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謝虞舟聽完了謝璨所有的講述,然而他的表現遠比謝璨要冷靜得多。
事實上他也的确沒有辦法在內心湧出更多的情緒。
他從來都沒有把自己放在謝琋的角度看這些事情,所以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帶入謝琋的情緒,雖然這位主角的确有着多舛的命運,但他僅剩的那點記憶始終在清晰地告訴他,他是謝虞舟而不是謝琋。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謝虞舟在聽這段故事的時候,能夠思路很清晰地去看這件事情中的疑點。
看着目光沉重的謝璨,謝虞舟緩緩出聲問道:“你說謝琋當初被你裝進救生艙內送走,可是在那種地方,為什麽會有個救生艙?”
謝璨搖頭:“我不知道,事後我也考慮過原因,但這的确是當時我遇到最幸運的事情。”
謝虞舟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對,那群蟲族既然不想讓謝家的“實驗品”們逃走,那他們就不該留下讓他們逃生的手段在那裏,而如果那救生艙是為他們自己逃脫而做準備,他們沒有道理只設計那麽僅供一個人的救生艙。
就算先不去考慮這件事情,但關于他的年紀也是很大的疑點。
謝虞舟擡起手,手指找到了自己耳後那枚生物面具,他将面具摘下,原本兇悍的糙漢面容瞬間褪去,換回了他原本俊秀精致的模樣。
這張臉無論怎麽看,都不會超過二十歲。
他以這樣的面容對着謝璨說道:“我還是那個問題,如果按照你的說法,謝琋應該有三十八歲了,但我現在這張臉怎麽看都應該不是三十八歲該有的樣貌。”
不光如此,謝虞舟還道:“而且你也不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雖然以現在人類的壽命,四十多歲只能算是年輕人,但十年的歲月還是能夠看出一點差別的,謝璨現在看起來也就是三十來歲的樣子。
果然謝璨很快道:“因為沉睡在生物艙裏,身體就像是被冷凍起來,時間是不會在身體上留下痕跡的。我是在八年前醒過來的,而以你現在的狀況來看,你應該才醒過來沒有多久,所以你的樣子還是十八歲時候的樣子。”謝璨說到這裏,目光裏滿是懷念,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觸謝虞舟的頭頂,然而在接觸到謝虞舟略顯陌生的視線時,他還是停下了動作,看似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嘴角道:“沒有關系,你不記得我了也沒事,大哥會幫你找回以前的記憶。”
謝虞舟再度沉默下來。
謝璨說他這二十年應該都在沉睡當中,但他知道事實不是這個樣子,他是謝虞舟,對他來說這些年裏曾經發生過很多事情,而他都曾經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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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話到這裏,見謝虞舟沒再提問,謝璨禁不住朝他走了過來,出聲問道:“該解釋的都已經解釋清楚了,所以小琋,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這裏?”
謝虞舟幾乎是脫口就要拒絕:“我……”
然而就在他開口的瞬間,這個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轟地推開,齊浩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外,幾乎是喊着出聲道:“不可以!謝琋先生!你不能跟他走!”
房間裏的謝虞舟和謝璨幾乎是同時回過了頭,兩雙眼睛盯着齊浩,眼中同時露出了疑惑。
謝璨的疑惑,是因為不明白眼前這家夥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又為什麽要這麽着急地摻和他們自己家的事情。
而謝虞舟的疑惑,則是不明白齊浩為什麽會緊張成這樣子,以及他剛才在門外究竟聽到了多少事情。
不過按照謝虞舟的判斷,他似乎只聽到了最後這句。
對着房間裏兩個人同時投來的目光,齊浩慶幸着自己來得及時,總算是沒有讓首領的人答應跟別人回去。
事實上從之前聽到房間裏的對話之後,他心裏面就慌得厲害,後來不小心弄出聲音險些被發現,齊浩就趕緊躲到了角落裏,開始積極聯絡他們首領,想知道靳淵的打算。靳淵在收到齊浩的消息後捏碎了第二個便攜終端,沒過多久就搶來了其他人的終端,開始繼續和齊浩交談。
他的意思很簡單,不管怎麽樣,都要阻止謝琋和周璨再見面,如果實在阻止不了,那就殺了周璨。
齊浩實在沒有勇氣殺了這位聯邦富豪,他此刻站在房門前,緊張地喘息了兩聲,想起剛才進門前聽到周璨說要讓謝琋陪他走,他連忙再次出聲,向謝虞舟說道:“謝琋先生,您不能跟他走,如果你們走了,這位周璨先生肯定活不過明天。”
謝虞舟:“……”
雖然這話是齊浩在勸告自己,但不論怎麽聽起來,都像是光明正大的威脅。
他還沒有出聲,坐在他對面的謝璨就已經冷笑了起來:“我活不過明天?你算是個什麽家夥?你也敢這麽跟我說話?”
