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宗彥秋自打回來後就有點渾渾噩噩,到了晌午竟還發起了高熱,嘴裏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叫誰。
孔翔宇胸口憋悶,黑着一張臉推門進來。就見金寶四仰八叉地躺在宗彥秋額頭上,背上捂得熱了就翻個面趴着用肚子接着捂。
金寶道:“祖宗,快想想辦法,在下去都得活煎河神了。”
宗彥秋如今還是個凡人,凡人有個頭疼腦熱那都是常态。若是在寧康倒也無所謂,偏偏是在謊稱有疫症的萬祈國。
如今的萬祈國幾乎家家閉門不出,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請來大夫。
孔翔宇伸手探了探,宗彥秋的身體确實燙得厲害,甚至還有些神志不清。他記得老一輩曾說過,一般小孩子被吓走了魂,回來後确實會發上一場高熱。只是這高熱燒到什麽程度,不得而知。
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宗彥秋必須快點好起來,他兩還得趕緊趕回寧康。
他懊惱地踢了一腳桌腿。要說這事也怪他,事有蹊跷卻沒有三思而後行,甚至還帶着寧康的太子出來胡鬧。
握了下腰間寶劍,對金寶道:“我去找找藥材鋪。”
經過隔間的房門時,停了片刻,房門緊閉沒什麽動靜,也不知道魏澤是不是真的走了。不過眼下青天白日的,魏澤應該也出不去。
客棧的大門被夥計關了個嚴實,上邊兒還落了把大鎖。從正門走肯定不行,于是便從窗戶上翻了出去。
街道上果然空無一人,要說這萬祈國的治安确實好,一句疫症便讓所有人聽話的閉門不出。若是換作寧康,未必能做到如此。
只是這萬祈國說來也怪,沒人歸沒人,大白天也陰森森的。先前剛來那會兒倒是沒這種錯覺,也可能是他想得太多。
擡頭望去,陰雲密布,竟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樣。他加快了步伐,趕到藥材鋪門口,敲了敲,無人回應。
“大夫!請您開開門,我配些散熱的藥就走,絕對沒有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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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藥材鋪的大夫還沒什麽動靜,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婦人,哭喪着臉火急火燎的也來敲門。
那婦人的樣子明顯比他要更急一些,婦人哭道:“大夫,救命吶!我那孩子怕是要死了……大夫!”
婦人哭着哭着便跪在了地上,竟是有些泣不成聲。
孔翔宇頓時冒起一股無名火,這裏頭的大夫只怕不是沒聽到,而是故意不想聽到吧。
他本就心中煩悶,向後退了兩步,騰起一腳就把那落鎖的門給踢塌了。木門斷裂,竟迎面襲來一股難聞的血腥氣。
那跪着的婦人擡頭一看,驚叫一聲吓得魂不附體,跌跌撞撞地跑了。
孔翔宇擰緊眉頭,擡手捂住口鼻,那藥材鋪的地上全是幹涸的血跡。店裏的藥材抽屜淩亂不堪,一些制好的藥材也七零八落的散在血泊之中。
而這屋子的懸梁上,正吊着大夫的一家老小,腹部處不知被誰劃開了一道口子。那鮮血順着腹部而下,一直流淌到赤足地腳尖,只是如今都已經幹了。
這些屍體應該已經有些日子了,不過還沒腐化應該是近幾日發生的。
他不禁覺得奇怪,這人的死法實在是蹊跷,既然是懸梁自盡又何苦在肚子上劃一刀?若是他人所害,又為什麽要再多此一舉去上吊?是怕自己死得還不夠快?
“他們是被人下了巫術。”一道聲音打破沉浸,他險些被吓了一跳,不過面上還是裝得較為鎮定。
來的是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樣貌清秀,打扮得也與這裏的當地人有所不同。一身白衣勁腰,銀冠束發,倒有點兒像他們寧康的穿着。
這少年看到藥材鋪的慘案不但不害怕,竟還似一副路人看戲的神情。
少年颠了颠手裏的碎玉石,嘴角微勾,道:“想買個藥正巧路過這兒,你也是來買藥的嗎?”
“是。”他頓了頓,倒也沒多問。
少年道:“看來這家是買不了了,我知道三條街後還有一家,要不與我一道?”
