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謝虞舟利用這點時間替靳淵好好修複了下精神空間。
實際操作起來他就像是在對方的精神空間裏面進行了場“大掃除”,在精神空間裏面他能夠做很多的事情,因為這裏的所有景物事物都是虛幻的,所以他只需要産生念頭,他就能夠憑空改變這裏的樣貌。
謝虞舟先是把這些堆積的屍骨全都揮手散去,接着他招來雨水,把幹涸的土地給淋成了濕潤的樣子。
他開始替這片土地裝點花草和樹木,在地上劃出了道蜿蜒的河流,又在河裏添了游曳的魚群。
他把灰蒙蒙的天氣變成了夜空,排列着天上的星辰,随後又替白狼搗騰了座森林作為栖息的地方。
最後只剩下那條青藍色的尾羽。
它依舊還在土坑裏面,當謝虞舟想要去觸碰它的時候,白狼的動作霎時僵住,像是想要阻止,但意識到動手的人是誰,它迅速又縮回了身子,在謝虞舟的胸口“嗷嗚”了聲繼續蹭。
謝虞舟把那根羽毛給拿了起來,放在手上仔細把玩了下,隐約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卻沒有辦法想起更多的事情。這時候他的精神體也跟着飛了過來,就落在謝虞舟的手背上,它低下頭把自己縮成了圓滾滾的團子,用尖尖的嘴巴仔細探了探那羽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歪着腦袋看向謝虞舟。
謝虞舟看它的姿态覺得又蠢又好笑,問道:“你看出什麽了沒?”
粉紅色的小鳥依然歪着頭,沒有應聲。
謝虞舟忍不住說道:“你該不會重生的時候把腦子弄壞了?”
小鳥生氣地“啾啾”叫了兩聲,啄了啄謝虞舟的手指,接着竟然直接叼起謝虞舟手裏的尾羽,然後扭頭插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啾啾啾!”小鳥耀武揚威地晃了晃自己屁股上的長長尾巴,也根本不管這根羽毛對它來說太大太沉重,就這麽直接拍打翅膀飛了起來。
體型不大的粉紅小鳥身後拖着根五彩斑駁的漂亮尾羽,胖鳥飛得搖搖晃晃,眼看着要跌落在地,原本蹲在謝虞舟身邊的白狼頓時朝着那邊飛撲而去,動作迅捷得像是道白色的閃電,等到謝虞舟看清的時候,它已經把掉落下來的小鳥穩穩地接到了後背上。
小鳥搖搖晃晃爬起來,誇獎般用翅膀拍了拍身下的白狼,白狼于是得意又興奮地搖起了尾巴。
謝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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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眼看了。
他從小鳥和白狼的面前取走那根尾羽,想了想幹脆擡起手在森林的中央捏了顆樹,這棵樹樹葉的顏色就像是這根尾羽的顏色,謝虞舟把尾羽挂在樹上纏繞在樹幹上,又将許多星光和燈光點綴在其中,頓時使這棵樹變得像是聯邦節日樹般熱鬧。
做完這些布置之後,謝虞舟後退幾步認真打量起來,最終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
每個人的精神空間都跟自己的精神狀态有關,就算是謝虞舟現在替靳淵重新布置了精神空間,但随着時間過去,在靳淵的精神意志下,這裏的景色依舊會慢慢枯竭,最後變成他最開始時候的模樣。
除非謝虞舟能夠徹底改變他的精神狀态,否則他很難發生真正的改變。
但就算是這樣,這也足夠讓靳淵維持一段時間的清醒了。
大不了過段時間再來“複診”,再替他調理下好了。
謝虞舟弄得差不多了之後,終于從靳淵的精神空間裏面退了出去,不過他當然也沒有忘記,在退出去之後,他利用對方恍惚的時間替他做了個精神暗示。
令他暫時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的精神暗示。
就像是之前來替靳淵治療的向導們都忘記了他們治療過程中發生的事情那樣,只要精神力占據了上風,那他就能夠利用這點給對方動點小小的手段。不過這點手段能夠維持的時間并不算長,而且作用力也不算太大,畢竟他現在能力有限,而靳淵也絕對不弱,如果施展得太過,很可能會引起靳淵力量的反噬。
當然謝虞舟也算是因為對方松懈才占據了點優勢,畢竟現在的靳淵已經是個黑暗哨兵,他如果不是黑暗哨兵,他就算是再能夠忍耐,也不可能會在精神鏈接斷裂的情況下活上這麽長時間。而身為黑暗哨兵的靳淵,他在對抗向導的控制力上比其他任何哨兵都要強。
替靳淵暫時抹除了剛才那短暫的記憶,謝虞舟在忏悔室中站起身來,趁着靳淵還未恢複,迅速出了房間。
齊浩和商晖早就已經等在外面了,大概是已經習慣了以失敗和搶救為結果,所以在聽到開門聲音的剎那,兩人就已經迅速站了起來,齊浩回頭去吩咐手下整理現場,而商晖則作勢撩起袖子就要去搶救向導,然而等看清楚走出房間的那道身影,他們才驟然間反應過來,忍不住立在原地對着謝虞舟喃喃說道:“你怎麽出來了?”
