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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賊人男子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黑着一張臉道:“你也會巫術,你是什麽人!”居然能讓他的巫蟲避而遠之,此人的巫術絕對在他之上。
孔翔宇蹙着眉頭看向男子,一身山賊打扮說話口音也不像是萬祈國人,手裏的巫術也是些上不了臺面的,這巫術要不就是偷學,要不就是教的人也沒什麽本事。
只是沒想到,他父親以身為器封了萬祈國,卻還是将這該死的巫術傳了出去。
他用玉扇的頭往欄杆上敲了三下,這些巫蟲便迅速向四周散去,轉而對準了樓下一幹衆等賊人。
下巫術的男子随之一愣,瘋了一般吹了好幾聲哨,卻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巫蟲逐漸将他們包圍,一身黑氣蓄勢待發。
誰也沒想到,這樓上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子竟還有這等本事。
這回倒是輪到孔翔宇叫嚣了,他把玩着手裏的玉扇,垂眸道:“說說吧,你們的山寨在哪兒。要不然我下手沒個輕重,指不定這蟲子就把你們咬的爹娘都認不得了。”
這話他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糙是糙了點,說起來還挺過瘾的。
賊人看着四周的巫蟲,暗罵一句,忽然拔刀抵在昏睡着的商人脖子上。厲聲道:“竟然你們是拔刀相助,應該舍不得我濫殺吧?要不然這樣,你讓巫蟲退了,咱們在好好商量商量?大不了這樓裏的寶貝我們三七分。”
“……”
孔翔宇閉口不語,身後的魏澤也是陰沉着一張臉沒出聲。
賊人嗤笑一聲,舉起架着商人的刀便要砍。孔翔宇惱怒的在欄杆上捶了一拳,玉扇展開沖着樓裏的蟲子扇了一下。大片紅光自玉扇而出,眨眼間巫蟲化作一攤黑水沒了作用。
賊人見這招有用,冷笑一聲,卻沒将那抵着商人的刀收回。而是示意手下幾個将其餘的商人一并挾持了,而後沖着孔翔宇威脅道:“我現在改主意了,我要你們把屋子裏的貨物一樣樣的丢下來。”
孔翔宇捏着玉扇的手微微收緊,手掌間還有一絲血跡溢出,這是他剛才用巫術時自己劃的。
若是單打,這些喽啰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偏偏有人質在手,實在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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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澤道:“先給他們吧,之後在想辦法。你……”他看着孔翔宇手裏的血漬欲言又止。
言閉,他便轉身去了身後的屋子,将事先劃開口子的那袋貨物丢了下去。貨物落地發出一聲悶響,而且分量不輕,落地時激起一片灰塵。
魏澤連續丢了三個,沖孔翔宇小聲道:“這重量跟聲音,聽起來像是金器。”
其實就算魏澤不說,光看那袋子上的符咒他也猜出了七八。這些布袋裏裝的,十有八九就是他們萬祈國那些會吞噬人的金子。
說起來這巫術還是他母親下的,當初就是為了防止金子再度引起戰争。可事實上就算如此,也依舊阻擋不了人們繼續用金子。
這些下了巫術的金子,倒也不是真的誰也不能碰,就好比那些真的需要它而并非貪婪心性的人就可以拿,而且與尋常的錢財并無區別。
只是你并不知道金子轉手之後的下一個人是不是也能保有這種心性,讓它存在于世人手裏終究是個禍害,所以才不得不将其封存起來。
金子在未吞噬人時倒還好,一旦吃了人後便會成一個喂不飽的怪物,将周圍的金子全數吃盡,直到吃無可吃為止。
先前在萬祈國,一旦發現有吃了人的金子,他父親就會命人将那金子融了,重新做成新的。雖然這麽做能制止金子繼續吞噬,可那吃人的巫術卻還是存在着。
何況人心難測,即便這一刻沒有貪婪之心,說不定下一刻又有了呢。這樣的東西,還是能避則避的最好。
孔翔宇蹙眉道:“符咒都是用來壓制邪氣的,如果我沒猜錯,這些金子都是些已經吃過人了的。”
魏澤将二層的貨物全數丢幹淨,而後喘着氣應道:“巫術的事我也只是略有耳聞,先前倒是碰到過幾次,沒想到這山賊竟也會這種害人的邪術。”
話剛說完他便頓住了,因為面前與他一道同行的這位,也同樣會巫術。
孔翔宇有些尴尬,他辯駁道:“其實……巫術原本是好的……”這話說得無力,因為在如今看來,巫術确實沒給人帶來什麽好事兒。
魏澤擰眉看着他,雙唇開了又合,終還是問了出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孔翔宇低垂着頭,也不知究竟要不要告訴魏澤。
正當他準備開口解釋時,魏澤忽然擡手制止道:“你還是不要說了,我們寧康對于會巫術的人并不歡迎。要是讓朝廷的人知道了,怕是會抓你去斬首。”他擡頭看着翔宇那張清澈無害的臉:“要是去了寧康,你可千萬別在用巫術了。”
孔翔宇躊躇一陣,問道:“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引狼入室?”
