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買藥

“豆豆，我們去看看我二哥吧！他現在肯定很難受，我們去安慰安慰他！”

“嗯，好！”

豆豆跟在李嬌娥的後面，就往李步田的屋裏走。

說實話，豆豆心裏還是很忐忑的，回憶起昨天李源打兒子的那一幕，那麽粗的一根柴火棍，就那樣一下又一下的将那瘦弱的身體敲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豆豆一想起來就心驚膽戰，想想這個年代的人管教起自家兒子起來可真是夠狠的，而且尤其是對待兒子，在他們老一輩的心裏，兒子是不打不成才的。

若是換在豆豆的前世，他們做父母的恨不得每天，每個小時看着兒子，生怕他受一點點的傷，若是有個什麽擦傷之類的，都心疼的不得了了。

豆豆正想着，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李步田的房間裏。嬌娥此時已經撲在了**頭，她用她的小手輕輕的撫摸着李步田背上的傷痕。

“二哥，痛不痛？”

步田的背随着那小手的慢慢滑動而不時的顫抖兩下，可是，他卻只顧面對着牆，一聲不吭的閉上眼睛。

屋子裏光線昏暗，**上單薄的被子和發黃的棉絮讓豆豆隐約有種錯覺自己是在牢房裏探監。可不是嗎？這裏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真的比前世的牢房還要差勁。

“哎呀，哥哥，你背上開始流膿水了。”

突然，嬌娥噌的站了起來，手捂着嘴，害怕的嚷道。

豆豆蹲下去，仔細的看了看，還真是，這背上都開始潰爛了，這些大人也真是的，再忙也不能就讓一個傷員這樣躺着，等着傷口惡化發炎呀！

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今天王媽和戴慧梅都去置辦年貨去。畢竟是過年，每家每戶還是得準備些像樣的東西。

豆豆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恐怕這李步田的命都沒了。

豆豆記起來，前世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二舅的，聽說是早年感染了破傷風去世了。那時候媽媽還說，是因為家裏條件太差，看不起病，所以就感染了。

現在想想，原來是因為李源的一頓暴打呀！

怪不得兒時總是見外公對着一張照片唉聲嘆氣的呢！他是心裏有愧呀！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這一世，豆豆既然都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那麽她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的。

“嬌娥，去打盆溫熱水來，我們趕緊給你二哥的傷口消消毒。”

“哎，好嘞！”

豆豆将一塊幹淨的毛巾打濕，擰去一些水，再疊成個方塊，輕輕在李步田的背上擦拭着。

“二哥，忍着痛啊！否則感染就不好了！”

嬌娥在一旁不停地幫李步田擦拭額頭滲出的汗，李步田緊鎖着眉頭，嘴唇咬緊，愣是不吭一聲。

很快，豆豆幫李步田将傷口都清洗了一遍，此時的李步田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浸濕。

豆豆讓李步田自己試着把身上其他地方的汗擦幹，然後讓嬌娥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給李步田換上。

李步田在做完這些之後便疲憊的躺在**上睡着了。

說實在的，在這個家裏，豆豆覺得李步田的性格還真是好。這麽大的痛楚，他都能一個人默默的忍受着，對他妹妹的話又言聽計從，不說一個不字，還真是個好脾氣。

“好了，嬌娥，我們別再耽誤時間了，要等你媽他們回來，就太晚了，我們還是先去街上買些藥回來。趕緊給你二哥用上吧！”

“藥？豆豆，可是我們倆哪裏有錢呀！要是過年了就好了，過年就有壓歲錢得，也是一筆大收入呀！”

“沒事，我這裏有錢！我不是一直在賣爆米花嘛，有錢的！”

“啊，你還在賣呀！我還以為你早就堅持不住，沒賣了呢！”

“好了，閑話少說，我們快上路吧！”

豆豆在嬌娥說話的空蕩已經将一些東西收拾好，背着個布袋子就往外走。

為了趕時間，豆豆和嬌娥都走得飛快，可是恰巧，她們剛剛經過杜二牛家門前時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哭聲。

