王明明叫道：“是對應的！每一條禁止條例都對應了一個租客！”

王明明頓時一愣，随後就是一喜，但他試着對應了幾條之後，又陷入了茫然：“怎麽個對應法？這對應不上啊！禁止玩火還可以說對應周寶武，畢竟這家夥看着就像是被燒死的，禁止叫外賣是說李思蘭嗎？但禁止囤積好像也能對應她啊！禁止暴飲暴食又怎麽說？錢詩兒不是假吃嗎？假吃也算暴飲暴食？”

“還有其他那些，就更莫名奇妙了，禁止喝酒，禁止偷窺，禁止随地大小便……這些都是什麽玩意跟什麽玩意啊！”

姚溯卻很冷靜：“禁止偷窺應該是對應鄭霸飛，你別忘了他書房裏的望遠鏡，那家夥壓根不是什麽天文愛好者，就是個用望遠鏡偷窺別人的變态而已！而且他還說他發現了趙奕文的秘密，應該就是他用望遠鏡偷窺發現的！”

“卧槽好有道理！”王明明瞬間恍然大悟，“那禁止出軌是對應周寶武還是馮石劍？會不會有一個人對應兩條禁止條例的情況？比如李思蘭同時對應禁止叫外賣和禁止囤積？”

“應該不會，既然有八個房間八條禁止條例，應該就是一個房間一個租客對應一條禁止條例，像周寶武和馮石劍這樣一個房間不止一個人住的情況，應該是其中一人對應一條禁止條例，既然周寶武對應了禁止玩火，那禁止出軌應該是對應馮石劍的。”姚溯一邊躲避周寶武的攻擊一邊迅速冷靜分析。

王明明拍案叫絕：“一下子就排除了好幾個了，那剩下的呢？”

姚溯嘆了一口氣：“其他還需要更多線索。”

王明明一下子激動了：“那我們快去找啊！勝利在望了啊大兄弟！”

就在此時，段雀樓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不必了，我已經找到了。”

姚溯的心猛地一跳，連忙轉身朝302看去，302的大門不知何時又打開了，竟悄無聲息毫無動靜，裏面的黑霧并未散去，頂着一頭披肩大波浪卷的段雀樓站在黑霧之中，他垂着頭低着眼，神色恹恹，眉眼慵懶，不像是大戰結束，更像是早起未醒。

“段神！你沒事吧？”王明明第一個反應過來。

姚溯很快也反應了過來，頓了一下：“你怎麽了？”

段雀樓擡眼看向兩人，主要是姚溯：“……沒事，答應過你的事，我會做到。”

姚溯頓了頓，撇了一下嘴：“都搞定了？那就快過來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黑霧之中的段雀樓看上去相當遙遠，仿佛與他并非身處同一個世界，這種距離感讓他頗為不适，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段雀樓拉回到他的身邊。

段雀樓微微點頭，然後緩緩朝他走來。

籠罩在段雀樓身邊的黑霧依依不舍，層層疊疊缭繞不去，纏繞在段雀樓的發絲之上，指尖之上，衣角之上，當段雀樓踏出302之時，一縷黑霧竟追了上來。

段雀樓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縷黑霧便小心翼翼地縮回了302。

啪嗒——

302的門忽然自動地輕輕關上了。

王明明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卧槽！段神你……這又是什麽神奇的異能？！”

姚溯抿了抿唇，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和段雀樓之間的距離……好像不是一般的遠，他們之間存在的不是鴻溝，而是銀河。

段雀樓淡淡道：“這不是異能。”但多餘的他也沒解釋。

姚溯環顧四周，發現周寶武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不見了……這些鬼怪NPC竟然也會欺軟怕硬嗎？

“先說說你剛剛找到的線索吧。”姚溯嘆了一口氣，直奔主題。

段雀樓點了點頭，用三言兩語迅速道來。

他先看了鄭霸飛的夢境，正如姚溯所料，這家夥就是個有偷窺癖的猥瑣男——鄭霸飛心胸狹窄又善妒，常常嫉妒那些過得比他好的成功人士，他在娛樂公司當助理，便嫉妒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經常在論壇上披着馬甲爆料罵人。