魏澤笑道:“會為了無辜人質受賊人擺布的,能壞到哪兒去。”
孔翔宇樂道:“這麽說,好像也挺有點道理。”
“操!怎麽回事?”一聲叫罵打斷了孔翔宇。
二人趕忙向下看去,只見先前叫嚣的賊人撕了布袋上的符咒,半只手嵌在了裸露在外的金子裏。
這金子成一只猛虎的模樣,不過比真實的猛虎要小上好幾圈。那賊人的整只手掌都嵌在了猛虎的頭頂,此刻還在不斷地向金子體內吞噬。
賊人叫苦連連,孔翔宇皺着眉頭并沒有出手幫忙的打算。這金子一旦将人吞噬,那吞噬的部分便會化作白骨,跟碰了岩漿沒什麽區別。
“啊——”
賊人疼得滿頭大汗,其餘跟着的山賊皆向後退去不敢靠近,原本手裏要拆的其他幾個貨物也立馬撒了手。
“趕緊過來幫忙啊!你們看着做什麽!”
賊人身後拿鐵錘的壯漢驚慌道:“二當家,這……咱們不敢啊……”
“有什麽不敢的,趕緊過來!”
但顯然這個被稱作二當家的賊人此時說什麽都不頂用,山賊們滿臉驚慌地看着,哪裏敢真的上來。
孔翔宇靠在欄杆上故作輕松道:“你們最好是別碰,要不然就會跟他一樣,被金子全吃進去。”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真是該死!”二當家擡起一只腳踢踏,企圖将自己的手拔出來。然而鞋底剛碰觸金雕猛虎的嘴,也同他的手一樣頓時被吞了進去。
孔翔宇拍打着手裏的玉扇,無奈道:“我以為你會巫術應該知道這是什麽。”
二當家赤紅着一雙眼,厲聲道:“少啰嗦,你就直說,救我什麽條件!”
最先被吞噬的手已經到了手肘,在往下怕是就要到身體了。
孔翔宇用玉扇抵着額頭像是真的在努力思考,好一陣才轉身問魏澤:“阿澤你說,要什麽條件?”
魏澤倒沒這閑情逸致,直言道:“你能保證這個人不死?”
孔翔宇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點頭道:“能。”
魏澤聽罷并在言語,轉而從懷裏摸出一支竹筒,對着破損的屋頂放出一道響亮璀璨的煙花,在這黑夜上空顯得極為耀眼奪目。
這是作為信號用的煙花炮,樓下的賊人皆是一驚,急道:“你是朝廷的人!兄弟們,快,趕緊撤!”
魏澤放完信號煙花便縱身從二樓越下,手提長刀風一般地将幾個率先要逃走的人撂倒在地。
拿鐵錘的兩個賊人一看大勢不妙,轉手抓起一個昏睡的商人,拿刀架着脖子威脅道:“若是在動一下,我便要了這人的命!”