那哭聲太熟悉了，肯定是杜三牛在哭。嬌娥很是好奇，立時停了下來，趴在門縫那裏偷偷向裏望。

豆豆正走得歡，一回頭卻發現嬌娥被她甩在了老遠，正趴在一戶人家的門口，鬼鬼祟祟的。

豆豆一心想着趕緊幫嬌娥的二哥擺脫痛苦，一看到這情景，立刻生起氣來，她三步并做兩步走了過去。

“嬌娥，你在這裏做什麽？”

“噓！小聲點！”嬌娥用手捂住豆豆的嘴巴，一根食指放在唇前，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門裏面。

豆豆好奇的探過頭去，透過門縫，看到杜三牛正站在院子中央，旁邊應該是來她家鬧事的杜家媳婦，也就是杜三牛他媽。

只聽到杜三牛邊哭邊說：“媽，你讓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啊！”

“有什麽不能見人的，我們當時理直氣壯的，只要你不說，有誰知道那黃鳝是那個臭小子自己捉的。”

“媽，可是，我害怕！你看他爸那麽兇，把他打成那個樣子……”

“他爸兇，那是兇他，跟你何幹！你呀你呀，不是我說你，你怎麽就不知道學點好呢！害得你娘跟着你去人家家裏丢人現眼！”

“媽，我當時話還沒說完，你就拉着我去他家了，我有什麽辦法！那時候叫你走，你又偏不聽我的！”

“我聽你的幹嘛！我可是你媽！好了，好了，反正是別人自己家管兒子，賴不到我們頭上來！”

豆豆一聽，頓時明白了，想來這李步田挨的打都是被冤枉的呀！這家的娘，簡直是太令人生氣了，自己家的兒子沒本事，還硬說那黃鳝是她們家的。

這可好，黃鳝被白白的送去給他們家，李步田還挨了一頓暴打。

想想就令人生氣，豆豆嘩啦一下，将門給推開了。

這讓院子裏的兩個人都傻了眼，半天杜家媳婦才說了句：“你們、你們跑到我家來作甚？”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又怎樣？你們的哥又不是我打的！”杜家媳婦還是理直氣壯的昂着頭嚷嚷着，說着就要把她們兩個丫頭給趕出去。

恰好杜木樁也就是杜二牛他爹回來了，豆豆對杜家媳婦使了個眼色，杜家媳婦立刻臉色煞白起來。

“哎喲，他爹，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呀！”杜家媳婦趕忙上前去幫杜木樁拿東西。

“怎麽？回來太早了，不受歡迎！”杜木樁黑着個臉，有些不高興。

“哪裏，哪裏，怎麽會呢！”杜家媳婦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一邊還看着豆豆，生怕從她的嘴裏出來什麽讓她難堪的話。

豆豆故意将嘴巴張了張，杜家媳婦趕忙對杜木樁說：“哎喲，這兩個女娃子說找我學繡花，我差點給忘記了，木樁，你就先進屋裏吧，我跟她們倆說說繡花的基本功就進去。”

“繡花？”杜木樁顯然很驚訝，這兩個丫頭是王月華的女兒呀！王月華那繡工可是村子裏最棒的呀，怎麽會讓自己女兒來向別人求教呢！

“咳咳，木樁，你先進去吧！這天冷，別凍着了！”

杜木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也管不了她們這些婆娘的事，便背着手，進屋去了。

“我說你這個死丫頭，剛才打算說什麽來着？你要是敢跟我男人說一句，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嬌娥此時已經吓得退到了豆豆的身後，她看着眼前這個胖女人，滿臉都是驚恐：“豆豆，我們還是回去吧！回去吧……”

豆豆卻不怕這個女人，憑什麽要讓着她欺負，憑她個子大嗎？個子大有什麽了不起，好吃懶做，還竟做虧心事。

“我當然要說，我二哥他的背都爛了，如果再不上藥，恐怕就沒命了！到時候我們倆就是證人，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豆豆說完，頭也不回的拉着嬌娥便走。

