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又過了幾日,徐嬷嬷領了個小厮過來。
“東家,王掌櫃那邊出事了。”
沈虞正在看賬冊,冷不丁聽他這麽一說,唬了一跳。
“出了何事?”
“東家,王掌櫃和林掌櫃在澤州因為路引弄丢了被官府下了大牢。”
沈虞不解,路引弄丢了又不是大罪,何須下大牢這般嚴重?
“小姐有所不知,澤州正好出現一批盜賊,形跡可疑,官府的人懷疑王掌櫃和林掌櫃與那夥盜賊有關,所以關了起來,倒是還沒判罪,只不過此事要查清楚還需些時日。王掌櫃擔心東家等久了,特地讓小的來長安禀報給您。”
“這可如何是好?王掌櫃有說大概何時能回來嗎?”
“這個倒沒說,但官府那邊查案向來拖得久,估計沒這麽快,倒是王掌櫃交代小的說,讓東家您派個人過去做證,順便帶上王掌櫃和林掌櫃兩人的身契,興許官府看到這兩樣便能放人了。”
沈虞沉吟片刻,點頭道:“好,辛苦你來這一趟了,佩青,快去弄些吃食給這位小哥,然後在前院安排歇下。”
那小厮從澤州過來奔波了一路,确實已經疲憊不堪,聞言,又恭敬的謝了謝沈虞。
“嬷嬷,你說此時派何人去呢?”她進了屋子,問嬷嬷道。
“小姐莫急,仔細想想鋪子裏還有誰人可靠些的,派去澤州能主事的。”
半晌,沈虞搖頭,“倒還真想不出還有誰人可去澤州主事。”她想了想,又說道:“嬷嬷,如若不然我親自過去。”
“這如何使得?”嬷嬷擔憂,“從長安去澤州少說也要三十日,路途這般遠,你怎能獨自去?”
沈虞想到了師兄,可師兄這會兒正在替三皇子的人看病,想來想去确實沒有合适的人陪同前去。便說道:“嬷嬷別擔憂,讓佩秋陪着我,再從镖行雇幾個功夫好的一同上路,屆時我自己也辦成男裝,大體會穩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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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是不放心,佩秋性子咋呼,不夠細心,镖行的人咱們也不熟,這世道人心歹着呢。”徐嬷嬷不贊同。
“嬷嬷,”沈虞勸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事關沈家案子,我又豈能不走一趟?”
提到沈家案子,這下嬷嬷也啞口無言了,考慮了片刻,說道:“即是如此,那我跟姑爺說一說,讓他找幾個靠得住的人送你去如何?”
“嬷嬷千萬不要,不要去找他!”沈虞阻止。
“那問一問任公子?或許他認識些可靠的人也說不定。”
“好,我明日就去問師兄。”沈虞這才放下心來。
翌日,沈虞找到任子瑜,他此時正在藥鋪裏尋藥。
任子瑜仔仔細細的打量她神色,問道:“這幾日過得可好?”
想起那日她哭得傷心,後來送她回府時整個人也蔫蔫的,他這幾日心裏一直記挂着。這會兒見着了人,見她此時神色平靜,似乎已經放下了那天的事。
“還好,就是鋪子不大忙,我閑得慌又不知做些什麽。師兄需要的藥尋到了嗎?”她問。
任子瑜搖頭,“比較難,我得再跑幾家藥鋪看看。”
沈虞觀此時的藥鋪,四間大門面,這樣的藥鋪應該算得上長安城的大藥鋪了,但連這家鋪子都沒有,估計其他地方也難。
“到底是何人病了?為何這般難治?”
“倒也不是難治,就是藥方子裏頭缺一味藥,這藥向來稀少,而且常人不能辨認,得我親自來。”
“哦。”沈虞傍着櫃臺,百無聊賴的等他。
任子瑜将手上的藥材放下,轉頭去看她,“你特地來找我有事?”
