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那被劈開的金獸原是一只半蛇半雕的怪物。下半身蛇身盤踞成一團,而上半身本是蛇頭的地方變成了半個老鷹的身體,原是兩種天敵竟被雕在了一起。如今被魏澤一刀兩斷反倒成了兩個單獨的東西。

而自打這金獸被劈開,他便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血腥氣,又或者說是屍體的腐臭氣。

他用火折子照着魏澤看的地方,不想,在那斷開的金獸體內竟還嵌着一具人骨。骨身周圍有些凹凸不平的空洞,看起來像是事先在金獸體內做了凹槽,再将人骨嵌進去。

金寶顯然已經忘了宗彥秋還是個凡人,探出半個龍身搓爪分析道:“果然是巫術,不過做成這樣的巫術還是第一次見。”

宗彥秋頓時被吓得一激靈,忙叫道:“誰?誰在說話?”

孔翔宇忙安撫道:“你不要緊張,這個事情說起來可能有點複雜。”

宗彥秋忙倒退兩步,忽然撞上了站在孔翔宇身側的魏澤,魏澤嫌麻煩竟也顯了身形。

這下可真把宗彥秋給吓懵了,他脊背一僵猛地咳嗽起來。

孔翔宇連忙幫着順氣,瞎編亂造道:“這是我請的高人!武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所以比較異于常人。”

宗彥秋咳得面紅耳赤,順氣後說道:“你少唬我。”他看了眼身後的魏澤,問道:“先前有人說你養巫鬼,是不是真的?”

魏澤聽後頓時有些不高興,語氣也帶着一絲輕蔑,道:“巫鬼?”

孔翔宇生怕這祖宗又說出點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趕忙打圓場道:“沒有的事,我什麽品性你還不知道嗎?這真的是高人,不信你看。”

說着,他便去掐了把魏澤的臉,皮膚白皙有彈性。“如果真的是巫鬼沒這麽好的皮囊。”

魏澤:“……”

宗彥秋将信将疑,如今寧康巫鬼四起,又相傳趙将軍養巫鬼,也難怪他會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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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人暫時是穩住了,孔翔宇便重新用火折子照亮那金獸的斷裂口。說道:“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巫術,能把人骨放在金器裏進貢?”

宗彥秋煞白着一張臉從魏澤身側走開,趕忙對孔翔宇照的地方看了看,皺眉道:“怪了,這只金獸怎麽先前沒看到過?”

孔翔宇擡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斜切口,問道:“什麽意思?”

宗彥秋敘述道:“這些金獸,乃是當年一個叫萬祈國的小國進貢的。當時送來的金器有不少,不過大多都是些聞所未聞的猛獸雕像,大小不一,有的只有巴掌這麽大。像面前這麽大的金獸,印象中确實只有五座。”

他敲了敲這蛇身雕頭的金獸繼續說道:"因着這些猛獸長相怪異特殊,父皇覺得新奇有趣,就将它們當成了國寶放着。

我記得那五座金獸分別是長牙豹、巨骨象、兇齒鱷、百毒狼以及八角食人鯊。像面前這樣的當時也有,只是最多也就巴掌大,斷沒有成巨像的地步。"

孔翔宇思索一陣,對一旁半天不做聲的魏澤問道:“你剛才說原來如此,是知道些什麽嗎?”

魏澤指着那金獸身體裏的白骨說道:“這白骨下有一塊侍衛令,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到皇宮裏的侍衛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孔翔宇連忙往裏頭瞧了瞧,正如魏澤所說,那白骨底下确實還有一塊侍衛令,只是如今那令牌有大半都被嵌在了金獸體內,拿是拿不出來了。

宗彥秋也看到了,說道:“确實是我們皇宮內的侍衛令,這麽說,這具白骨其實是我們的人?難道鬧巫鬼的,其實就在寧康內?”

“非也非也。”

“誰?”宗彥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又是吓得一僵。

金寶從孔翔宇的頭上站起身,剛才那句正是他說的。他搖擺着自己的龍爪,解釋道:“問題不是出在這具有侍衛令的白骨,而是這座金獸上。”

宗彥秋眯着眼睛細看,指着金寶嚷道:“這,這……這不是剛才那條鼻涕蟲?”

金寶頓時氣結,大罵道:“我蟲你個頭啊,瞪大你得眼珠子看清楚,我是龍!是龍!!”

孔翔宇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此情此景竟有那麽一絲熟悉,只怪金寶這條龍長得實在太小,與傳聞中的神龍實在有着天與地的差別。

宗彥秋一臉質疑,不過也沒再說什麽。金寶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不要打斷本河神說話,剛才說到哪兒了?”

孔翔宇出聲提醒道:“問題出在金獸。”

“啊對,就是金獸。”

金寶說完就沒了聲,孔翔宇跟宗彥秋異口同聲地問道:“然後呢?”

誰想金寶兩手一攤後說道:“沒了,我就知道這麽多。”

“……”

孔翔宇滿臉黑線,他就知道會這樣,每次說到重點金寶就沒下文了。

魏澤嗤笑一聲,雙手環胸的靠着玉石牆面,補充道:“這金獸上的巫術與前幾日發現的那些巫鬼不同。它本不會主動害人,原是下了用來防止一些對它起貪念的人。”

孔翔宇驚嘆:“你知道?”