謝虞舟猜想他們要說的應該是“為什麽出來的是你”,不過這也沒什麽區別,他輕松地笑着說道:“治療完成了,我當然就出來了。”
他這麽說着,注意到兩個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于是向身後的房間偏了偏頭:“不信你們自己進去看看。”
齊浩和商晖在這裏等了這麽多天了,也沒見到有哪個向導在治療過後是站着出來的,當然就算是在過去的好幾年裏,每年讓聯邦的醫生向導替靳淵治療的時候,也每次都是雞飛狗跳的。
他們實在是不太敢相信,今天這個長着大胡子的奇怪向導,竟然真的能夠解決困擾靳淵也困擾了他們好多年的問題。
兩者在相互對望了一眼之後,由齊浩留在這裏守着謝虞舟,而商晖則轉身進去查看起靳淵的狀況。
謝虞舟知道靳淵沒那麽快清醒,他剛才順便催眠了下對方,好讓他好好睡下休養精神,所以倒也不怕靳淵醒來。
他站在這裏半點也不心虛地等待着,沒過多久,商晖就從後邊的房間裏再次走了出來,他幾乎是在走出來的當下立刻就帶着奇怪的表情向齊浩點頭說道:“首領現在睡着,看樣子真的已經平靜下來了。”
齊浩臉色頓時也變化了起來,他倏地回頭看向謝虞舟,喃喃地問道:“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謝虞舟搖頭笑着說道:“這種事情當然要保密,讓你們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麽掙錢呢?”
他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趟的另一個目的,上次他被商晖齊浩他們帶去給受傷的士兵治療精神體,結果他忙活半天治好了人,還沒有來得及拿到錢就被人給關了起來,幾百萬的診金就這麽泡了湯。這件事情他到現在還記挂着,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再賴賬了。
謝虞舟接着主動說道:“他的狀況你們應該很清楚,他要想徹底地好起來,只有兩種辦法。”
齊浩和商晖盯着他看,到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把謝虞舟當成普通人,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對付得了犯病時候的靳淵。
齊浩問道:“什麽辦法?”