謝虞舟頭有點疼,他實在想不通靳淵到底又是在發什麽瘋。
不過雖然謝璨不當回事,但謝虞舟卻是非常清楚的,以靳淵的能力,他的确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但這絕對不是謝虞舟想看到的靳淵。
謝虞舟蹙眉道:“你告訴他,如果他真的做出了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再去見他。”
齊浩聽見這句話,禁不住額頭上冷汗都流了下來,他只知道謝琋應該是對周璨有意思,卻沒有想到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竟然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謝琋竟然為了這個人,說出了這樣威脅的言語。
而更讓齊浩覺得驚恐的是,他的終端通訊現在還是開啓狀态,這是靳淵自己的意思,因為他想要知道謝琋究竟和周璨都說了什麽。
現在這些對話就這麽傳到了靳淵的耳朵裏,通訊那頭的靳淵現在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齊浩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現在只希望自己回到教堂的時候,那裏還沒有垮塌成一片廢墟。
他們這麽對峙起來,齊浩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麽,但謝璨已經不怕死地又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跟小琋是什麽關系?你別對小琋有任何非分之想我警告你!”
謝璨說着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至極,似乎是已經把齊浩當成了拐騙純真少年的極惡之徒。
齊浩莫名氣勢被壓了下去,嗫嚅了會兒才求生欲極強地解釋起來,不過這話不是在對謝璨解釋,而是在對通訊器那頭的靳淵解釋:“不是我!我對謝琋先生絕對沒有任何想法!是我們首領!”
謝璨眉頭擰得很緊,大有要将對方大卸八塊的意思:“你們首領是誰?他敢出來嗎?”
齊浩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他已經很多年沒碰到過有人敢叫板他們首領。
謝虞舟眼看着事情逐漸往詭異的方向走去,揉了揉眉心當即開口叫停了這莫名其妙的劇本:“行了,都給我閉嘴。”
齊浩當然聽從謝虞舟的吩咐,畢竟連他們首領都這麽遷就着謝虞舟,他當然不敢有任何意見。
而謝璨為了在自己弟弟的心中留下完美印象,當然也是立即就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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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面終于安靜了下來,謝虞舟對謝璨道:“多謝你提供的線索,現在這裏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還是請你先回去。”
謝璨不太情願,明顯對齊浩以及他口中的“首領”不太放心,于是道:“我不能……”
謝虞舟定定看着謝璨,意思已經非常的明顯。
雖然謝虞舟平常看起來很好說話,脾氣似乎也不壞,但當他認真起來,氣勢卻莫名地竟然比謝璨還要讓人說不出話。
雖然心裏仍然有不少想法,但謝璨最終還是沒有多說,只能乖乖轉身離開了房間,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沒忘記回過頭來,說自己明天再過來看他。
謝虞舟急于将謝璨送走,也沒管他到底說了什麽,只胡亂地點了點頭。
而等到謝璨離開之後,他才再次将目光投向齊浩,問道:“或許你可以先說說你這次來的目的?”
被謝虞舟氣場壓住的不光是謝璨,還有齊浩,他就這麽眼睜睜看着謝琋把那個跟他關系匪淺的男人送走,臨走前還不忘定下明天的約會。直到聽謝琋再次出聲,他才算是回過神來,慢慢出聲道:“我是來替我們首領傳話的。”
謝虞舟點了點頭:“什麽話?”
齊浩低頭看了眼自己依舊開着的通訊器,通訊器那頭依然安靜,聽不到靳淵的聲音,但齊浩知道靳淵必然是在聽着他們的對話。
他沉了沉心,繼續說道:“我們首領讓我轉告您,他已經把聯邦的通緝令給撤銷了,我今天來還有個目的就是要撤銷之前追查您的委托。”
謝虞舟差點忘記自己還在被通緝這回事,他看着齊浩誠懇的目光,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不過雖然通緝令已經撤銷,但他暫時還沒有要在夜店其他人面前恢複自己本來面目的打算,他的通緝令在聯邦沸沸揚揚傳了這麽久,雖然已經沒有了好幾億星幣的身價,但這麽露出本來面目,必然也要被人注視很久。
而且他現在這個身份用得非常順手,他暫時也不想換。
他重新戴上生物面具,就要走出房間,去使用幻社的後臺操作系統取消委托,然而還沒走出房間,就聽見齊浩在身後又道:“我們首領還想問您。”
謝虞舟回頭,輕聲說道:“他想問什麽?”
齊浩小心翼翼地轉述着靳淵的話,他跟随靳淵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自家首領像現在這樣虔誠又卑微。
“他說,他會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強迫您也不傷害您,不會做讓您不高興的事情,所以……他可以來見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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