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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般地方災民大批上報,官家會按上報人數來分發赈災銀兩,即便是每日只有白粥饅頭,也斷不會像現在這幅慘狀。

上報後再将受災人群分布給各地縣城,如此安排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可老侯爺借着小侯爺去世的由頭,封城查案,将這些災民全數困在洪武縣不管不顧。

除了那些年輕力壯又機靈的能找到東家外,剩下的老弱婦孺就放着讓其自生自滅。

這一系列的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孔翔宇道:“我有個猜測,老侯爺私吞赈災銀兩,又怕東窗事發。所以便要想個法子把這些人都困在城裏,不讓消息散播出去,可什麽樣的事情能大到封城呢?”

“小侯爺畢竟是老侯爺的兒子,即便貪財,也斷不可能用他兒子的命來抵。在結合小侯爺說得有人騙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這兩父子,與那個所謂的黑影做了一筆交易。也許是那黑影告訴他,只要幫他做件什麽事情,他就能幫老侯爺瞞天過海。其中需要犧牲一下小侯爺,之後在将其複活之類的。可人死不能複生,所以小侯爺所謂的騙,指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只是有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小侯爺說,那個黑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是什麽武林高手,為什麽要下這麽大一個彎子?還平白搭上這麽多條性命。”

魏澤靜靜地聽着,沒說對或是不對。只是眉眼看着他,勾唇輕笑後,對他道:“你看身後。”

孔翔宇連忙轉身,緊跟着便倒吸一口涼氣,身後的這只鬼,差點沒把他給吓死。

只見那鬼魅渾身是血,兩眼翻白,嘴裏的舌頭拉得極長,喉嚨處插着一把匕首,黏稠的鮮血順着匕首不斷的向下滴落。

這要是大半夜看到這麽個玩意兒,他絕對能當場暈過去。

魏澤伸手将他拉至身側,對那鬼魅說道:“說說吧,貶官流放,還有你那淹死的兒子。”

孔翔宇有些震驚,無法想象面前的這人居然就是老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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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爺滿嘴是血,嘴唇張張合合,喉嚨裏發出一陣難聽的唔額聲,活像噎着口氣被掐着脖子,聽得實在讓人頭皮發麻。

呆在孔翔宇袖子裏的金寶實在受不了,爬出來數落道:“又說不了話,這兩父子怎麽都一個德行,關鍵時候說不出重點。”

話音剛落,就見魏澤擡手一指,那插在老侯爺喉嚨上的匕首瞬間飛濺出來,插進了邊上的白牆。

血沫子飛濺,孔翔宇擡手遮擋。卻被面前突起的一道白霧,将那血沫子全數化解。

他只好道一句:“多謝。”

魏澤低頭一笑:“哥哥無須道謝,護妻乃是……”

孔翔宇連忙擡手制止:“我知道了,不用說完。”

沒了礙事的匕首,那老侯爺總算能把舌頭給縮回去了,只是眼白始終還是這麽上翻着。

半晌,老侯爺才頹喪道:“我與柏兒都着了那奸人的道了。”

孔翔宇問道:“那奸人是誰?”

老侯爺長嘆口氣,哀怨道:“不知,那人唯有柏兒能看見。只怪我一時貪念,害了全家。”

這事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老侯爺的位子是襲爵了祖輩,到了他這一代,文不成武不就,無權無勢空有虛名。

家裏人口又多,年份一長便成了個空架子。朝廷每年分發的官銀,根本無法支撐家中龐大的開支,這才貪心一起盯上了那筆赈災銀。

他言辭誠懇地去朝廷讨了這筆活計,那赈災銀便如數進了他口袋。

錢財進了家門在送出去那自然是舍不得,可上百災民沒錢赈災,私吞銀錢的事,一旦被官家知道了便是抄家流放的死罪。

唯有封城,謊報災情才能瞞天過海。

然而封城不是小事,沒有一個合理的由頭,即便上報了,官家也不會同意。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奸人趁虛而入,與小侯爺做了一筆交易。說是讓小侯爺死于金寶河,在推脫為謀殺,便可封城。

事後讓小侯爺去黑市買兇換取活人陽壽,便能讓他再活過來。

這倒是與孔翔宇先前猜測的一樣,只是這事為什麽又會與銀镯挂鈎,而奸人又為何偏偏要他的陽壽呢?

他不禁以此問老侯爺。

老侯爺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為什麽,只知道那黑衣人讓柏兒拿着銀镯跳河,唯有如此,死後才能将銀镯一并帶走。”

金寶龍爪一攤,無奈道:“這不還是不知道嘛。不知道奸人是誰,不知道為什麽給銀镯,更不知道那黑衣人為什麽要孔翔宇的命。”

他擺手道:“我看也不用問了,廢話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想來魏澤也這麽認為,便兩指微驅,引得那牆面的匕首抖動,作勢便要給老侯爺插回去。

老侯爺急忙擺手道:“不不,也有知道的。我知道那奸人有樣東西在這位小公子身上,他自己拿不了,這才找的柏兒,額!”

說罷,那匕首便又重新插了回去。

魏澤揚手一揮,老侯爺的魂魄便消失在了一片白霧之中。

孔翔宇尴尬道:“那匕首都拔了,為什麽還得再插回去?”

