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
魏澤別過頭,将面碗放到桌上,而後才說道:“是,不喜歡。”
這話說得直白,孔翔宇頓時胸口憋了一股氣。魏澤從沒對他這麽說過話,他板着臉道:“你不是說我什麽樣你都喜歡?你是只喜歡柏霄吧?”
魏澤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柏霄穿就行,我穿就不行?”孔翔宇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得争這個,明明那個嘴裏的柏霄就是他自己。
魏澤見他生氣,趕忙牽過他的手,軟聲道:“哥哥為什麽非要這般争辯,柏霄是你,你便是柏霄……”
“我不是!”孔翔宇甩開魏澤的手,他道:“柏霄生性善良,舍己為人,我孔翔宇可沒這麽大善心!你說你喜歡柏霄,可我早已經不是那時候的我了!”
說罷,他便擰着眉頭要走。
魏澤一把鉗制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人抱了起來。
孔翔宇賭着一口氣推搡着,偏偏越鬧騰魏澤抱得越緊。
“放開!”
“不放。”魏澤實在有些看不明白,可是哥哥生氣了他只好先道歉:“是我不好,哥哥別生我氣,你一跟我生氣我就心疼。”
說到心,孔翔宇就開始愧疚了。他推搡的手掌正好放在魏澤的胸口,那裏冰冷平靜,是他曾經造的孽。
孔翔宇低垂着頭不動,他道:“我就是想讓你多喜歡一點現在的我……”
魏澤樂了,他喜歡翔宇的這份心,從來就沒有少過。“我喜歡啊,一直都喜歡。”
孔翔宇喪了氣,他道:“才不是,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柏霄,并不是因為我。”
魏澤被他這番話說得越聽越糊塗,辯駁道:“可你就是柏霄啊。”
孔翔宇一陣無言,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魏澤解釋了,只好轉而說道:“那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穿這身衣服?我怎麽就穿不得了?”
魏澤嘆氣,解釋道:“這身衣服,總讓我想起你滿身是血的模樣,不喜歡。”
孔翔宇頓了頓,原來竟是如此?他趕緊颠簸一陣從魏澤身上下來,哈哈笑道:“誤會,誤會!你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
真是要死了,回想一下他剛才的反應,簡直跟個吃醋的大姑娘一樣!怎麽一碰上魏澤,他就成這樣了!頓時通紅了一張男兒臉。
他擺擺手,看了眼桌上的面,趕忙扯開話題道:“哎呀,你做面了呀,我嘗嘗。”
屁股還沒坐下就拿筷子先嗦了兩大口,不想這面剛到嘴裏他就臉色一僵。這回倒是不鹹了,就是苦了一點,也不知道這小子放什麽東西了?
魏澤見他吃了一半不吃了,便猶豫着問道:“不好吃嗎?我給你放了點人參,宗彥秋說你得多補補身體,要不然在床上總是沒多久就不……”
“咳咳……”孔翔宇終于繃不住了,一口面噴了大半。他漲紅着臉急道:“打住!這種事情你跟我說就好了,跟他說什麽!”
宗彥秋那小子,以為自己在女人堆裏稱霸王就真當自己是霸王,有本事讓他跟魏澤試試!他能崩得住半個時辰,他孔翔宇的名字都能倒過來寫!
當然這話他也就自己心裏想想,說是不能說的,要不然魏澤翻起臉來他可接不住。
魏澤樂了,他搬過凳子在孔翔宇的身邊坐下,而後貼着他的耳廓輕聲道:“總不能每回都給哥哥下藥吧?”
想當初他兩不經人事那會兒,魏澤就幹過這種缺德事。
孔翔宇紅着耳尖,悶聲不響地把整碗面都吃了。他是真的冤枉,想他年輕氣盛身體康健,怎麽可能不行!這種事情主要還是看跟誰,有本事把宗彥秋叫來跟他比比,還不知道誰比誰強。
吃完面,換了身衣服。見孔翔宇無事,魏澤便又埋頭認真地寫起了他的生死簿。孔翔宇看着魏澤手掌下的那本藍色簿子,忽然就想到夢境裏當神明的那個魏澤。
可能是因為看了話本子的緣故,才會夢到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人醒了,夢裏的許多場景他都快記不得了,只依稀記得當時難受的心情。
他站在魏澤的對面,兩胳膊撐在桌案上,魏澤在認真地書寫着百姓的生死。他不禁有些好奇,忽然問道:“你這生死簿的第一頁寫的是誰啊?”
