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沈虞?”
忽然聽見這個熟悉聲音,沈虞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他又喊了一聲。
“沈虞?”
随後破舊的木門被掀開,裴義之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昏暗的月光下,他一身長袍立于對面,目光溫柔,帶着一絲擔憂。
沈虞适才緊張的心如緊繃的弓玄驟然放松,整個人疲倦不已,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氣,愣愣的看着他。
“別怕,我來了。”他走近将她輕輕攬入懷裏。
沈虞沒有反抗,實際上,這一刻窩在他懷中讓她得到最大的慰藉,他的身上有一股令人心定的安全感。
正是她此刻需要的。
她甚至主動抱住他腰身,平複适才恐慌的心神。
她的動作令裴義之微微一怔,随後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柔聲細語的哄着,“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就這麽,兩人在牆角抱了一會兒,有輛馬車行過來。
“小姐?”是王掌櫃尋來了,他跳下馬車見沈虞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詫異了一瞬,又立馬明白過來。
他像裴義之行了一禮,“多謝裴大人相救。”
裴義之沒說話,卻是問沈虞,“困了嗎?我們這就回去。”
“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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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客棧歇息。”
沈虞從他懷中出來,也沒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裏,只愣愣的由他牽着走,等走出巷子口,發現馬車旁邊站了許多人,像侍衛的模樣,她有些狐疑。
“小姐,是這些人及時救了我們。”王掌櫃解釋道。
沈虞“嗯”了一聲,也沒多問這些侍衛從何而來,又是誰的侍衛,但定然與裴義之有關系。在裴義之身上有太多神秘的東西,他從來沒解釋過,她也從來沒問過。
一行人又進了剛才的客棧,此時大堂燈火通明,幾個小二揉着眼睛在清理現場,見她們進來,問道:“幾位客官住宿?”
小二見他們人有些多,又說道:“實在不巧,今晚客棧之前起了火災,燒了幾間客房,眼下能住的只剩一間上房和兩間下房了。”
“這就夠了。”裴義之說道。
沈虞看着他,又看了看王掌櫃還有身後的十來個侍衛,不明白哪裏夠。
“他們不用。”裴義之指的是那些侍衛。
這時王掌櫃也走過來說道:“小姐,您和裴大人住上房,下房我們住着,眼下夜深,其他客棧也打烊了,沒法再找地方,今日就先将就着如何?”
既如此,沈虞也只能點頭。
這家客棧算是安縣最大的客棧,一共三層樓,之前沈虞住的是第三層,但第三層燒了西邊的山間客房,她們只能住二樓了。小二帶着兩人進了房間,又很快端來一桶熱水,“兩位客官,請早點歇息。”
“好。”裴義之客氣的關上門,見沈虞局促的站在床榻邊,輕柔的笑道:“你先睡吧。”
“那你呢?”
“我不困,就在那坐一會兒。”他指着窗下的一把交椅說道。
沈虞也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心情,裴義之救了她,她是感謝的,可若要她跟裴義之睡一張床榻,她是拒絕的。但又覺得此時此景自己顯得很矯情。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裴義之說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沈虞見他已經靠着椅子阖眼假寐,打了個哈欠之後,索性也爬上了床,沒過片刻,就已經沉沉睡去。
裴義之悄然睜開眼睛,走到榻邊點了她睡穴,随後出門。
“你們好生守着,莫要出了差池。”他吩咐門口的兩名暗衛。
“是。”
夜幕下,街角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旁站着幾名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神色恭敬。
“是何人?”裴義之坐在馬車裏頭問道。
“殿下,此人是安縣的地頭蛇,叫夏貴鴻,經常劫持路過安縣的商客,安縣縣丞與其同流合污,兩人裏應外合,這些年,幹了不少人命勾當。”
“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殺人放火,想必背後有人撐腰,此事查一查。”
“是。”那侍衛遵命,又猶豫的問道:“殿下,這個夏貴鴻要如何處置?”
“先斷他四肢,等查清背後之人再另行收拾。”
“是。”那名黑衣人領命而去。
翌日,沈虞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下意識的朝窗邊看了一眼。裴義之還在,他拿着本書卷端坐着。盡管過了一夜,但他身上的衣衫依舊纖塵不染,連半點褶皺也沒有。
見她醒來,輕柔一笑,說道:“醒了就起吧,也該吃早飯了。”
他起身到門口吩咐了一聲,随後又坐回來,也沒再看書,而是詫異的盯着沈虞。
沈虞不解,狐疑的走到銅鏡前照了照,這一照,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見鏡中的自己頭發蓬亂,衣襟歪斜,左眼還有片髒污的痕跡,從眼角一直延伸到臉頰,模樣狼狽。
她想起了昨晚躲在牆角的情況,估計是在那蹭着了髒東西了。心裏嗷嗚一聲,趕緊跑到洗臉盆邊,就着冷水擦了把臉。等拾掇好之後,早飯也送來了。
裴義之正在桌邊等着她。
蘇璃走過去坐下,拿起碗細細的喝起粥來。
“茶葉被扣的事,我聽徐嬷嬷說了。那天你就是想找我說這事?”
“嗯。”
“你走的時候也沒跟我說一聲,我還擔心了許久。”
沈虞沒說話,繼續喝粥。
“我聽王掌櫃說你送了安縣縣丞一匣子金條,那金條恐怕白送了。”
“為何?”沈虞朝他看去。
“扣押你們茶葉的和昨晚縱火的正是同一夥人,這些人常年劫持過路商客,而這個安縣縣丞,也是其中同夥。”
沈虞詫異,連粥也喝忘了喝。
“不過你放心,茶葉的事交給我,最遲後天就可到長安,今日我們先回。”
“嗯。”想了想,她又補充了句,“多謝!”
裴義之笑了,“何須說謝?我們是夫妻。”
沈虞沒應這話,低下頭默默的吃早飯。
過了一會兒,王掌櫃在門口禀報道:“裴大人,東西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好,那現在就走吧。”
沈虞跟着他下樓,佩秋在大堂捏着兩個包子啃着,見她下來,悄悄的在一旁問道:“小姐,昨晚上我見了好些侍衛守在客棧,那些人是誰啊?”
沈虞搖頭,她也不知道,瞥了大堂和門口一眼,此刻卻是一個侍衛都沒見着,就王掌櫃和車夫忙前忙後的搬行李。她站在角落等着,聽着大堂裏的人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夏家出事了。”
“哪個夏家?”
“啧還有哪個?安縣夏老虎啊,聽說早上起來,突然手腳都沒了,床榻上血淋淋的,吓死個人。”
“是仇家幹的?”
那人搖頭,“不知道,又聽說是個妾室幹的,不過那妾室已經瘋了。”
“如果是真的,那個妾室恐怕也算為安縣百姓除害了。”
“可不是?夏老虎在安縣橫行霸道了這麽久,總算遭了報應。”
沈虞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這等一夜之間沒了手腳的離奇之事,像極了話本子裏頭江湖尋仇。她倒不認為是那個妾室幹的,估計是哪個江湖豪傑、英雄好漢路過不平為民除害了吧?
話本子裏頭不都這麽寫的嗎?
将将榮升為“英雄”的裴義之已經走出了門口,他沐浴在陽光下朝她微眯着眼,喊道:“沈虞,走了。”
沈虞還想再聽聽的,見衆人都已經等着她了,這才挪腳出了門。
回程的馬車極快,幾乎只有半日就到了長安。一路身心疲憊的沈虞原本想着回到府中好生歇一歇,可沒歇多久,又聽了一則消息。
宋姨娘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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