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偌大的浴室裏被一層氤氲霧氣所籠罩，空氣中彌漫着特制香氛的香甜氣息。晶瑩的水珠挂滿了磨砂玻璃，吸入鼻尖的空氣也跟着變得濕潤。

慕瑾整個人浸泡在浴缸裏，後腦勺枕在浴缸邊沿。一頭順直長發披散開來，任其浸入水中。

長呼出一口氣，随着舒适的水溫漫過每一寸肌膚，渾身的毛孔都跟着舒展開來。

睡眠不足是所有高三學生的常态，再加上又逛了這麽久的街。此刻的慕瑾困得厲害，索性閉眼沉沉睡去。

緩緩阖上一雙迷人的丹鳳眼，濕漉漉的睫羽垂落在眼睑上，投落下一小片忽明忽暗的陰影。

睡了不知道多久，當慕瑾醒來的時候，浴缸裏的水都涼透了。雖然是炎炎夏日，可泡在冷水裏不免還是有些涼意。

慕瑾接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趕緊從浴缸裏爬起來，用浴巾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赤着腳出了浴室。

用吹風機将頭發給吹幹，換上今天新買的淺綠色長裙，再從一大堆口紅裏挑了一只西柚色的唇釉，并在手腕和耳後噴了幾滴香水。

看着穿衣鏡裏的自己，慕瑾滿意地勾了勾薄唇，轉身徑直朝着書房走去。

淡金色陽光下，慕瑾懷裏抱着一摞試卷站在秋姌之家的大門前，伸手按了一下門鈴。

不消片刻，一身白色棉麻長裙的秋姌之便出現在了慕瑾面前。

“慕瑾，你這是？”秋姌之将目光落在慕瑾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難看出打扮的痕跡。

一頭黑色長發放了下來，披散在雙肩兩側。嘴唇塗了唇釉，身上噴了香水。香水味道很淡，估計是才抹上去的原因，香味比較明顯。

身上穿一條淺綠色及腳踝的長裙，腰間系一根乳白色裝飾小皮帶，将曼妙的身姿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來，充滿着青春氣息。

慕瑾的長相本就過于媚氣，只稍微随便打扮一下，女人味就顯了出來。

“姌之，我有幾道數學題看不太懂，你能幫我講講嗎？”慕瑾擺出一副謙虛好學生的模樣。

“好，進來吧。”秋姌之溫柔一笑，側身讓出一條道來。

秋姌之讓慕瑾自己先去二樓書房，她去榨兩杯橙汁就來。

雖然是重生後第一次到秋姌之家，但慕瑾還是憑着記憶第一時間找到了書房。

将手裏的一摞試卷随手扔在了書桌上，好奇地東瞧瞧西看看。

書房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寬敞明亮。一大面牆的藏書，其中包括一些市面上買不到的絕版線裝書，珍貴無比。

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了，慕瑾仍舊對這面“書牆”印象深刻。

“慕瑾，給，你的果汁。”随着一陣腳步聲，秋姌之端着兩杯鮮橙汁來到了書房，将其中一杯加了冰塊的橙汁遞到慕瑾手裏。

“有冰塊？”慕瑾趕緊伸手接過玻璃杯，指尖觸到杯壁的一瞬間，驚覺一股涼意。

“不能喝冰的嗎？”秋姌之作勢要将自己手中的果汁與慕瑾交換，“要不，你喝我這杯吧。”