魏澤頓了頓,頭也沒擡地回道:“不知道,生死簿除了我寫以外,生死最初都是自己記錄變化的。有時候就算是同一頁,內容也會根據情況而變化。”
孔翔宇思索一陣,他當時翻的時候是直接從中間開始的,第一頁他是真沒看過。而且先前翻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魏澤的名字,他便以為做鬼差的沒名字也正常。
可是礙于剛才的那個夢,他還真有點好奇。于是撥弄着魏澤的生死薄,道:“我看看,說不定第一頁有你名字。”
魏澤挑眉不吱聲,卻也沒來阻止。他擡起手裏的筆,由着孔翔宇翻看。
然而書頁翻動到第一頁,記載的卻是別人的名字,就如他當初找自己名字一樣,魏澤的名字并不在簿子上。
其實魏澤的生前他都知道,只是夢境裏看到魏澤在姻緣那裏寫了個名字,看不清是誰,他便心癢難耐得想看。
不過十有八九寫的應該是柏霄,可他就是莫名地想看。
他放下生死簿,面無表情。夢境到底只是夢境,主要還是他想得太多了。
魏澤接過生死簿低頭繼續書寫。
孔翔宇兩手一撐坐在桌案上,認真地看着寫生死簿的人。
魏澤左耳耳垂處有一個耳洞,是之前挂平安扣留下的痕跡。不過這個耳洞仔細看有些不太規則,像是随便用針紮的。當時傷口應該好的并不利索,耳洞旁還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疤。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無論是魏澤身上,還是魏澤身邊,到處都留有他前世的痕跡,獨獨沒有他現下孔翔宇的。
他看着那道耳洞,越趴越近。魏澤書寫的筆只好再次停下,他別過頭,俊俏的鼻尖正好對上孔翔宇的鼻息,唇與唇一指之隔。
魏澤微微側過頭,往孔翔宇的紅唇上親了一口,道:“哥哥若是在這麽看着我,只怕這生死簿又得改日再寫。”
“別別別!你繼續,你繼續。”孔翔宇縮回半個身體,他跟魏澤這兩日可以說是夜夜笙歌,毫無節制。再下去怕是真的得吃藥度日,絕對不能在這麽縱容下去!
雖說他如今身體狀況有點特殊,可說到底還是個凡人之軀,跟鬼王比那絕對是比不上的。
魏澤勾唇輕笑,轉頭繼續忙碌。
孔翔宇左右比劃着魏澤的側臉,想着怎麽也得給他戴個他孔翔宇的東西。不過這人生得俊俏邪氣,好像戴什麽都沒有那塊有劍穗得平安扣好看。
只可惜第一世給得平安扣碎了,第三世給的平安扣讓魏澤當信物給他了,要不然他孔翔宇也整個平安扣?
魏澤會不會覺得他沒新意?送來送去全是平安扣,而且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他手掌一撐,翻身從桌案上下來,對魏澤道:“我去找金寶跟宗彥秋他們。”
魏澤應了聲,他便推門出去了。
孔翔宇先去找的金寶,而後讓金寶召集宗彥秋以及馮池過來商讨。他給三位祖宗沏了壺好茶,而後滿臉認真地問道:“快幫我想想,你們覺得我送個什麽東西給魏澤比較好?想整個信物什麽的。”
宗彥秋懶散的半躺在太師椅上,架着一條腿很是豪邁地說道:“那還不簡單,把你自己洗洗幹淨了往床上一躺,比什麽寶貝都值錢。”
孔翔宇:“……”
馮池聽完滿臉嫌棄地沖宗彥秋瞥了一眼,而後道:“你別老拿自己風流成性那套教小山,多好一孩子全給你教壞了。”
孔翔宇忙點點頭,他可不就是被宗彥秋帶壞的!想想趙恒那世,宗彥秋三天兩頭得帶他去青樓。去就去了,看了漂亮姑娘還不能真刀實槍,當年差點沒把他憋出病來!
宗彥秋一旦碰上馮池,兩人就非得争辯一番,有時候也不是什麽對錯,就是純屬看對方不順眼,非得多說兩句。
他把兩條長腿架在圓桌上,道:“這種事情問我這個過來人自然是最合适的,不像馮大人,就盯着兄弟媳婦兒結果還沒追成。”
馮池一巴掌拍在桌上,頓時拍碎了半邊圓桌,就連原本托着下巴坐在圓桌正中的金寶也被這氣勁給振飛了。金寶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蹿到另一邊,而後繼續用龍爪拖着下巴,看兩位鬼武幹架。
馮池大聲道:“你知道什麽!那是小山他爹托付我的,別胡說八道!”
