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處置柴莺莺

沈虞在甘露殿歇息了一會兒, 發現裴義之出門後許久都沒有回來,便自己起身穿衣裳準備回鳳陽宮。

他不在也好,若是他此時在, 她還真不知如何面對他。

回到鳳陽宮後, 佩秋趕緊讓人擡熱水進來給她沐浴。沈虞之前出了一身汗,覺得渾身黏膩不舒坦, 必須沐浴幹淨才能睡着。

她靠坐在浴桶邊,任由佩秋幫她擦洗身子。

佩秋看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心裏擔憂。沈虞的計劃她是清楚的, 可此時兩人這般發生了關系, 倒一時弄不清她心裏是怎麽想了。

過了一會兒, 沈虞覺得疲倦舒緩了許多,才開口說道:“我知你心中有疑慮, 但今晚的事并非壞事。”

她雖然不清楚裴義之是否已經信了她,但至少從他瘋狂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舉動來看,他似乎對中午的事沒有什麽芥蒂, 換而言之,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發覺她正在偷聽。

如此說來, 倒是件好事。

佩秋沒有多問, 只看着她身上的痕跡有些心疼, “小姐這會二疼不疼?”

疼嗎?

沈虞搖頭, 彼時她已經沉淪, 甚至覺得他越重些越好。但這會兒她低頭看了眼胸前的痕跡, 臉上也忍不住燥熱起來。

她奪過佩秋手中的巾帕, “我自己來吧,你去弄些宵夜過來,我有點餓了。”

吃過東西之後, 總算補回了些力氣,沈虞卻是睡不着了。她倚着楹窗,望着外頭月色發愣。

在她迷醉的時候,耳邊一直聽着他急切的喚她“小魚,小魚。”彼時有那麽一刻,她好像真的又回到曾經那個被夫君抱在懷中憐愛的小魚,兩人恩愛甜蜜,如膠似漆。

那時候的日子,是她此生最美好的日子。

可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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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麽意義。他帶她進宮,她跟着進宮,她想報複他,一定要他嘗一嘗被她傷害的滋味。

可之後呢?

以後該如何,她很迷茫。

一陣夜風吹來,她打了陣擺子,便将衣襟拉緊了些,神色也清明起來。

她自嘲的笑了笑,想那麽多做什麽?無論以後如何,至少先報複了他再說。

由于夜裏睡得晚,次日醒來時,已經是卯時之後了。她睜着眼睛望着床頂的沙帳,聽佩秋在一旁禀報新得來的消息。

“小姐,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件大事,秋宜宮那位柴靜妃被貶為庶人了。”

沈虞詫異,“為何?”

“營中馬匹中毒之事,裴公公查出來是她派人動的手腳,還将罪名誣陷到您的頭上,證據确鑿呢。那位誣陷的官員也認罪自缢了,覺得無顏面對家人,當場便撞死在金銮殿上。”

沈虞不關心這個,倒是覺得很意外,居然是柴莺莺要害她。她跟柴莺莺六年未見,而且這次回來她的身份也并未公開,她何至于冒這麽大風險來陷害一個剛入宮的人?

她實在想不通,但想不通也就懶得想了,至少這件事證明她是清白的。

不過也不對,她之前身上的确有紫丁花露的香氣,想到此,她問道:“原先那個宮女呢?弄錯香露的那個。”

提到此事,佩秋憤憤說道:“那日就不見了,奴婢回來後一直都沒找着她呢,問了許多人也不清楚,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

沈虞不解,如果想證明她的清白,那個宮女的事肯定也被裴義之得知了,既然如此,那她那天在營中說的話,便有一半是假話。

也的确是假話,當時她是為了詐那王大人才那般說的,這時裴義之得知真相,也不知心裏會如何想。

算了,得空還得去解釋一番,免得昨晚的努力又白費。

想起昨晚的事,她悄悄掀開衣襟看了一眼,那些痕跡已經淡了許多。原本想起床的,這會兒覺得心情不錯,索性又躺了回去。

“我再睡一會兒,晚點再起來吃早飯。”她說的。

佩秋幫她放下帳簾,端着洗漱用具又退出去了。

秋宜宮。

柴莺莺瘋了似的,到處砸東西,地上全是碎裂的瓷器。

她哭得滿眼淚水,怎麽也不明白自己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為何就被發現了?

而且向來寵愛她的爹爹,為了将柴家摘出去,竟然将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一大早的派了人來封她的口。

她不甘心啊!

最不甘的,要數裴義之,她陪伴了他這麽多年,為他打理後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竟然為了個來路不明的冒牌貨就将她貶為庶人。

他好狠的心!

柴莺莺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尖利的指甲摳進掌心,鑽心疼,可再疼也比不上胸口的地方,仿佛在滴血。

“我要去見他!”她突然說道,“我要去問問他,為何要這樣對我?那個女人有什麽好?她是騙子!一個來路不明的騙子,分明就是進宮來魅惑他的,難道他不知道嗎?”

