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窗外的清冷月光早已溢進了卧室。

退燒後的慕瑾覺得渾身像抽了筋骨一樣，使不上一點勁兒。緩緩睜開一雙布滿淺顯水跡的雙眸，待眼前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後，慕瑾這才倏地松了一大口氣。

其實這些天，慕瑾一直都患得患失，害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場夢，是老天爺給自己開的一個玩笑，夢醒後就一切歸于原樣。

從小到大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根深蒂固，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慕瑾是萬萬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重生”一說。

“姌之，我好口渴，想喝水。”慕瑾強撐着身子，試圖坐起身來，出口的聲音明顯沙啞。

一旁的秋姌之見狀趕緊上前，扶着慕瑾起身，讓其背靠在床頭坐好。

“你等我會兒，我這就去給你接杯水來。”秋姌之柔聲道一句，轉身出了卧室。

幾分鐘後，秋姌之便端着盛了滿滿大半杯溫水的水杯折回了卧室。

慕瑾渴得厲害，一個仰頭，“咕咚咕咚”将大半杯溫水給全部喝進了肚子裏。

“還渴嗎？”秋姌之垂眸看一眼空了的水杯，再擡起眼簾看着慕瑾。

“嗯，還想再喝一杯。”慕瑾重重點了點頭，眸光濕潤的看着秋姌之。

“好，我再去給你接杯水來。”秋姌之拿過慕瑾手裏的水杯，再次轉身出了卧室。

秋姌之前腳剛走，孟蔓蓉後腳就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碗熬得軟爛的蔬菜粥。

是慕瑾最喜歡的香菇粥，配有細碎的火腿腸和玉米粒，飄着誘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氣。

“小瑾，好些了嗎？”孟蔓蓉将托盤給放在了床頭櫃上，關心地問一句。

“媽。”慕瑾連忙坐直了身子，禮貌地喊了聲。

孟蔓蓉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聲笑出聲，用極度溺愛的眼神看着慕瑾，“過兩年再叫，不遲。”

慕瑾尴尬地笑笑，看來真是燒糊塗了，差點忘了自己現在還沒和秋姌之結婚。

“餓了吧，把這碗粥喝了。”孟蔓蓉側過身，将粥碗端在手中，作勢要喂慕瑾喝粥。

“伯母，我自己來吧。”慕瑾趕緊伸手去接孟蔓蓉手裏的勺子。

“傻孩子，跟我還客氣什麽。”孟蔓蓉微微一笑，将盛着蔬菜粥的勺子送到慕瑾嘴邊。

慕瑾突然覺得鼻子有些泛酸，強忍着想哭的沖動。垂下腦袋，聽話地将一勺粥喝進了嘴裏。

“姌之已經替你告假了，你喝完粥就好好再睡一覺。”孟蔓蓉一邊喂着慕瑾喝粥，一邊囑咐着慕瑾。

“那姌之呢？她還用去上晚自習嗎？”慕瑾将嘴裏的粥囫囵吞咽下去，差點被嗆到。

“姌之也不去，我讓她留下來照顧你。”孟蔓蓉垂眸回一句，再補充道，“今晚你就住我家吧，免得來回折騰。”

“………好！”詫異過後，慕瑾一口應下。

約莫一刻鐘後，孟蔓蓉端着空碗出了卧室，并将女兒叫到自己的房間，有話要詢問。

“姌之，你之前不是說等到高考完再出國嗎？”孟蔓蓉拉着女兒坐到床沿邊，開門見山道，“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對于秋姌之的出國留學計劃，一家人早在秋姌之念高一的時候就定下了。父母的意思是秋姌之高二念完後就出國，這也是出國留學的最好時機。為此在高二結束前，秋姌之便學完了AS-level及A2-level的所有課程。

可秋姌之卻說自己想參加高考，不想人生留遺憾。父母尊重女兒的意見，便同意将留學計劃順延。

可就在幾天前，秋姌之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不為什麽，就是想這學期念完就走。”秋姌之柔聲回答。

“是和慕瑾吵架了嗎？”孟蔓蓉猜測着問一句，清秀的眉頭微皺。

“沒有。”秋姌之微微搖了搖頭，淡然着道，“我們沒吵架。”

天氣本就暑熱難耐，又因高熱的原因，慕瑾出了一身的冷汗。胸口和後背以及腰際處都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長裙貼在身上，難受得厲害。

喝完粥後，慕瑾嚷着要洗澡。并讓秋姌之去自個兒家替自己拿睡衣和貼身內衣物。

當秋姌之取回慕瑾的睡衣和貼身內衣物的時候，慕瑾已經在開始洗澡了。

秋姌之來到浴室，将手裏的一堆衣服放在了玻璃門外的凳子上，故意将凳子往右移動了些，方便裏面的人伸手就能夠到。

“姌之，有幹毛巾嗎？”浴室裏傳出慕瑾略顯低啞的聲線，混合着水流聲，聽得不是很真切。

“有，你等我一下。”