而下班之後，鄭霸飛便拿着望遠鏡到處偷窺別人，以此滿足自己陰暗的偷窺癖，正因為如此，他無意之中發現了趙奕文的秘密。

某天他拿着望遠鏡偷窺時，卻碰上趙奕文忘了拉窗簾，于是他發現了趙奕文的異裝癖，而那天趙奕文正穿着女裝玩捆綁性窒息——鄭霸飛一向讨厭那些成功人士，而不巧趙奕文這樣的大學老師正屬于他心目中的“成功人士”——于是他冒出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他買了一條非常結實的繩子，準備等趙奕文出門之後，從窗戶翻進趙奕文家，把趙奕文那條情趣捆綁束縛繩換掉。

趙奕文的情趣捆綁束縛繩屬于情趣用品，為了保證用戶安全，繩子質量比較脆弱，萬一發生意外，用戶也能夠迅速擺脫，但如果換成鄭霸飛買的普通繩子，一旦發生意外，趙奕文根本逃不脫。

姚溯不由一陣後背發涼：“這家夥也太惡毒了吧！”雖然趙奕文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鄭霸飛着實用心險惡。

王明明也連連卧槽：“真是陰險又惡毒！我還以為鍵盤俠都只會嘴炮呢，是我錯了！”

段雀樓點了點頭，繼續說402的錢詩兒。

錢詩兒雖然是個大胃王主播，靠大胃王吃播出名，但其實她的真實飯量只比普通人大一點而已，距離真正的大胃王差了不是一點半點，為了成為當紅主播，她便開始了假吃生涯，通過各種造假手段成功地小火了一把，有了一部分固定的粉絲。

然而就在前幾天，錢詩兒被人揭穿假吃，而且證據确鑿，于是她開始大量掉粉，很多人脫粉回踩，天天在她的直播間罵人，剩下沒走的粉絲也不停逼她證明自己。

錢詩兒的壓力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焦慮，為了證明自己，她決定搞一場真實的大胃王吃播，時間就在明天。

“這……”姚溯皺了皺眉頭，“所以她對應的果然是禁止暴飲暴食吧？”

他忽然心念一動，這所謂的對應，似乎不僅僅是簡單的對應，也許還有什麽更深層次的對應……比如，暗示了這些人的死因？

周寶武對應了禁止玩火，所以他的死因就和火有關，錢詩兒對應了暴飲暴食，所以她的死因和暴飲暴食有關，或許她的結局就是因為暴飲暴食而死的！

那一頭段雀樓仍在繼續往下說，他已經說到了401的馮石劍一家，正如他們之前所料，馮石劍這個外人眼中的好男人好丈夫，其實早就背着孕期的妻子褚窕出軌了，而且劈腿的對象還是褚窕那為了上大學暫時寄住在他們家的遠方表妹。

馮石劍是個典型的鳳凰男，出身和家裏條件都不怎麽樣，父母辛辛苦苦供着他上了大學，好不容易娶了個漂亮老婆，升職也有了希望，眼看馬上就要喜得貴子事業有成了，結果家裏忽然來了個老婆的遠房表妹，雖然這表妹長得沒有老婆漂亮，但年輕單純，青春洋溢，他一下子就心思搖曳了。

當然，在馮石劍看來，他和陳詩伊只是短暫地玩玩而已，他最終還是會回歸家庭的，他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王明明呸了一聲：“可別拉我們這些正常男人下水！誰跟他一樣了！”

姚溯似笑非笑：“陳詩伊應該不是這麽想的吧？”

馮石劍只是玩玩而已，陳詩伊卻對這個長相英俊年輕有為的表姐夫情根深種，在她看來，馮石劍滿足了她對白馬王子的所有幻想，而她背着褚窕和馮石劍偷情的日子也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馮石劍的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她也通通當了真。

如果沒有褚窕的話，她就能和馮石劍一輩子在一起了，但她每次勸馮石劍和褚窕離婚的時候，馮石劍都會一臉痛苦地表示他對褚窕雖然已經沒有了愛，但還有責任，他必須對褚窕負責，對褚窕肚子裏的孩子負責。

