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75章

魏澤生前的府邸他是從未見過的,只是剛到門口他便目光一顫。這将軍府的模樣竟是跟魏澤成鬼王後的府邸一般無二,只是眼前的這座顯得要有人氣多了。

還未下馬,便看到一名清麗的女子從府裏出來。一身淡藍色的輕紗長裙,眉目含黛,倒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

女子看着魏澤滿臉的擔憂,不過倒也并未顯得急躁,而是依然保持着禮數作了個輯。

魏澤翻身下馬,對女子笑道:“素棉?天色這麽晚你怎麽在這兒?”

孔翔宇捏緊了手裏的缰繩,心裏一股說不出憋悶。不用說也看得出來,這位便是魏澤與他提過的未婚妻了。

唇紅齒白,柳眉細腰,确實是個标準的美人兒。魏澤與這女子站在一道,還真是配得起郎才女貌這個詞。

素棉始終與魏澤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可那雙包含春色的眼裏卻是全身心的只有魏澤。這樣的眼神,孔翔宇曾也在魏澤的臉上見過。

“下人說你一個人去山裏剿匪,我實在擔心便過來了。”說罷才注意到坐在馬上的孔翔宇,疑惑道:“這位是?”

“這是我從山裏救來的,這回得虧了有他,真是幫了大忙。”魏澤說着便要來扶孔翔宇下馬。

孔翔宇不等魏澤的手過來,便利落的自己跳下了馬背。站定後,向後退了一步,道:“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的。”

素棉趕忙沖着孔翔宇微微欠身:“阿澤平日裏總是魯莽行事不計後果,素棉在此謝過少俠。”她向來心細,看着孔翔宇用魏澤衣料包着的雙手還隐隐透着血漬,擔憂道:“少俠這是受傷了?要不我讓下人去宮裏叫太醫吧?”

孔翔宇有些憋悶,原來魏澤的這聲阿澤早就有人叫了。他佯裝鎮定道:“無妨,小傷而已,過兩日就好了。”

魏澤知道孔翔宇的這些傷是怎麽回事,朝廷向來抵制巫術,太醫是絕對不能叫的。于是道:“太醫倒是不用,我房裏有上好的藥膏,不用擔心。”

說罷便沖着素棉道:“你就別操心了趕緊回去吧,這天還是有些涼的,你穿得這般少別生病了。”

言語間滿是關懷,素棉立馬低垂了頭紅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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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澤笑着對孔翔宇說道:“你看我說什麽,她确實跟你一樣,動不動就臉紅。”

“……”孔翔宇緊握着拳頭,一時無言。

魏澤道:“走吧,別都站在外頭。翔宇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差?”

孔翔宇躊躇在原地,尴尬道:“我……其實可以住客棧……不用這麽麻煩住你府上。”

“你就別客氣了,寧康的客棧可不便宜。”說罷便來抓孔翔宇的手腕,半推半就地把人推進了将軍府的大門。

素棉也跟着幫腔道:“是啊,少俠就別客氣了,反正阿澤府裏的空屋子多的是。”

“……”

這素棉一看便是面慈心善的好姑娘,知書達禮,溫婉賢淑。他雖是百年後魏澤明媒正娶的人,可在百年前的現在,什麽也不是……

魏澤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屋舍的隔壁,兩座樓宇相隔不遠,中間只有一座小院相鄰。

素棉如今還是未嫁女子,即便是未婚夫,這內宅後院暫時也進不來,見魏澤并無大礙便匆匆走了。

禮數做得周全,也不落人口舌,确實有大家之範,他自知比不上。

魏澤吩咐下人給他翻了新的錦緞被褥,又将屋子裏重新打掃了一遍,随後拿了瓶膏藥給他。

屏退下人後,屋子裏便只剩下他兩。

孔翔宇原本有許多話要說,可此時都一股氣憋在胸口,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澤并未察覺異樣,忽然拉過他的手扯了上頭包紮的衣料,便要用沾了熱水的巾帕幫他擦拭傷口。

此情此景不禁讓他想起身為趙恒時的場景,魏澤也似這般,眉頭微蹙着小心地幫他處理着刀傷。

可一想到素棉,頓時一盆冷水淋頭澆下。他忽然抽回手,說道:“我自己來就好。”

說着便将雙手直接放到溫熱的面盆裏搓洗起來,将那一盆清水都染得血紅。其實也就看着下人,這幾條刀傷現下都已經止血了,洗出來的血漬也不過是幹在皮膚上的那些罷了。

“哪有你這樣處理刀傷的,怪不得滿手的疤。”

魏澤一把抓過他的手腕,用巾帕擦幹後,開了藥瓷罐給他上藥。孔翔宇皺着眉頭要把手抽回來,卻被魏澤握得更緊,不得動彈。

魏澤深邃的眉眼望着他:“你怎麽了?像是不怎麽高興?”

孔翔宇眼神閃躲,随便扯了個理由說道:“我會巫術,你把我留在府裏,不怕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嗎?”