孔翔宇又看了眼藥材鋪裏的屍體,點頭道:“也好。”
兩人并肩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天色也比先前更暗了一些,怕是随時都會下雨。他出門的時候沒想這麽多,也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趕在下雨之前回客棧。
孔翔宇沉默了一陣未出聲,那少年倒是先開口了,道:“我很少能碰到外鄉人看到這種場面還像你這麽冷靜的。”
他道:“你能看出來我是外鄉人?”畢竟他現在的打扮與萬祈國的百姓并無什麽區別。
少年樂了,笑的時候還露着一顆虎牙,他道:“萬祈國攏共就這麽大,我在這裏長大,是不是外鄉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兩人起了話頭便顯得自在了不少,孔翔宇見他滿臉輕松自在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剛才那藥材鋪得屍體,你說是被人下了巫術?可我怎麽聽聞萬祈國的巫術都是些造福百姓的福巫?”
少年挑眉道:“哦?你真的只聽說了福巫?”
孔翔宇一愣,他這麽說無非是想套話,但不想這小子竟好似知道一般。
見他沒應聲,少年便自顧自地說道:“像這樣害人的巫術,在萬祈國每年都有,有時候是深仇大恨,有時候就是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正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孔翔宇跟着少年輾轉進了一條小巷,巷子的另一頭依舊是一條金磚鋪地的長街。他不禁問道:“聽說巫鬼之術都有反噬,真的有人會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葬送自己的性命?”
少年笑着看了眼長街的方向,道:“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沒聽說。”見他不答,繼續說道:“早前确實有人會忌憚,但後來人們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就開始無所不用極其。自己不想死那就用別人的命來代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奇道:“巫鬼之術不是得自己下?那又怎麽能借用他人來抵擋反噬?”
少年雙手抱胸,道:“有句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你花得起錢,願意拿命換得人還是挺多的。”
這話要放在別的地方倒也合理,畢竟為財而死的人确實不少,可要是放在視金錢如糞土的萬祈國,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于是問道:“萬祈國裏也有為財而死的人?”
誰想這話一出,那少年便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樂了一陣後看着他道:“你怎麽這麽天真,萬祈國的百姓也是人,你可別把他們想得太好了。”少年随手指了一間玉石裝飾的華麗屋子,說道:“如果真的不愛財,又怎麽會将我們用的錢拿來砌牆鋪地呢。這麽招搖,不就是為了顯示自己財大氣粗?”
孔翔宇看了眼少年所指的方向,心下一驚,那不就是他住的客棧嗎?他們剛才饒了一遍長街又穿過兩條巷子,怎麽這會兒又繞回來了?
少年說完後也覺得不對勁,回頭看了眼長街,那街道的中路上,正是剛才那間被孔翔宇踢破門地藥材鋪。
撓了撓頭,皺眉道:“我們怎麽又繞回來了?”
這話孔翔宇也想問,難道帶路的不是這小子自己嗎?
少年道:“可能我兩聊得太投緣,一時沒看路,我在帶你換一條路走,這次一定不會在繞回來。”
孔翔宇無奈跟上,途中又忍不住問道:“竟然一樣是愛財,為什麽不幹脆多拿些金子去別國換碎玉,反正碎玉這東西,在別的地方多得很。”
少年搖搖頭,直言道:“我們萬祈國的金子可不是這麽好拿的。想用金子的人用不了,不需要金子的人也用不着。”
“好像……也有道理。”
少年道:“哎……,我覺得當年天神就沒想明白。其實用什麽都一樣,主要還是人的問題。多了道巫術反倒成了件壞事,就好比百年前的寧康國,不也因為一個巫術害死了不少人。”
一說到寧康,孔翔宇便渾身一僵,他不禁問道:“此話怎講?”關于百年前寧康國的事,他一個土生土長的人都不知道,怎麽在萬祈國反倒人盡皆知?
少年驚嘆道:“你不知道?”
孔翔宇搖搖頭。
少年道:“那你總知道寧康國裏的那條金寶河吧?”
聽到金寶河,他便大概知道這少年要說什麽了,依舊搖頭說不知道,便見那少年兩手一攤搖頭嘆氣道:“那可真是怪了,你一個寧康來的,居然都不知道這種大事。”
孔翔宇雙目一沉,沒有言語。
少年帶他走過了兩條街,兩人不再并肩而行,而是以一前一後的位置行走。少年道:“那條金寶河裏,每年都有人跟中邪一樣的去跳河,你怎麽會不知道呢?那可是百年前一個叫鹿鳴山的人下的巫術。說起來,這鹿鳴山也真是個狠人,那樣惡毒的巫術可是會讓他魂飛魄散,百世都入不了輪回的。”
孔翔宇腳步一頓停在原地,他沉着一張臉,忍不住出聲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個人叫鹿鳴山?”
少年轉過身奇怪地看着他。
他又問道:“你又怎麽知道我是從寧康來的?還有……”他伸手指了指少年身後不遠處的藥材鋪,道:“為什麽我們又回到了這裏。”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個湖小可愛的魚糧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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