她一開始只是恨褚窕，後來連帶着褚窕肚子裏的孩子也恨上了，她恨褚窕搶走了她的幸福，她恨褚窕肚子裏的孩子搶走了她的丈夫。

如果沒有褚窕，沒有褚窕肚子裏的孩子，那麽一切都會和現在不一樣吧？

……

王明明嘴角一抽：“這女人認真的嗎？到底是誰搶了誰的丈夫啊？她真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搶別人男人的小三嗎？”

姚溯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對褚窕起了殺意。”

如果最後一條禁止條例“禁止出軌”是對應馮石劍的死因，難道他是被陳詩伊因愛生恨殺死了？褚窕也是陳詩伊殺的嗎？就算褚窕是個孕婦，也不至于被陳詩伊輕松拿下二殺吧？陳詩伊真的能一個人殺死兩個成年人嗎？

段雀樓點了點頭，說起了最後一個人。

比起其他人，褚窕顯然是最無辜最可憐的，她從頭到尾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婚後一直賢惠地打理着她的小家庭，體貼地伺候丈夫，與鄰居和諧相處，從不與人交惡，完美地扮演着一個好妻子的角色。

一開始得知陳詩伊要來附近讀大學，還是褚窕主動将陳詩伊接到家裏，她對自己的表妹也很好，給表妹買鞋買衣服買化妝品，還手把手教表妹怎麽化妝，甚至還讓自己丈夫開車送表妹上學。

而最可憐的是，褚窕從頭到尾都被自己的丈夫和表妹瞞在鼓裏，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已經勾搭到了一塊兒，她甚至不知道就在她給陳詩伊買補腦的保健品的同時，陳詩伊也給她買了打胎藥。

——陳詩伊已經在馮石劍三番兩次的洗腦之下，把對馮石劍不負責任的怨恨全部轉移到了褚窕身上，她對馮石劍甩鍋的說法信以為真，天真地以為馮石劍不願意離婚全都是褚窕的錯。

既然是褚窕的錯，那麽自然應該從褚窕身上解決，她查了大量打胎的資料，買了一些打胎的藥，還制定了一些計劃。

打胎藥不行，就泡冷水，泡冷水不行，就做劇烈運動……

姚溯想想就有點不寒而栗，誰能想到陳詩伊一個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其實滿腦子給自家表姐打胎的惡毒想法呢？

拜托！這又不是宮鬥，就算陳詩伊給褚窕打胎成功，最後也真的順利上位了，難道馮石劍家裏有皇位給她繼承嗎？

大清早就亡了啊！

把這幾人一分析，王明明發出了由衷的感慨：“真是全員惡人啊！”

除了褚窕真的無辜之外，其他人都各有各的“惡”，馮石劍和陳詩伊渣男配賤女，鄭霸飛變态偷窺狂，錢詩兒假吃欺詐犯……當然了，公寓裏其他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趙奕文涉嫌□□，王玖籁偷換人生，孫三玺偷摸拐騙，周寶武家暴妻女。

姚溯把他剛才關于一條禁止條例對應一人死因的猜測說了出來，王明明一聽也覺得大有道理，連忙把他們剛剛新得到的線索套入其中繼續分析。

“馮石劍應該是禁止出軌，所以他的死因和出軌有關，錢詩兒應該是禁止暴飲暴食，所以她的死因和暴飲暴食有關，周寶武應該是禁止玩火，所以他的死因和火有關，鄭霸飛應該是禁止偷窺，所以他的死因和偷窺有關……剩下還不明确的是禁止喝酒、禁止叫外賣、禁止囤積和禁止随地大小便，這四條禁止條例分別對應誰，你們怎麽看？”王明明一口氣分析完，一臉期待地看向了姚溯和段雀樓。

段雀樓一如既往地保持旁觀者的姿态，姚溯則摸了摸下巴，一臉若有所思道：“禁止叫外賣和禁止囤積……這兩條我倒是有個想法。”

王明明雙眼一亮：“說說看。”

“禁止囤積對應的是李思蘭，畢竟公寓裏只有她有囤積的怪癖，所以她的死因正是她的囤積癖。”姚溯語氣平靜，“至于禁止叫外賣，并不是對應李思蘭，而是對應孫三玺，這不是因為孫三玺自己叫外賣，而是因為他會偷李思蘭的外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孫三玺的死因是他偷吃了李思蘭下了老鼠藥的外賣。”