魏澤道:“既是自殺,總得滿足他生前之事。”

“……”

一番言論下來,依然不知道關于銀镯的事。但至少清楚一點,有個人要殺他,而且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清楚地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麽。又與他大哥當年的死脫不了幹系。

既然與大哥有關,那定然不是李夫人,也不是他二哥。這個人還很了解他,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麽。

究竟是誰?為什麽非要他的命?

忽然臉上多了一只冰涼的手,是魏澤。

“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手掌磨砂着他的臉頰,指尖輕觸耳垂,一陣麻癢。此情此景活脫脫像是在安慰一個柔弱的小娘子。

他不禁一陣惡寒,趕忙後退一步撤出手掌的蹉跎,耳根子微微發紅。

魏澤不得不收回手,手掌間還殘留着一絲溫熱。

随後還大言不慚道:“哥哥遲早都是我的,還是早點習慣的為好。”

夾在二人中間的金寶很是嫌棄,甚至誇張地扶着孔翔宇的衣袖,假意吐了兩回。

魏澤挑眉道:“要吐去別的地方吐,別吐哥哥身上。”

金寶捋了捋自己的龍須,嫌棄道:“魏大人還真是體貼,把見色忘友這話表現得淋漓盡致。”

魏澤:“過獎。”

金寶:“我可不是在誇獎你!”

孔翔宇一陣頭疼,他如今算是個什麽境況。離家出走身無分文,有個不知名的人要殺他,還有個厲鬼整日惦記着怎麽将他弄到手。

一巴掌拍臉上,随口找了話題說道:“老侯爺說我身上有一樣黑影要的東西,該不會是因為要拿東西,才要殺我的吧?”

言閉,金寶便兩爪一拍說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把八骨寒明扇!”

魏澤也驚嘆道:“哥哥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這倒是把孔翔宇給問倒了,他反問道:“不是你給我的?那日在姻緣廟……”

說到姻緣廟他便忍不住地臉頰泛紅,頓了片刻後繼續說道:“紅蓋頭下放着的,我以為是你給我的……聘禮……”

聘禮兩個字幾乎是掐着牙關節說的,大男人收聘禮實在有點難以啓齒。

孔翔宇低垂着頭,臉紅得快要滴血。

魏澤聽罷卻一陣欣喜,輕笑一陣,伸手将他摁在牆角,問道:“若真是聘禮,哥哥這算是收下了?”

收聘禮也就意味着答應了。

孔翔宇後背撞在牆上,心中難以言語的翻騰。魏澤低頭緊盯着他,兩人鼻尖觸着鼻尖,近得有些過分。

好半天他才低聲道:“這不……也不是你給的……”

金寶的臉都快看裂了,嘴角抽搐,眼珠子左右轉溜,惡寒道:“我們不是在讨論寒明扇嗎?你兩能不能顧忌一下我這個老年人!”

“喂,等等,你幹嘛!”

魏澤聽着煩,提起兩指掐着金寶的脖子,一把甩進了袖子裏關禁閉。

随後傾身而上,将孔翔宇禁锢在他懷裏。

方寸點地方,孔翔宇瑟縮着半天不敢動靜。

魏澤問道:“若真是聘禮,你收了便是答應。”

孔翔宇低垂着頭,兩手抵着魏澤結實的胸膛。他考慮着要不要說是自己貪財,所以藏着掖着。

他顫巍巍地說道:“我們……還是讨論一下寒明扇的事,可好?”

“不好。”

魏澤伸手捧起他的臉,讓孔翔宇避無可避的只能看着他。

如此近的距離,能清楚地看清魏澤那張魅惑衆生的臉。

眉眼俊朗深邃,眼睫濃密,那滿是情意的眼神裏還倒映着他通紅的臉頰。

微微垂眼,便能瞧見高挺的鼻梁,朱唇皓齒。可能是個鬼,皮膚白皙得都有些透了,顯得那張薄唇特別紅潤。嘴角微微上挑,邪魅狂狷。

他不禁滑動了一下喉結,連着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魏澤的聲音有些暗啞深沉,聽得耳朵陣陣發顫。

問道:“哥哥,你答應我了嗎?”

說話時,紅唇幾乎快貼上他的,只要再近半分便會碰上。

魏澤垂目看他,長睫掃過他的鼻梁,再次發問:“哥哥,喜歡我嗎?”

孔翔宇手指慢慢收緊,把魏澤的白衣都擰皺了。

他長睫微顫,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看着這張邪氣橫生的臉,竟像是着魔了一般,喉結滑動,薄唇微啓。

說道:“喜……”

“哎呀!原來你們在這兒啊!”一道歡快的聲音打破暧昧。

孔翔宇連忙把人推開,背過身大喘着粗氣。

他剛才在幹什麽!當真是鬼迷心竅了?他差點就要順着魏澤的話頭說……說他……

不不不,不作數,他是一時沖動,是魏澤花言巧語,絕不能作數。

魏澤黑着張臉,瞪着巷子口壞他好事的宗彥秋。他剛才那招抛磚引玉險些就成了!

宗彥秋看着二人,驚嘆道:“哎呦,小夫妻倆在這沒人的地方幹嘛呢?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魏澤回得毫不客氣:“是。”

話雖這麽說,可宗彥秋壓根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說道:“要親熱回去再親熱,好歹家裏還有床,在這巷子裏多礙眼。”

趕在魏澤即将爆發前,趕忙說道:“我得知了一個好消息,二位要不要聽?關于銀镯的事。”

銀镯?孔翔宇趕忙轉身道:“要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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