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育兒課堂

第二日，剁手族艾茉趁着花生米還未睡醒，為自己做了早餐，又上網買了幾樣家裏需要的零碎物品，探頭望向窗外樓下，有早起的老頭老太太們已經買菜回來了，對了，她也需要買點新鮮蔬菜，聽說有人搞了一個買菜網，可以送菜到家，艾茉決定試試，就在選購蔬菜的同時，她順便登陸了MSN，審問艾莉：“你和周逸辰戀愛了？”

艾莉沒有馬上回複，艾茉也沒有在意，繼續買菜。

買完菜，對話框亮了，艾莉發了一個害羞的表情，表示承認了。

“還瞞我？”

“沒有要瞞你，只是剛開始，想過段時間感情穩固了再告訴你。”

“那就好好相處，周逸辰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你也把以前那些小女生的臭毛病改改，別太任性了。”

“知道了，放心吧！趕快去抱寶寶，我好像聽到她哭了。”艾莉不想聽姐姐說教，故意岔開話題。

花生米果然在這時醒了。艾茉獨自帶寶寶的第一天正式開始了。

根據她所了解的婆婆和大姑姐的作息時間，婆婆喜歡吃完早餐一大早就去曬太陽遛彎，然後等向華昕買菜回來，而樂樂就在家睡懶覺，這段時間是七點到八點多，回家後婆婆聽豫劇休息，向華昕做飯，樂樂在電腦上玩游戲或者在客廳看電視，中午吃完飯，婆婆午睡，向華昕送樂樂去興趣班，自己也就在外面的棋牌室摸兩把，下午吃完晚飯後，婆婆和向華昕一般都不下樓了，在家等看八點檔的電視劇，而樂樂會下樓去找小朋友玩。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解釋，艾茉決定錯開這幾個時間段。九點，她把自己和花生米收拾停當，推着她出了門。電梯裏也沒遇到什麽熟人。他們這層樓的住戶結構很簡單，和艾茉家對應的那個大戶型住了一個兒女有錢但都不在身邊的癱老頭，常年不出門，由一個保姆照顧着，其他三戶人家，一對是剛結婚的年輕夫妻，每天早出晚歸，偶爾見了也只是點頭之誼，一戶也是常年出租，房客常換，另一戶是個單身宅男，也不太遇見。

下了樓，她朝小區後面走，他們這個樓盤很大，靠近西門有一個人工湖，湖裏有荷花，湖邊綠蔭如蓋，坐在湖邊曬曬太陽吹吹涼風，很是惬意。艾茉在育兒網站看到專家說，早上九十點和下午四五點，陽光中紫外線的A光束成分較多，是儲備體內陽光維生素——維生素D的大好時間，同時還可以促進腸道鈣，磷的吸收，增強體質，有利于骨骼的正常鈣化，真是好處多多。以前她只是偶爾走西門時路過這裏，現在為了避開婆婆他們慣常的活動場所，第一次帶花生米來，孩子很開心，短短一個小時，花生米結識了兩個比她大兩個月的大寶寶，艾茉認識了兩位新手全職媽媽，那兩位媽媽也是全職在家帶寶寶，寶爸上班後就剩下寶媽一人。三個女人交流了經驗，那個胖點的寶媽滿腔怨言：“乖點的寶寶一個人還好帶些，像我家寶愛生病，還好動，我一個人帶，就特別累。四個月的時候，有時放他一個人躺床中央，我走開不到半分鐘，就聽到“咚”一聲，摔下了床，啊喲我那個心疼啊！十二個月會走路了，更不省心，有時看着他走得好好的，眨巴一下眼，他就一頭撞在牆角，磕得臉一片青，類似事件發生了不少起，真是防不勝防，我一個人，基本沒時間幹自己的事情，都是等她睡了，我才幹一些家務或者燒燒飯菜，趕緊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趕上他生病，啊喲，那一次我差點累斷了腰，他光是拉肚子就拉一個月，隔三差五跑一次醫院提新鮮的稀便，還得兩小時之內再趕到醫院檢查糞常規，我以前光聽到過血常規尿常規，誰知道還有糞常規呢！……他再發幾個燒，那就是基本通宵看着，一小時量體溫，喂藥，物理降溫，八個月大時，得了個小兒肺炎折騰了近兩個月，所以寶寶只要身體健康不生病，我就覺得很輕松很幸福了。”