魏澤擡腿踢飛了兩名山賊,冷哼一聲說道:“這些人私運巫術黃金,即便你們不殺,我也會将他們一并帶去朝廷論罪。”
說罷,長刀脫手而出,直直的刺向那抓着人質的賊人胸口。長刀全數沒入,眨眼間便要了賊人的性命。
長臂伸展,左右抓起兩名賊人的脖頸,五指收攏,只聽咔嚓一聲,賊人便在他手裏斷了氣。
孔翔宇看得脖頸一涼,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下手狠辣利落,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要說這是個年僅十九還比他小上幾歲的,可真看不出來。
其餘幾個賊人退至客棧內,皆是哆嗦得不敢上前,而那所謂的二當家此時已經被金子吞噬了整條胳膊,腳也到了膝蓋。再下去怕是半個身體都得進去,這賊人就無力回天了。
擒賊先擒王,魏澤竟是在這種時候爆了身份,那這二當家必須得活着。
孔翔宇往手心裏又劃了一道血口,這回的血口比先前的兩道都要深上許多,他将血液抹在玉扇的扇面,沖着賊人猛的一扇。紅光乍現,賊人被吞噬的手腳瞬間與人體分離,血沫橫飛。
賊人慘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金子吞噬完殘肢,便又恢複了常态。只是沒了符咒的束縛,竟是要将周圍昏睡着的那些商人也一并吞噬了。
孔翔宇手掌撐着欄杆,翻身跳落地面,用自己浸血的手指快速在金像背上畫了一道符咒,這金子才算是暫時被控制住。
那原本蒙着金子的布袋,以及貼在布袋上的符咒都被撕成了殘骸,不能再用。若是要保證這金子安好,他唯有在寫畫上幾十道符咒才行。
魏澤收拾完餘下的幾名山賊,收刀趕制孔翔宇的身側。他皺着眉頭看向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此時正動作利落地在布袋上用鮮血書寫符文。
“你這是做什麽?”
孔翔宇擺擺手:“我寫完就好了,要不然這東西停不下來。”
魏澤一把拽過他的手,手掌上有好幾道口子。若是血不夠了,孔翔宇便又會劃上兩道新的。
“你……”
孔翔宇抽回手,血漬染了魏澤一手:“沒事,我都習慣了……”
魏澤微微蹙眉,這種事哪裏還有習慣一說。他低頭細看,孔翔宇卷起袖子的兩只手腕以及手背上竟全是些細小的刀疤,縱橫交錯,不寒而栗。
孔翔宇這話純屬就是下意識而言,記憶中的柏霄确實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他的雙手每日都是這般血肉模糊,有時候手臂不夠用還會劃在腿上,備受煎熬。
雖是福巫,卻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哪有什麽真的天降福運,想要得到什麽,就總得付出點犧牲。
等他書寫完符咒,客棧外也響起了馬蹄铠甲蜂擁而至的聲音。
魏澤火速從身上撕下一塊衣料,抓過孔翔宇染血的手包裹住,而後長臂一攬将孔翔宇護在身後。
小聲道:“一會兒你不要出聲,也不要暴露你會巫術這件事。”
“好。”他答道。
幾位将士勒着缰繩在客棧外站定,利落地翻身下馬,沖魏澤單膝跪地拱手道:“将軍!”
魏澤揮手:“将客棧內的所有人全數抓獲,那些裝着金子的贓物也一并帶走,切記不可撤下符咒或是直接碰觸金子。”
“是。”
魏澤牽過馬廄裏安然吃草的蘿蔔,而後向孔翔宇伸手,道:“走吧,我想你也暫時沒地方去,不如去我的将軍府暫住。”
孔翔宇躊躇片刻,問道:“你不端賊窩了?”
魏澤嗤笑道:“端不了,這賊窩怕是不在山裏。”
“什麽意思?”
魏澤并未回答,孔翔宇收了心思。
他現下不過是個外人,再說好聽點也就是魏澤剛剛認識一天不到的朋友,怎麽會将這種政事與他訴說。
于是趕忙改口道:“抱歉,我只是順口,你不必答我。”
魏澤看着他包成饅頭的雙手,忽而架着他胳膊将他提上馬背,而後自己也是一個挺身翻身坐在了馬背上,雙手勒着缰繩将孔翔宇徹底圈在了懷裏。
兩人貼得極近,孔翔宇不自覺地挺直了脊梁。
魏澤架着戰馬,身體便會下意識地向前傾,下巴蹭着他的耳背,道:“回去再說。”
說話時,喉結微顫,他不禁一陣面紅耳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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