“卧槽！我頭皮發麻！”王明明略一思考，頓時細思極恐，“如果真是這樣，那李思蘭往外賣裏下老鼠藥，是為了毒老鼠，還是為了……”

“誰知道呢？”姚溯想起了李思蘭和周寶武的短信對話，當時李思蘭說了一句“該死的老鼠經常偷吃我的外賣”，這個“該死的老鼠”既可以指真正的老鼠，似乎也可以指偷吃外賣的孫三玺……至于李思蘭到底指誰，下藥又到底想要毒死誰，這他可就猜不出來了。

王明明情不自禁地撓了撓發麻的頭皮：“好，現在把李思蘭對應禁止囤積和孫三玺對應禁止叫外賣去掉，現在只剩下禁止喝酒和禁止随地大小便了。”

姚溯微微皺眉：“用排除法的話，剩下的兩個人只剩下趙奕文和王玖籁了，禁止喝酒和禁止随地大小便……”禁止喝酒就算了，禁止随地大小便似乎都不可能對應這兩人。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段雀樓忽然開口道：“禁止偷窺對應的不是鄭霸飛，而是趙奕文。”

姚溯和王明明同時一愣，兩人對視了一眼，随後同時反應了過來，對啊！他們怎麽就下意識把禁止偷窺套到鄭霸飛身上了？

雖然鄭霸飛是個變态偷窺狂，但他們現在分析的是“死因”，鄭霸飛的死因未明，趙奕文可是有明确線索的——趙奕文的結局是死于鄭霸飛偷換了他的情趣捆綁束縛繩，而歸根結底，這正是因為鄭霸飛的偷窺，所以趙奕文才是死于偷窺的那個人！

姚溯看了段雀樓一眼，雖然這家夥始終游離在這個副本之外，但關鍵時刻還是蠻管用的嘛！

段雀樓垂下眼簾，又恢複了花瓶美人的設定。

“趙奕文對應了禁止偷窺，那剩下的就是鄭霸飛和王玖籁了，一個是禁止喝酒，一個是禁止随地大小便……”姚溯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明天是王玖籁的謝師宴，她應該會喝酒。”

王明明頓時一拍大腿：“對啊！怎麽忘了這一茬！趙奕文那混蛋對王玖籁起了歪心思，他還是王玖籁的老師，明天謝師宴那麽好的下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就算王玖籁不喝酒，趙奕文也會灌她！”

趙奕文是王玖籁的老師，還和王玖籁住同一棟公寓，只要灌醉了王玖籁，再找個借口送王玖籁回家，他就能對王玖籁下手，拍到他那本相冊的最後一張照片了！

“所以鄭霸飛對應了禁止随地大小便？”王明明話鋒一轉，他撓了撓下巴，“以那家夥的素質，他看上去的确像是個會随地大小便的，但死因是這個怎麽搞的？難道他随地大小便後，不小心摔了一跤正面朝下跌到自己的排洩物裏，然後被活活憋死的？”

姚溯：“……”

“別說了，怪惡心的。”

王明明說完之後也自己幹嘔了一下，随後他做出了真相只有一個的經典手勢：“所以最終的結論是，王玖籁是禁止喝酒，趙奕文是禁止偷窺，孫三玺是禁止叫外賣，李思蘭是禁止囤積，鄭霸飛是禁止随地大小便，周寶武是禁止玩火，馮石劍是禁止出軌，錢詩兒是禁止暴飲暴食……而這些都與他們的死因有關。”

姚溯點了點頭，接話道：“根據已有線索，王玖籁的死因應該與趙奕文有關，明天就是謝師宴了，趙奕文大概會借助酒來完成他的犯罪目的，而王玖籁也許會因此而死；趙奕文的死因應該與鄭霸飛有關，鄭霸飛因為偷窺到了趙奕文的異裝癖而偷換了他的情趣捆綁束縛繩，趙奕文因此而死；孫三玺的死因與李思蘭有關，他偷吃了李思蘭下了老鼠藥的外賣；李思蘭的死因，我目前認為和王玖籁有關，那個給王玖籁發恐吓短信的神秘人不是李思蘭就是趙奕文，但導致的結果必然是王玖籁想要除掉李思蘭，別忘了她還買了安眠藥；鄭霸飛暫時沒有更多的線索；周寶武應該是死于煤氣爆炸，我第一天就在三樓聞到了煤氣味；馮石劍死于出軌，兇手可能是陳詩伊，也有可能是褚窕；錢詩兒死于暴飲暴食，也許和孫三玺有關，別忘了孫三玺粉轉黑後在直播間罵過她。”