“不用，我沒來例假。”慕瑾突然變得有些悵然若失，低頭喝了一口杯中果汁。

慕瑾喜歡喝現榨的橙汁，橙子一定要新鮮，而且一定要加冰塊。這樣的習慣，作為妻子的秋姌之自然也知道。

可慕瑾一直都沒留意過，秋姌之是從什麽時候記住自己的這個小習慣的。如此看來，高中的秋姌之就已經記得了。

窗外的陽光溢進書房，陽光剛好照在書桌角上。倆人并肩坐在書桌前，各自面前鋪平着數學試卷。

慕瑾用筆圈了好幾道複雜的數學題，裝出一副虔誠的模樣，虛心向秋姌之請教。

秋姌之語調輕柔，耐心地給慕瑾講解着試題。怕慕瑾聽不懂，秋姌之故意講得很慢。由淺入深，先給慕瑾講一些與之有着共同知識點的淺顯題目，最後再過渡到複雜的題目上。

慕瑾單手托着腮，饒有興致地看着秋姌之，心思完全沒在什麽所謂的數學題上。其實這些題，慕瑾都知道怎麽解。

好不容易放半天假，不拿來制造倆人獨處的機會，且不是太過浪費？

不過半小時不到，慕瑾又開始打瞌睡。不知是因為這數學題太過枯燥，還是陽光照得人犯了困。

腦袋變得暈沉沉的，臉頰也透着熱氣。慕瑾以為是自己太困了的緣故，也沒有在意。

“慕瑾，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秋姌之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微擰眉宇看着慕瑾。

“我臉很紅嗎？”慕瑾打了個哈欠，坐直了身子。自己臉皮向來挺厚，該不至于看人看得紅了臉。

正準備伸手探一下自己的額頭，秋姌之的手就伸了過來，對方手背的涼意瞬間讓慕瑾清醒了不少。

“看來是發燒了。”手背感受着慕瑾額頭傳出的熱意，秋姌之微蹙的眉頭倏地皺得更緊了。

“別走！”秋姌之欲起身，卻被慕瑾一把抓住了手腕，語調也跟着上揚。

“我不走。”秋姌之沖着慕瑾露出一個溫柔的淺笑，“我去拿藥箱。”

慕瑾一聽，這才松開了抓住對方的手，渾身無力地趴在了書桌上，緩緩阖上一雙犯困的雙眼。

秋姌之站起身來，徑直走到窗邊，将窗簾通通給拉上，這才轉身出了書房。

當秋姌之拿着家用藥箱回到書房的時候，慕瑾已經趴在書桌上睡着了。

“慕瑾，來，張嘴。”秋姌之輕輕搖了搖慕瑾的肩，語氣輕柔着喚了聲，“我給你量個體溫。”

慕瑾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得眼皮又沉又熱，根本不想睜開。

配合着秋姌之微微張開了嘴，含住透着涼意的溫度計。眼眶不時滲着熱淚，浸透了兩扇濃密的睫羽。

“果然發燒了。”幾分鐘後，秋姌之取出慕瑾含在嘴裏的溫度計，再将溫度計舉在眼前看了眼，眸光徒然變得擔憂起來。

“慕瑾，我先扶你回床上躺會兒。”秋姌之說着将溫度計放回了藥箱裏，轉身去扶趴在桌上的慕瑾。

“誰的床上？”慕瑾努力睜開了半眯着的雙眼，關注點卻在“床”上。

“我的。”秋姌之一手扶着慕瑾起身，一手拿起藥箱。

“哦。”慕瑾含糊着應了聲，整個人順勢貼在了秋姌之的身上。

此刻的慕瑾渾身乏力，腳像踩在雲端一樣。任由秋姌之扶着，挪步出了書房。

家用藥箱裏不光有溫度計，還有一些家用常備藥，像退燒藥這類的常備藥自然也有。

慕瑾天性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吃藥，稍微帶一點苦味的藥一律堅決不吃。

秋姌之哄了好半天，慕瑾這才濕着眼眶，緊緊皺着鼻子，将退燒藥給喝了。

彎腰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将卧室的空調打開，将溫度調到二十六攝氏度，再細心地替慕瑾蓋好薄被，掩好被角。

為了保持通風，窗戶給敞開了一半。

待一系列瑣事做完後，床上的慕瑾已經睡得很沉了，卻睡得并不安穩。

眉頭一直緊皺着，臉頰兩側透着病态的紅暈。唇釉已經幹了，繃裂在了唇上，呼出的氣息都帶着滾燙的熱度。

“怎麽突然就發燒了？”秋姌之坐在床沿邊，擰眉看着床上的慕瑾，低聲道一句。

“姌之，不要離開我！”床上原本熟睡的慕瑾突然出聲喚道，語調中帶着明顯的哽咽，聲線已濕潤。

随着這一聲輕呼，秋姌之僵直了線條優美的後背，臉上的表情徒然變得複雜起來，緊緊咬着下唇不作聲。

一雙淡褐色的瞳孔靜靜地看着床上的慕瑾，看了良久，恍恍起身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