“師兄,”沈虞突然情緒低落起來,說道:“沈家的案子,我總有一種預感,困難重重。就比如王掌櫃去順縣,明明都回到澤州了,可沒想到又被困在澤州回不來。官府以為他是盜賊,還将他下了大牢。因此,我想親自去澤州一趟。”
任子瑜皺眉,“你自己去?”
“嗯。”
“裴義之他知道嗎?”
沈虞搖頭,“我去我的,為何要他知道?”
任子瑜見她黛眉擰得秀氣,輕輕的笑了,“既如此,那師兄陪你去。”
沈虞詫異,“你不是要給三殿下的人看病嗎?”
“眼下還缺一味藥,長安已經找了許多鋪子也沒找到,或許去澤州便找到了呢。”
沈虞高興起來,随後又問道:“那三殿下那邊的病人離得開嗎?”
“嗯,并不影響,我回頭與殿下說一聲便是。”
得了任子瑜的話,沈虞頓時輕松了。原本自己獨自去澤州,人生地不熟的,她還有些發憷,畢竟上次在安縣客棧發生的事還記憶猶新。
“餓了沒?”任子瑜問她。
“嗯。”
“走,師兄帶你去酒樓吃飯。”
吃過飯後,任子瑜将沈虞送回裴府,自己則又立即趕回城外別院收拾行李。兩人商定明日即刻啓程去澤州,沈虞回到正院也跟徐嬷嬷說了此事。
徐嬷嬷聽後也高興,“有任公子在,那就再好不過了,他常年在外游醫,出門經驗豐富。”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沈虞坐下來,接過佩青遞來的甜羹,小口小口的品着,“嬷嬷,你讓人給我收拾好衣裳,我和師兄明早就走。另外,讓人多做些消暑的涼茶,明日在路上喝的,要多放些蜜糖。”
徐嬷嬷笑了,“知道了,給你放多些蜜糖。”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正準備出門吩咐丫鬟們做事,然而才走到門口就見裴義之進了院子。
“大人。”徐嬷嬷行了一禮。
“她回來了?”裴義之走上臺階,就剛好瞥見了屋子裏那人的身影。
沈虞知道他來了,頓時沒了喝甜羹的心情,她放下碗,起身進了內室,不想搭理他。
裴義之表情淡淡,無視她的冷漠,進了屋子後,兀自将門關上。
沈虞聽見關門聲,立即轉身怒道:“好端端的,你關門做甚?”
“有事與你相談。”裴義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見她站在月門邊,身後是煙青色的帷幔,襯着她一身鵝黃長裙如廣寒宮的嫦娥仙子。
想起她今日一早出門,以這身打扮去見那個任子瑜,心裏就不痛快起來。
“坐。”裴義之說道。
沈虞沒應,站着冷冷的看着他,這人臉皮厚如城牆,還當他是這屋子的主人了?
“此來,是想跟你商量沈家之事,我派人在順縣查到有個賬本,那賬本正在沈家一個掌櫃手上,只是那掌櫃後來突然離開了,便無從而尋了。那賬本極其重要,裏頭記錄的東西,應該可以作為沈家清白的證據。我聽說你要去澤州,去澤州做甚?”
既然是沈家的事,沈虞倒不好再與他任性怄氣,于是,也在一旁坐下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快就得知她要去澤州,但她做什麽事向來都瞞不過他,便也沒想那麽多,只說道:“我此去澤州,正是要去見那個掌櫃,不過他被澤州官府誤認成盜賊,關進牢了,所以便要親自過去作證,将他們救出來。”
裴義之見她肯耐心的說話,神情漸漸溫柔起來,“何須你親自去?我派人去一趟便是。”
沈虞有些猶豫,一來考慮要不要将事情全權交給他去做,畢竟沈家的案子他一直在查,二來又覺得自己已經跟師兄商量好了明日出發,況且他也想去澤州尋藥材。
“怎麽?你有顧慮?”裴義之問道。
最後沈虞還是拒絕了,搖頭道:“不了,我親自去。”
聞言,裴義之沉眉半晌,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想着要如何勸說,才能讓她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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