原來竟是在擔心這個,魏澤嗤笑一聲道:“只要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那若是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非得問個徹底,可此時此刻就是想問。

魏澤愣怔片刻,顯然并未想過這個問題。

孔翔宇幹笑一聲,道:“我随便說說,不會讓你為難的。巫術這東西,确實還是不用的好。若是被人知道了,我會自己走的。”

魏澤沉默一陣,垂目往孔翔宇的掌心抹着藥膏,入手清涼 。好一陣他才開口說道:“沒事,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

孔翔宇別過頭,眼眶微微泛紅。這話,魏澤倒是同他說過很多次。

如此他在魏澤的府裏安然得過了幾日,素棉倒也不怎麽來。想是那晚也巧,剛來便讓他碰上了。

他在府裏幾乎可以說是個閑人,除了吃便是睡,而且也不太能碰得到魏澤。這人真是忙得很,早上要去上朝,回來後還要處理政事,再不然就是去別的大人府上商讨。

每回好不容易看到人了,也是半夜,吃個飯差不多就得睡了,府裏的一切大小事都是交給管家來打理。府上也沒什麽女眷,管家便每日念叨着希望素棉小姐趕緊嫁過來。

孔翔宇聽着實在是憋悶得厲害,便想着出門去轉轉。誰想還未跨出大門,便被一身勁裝的侍衛給攔下了。

這侍衛他認得,先前客棧剿匪時他見過,好像是魏澤的親信。要說魏澤這人取名字是真的随便,不僅上陣殺敵的戰馬叫蘿蔔,就連府裏的下人賜名也是按數字來編號。

就好比面前的這位,名字就叫十七。

十七阻攔道:“将軍說了,柏公子若是要出門,必須得有小的陪同。”

孔翔宇點點頭,有人跟着也好,碰上不知道地還能問問。

五百年前的寧康倒是與百年後的寧康差了很多,街道要比趙恒所在的年代更窄小一些,兩側的客商也沒有百年後的多。不過相比較他國而言,依舊算得上是繁榮昌盛,人聲鼎沸。

他在大街上随便轉了兩圈,正好看到出來買菜的将軍府管家。管家年紀約莫有四十來歲,蹲在一堆菜攤前挑挑揀揀。

而那菜攤上的素菜看起來也并不怎麽新鮮,幹癟發黃得厲害。

管家看到孔翔宇,趕忙放下手裏的菜上前打了聲招呼。

孔翔宇點頭應下了,而後問道:“您怎麽還需要出來買菜?将軍府不是有專門屬于自己的菜園?”

他記得魏澤府邸的後邊确實有片挺大的田地,市面上有的蔬菜瓜果一樣不少,何況這菜攤子上的菜看起來也不怎麽好。

管家面露苦澀,還未出聲解釋,便聽那個賣菜的老板嘆氣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寧康已經連着半年幹旱了,就我如今的這點菜還是辛苦從城外運來的,更別說什麽菜園子了。”

“幹旱?”

孔翔宇四下看了一圈,這才發現附近幾個賣菜的攤子,都是些不怎麽新鮮的。相比較下,就面前的這位老板賣的還算看得過眼。

管家道:“可不是,因着這個幹旱,菜價都翻了好幾倍。就我們府裏的那口井,水位也下去了不少。若是在不下雨,怕是到了年底百姓都得哀怨四起了。”

一旁跟着的十七雙手環胸,也不禁感嘆道:“将軍為了這事都好長一段時日沒好好睡覺了。鄰國知道我們這兒鬧幹旱,還特地趁火打劫,把物價翻了好幾番,簡直沒有人性。”

孔翔宇略微出神,原來魏澤這幾日忙的腳不着地的就是為了這事?

老板愁道:“還別說,我那養魚的荷塘水也幹了大半,在下去怕是魚都要養不活了。到時候還指不定鄰國怎麽上擡物價,吃都得成問題。其實這倒不是目前最頭疼的。”老板壓低了聲音,沖他們小聲道:“聽說咱們寧康開始鬧鬼了,那人死的,哎呦,怪吓人的。”

孔翔宇一愣:“鬧鬼?怎麽回事?”

老板神秘道:"我也就是聽說,隔壁村有個體态壯實的老漢得了咳嗽,起初以為只是風寒。後來見天兒得不見好,每日都身形消瘦得厲害。

有一日隔壁鄰居聽着沒了動靜便想去看看,誰想那門一開,老漢就只剩下一張人皮,半點兒骨頭也沒剩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人抽了骨頭。可這老漢的周圍并未有任何血跡,也沒人聽到慘叫。

後來那去看的鄰居隔天也開始咳嗽,日漸消瘦,最後與老漢一樣,成了一張沒骨的人皮。而且接連這般死了十幾個,跟瘟疫似的會傳人。就因着這事,朝廷都封村了。"

老板說完搓了搓自己發寒的雙臂,滿臉恐慌。

十七跟管家皆皺緊了眉頭,這事朝廷封得算快,沒想到還是傳了出來。

孔翔宇也算是個見慣了怪事的人,可這樣的怪病還真是聞所未聞。

管家匆匆挑了幾顆菜便拉着孔翔宇要走。“公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這年頭鬧幹旱處處都不太平,聽着怪吓人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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