宗彥秋架着的兩條腿優雅的放回地面,右手一揮手掌上多了一條骨鞭,滿臉的玩世不恭,分明是在挑釁。
孔翔宇尴尬的勸道:“二位莫要動氣,有話好好說。”
然而這軟聲細語的勸說并未起到什麽實際效用,馮池依舊拔出長刀怒容相向。
宗彥秋一甩骨鞭飛身而起,與馮池的長刀铿锵一聲撞出片火花,發出一陣刺耳的兵器聲。
長刀揮開骨鞭,提刀砍飛了廳堂邊上的蘭花盆。兩人左右開弓,一會兒蹿屋頂,一會兒砸桌椅。那架勢,絕對不比收拾萬鬼怨氣時好多少。
孔翔宇跟金寶一人一神退到安全的角落坐着,而後四只眼睛就這麽上下左右地跟着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四人重新坐回圓桌,只是廳堂裏已經破敗不堪,圓桌也只剩下了小半個。破了洞的屋頂邊緣,顫巍巍地掉下塊裂開的瓦片。
孔翔宇從頭上拿下半根雞毛随手一丢,當真是前世作孽。兩個鬼武打架,打着打着就丢了武器用一些屋子裏東西,連個雞毛撣子都沒放過。
他雙手交握着放到桌上,內心平靜道:“那麽,我們在繼續剛才那個話題,送什麽?”
宗彥秋用拇指擦了一下臉頰上的刀痕,一頭好看的長發亂成了雞窩。他看着馮池沒好氣道:“你讓這姓馮的說!免得又說我帶壞你。”
馮池轉過頭,半邊胡子被揪禿了,另外半邊也是炸毛的狀态。他幹咳一聲,認真道:“找個梅花盛開的地方,清風這麽一吹,花香這麽一聞,哎,那詩情畫意的就來了。在等魏大人往那兒這麽一站,你在折根梅花給他,什麽妖魔鬼怪都能被你拿下。”
孔翔宇沒追過人,他認真地想了想馮池說的,覺得魏澤的模樣确實挺像寒冷又妖豔的梅花。
不過這想法才剛在腦子裏起了個頭,便聽宗彥秋說道:“有病吧,大熱天兒的你讓我兄弟去哪兒找梅花?”
馮池皺着眉頭,回道:“小兔崽子怎麽說話的,你懂不懂詩情畫意。”
宗彥秋:“詩個鬼啊!你當魏大人是什麽人,他兩一碰上不是那檔子事就是那檔子事,床都塌了好幾張了。”說着他頓了頓,轉而對孔翔宇說道:“要不你送魏大人床吧,找個結實點的,別三天兩頭的要換床。”
孔翔宇擡袖擦了擦額頭,床榻了那就說得有些離譜了,魏澤再厲害也還沒這麽厲害。要不然就這架勢,床還沒塌,他先沒了。
不過說到床,最近他跟魏澤睡的那張确實有些松動,稍微翻個身都能聽見聲音。要不然真去買個結實點的床?雕花金絲楠木的?
馮池活着的時候就是個單身漢,死了之後也壓根兒沒想過這檔子事。他對情人之間所謂的定情之物,還一直停留在他想送小山娘的基礎上。
可是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沒事送情人床的?有這麽送定情信物的嗎?
兩人争辯半天,金寶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對孔翔宇說道:“我看要不這樣,你直接問問魏大人想要什麽,問完了再去買不就完了。”
孔翔宇擺擺手,極為自信地說道:“那還是算了,我要問他,他絕對說只要我。”
宗彥秋手掌一攤,道:“你看,我說什麽來着,還是直接洗幹淨了往床上一躺最好辦。”
馮池慷慨激昂道:“邊兒去,什麽玩意兒,見天兒的就想着這種事,能不能有點心意。你看看小山,一身的清心寡欲,他是這樣的人嗎?”
孔翔宇聽得有點心虛,馮叔對他的印象是不是有點兒太好了。他還不至于清心寡欲,在床上他也挺厲害的……
金寶算是相對比較理智的,他滿臉嚴肅地說道:“我看要不然這樣,翔宇去買套特別點的衣服,讓魏大人一看就忍不住的,那不是跟定情信物差不多一個意思嘛。”
孔翔宇汗津津的扶着額頭,他總覺得這個探讨正在往奇異的方向發展。
忽然身後破了半邊的門被輕敲了兩下,魏澤一身邪氣的進來,看着破敗的廳堂對圍坐一圈地幾人問道:“你們這是……讨論什麽?”
幾人一頓,除孔翔宇之外的兩鬼一神異口同聲回答道:“上床。”
孔翔宇:“……”
魏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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