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五公主被氣走,佩秋朝沈虞擠眉弄眼的笑道:“小姐真是太壞了。”
“怎麽能算壞?這可是你情我願的買賣。”
“看來小姐是個做買賣的好手。”王掌櫃走出來笑着說道,适才的情況,他在隔間門口看的清清楚楚,他們小姐深谙做買賣虛張聲勢的道理,把一罐不起眼的茶葉賣到了天價。不過,他也有些擔憂,“畢竟她是公主,小姐這般戲弄她,若是她會過意來,找小姐的麻煩可如何是好?”
“我也沒有強買強賣,她就算會過意來,又能奈我何?再說了,她本來也對我不喜,就算沒有這件事,她想找我麻煩依舊還會找,王叔倒是無需顧慮。”
“既如此,那小姐先坐,我将賬本拿過來與您核對。”
“行。”
等沈虞與王掌櫃核對完賬本已經是快午時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拿起帷帽準備回府吃飯。才走出鋪子門口,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街對面。
那人一身石青色刻絲錦袍,長身玉立于樹蔭之下,面容白皙俊朗,一雙如如星辰風月的眸子,正對着她笑,仿佛四月春風,輕柔和煦。
“師兄?”
沈虞高興起來,立即奔過去,“你何時回來的?”
“昨日剛到長安,今早去裴府找你,門房說你出門來鋪子了,我便又尋了過來。”任子瑜笑着道,
“小丫頭又長高了啊。”他伸手欲摸一摸她腦袋,發現她梳着婦人發髻,這才意識過來她已經嫁人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喜歡追在他屁股後面撒嬌的小姑娘了,遂又不動聲色的收回手。
“師兄昨日來了怎麽不去找我?你現在住哪個客棧?”
“我現在不住客棧,住城外,之前寫信與你原本還有半個月才到,但在鹜山縣的時候被三殿下的人提前請了回來。”
“三殿下?他請你做什麽?”
“有人病了,還是個很重要的病人。我此次除了來看你,也是來給人治病的。”任子瑜看着看着她,唇上一直挂着盈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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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打算回府?”他問道。
“嗯。”沈虞點頭,随即又搖頭,“不過現在不回去了,師兄餓了嗎?我們找個酒樓吃飯。”
“好。”
沈虞扭頭對佩秋吩咐道:“你先回府跟徐嬷嬷說我不回去吃午飯了,晚些我自己回去。”
沈虞來了長安一年,又常常上街閑逛,對這裏已經算熟悉,她一邊領着任子瑜在街上走一邊對他介紹長安好吃好玩的事物。
“師兄這個時候來得正好,福滿樓的酥藕雞正當時,甜糯不膩,酥滑又勁道。還有桑柳湖邊,去畫舫上游一圈,到了傍晚就從湖中捉條肥魚來吃,桑柳湖的魚肉鮮嫩香滑,做紅燒、清蒸、水煮皆美味。”
她興致高昂的在前頭的滔滔不絕,任子瑜在後頭含笑跟着,覺得這個小師妹一年沒見,還是這般調皮有趣。
“師兄,我們到了。”她指着個酒樓說道。
這家酒樓位于長安西市鬧街,門面頗大,攏共三層,大堂裏頭人來人往,顯然生意極好。那門口的小二見客人來了,趕緊熱情迎過來給兩人牽馬繩。
“二位客觀,裏面請。”
兩人上二樓要了個廂房,點了菜之後,沈虞坐下來好奇的問他,“師兄去游歷了這麽久,可有遇到有趣的事?”
任子瑜笑着搖頭,“我是去各處行醫又不是玩,哪裏會有有趣的事?”
說起行醫,沈虞想起件事,一拍腦袋,“哎呀,上次師兄寫信來讓我幫忙找的書,我又忘記去拿了,我等一會兒讓佩秋去拿回來給你。”
“好。”任子瑜點頭,倒了杯茶水給她,“不着急,明日去也可以。”
“師兄今日忙嗎?”
“不忙,晚些去藥鋪尋些藥材就好。”
“師兄這次準備在長安待多久呢?”