魏澤點頭繼續說道:“這金獸一旦吃了起貪念的活人,便像有了生命一樣,會去吞噬一些與它身形差不多大的金器,然後越吃越大,直到沒有吃得為止。”

宗彥秋聽罷便去國庫剩餘的財寶裏翻了翻,确認道:“确實,少最多的就是金器,一些玉石之類的倒是不少。”

魏澤道:“其實只要對它們不起貪念,這些東西也不會作惡。國庫裏缺失的東西并沒有真的消失,只是成了金獸身體的一部分罷了。”

孔翔宇點點頭,他大概是知道怎麽回事了,不過這金獸如今被魏澤一刀劈死了,估計也不會再有什麽作為。

他琢磨了一陣,問道:“你們說,那萬祈國會不會就是巫術的源頭?還是說這金獸是近幾日才被下的巫術?”

宗彥秋看了一圈其餘的幾座金獸,說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怎麽試?”即便如今這國庫裏的所有東西都有巫術,也并不代表就是萬祈國下的。

宗彥秋忽然從脖子裏掏出了一顆用紅繩綁着的金鼠,大小只有拇指這般大,做工精細小巧。

他道:“這小金鼠當初也是萬祈國進貢來的,父皇給我們兄弟幾個一人賜了一個。從拿來到現在我一直戴着,若是也有巫術,那便能證明巫術确實來源于萬祈國。”

孔翔宇挑了挑眉,正打算伸手拿過來看看,忽然被魏澤搶先拿了過去,還對他道:“你別碰。”

宗彥秋摸着被紅繩磨疼的後脖頸,沒好氣地小聲嘀咕,卻沒敢真的罵出聲。

金寶也伸長了脖子沖那小金鼠看了看,不一會兒便說道:“确實是巫術,不過……好像不害人,倒像是個護主的。”

“護主?”孔翔宇也湊上去看了看,只可惜他肉眼凡胎半點沒瞧出端倪,最多就是這小金鼠沒有一般的金器那麽亮。

魏澤捏着那金鼠在手指間把玩了一陣,重新交還給宗彥秋,說道:“是福巫,保平安的。”

孔翔宇笑道:“想不到巫術也分好壞。”

魏澤笑笑卻沒應他。

宗彥秋把金鼠重新戴好,說道:“好壞先不說,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确定,巫術就是來自萬祈國。”

魏澤看了一圈國庫,忽然道:“你們先出去,我善後。”

孔翔宇也沒多想,招呼着衆人出石室。竟然本質上金器沒少那倒也不用太在意了,而且事情還有了突破,是件好事。

誰想他們剛出石室,就聽那地底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金器碰撞聲。不過片刻,那石室入口處飄出一陣白霧,偶爾還帶着幾道刀刃的反光。

白霧中魏澤鎮定自若的踩着玉階而上,微微擡手吹了吹手掌中凝聚的霧氣。

孔翔宇突然有種不怎麽好的預感,宗彥秋咳嗽一陣揮了揮,他急忙沖回石室裏看了看。一聲凄厲的聲嘶力竭後,嚷道:“要死啊!全毀了!”

就聽魏澤很是無所謂地說道:“以絕後患,防患于未然。”

宗彥秋氣的話都說不出了,他沖着魏澤鼻子你了好半天也不敢真罵出來。孔翔宇搓了搓尴尬的手,勸道:“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以後有人起貪念也不會被吃了。”

雖然這麽說好像有點兒怪,但至少國庫以後也不會在鬧怪事。

“好什麽好!”宗彥秋氣道:“這讓我怎麽交代!”

他拍着宗彥秋的肩膀安慰道:“很簡單,打死不認!”

“……”

宗彥秋臉色鐵青的回了寝殿,一路上對魏澤都滿是怨念。而那位始作俑者卻始終事不關己的模樣,大有一副剛剛做了件大好事的嘴臉。甚至得空了還問他,自己做得怎麽樣。

孔翔宇抿着嘴,好半天才回道:“很好。”金器嘛,大不了融了做別的,總歸是少不了的。

知道巫術的源頭後查起來也方便多了,宗彥秋翻箱倒櫃的摸出了不少宗卷,不過有關萬祈國的記載卻少之又少。

唯一記載的也只是當初萬祈國進貢時的一張禮單,和寥寥幾筆描述。只是這張禮單很特別,往上數了數,這萬祈國迄今為止向寧康進貢財寶已有兩百年之久。

不過倒不是每年都會進貢,而是每一次換新帝時才會送來。

萬祈國屬于一個獨居的小國,雖是小國但國資卻很豐盛,尤其是金器。而國風也與別的國家不同,幾乎自成一派,就連皇帝的稱呼也不一樣。

在那裏,皇帝被稱為國主,他們崇拜天神有着極高的信仰。多年來一直都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從未侵略過他國也并未與別的國家有所聯盟。

只是不知道那萬祈國為什麽獨獨對他們寧康這般友好。當初寧康得知萬祈國國資豐饒便有意結為盟友,誰想那萬祈國國主竟一口回絕,實在看不明白。

孔翔宇讀完卷宗,一旁的魏澤卻聽得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宗彥秋思索一陣,說道:“我覺得,幹脆去一次萬祈國,去當地看看也許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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