杜家媳婦一聽，可急了。自己那樣一鬧也就是想讓他家的兒子受受教訓，可沒想讓他送了命去。

“哎，等等，等等！杜家媳婦急忙跟了過去，嘿嘿笑着說道：“小丫頭，剛才是我不對，我這個做長輩的不該總是這樣吓唬你們小孩子的。丫頭，要不這樣，我出錢，幫你二哥買藥，怎麽樣？”

“嗯，好，那要一直等我二哥康複，那些藥錢都你出！”

杜家媳婦有些猶豫了，眼神跳動不定。

“不行那我們只有去告訴家裏的長輩了！”豆豆轉過頭去，故意威脅道。

“好好好……我出，都我出還不行嗎？”杜家媳婦一向是霸道慣了的，一般只有別人把錢掏給她的份，哪裏有她把錢拱手給人的理呀！

但是，畢竟人命關天呀！她雖然看上去很龐大，其實內心還是很膽小的。

“那一言為定！你給我們倆寫個字據，還要蓋上你的拇指印！”

豆豆現在學乖了，任何事情，口說無憑，不能就這樣讓她糊弄過去。

“好好好，我這就去寫，你們等着……“杜家媳婦一轉身，正好撞在了她兒子的身上。

“你個兔崽子，都是你惹得禍，看我今晚不收拾你……”

“啊，不要……”杜二牛本來是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打算在媽媽對豆豆她們使壞的時候，幫她們倆逃跑的，沒想到，這兩個丫頭反而敲了他媽一竹棍子。

杜二牛抱着頭就跑進屋去了。

豆豆拿了字據，收在布袋子裏頭，嘴角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豆豆，嬌娥還有杜家媳婦就這樣一起到了街上，豆豆專挑那些比較貴的精創藥，杜家媳婦在付錢的時候嘴唇都快要咬出血來了。

這些錢可都是她的私房錢呀！就這樣白花花的流到別人口袋去了，真是讓她心疼死了。

跟杜家媳婦道了聲不懷好意的謝謝之後，豆豆牽着嬌娥就回家了。

豆豆把布袋裏頭的藥都拿了出來，然後去竈膛生火，熬藥。

這時候的西藥都少的可憐，所以買的也只有中藥了。

不過豆豆記得前世的時候，人家說過，中藥可以調節整個體循環，由內而外的治療疾病。而西藥則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所以，中藥實則比西藥要好一些的。

藥熬好了，豆豆也弄得滿身是灰，要不是嬌娥幫着燒火，她肯定是燃不着那個竈的。可是，只是将鍋裏的藥盛起來，她就不小心把衣服給蹭髒了。

“二哥，快，快把這藥喝下去！”嬌娥用勁全力，豆豆過去幫忙，這才把李步田給扶了起來。

但是李步田不能倚靠任何東西，因為他的背已經開始潰爛了，一碰就疼。

看着這兩個丫頭忙前忙後的，李步田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了，想想自己這麽多年生養在這個家裏，到最後，竟然是兩個妹妹對他最好了，其中一個還是從外面撿回來的。

他一仰脖，将一碗苦水給喝的一滴不剩，然後抿了抿嘴巴，苦味似乎滲透到他身體的每個細胞裏去了，但是他周身卻暖暖的，非常的通暢。

豆豆忙遞上去一杯溫熱水：“來，漱漱口吧！藥苦！”

李步田将溫熱水在嘴裏咕嘟了幾下，便吐了出來。

豆豆急忙又幫他将藥水塗在患處，還幫他翻了個身，讓他好睡的舒服些。

李步田又沉沉的睡去了，豆豆和嬌娥兩個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了。

“豆豆，你說，那杜三娘會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她能找我們什麽麻煩！是她給我們制造麻煩才對！放心吧！她把錢都給我們買藥了，肯定是做賊心虛，這樣的人不用怕她！”

“嗯，豆豆，我肚子餓了！剛才熬藥的時候肚子就咕咕叫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