謝虞舟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第一個辦法,他自己去把手術做了,把精神鏈接給抹掉,萬事大吉什麽麻煩就都沒有了,他不用痛苦你們也不用擔心。”
齊浩直接略過了這個辦法,畢竟靳淵要是肯答應抹除精神鏈接,他們也不用折騰這麽多年了。
他們期待着謝虞舟說第二個辦法。
謝虞舟接着說道:“還有就是,他的向導死而複生,恢複以前的身體和力量,重新和他進行标記,恢複以前的精神鏈接。”
齊浩和商晖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懷疑這人是故意說這些話來糊弄他們的,要等已經死去的人複活,那還不如等靳淵想通比較有盼頭。
謝虞舟知道這兩個人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他也沒有去細說辯解,只繼續說道:“所以你們也知道了,他的情況暫時沒法根治,所以只能控制。這次我用精神力幫他減輕了點痛苦,雖然感覺還是會有的,但至少三個月內他會比以前輕松很多,至于三個月以後嘛……”
他的話甚至都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齊浩就已經主動開口道:“這次診金一億星幣,每三個月你來複診,都有一億星幣作為報酬。”
謝虞舟等的就是這句話:“成交。”
他們并沒有立刻把金額轉到謝虞舟的賬戶上,而是先去又重新檢查了遍靳淵的情況,确定他已經恢複過來,并且沒有任何大礙,齊浩這才帶着謝虞舟去了教堂另外的屋子裏,開始轉賬給謝虞舟。聯邦的任何東西都是和各自的身份銘牌挂鈎的,星幣理所當然也該是轉到謝虞舟的身份銘牌上。
但謝虞舟的身份銘牌如果拿出來,他覺得自己就別想清靜了。
所以在來之前,謝虞舟就借來了宗喻的身份銘牌。
“宗喻?”将星幣轉過去後,齊浩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這是你的真名?”
謝虞舟收回銘牌的動作頓了下,微笑着點頭:“是的。”
他能猜到事後齊浩肯定還會調查他,宗喻既然日子過得這麽好,還有幻社幕後的老板撐腰,那麽想必是不用怕這點調查的。
終于收到了錢,也辦完了事情,謝虞舟轉身快步往教堂外面走了出去,只在走出大門之前,他回頭多看了眼靳淵所在的方向。
他現在還有要調查的事情,暫時不能把時間花在這裏,畢竟以靳淵的狀态,他很有可能留下來就走不了了。
那麽很快……
也許很快他們就能再見面了,那時候他再好好地問清楚,教訓教訓這個家夥,看看他這些年腦子裏面究竟都裝了什麽。
·
靳淵再醒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
他沉默地從忏悔室裏走出來,而這時候齊浩和商晖已經等待了很久。
“首領。”
兩個人低着頭沒出聲,過了一陣才小聲把這段時間他們找向導來替他治病的事情說了出來。
靳淵每次犯病的時候情形非常的可怕,幾乎很難被控制住,但他其實仍然是有清醒的時候,所以用不着齊浩他們解釋,他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什麽。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前都發生了什麽。
靳淵開口說話,聲音卻不是熟悉的沙啞,他發現自己的狀态居然比這段時間任何時候都要好,他感受着自己現在的精神力狀況,像是想到了什麽驟然回頭問道:“是誰來過?”
齊浩和商晖互相看了看,齊浩說道:“是個叫宗喻的家夥,現在是幻社霜烨星分部的接待員。”
靳淵皺眉:“宗喻?”
商晖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向靳淵說了一遍,靳淵沉着臉聽着,到最後卻依然沒有辦法喚醒半點回憶。
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壁壘曾經被人突破過,靳淵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進入精神空間查看。
不過才剛進入其中,他就察覺到了明顯的區別。
他的精神空間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荒蕪的戰場廢墟被森林與河流覆蓋,硝煙被夜晚的星辰淨化,這裏寧靜安詳,不是他記憶當中死寂的精神空間,更像是個跳脫于世界之外的淨土。
那片森林的中央,空地裏藍綠色的樹被尾羽纏繞,樹上懸着燈串和蝴蝶結,熱鬧得像是節日的花樹。
而他的精神體大白狼,現在就在這棵樹下面,歡快地在草地上打着滾,用爪子玩着四處飛舞的蜜蜂蝴蝶,用尾巴掃周身空地裏的落葉,和靳淵這幾年裏所熟悉的戰鬥夥伴仿佛不是同一頭狼。
靳淵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大白狼剛把落葉糊到自己腦門,正在邊搖尾巴邊張嘴哈氣晃着腦袋把它甩下來,然而回頭突然看到靳淵,它動作頓時僵在了原地。
靳淵有點不想認面前這個大家夥,沉沉看了它眼問道:“你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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