“看病人的情況,但估計比較久,約莫大半年。”
“太好了。”沈虞高興起來。
“對了,”任子瑜想起一事,說道:“此前你寫信與我,讓我查的事有了些眉目。”
說起正事,沈虞神色鄭重起來,“是什麽?”
“沈家在順縣負責船運買賣的林掌櫃見了我,說他去年見過沈則,沈則慌慌張張的尋到他,交了個賬本給他。沈則在順縣待了幾日後,又突然消失了,好像在躲什麽人似的。我琢磨着,找到沈則,估計能知道沈家船運出事的真相,興許對沈家的案子有幫助。”
“沈則?賬本?”
沈則此人是沈家的旁支,也算是沈家後生當中較為出類拔萃的子弟,一直跟着沈虞的父親沈安良做事,沈安良将沈家船運生意交付在他手上打理。但沈虞以前鮮少接觸沈家生意,所以對此人比較模糊,此時聽任子瑜提起,一時想不起來是何人。
“是,”任子瑜說道,“沈則此人我曾見過一面,彼時還是去給你祖父治病的時候。”
“那賬本是什麽?”
“林掌櫃沒告訴我,但我觀他的神色,應該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或許應該跟船運的事有關。彼時林掌櫃只說若是見到沈家之人,讓我轉告一聲,得空派人去順縣走一趟,此時,那邊事情有些複雜,他一時脫不開身。”
沈虞點頭,“我知道了,我回去跟徐嬷嬷商量商量。”
“可要告訴你父親此事?”
“不了,”她搖頭道:“我先派人去查一查,若是必要,我屆時再跟父親說,他此時在杭州怪忙的,況且我也想為沈家出分力。”
任子瑜揶揄道:“小丫頭不光長高了,還長大了懂事了啊。”
沈虞小嘴一噘,“那當然,畢竟我都是成親的人了。”然而,片刻後,她神色又立馬暗了下來。
任子瑜發現了,問道:“怎麽了?在長安過得不舒心?”
沈虞想起今早上遇到的事,蔫蔫的點頭,“師兄,我一點也不喜歡長安,我想回杭州了。”
“為何?裴義之待你不好嗎?”
沈虞沉默下來,關于這件事她難以啓齒。還記得以前出嫁時,她在師兄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她終于找到了如意郎君,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如今,成親還不到兩年,卻早已物是人非。
見她如此,任子瑜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阿虞,現在師兄來長安了,若是你有不開心的,都可以給師兄說說。若是裴義之欺負了你,告訴師兄,師兄幫你出氣,嗯?”
沈虞胸口悶悶的,低低“嗯”了一聲,再擡起頭時,勉強一笑,“我知道的,咱們先吃飯吧。”
任子瑜黯然一笑,“好。”
吃過飯後,沈虞又陪任子瑜去藥鋪尋藥,直到天色黃昏,才騎馬回府。
她在外頭待了一整個下午,而裴義之則在書房等了一整個下午。
裴勝守在門外,不敢去看他家公子那張陰沉得滴水的臉。今日下午暗衛來禀報夫人的行蹤,公子得知夫人跟她的師兄在一起後,寒着臉一直坐到現在。
見天色已晚,快到了晚飯時辰,裴勝再次探頭過去,想詢問是否要擺飯進來,可将将接觸到裴義之斜睨過來的眼神,立馬又縮回頭。
“什麽時辰了?”他問。
裴勝趕緊回道:“已是申時了。”說完正好見門房王老頭在廊柱下偷偷摸摸的擠眉弄眼,他立馬松了口氣,又大聲說道:“公子,夫人回府了。”
裴義之寒着臉,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棋子,努力了一個下午卻如何也不能平心靜氣。
對于任何事他向來能忍,可對于任子瑜
他心底冷笑,他心底那點龌龊心思當別人不知?只不過仗着師兄妹的身份遮掩着罷了。可恨的是,那女人對此卻一如所查,與他走得這般近。
想到此,他氣怒的将棋子往棋甕裏一扔,随後起身往正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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