另一個瘦點的寶媽說：“我兒子八個月了，一直是我自己帶，其實只要根據他的作息規律安排時間，統籌兼顧，不怎麽累，兒子會自己玩，只要設置好環境沒有危險就可以。你們知道我最怕什麽，最怕好心的鄰居，朋友來，說帶我們出去玩之類的情形，還有我親愛的婆婆心血來潮突然造訪來看孫子，他們都只顧自己的時間，從來不管你們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睡覺，有一次下午一點多，寶寶該睡覺了，我婆婆來了，非要抱着孩子玩，孩子鬧覺，不肯乖乖玩，不停哭鬧，還總纏我，我還是不得休息，搞得我心裏又煩，一天就全毀了。”

艾茉虛心請教：“那你都是怎麽合理安排，統籌兼顧呢？講講呗！”

寶媽好為人師，津津樂道：“比如吧！我把嬰兒床的床板降到最低，放他在裏面玩，我就可以洗件衣服拖個地，鍋裏給他蒸雞蛋的時候，我會趁機給他洗個澡，要去晾衣服就把他放學步車裏，……”

寶媽的經驗還沒分享完，一個個子高挑的寶媽打斷了她的話：“我覺得這樣不好。孩子一個人放床上，就算有圍欄擋着摔不出來，可他在裏面磕到碰到呢？如果有細小的東西吞到肚子裏怎麽辦呢？蒸蛋的時候去洗澡，忘記關火了怎麽辦呢？還有啊，八個月的寶寶就放學步車裏，有什麽好處，等到他真正學步的時候，他會感到迷惑茫然。培養孩子自己玩，你倒是輕松了，可是對寶寶呢？寶寶需要自己玩，也需要和爸爸媽媽交流溝通，這個月齡，需要體驗很多東西，也是學說話的好時機，媽媽要和寶寶多講話多交流。我覺得，看小孩就要全心全意，不能兼顧，否則比較容易出狀況。”

聊天裏有了不和諧音符，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像都很有道理，本來信心滿滿的艾茉也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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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她一直在思忖着那幾位寶媽的話，考慮到底哪種做法才是科學可行的。買菜網的人正好送了菜來，她想了想，把花生米放在了她的嬰兒安撫搖椅上，這玩意當初還是聽了姜黎黎的建議買的，折疊簡便，花生米非常喜歡躺在裏面聽着音樂搖啊搖，艾茉開始淘米洗菜，因為是小戶型，廚房和客廳一體，做成了開放式韓式廚房，洗菜切菜炒菜，正好可以面對着寶寶，艾茉利用這個時機，也不忘對孩子早教，切西紅柿的時候，她舉起西紅柿告訴她：“寶寶，看，西紅柿！西紅柿，紅又圓，營養豐富味酸甜。”擇青菜的時，在孩子眼前揮一揮告訴她：“青菜，青菜青，綠瑩瑩，自來水，清又清，洗洗青菜很衛生。”花生米也不知聽懂了沒有，揮舞着小手，咯咯咯地笑。

西紅柿雞蛋面，這是她搬到這裏吃的第一頓自己親手做的正餐，味道不錯，營養豐富，簡單易操作，但絕沒湊合。

吃完飯和花生米玩的時候，老向打來了電話。

“吃飯了嗎？住得還習慣嗎？花生米乖不乖？我這邊很忙，等忙完這陣，我就回去看你們。我看新聞說咱們那邊要下雨了，給花生米和你都多穿件衣服，別感冒了。”

“花生米很好。你還有事嗎？”艾茉的回答簡單利落，将老向表忠心的熱情澆得透心涼。

下午和花生米一起午睡，補了昨晚的眠，晚上又用同樣的方式做了晚飯，小米粥，拌涼菜，煎烤腸，饅頭，也沒湊合，花生米現在吃輔食，小米粥喝了大半碗，喂粥的時候，艾茉也念念有詞有兒歌：“小米粥，有營養，寶寶吃了身體棒！”