“我此舉也是為他好,也是想幫他除害,他為何要這樣對我!”

柴莺莺眼睛猩紅,發髻歪斜也顧不上,提着裙子便往甘露殿而去。

甘露殿內,沈虞拿着本書卷坐在一旁閑看。是一本地志,裏頭說着些各個地方發生的趣事。她今日過來一來是想解釋紫丁香露的事,二來也是想跟他說想出宮一趟,她要将消息傳給司馬曙琰就得出宮找機會,她記得沈家在長安還有些鋪子,便想去聯系一番。

然而人才到這,裴義之便拿了本書讓她坐下,說等他忙完。

另一旁,裴義之坐在龍椅上飛快的批閱奏章。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吵鬧聲,他皺眉問裴勝:“是何人在喧嘩?”

裴勝趕緊出去查探,才又進來禀報:“回皇上,是靜妃娘娘來了。”

“不見。”他頭也不擡,又補充道:“你當差當昏了頭,現在哪來的靜妃娘娘?”

裴勝趕緊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讪笑道:“哎喲,瞧奴才這嘴,說岔了。奴才這就出去将人趕走。”

可還沒當他出門,那廂柴莺莺就鬧了進來。

在裴義之身邊這麽多年,她從來都表現得規規矩矩,哪怕再生氣也從不敢忤逆犯上。可今日,她豁出去了。

她狼狽的奔進殿內,跪在裴義之面前哭得嘶聲力竭。

“皇上,您為何要如此狠心對我,即便臣妾做錯了,可臣妾也是為了您好啊。那個狐貍精明明就是進宮來禍害您的,您怎麽就”

“放肆!”裴義之将茶盞摔在她腳下,臉色不渝。

裴勝冷汗涔涔,這當着皇上的面說他心上人是狐貍精,柴靜妃這是找死呢。

可柴莺莺哪裏知道沈虞就是貨真價實的元後?她已經氣得沖昏了頭腦,甘露殿都敢闖了,又還怕什麽?心裏有什麽怨氣一股腦的也就說了。

“皇上,臣妾陪伴您這麽多年,臣妾是個什麽性子您難道不知?臣妾兢兢業業打理後宮,從不搬弄是非,可如今您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狐貍精便如此棄往日恩情于不顧,您當真狠心!”

裴義之寒着臉看她,冷冷的說道:“柴莺莺,朕念在柴将軍勞苦功高的份上,才對你網開一面,莫要不知死活!”

“皇上!”柴莺莺哭得淚眼模糊,跪着往前挪了幾步想去扯他的衣裳,“臣妾愛慕您這麽些年,難道您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裴勝,将她拉下去!”

裴勝頭疼得很,趕緊上前來拉柴莺莺。

柴莺莺掙紮起來,“放開我!我不走!”

她這一掙紮,這才注意到旁邊還坐着一人。

沈虞安靜的觀看了一場好戲,原本以為還可以繼續看下去,卻不想這麽快就要結束了,這會兒見柴莺莺看過來,她回之微微一笑。

這一笑,就把柴莺莺吓到了,她像見到鬼一樣尖叫起來。

“啊——怎麽是你!”

沈虞是她這一生恨之入骨又嫉妒得發狂的人,化成灰都認識。即便不用查證,就憑她這一笑,她就能清楚知道,坐在殿內的人就是沈虞。

她竟然沒死!

柴莺莺的妒意猛然爆發,推開裴勝,就朝沈虞沖過去。就在衆人大驚失色之際,沈虞比她更快一步的起身挪開,柴莺莺收不住勢頭,撞在烏木雕花太師椅上。

烏木實沉如鐵,她這麽一樁,頓時頭破血流,臉上扭曲,恐怖如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

她又哭又笑,瘋瘋癫癫。

“為何是你?你怎麽還不死!”

“還愣着作甚?拖出去!”裴義之以為柴莺莺想襲擊沈虞,也是吓了一跳,趕緊過來将人護住,吩咐裴勝将人拖走。

裴勝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架住她,如托個死物一般将人拖出殿外,之後又将她嘴巴堵住,那尖銳吵鬧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此時,殿內安靜下來。

“你沒事吧?”裴義之問道。

沈虞旁觀了這件事,這會兒心底唏噓。再看裴義之,他一身龍袍,氣度明月清風,無論如何也聯系不起眼前的人就是剛才對柴莺莺冷漠至極的男人。

柴莺莺有句話讓她記憶深刻,她說他陪伴了他這麽些年,卻如此狠心對她!

客觀說來,她覺得柴莺莺下場活該。可站在女人的角度,卻又覺得柴莺莺可憐,愛戀這個男人這麽久,沒想到,最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

她愣愣的站了一會兒,突然沒了心思再待下去,她笑着搖頭,“我沒事,不過,這會兒有些困了,想回去歇息。”

裴義之也知被柴莺莺這麽一攪合,此時她定然沒有心情在此陪他,便也不勉強。

“我讓人送你回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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