王明明已經跟上了姚溯的思路，他撓了撓他的雙下巴：“所以他們的死因不僅與租客須知裏的禁止條例有關，應該還和公寓裏另外一個人有關？兇手全部在這個公寓裏？好家夥！玩狼人殺啊？”

“目前只有鄭霸飛、周寶武和馮石劍沒找到兇手，不過周寶武有一條明顯的線索指向了錢詩兒，他因為經常給錢詩兒送快遞而對錢詩兒産生了好感……”姚溯又指出了一點，“不過客觀來說，錢詩兒看不上周寶武，周寶武只是一廂情願的單戀，就算周寶武的死和錢詩兒有關，情殺的可能性也不大。”

王明明猜測道：“有沒有可能是周寶武家暴吳小柳，吳小柳一氣之下開煤氣自殺導致煤氣爆炸？”

姚溯淡淡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不過你別忘了，吳小柳可是個願意為了女兒忍辱負重的母親，如果她會這麽沖動，不會隐忍到現在，而且她女兒還有心髒病，就算她事先有預謀把女兒送走，自己留下來拉着周寶武自殺，她不怕有心髒病的女兒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嗎？看她今天的表現，也不像會拉着一家三口同歸于盡求死意志強烈的樣子。”

見王明明點了點頭，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記得餘娉娉餘袅袅那兩個同伴的死狀嗎？在快遞箱子裏，心髒病發而死，這像是在暗示周琪琪之死。”公寓裏只有周琪琪有心髒病，而周琪琪的癖好就是往狹小的空間裏鑽。

姚溯之前就推測過，周琪琪會在父母激烈争吵的時候躲進快遞箱子裏，也許她死亡的時候，正好躲在快遞箱子裏又一次目睹了父母的争吵，但如果是吳小柳沖動之下開煤氣自殺，那麽周琪琪應該也死于煤氣爆炸而不是心髒病發，而如果周琪琪死于心髒病發，她分明已經目睹過父母之間的無數次争吵，那麽這一次她到底看到了什麽，才會承受不住眼前所見心髒病發而死？

王明明和姚溯對視了一眼，同時想起了他們第一天進入公寓時，姚溯在快遞櫃旁邊聞到的惡臭味！

王明明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說……卧槽！不會吧？！”

姚溯沉聲道：“我們下樓看看。”

王明明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兩人不由邁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樓。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黑，康乃馨公寓沉浸在一片漆黑夜色之中，又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夜晚。

也不對，畢竟今天就是昨天，昨天就是今天。

姚溯拿出了周寶武的手機，翻出了昨天找到的那幾個取件碼，一一輸入，果然看到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快遞包裹，衣服、零食、化妝品……

而剩下的幾個快遞櫃子，依然打不開，但卻散發着比昨天更為濃烈的惡臭。

在越來越明顯的惡臭味中，哪怕姚溯之前從未聞到過這樣的味道，也已經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味道了——屍臭。

王明明一陣反胃幹嘔：“卧槽……難道周寶武那個人渣真的……”

誰擁有自由使用快遞櫃的權利？那自然只有快遞小哥了。

周寶武是個送快遞的，想把什麽東西藏在自己負責和管理的快遞櫃裏，可真是太方便了。

姚溯眸色一沉：“他把吳小柳分屍了，然後藏進了快遞櫃裏。”

他話音剛落，原本平靜的夜晚驟然打破了死寂，漆黑的夜幕之中竟然泛起了陣陣血光，原本一動不動的快遞櫃忽然劇烈抖動了起來，這個死物竟然像有生命一般地活了過來！

有黑紅的血水從快遞櫃的櫃門縫隙裏滲透蔓延了出來，伴随着濃烈的屍臭味，朝着他們撲鼻而來。

王明明目瞪口呆：“這這這……快遞櫃成精了？！”