晚上九點，花生米的眼皮開始打架，就在艾茉準備抱她上床哄睡時，突然停電了。艾茉怕黑，花生米也怕黑。艾茉本以為一天的工作就要結束了，誰知道又一個考驗來了。

天氣本來就熱，各地高溫限電，沒有了空調下的适宜溫度，沒有了光明安全的睡眠環境，本已迷糊的花生米開始嚎啕大哭。

艾茉抱着她，也不敢滿屋子轉，畢竟剛搬來，對環境不熟，黑燈瞎火把自己再絆倒就麻煩了。天太熱，她打開了窗戶，一股沁涼的風灌進來。花生米的哭聲小了一點，可仍驚恐地睜着眼睛四下望着昏暗的房間。艾茉把手機，小手電，充電寶，一切會亮的小物件全找出來，打開，和花生米玩，花生米對黑暗中閃閃爍爍的光點很好奇，停住了哭聲，玩了一會兒，終于困了，主動依偎到艾茉胸口找奶吃，艾茉拍了拍，孩子很快睡着了。

忙碌了一天，她也終于可以安安穩穩地休息了。電還沒來，但此刻，在适應了最初的漆黑之後，屋內的景物在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窗外的月色，城市的景觀燈火，将昏暗的房間照得恍如白晝，房子裏的一切清晰可見，沒有暗處的鬼魂，沒有陰影裏的怪物，也沒有那些想象中的不可知的危險，原來停電并不是那麽可怕。艾茉躺在沒電的房間裏，想自己觸礁的婚姻，想未知的未來，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就像一間屋子忽然停電了，停電并不可怕，黑暗和迷茫并不可怕，停電了，只是讓人沉下心緒，睜大眼睛，把眼前的一切看清楚。她問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看清楚了嗎？老向的“嫖娼”，到底是身心出軌，還是另有隐情？如果是和前女友的舊情複燃，為何演變成女友變“小姐”的誤會？是誤會，龔貝貝在派出所為什麽不解釋清楚？疑點太多，堪比懸疑案，想得艾茉腦袋疼；她又想到以後的生活，是離婚？還是等老向給她一個合理解釋完美臺階後就坡下驢？如果離婚，怎樣才能讓花生米健康快樂的成長？如果不離婚，又怎樣才能讓花生米健康快樂的成長？這些問題，就像一團亂麻，剪不清理還亂。

一個星期後，向華昕終于知道艾茉不是去旅游，而是離家出走了。因為她聽到母親在打給兒子的電話裏怒罵：“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趕緊叫你老婆回來，她不回來也行，把我孫女還回來，大人吵架，別讓孩子在外面跟着受委屈。”

老向正忙，在電話裏匆匆忙忙地解釋：“媽你放心，你孫子好好的一點事沒有，等我忙完這幾天回去再說。”

母親挂了電話臉色很不好，一個人趴在客廳窗戶前望着樓下生悶氣。

向華昕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艾茉到底帶孩子去哪兒了？不是去旅游吧！”

母親轉頭瞪了一眼，惡狠狠地說：“還不都是你作的。”說完一颠一跛地朝自己屋裏走去。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快四個月了，老太太的傷腿恢複得不錯，已經扔掉拐杖慢慢行走了。

向華昕炸毛了，哭嚷：“連你也看我不順眼了是吧！那我搬走，我一會兒就去找房子，下午就和樂樂搬出去，您眼不見心不煩，就當沒我這個女兒。”

她果真準備出門去找房子，被母親一聲喝住了：“回來！”

向華昕竊喜，就知道媽疼閨女，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從小不讓母親省心，可母親一輩子最疼的還是她這個沒用的大女兒。誰知，母親這次并不是挽留，而是認真地不容置疑地宣布：“你先老老實實地呆着，哪兒都不許去。等你弟弟回來，你是去是留，看他怎麽說？”

母親這一番話，讓向華昕的心情跌入谷底，心裏升騰着一股悲涼。誰說娘家就是避風港，有媽的地方就是家？她在這一刻才體會到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句話的無情。艾茉帶着孩子離家出走了，母親今天能說出這麽無情的話來，說明艾茉離家肯定和自己有關系，母親說是去是留，看他怎麽說，那麽自己顯然會是一個舍卒保車的命運，她會是那個卒，無關輕重。想到這裏，她對艾茉的讨厭就更多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