秋姌之連忙轉身，從一旁的壁櫃裏取出一張嶄新的幹毛巾，再折回玻璃門外，猶豫着是否要滑開玻璃門。

“嘩啦”一聲，玻璃門突然從裏面被滑開，一只滴着晶瑩水珠的白皙胳膊伸了出來。

“姌之，快給我毛巾！”慕瑾伸手在半空中胡亂摸索着，急道，“洗發水進我眼睛了。”

秋姌之一聽，趕緊将手裏的毛巾遞到慕瑾手中。對方濕涼的指尖輕落在自己的手腕處，秋姌之下意識地迅速抽回了手。

“啊！”慕瑾突然腳上一滑，整個人朝着秋姌之撲了過去，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一個天旋地轉，慕瑾整個人跌進一個柔軟的香甜懷抱，手裏還緊緊拽着毛巾。

愣了好幾秒，慕瑾用毛巾揉了揉眼睛，這才勉強睜開了一雙已被洗發水浸紅的雙眼，将眼前的事物看清。

與此同時，秋姌之被慕瑾這一撲，整個身體失去重心，後背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涼的瓷磚上。疼得秋姌之狠狠咬着一口後槽牙，不由悶聲出聲。

“姌之，你沒事吧！”慕瑾緊張地看着秋姌之，連連發問，“摔着哪兒了？痛不痛？”

“我沒事兒。”秋姌之緊皺眉宇，前傾着身子，作勢要起身。

随着身體的前傾，隔着柔滑的布料，徒然感受到對方鮮活的心跳。秋姌之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下意識地擡起眼簾看一眼慕瑾。又趕緊将視線從慕瑾身上挪開，看向別處。

“快讓我看看！”慕瑾作勢要去脫秋姌之的睡衣，卻被秋姌之給一把握住了雙手，阻止下來。

“我真的沒事兒。”秋姌之雙手緊緊地拽住了對方的手腕，垂眸不去看慕瑾。

“你這是臉紅了？”慕瑾偏頭湊近秋姌之，唇角頓時浮現出一抹輕佻的淺笑。

“你趕緊洗了出來吧，這才剛退燒，小心又反複了。”秋姌之輕輕推了推身上的慕瑾，用意明顯。

“你不敢看我？”慕瑾非但沒從秋姌之的身上下來，反而得寸進尺，整個身子挨得更緊了。

“…………”秋姌之扭過頭去，不作聲。

“反正以後也是要看的，我不介意現在就給你看。”慕瑾薄唇微揚，湊到秋姌之耳根，用不可抗拒的誘惑聲調低聲道一句。

“…………”秋姌之繼續不作聲。

“衣服試了嗎？合不合适？”慕瑾調戲之心大起，故意對着秋姌之的脖頸吞吐着熱氣，“內衣的size還合适嗎？”

“該不會………”慕瑾說着說着，指尖有些不受控制地輕落在了對方的睡衣扣子上，“現在就穿着的吧？”

“別鬧了！”秋姌之語氣鮮有的加重了些，用力一把将慕瑾從自己身上推開，逃也似的大步出了浴室。

慕瑾有些傻眼了，呆立在原地半響。然後轉身走到爬滿霧氣的鏡子前，仔細端詳起十八歲的自己。

十八歲的身體發育得很好，充滿着誘人的荷爾蒙氣息。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突兀有致。肌膚緊致白皙，特別是還在挂着晶瑩水珠的情況下，尤顯誘人。

可秋姌之她為什麽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害羞嗎？可看着又不太像。

當慕瑾吹幹一頭長發，換好睡衣回到秋姌之的房間時，秋姌之已經上床睡了。

床頭的臺燈開着，琥珀色光線灑在秋姌之的側臉上，濃密的睫毛形成一小片陰影，投落在眼睑上。

“姌之，你睡着了嗎？”慕瑾放輕腳步來到床沿邊，俯身湊到秋姌之跟前兒，柔聲喚了聲。

側卧在床上的秋姌之不為所動，小巧的鼻翼微微張合，吞吐着均勻的呼吸，睡得很沉。

慕瑾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已經不早了。便繞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薄被的一角，也準備上床睡了。

慕瑾平躺在大床上，枕邊是秋姌之的氣息，久違的同床共枕讓慕瑾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由于種種原因的疊加，上一世倆人的婚姻走到了無法和解的地步，已分居了半年多。

良久，慕瑾側過身去，雙手怯生生地環上了秋姌之的腰肢，俯身落了一吻在秋姌之的臉頰上。

“老婆，晚安。”出口的聲線已濕潤，又因發燒的緣故嗓子有些啞。

夜色正濃，在慕瑾看不到的地方，秋姌之垂在眼睑上的濃密睫羽輕顫了一下，一滴晶瑩眼淚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