姚溯冷聲道：“是吳小柳！吳小柳被周寶武殺死後分屍，周寶武又把吳小柳的屍體藏到了快遞櫃裏，所以這快遞櫃裏關着吳小柳的鬼魂！”

随着地面上的血水迅速蔓延，幾乎蔓延到了兩人腳下，王明明忍不住哆哆嗦嗦地開口道：“吳、吳姐、吳姐！我們可是來幫你的啊！高擡貴手！”

就在此時，段雀樓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這些鬼怪沒有善惡是非觀念，它們由純粹的惡念構成，只有怨氣，只想殺人，就算你們想幫它，甚至幫過它，也沒有用……”

他緩緩從康乃馨公寓內走出來，走入了這漆黑夜色中，四周圍泛着血光的夜色仿佛要擇人而噬，他的表情卻依然平靜而倦懶。

王明明這才想起餘娉娉餘袅袅之前對他們說過的提醒，以及她們公會會長萬裏征為了打出聊齋向結局救了不少女鬼結果反而導致副本難度大幅度提升的事，不由尴尬一笑：“一時忘記了……所以我們現在只能打一架了？”

姚溯倒沒有寄希望于幾句嘴炮就能讓吳小柳放棄攻擊他們，早早地就把鬼媽媽的平底鍋掏出來了，不過他敏銳地察覺到，當段雀樓離開公寓朝他們走來時，那些滿地蔓延的血水似乎緩緩停了下來。

當段雀樓走到姚溯旁邊時，那些血水徹底停滞了，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的。

姚溯挑了挑眉：“這也是你的異能？”

段雀樓垂下眼簾：“你可以當作是。”

他一邊輕聲說着，一邊朝着那明顯變異了的快遞櫃走去，只見那快遞櫃緩緩蠕動着，仿佛一坨有生命的肉，而那些從快遞櫃縫隙滲透而出的血水，就像從它傷口中流出的血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姚溯的錯覺，在段雀樓朝着快遞櫃伸手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快遞櫃跟受驚的小動物似的瑟瑟發抖了一下，但段雀樓的動作很快，對着快遞櫃一頓操作，那剩下的幾個沒打開的櫃子便自動彈開了。

與此同時，段雀樓解釋道：“不是吳小柳的鬼魂被關進了快遞櫃裏，而是她的鬼魂和快遞櫃融合在了一起，有些鬼怪死後也希望擁有身體，當這種渴望太過強烈時，就會和它們死時周邊的一些生物或非生物發生融合，你可以理解成……一種縫合怪，它們把自己的精神和其他東西縫合在了一起。”

姚溯皺了皺眉頭，後背微微發涼：“你這種解釋……還不如不解釋！”更加細思極恐了！

他終于看清了那幾個快遞櫃裏的內容，正如他們之前所料——是吳小柳被肢解後的殘肢。

這些斷體殘肢被大小不同的快遞紙箱包裹着，顯然是被周寶武硬塞進去的，他大概想要借助快遞紙箱掩蓋這些殘肢的血腥味，但他完全沒有用心處理，只是潦草地裝進了這些快遞箱裏，甚至沒有用膠帶之類的東西封一下邊，血水都從快遞箱的邊緣滲透了出來，已經将快遞櫃弄髒了。

周寶武的行為相當欲蓋彌彰，如果這是正常的世界，他藏屍快遞櫃後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現。

王明明一陣反胃，強忍當場嘔吐的沖動：“所以說吳小柳的确和周寶武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争吵，然後周寶武一氣之下把吳小柳殺了，把她分屍之後……打包進了快遞紙箱裏。”

既然周寶武家中放了那麽多快遞紙箱，說明他平時應該經常在家裏幫寄快遞的人用紙箱打包快遞。

姚溯語氣漸冷：“而那個時候，周琪琪正好躲進了快遞紙箱裏，親眼目睹了周寶武的行為……于是心髒病發作，因此死亡。”

周琪琪早已見慣了吳小柳和周寶武之間的争吵，見慣了周寶武家暴吳小柳，又怎麽會輕易因此心髒病發？

——除非，她親眼見到了更加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