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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劇無端開了場,水液潑進熱油鍋裏,整個班級瞬間炸裂沸騰開來。

張浩和方意川撕扯在一起,拳肉相擊,四周的桌子摔在地面上,發出“砰”的重響,書本試卷散落一地,周遭不知是誰扯了他一把,辛宛踉跄了下,這才避開了砸下來的椅子,平安果成了椅子的身下奴,碾扁了。

不知道誰喊了聲“快叫老師啊”,辛宛才如夢中醒來,急急喊了聲“方意川”。方意川眼睛通紅,卻是頓了下,張浩又一拳掀上去,臉上又挂了道彩。

這場鬧劇直到楚鶴飛推開後門怒吼一聲才算了結,兩個人都被叫了出去,楚鶴飛臉色青白:“別紮堆在一塊,把地上收拾一下!”

辛宛仍像是置于夢中,不太真實,光線奶油一樣聚焦攤開在班級狼藉上,濃郁粘稠地讓辛宛反胃,他蹲下身體收拾地上的試卷,又去幫溫湘收拾東西。

盡管後門是關緊的,但楚鶴飛的聲音還是順着門縫,半開的玻璃窗紮進教室裏,辛宛把單詞本放到桌面上時,聽見他吼着說:“都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打架!”

張浩拔高了的音量也順進來:“他先打我的!”

辛宛動作緩下來,以此來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動靜上,然而自始至終沒有聽到方意川的動靜,提着懸着的心落不下來。

溫湘忽然小心開口,問:“他們怎麽打架了?”

桌子扶正了,辛宛搖了搖頭,沒做聲。

周遭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着,隐約聽到他的名字。還沒到上課時間,烏泱的人流朝外淌,假意借着上廁所的理由來圍觀,辛宛擠在裏面,看見了方意川青紫的嘴角,神情陌生的,校服髒兮兮的,教室地面上的水果汁水和鞋印都沾到上面。

楚鶴飛把教案卷了,在他們肩上砸了幾下:“你們倆明天的時候在講臺上念檢讨,5000字,不然就叫家長明天來,知道了嗎!”

張浩不情不願地“嗯”了聲,方意川低着頭,靠牆枕着背在身後的手,半晌才應了。

楚鶴飛恨鐵不成鋼地在兩人身上拍了兩下,又朝着周圍人堆掃了眼,這才離開,那些人鳥獸散開來,辛宛沒動作,欲言又止。

張浩又剜了方意川一眼,重重“切”了聲,這才肯進教室。

方意川似是沒有看到他,手揣在校服兜裏,辛宛開口叫住他,方意川腳步頓了下,問:“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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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醫務室嗎?”辛宛走近了些,虛虛擡手指他的傷口,“你這兒都紫了,容易留疤。”

“不去,”方意川聲音有些啞,眼神避讓他,“有點傷口才爺們。”

“去吧,”辛宛堅持說,“我和你一起去醫務室。”

周遭人并不多,方意川又搖了搖。這樣的方意川讓辛宛覺得陌生,印象上的大相徑庭,似乎暴力讓他成了湖面。他忽的走到不遠處的玻璃窗那兒,胳膊壓在窗棂,岔開了話題,說:“打架挺吓人的,是不是?”

辛宛頓了下,輕聲說:“我沒想到你會和他打架。”

方意川笑起來:“我也沒想到,我之前都沒打過架呢。”

“是因為他開了那樣的玩笑,就……說我和你的那個,”辛宛心裏有難以言明的愧疚,似是他讓傷口爬上方意川的臉上,他低聲說:“對不起啊。”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就是我沒沉住氣,”方意川笑起來,又扯到了傷口,倒吸了冷氣,沉默又猶如實質地在他們之間化開。

他忽然說:“辛宛。有些事情真的太累人了,扯開總歸比悶死強吧?”

辛宛愣了下。

“我不想悶死了。”

方意川直起身體,面向他,語氣輕松:“聊聊天吧。給你說,前天我偷了我媽十五塊錢,今天就被她發現了,被她罵得狗血淋頭。我媽一問我‘你是不是偷拿我錢了’,我可沒出息了,一下子就承認了。我這人就這樣,沒辦法撒謊,做錯事就心虛。”

辛宛不知所以然,讷讷應了聲。方意川沒有把話語的主動權轉交給他,陽光潑在牆面上,襯得傷口愈發得鮮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是不是很沒出息?但沒辦法,就像張浩今天下午說那些話,我也沒辦法撒謊,總覺得我一下子透明了,無所遁形,”方意川說,“我才是大傻/逼。”

辛宛愣了下,茫然地看着他,似有似無地察覺到一些。

方意川摸鼻子笑了起來,無所謂的神情:“其實他沒說錯,我就是喜歡你。”

一場小型爆炸,極具沖擊力地轟開。辛宛錯愕得腦袋空白,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怔怔地看他,“你……”

“吓着你了吧?”

辛宛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

“當時察覺到我喜歡你的時候,我也是這個反應,覺得我有病,想遠離你,借口把你一個人丢一邊,但又想靠近你,活像個精神分裂。喜歡這種情緒真是莫名其妙,你有你喜歡的人,我早就知道,但是我還是選擇繼續和你做朋友,沒辦法,這腦子要是能跟胳膊和腿一樣受人控制,那還了得啊?瞞了你好長時間,是我該說對不起,”方意川笑意又低落下去,說,“本來想着高中畢業再說吧,但瞞着太累了,我自私一回吧。”

他長呼了口氣:“不過我現在想開了,你人這麽好,你喜歡的人估計也不會差,肯定比我好,你不喜歡我才正常呢。”

“對不起。”辛宛只說出這三個字,聲音發啞。

方意川喉結滾動了下,眼眶泛紅,幾次想要開口卻又咽下了,深呼吸了下:“算了,我不說了,再說下去我萬一他/媽再哭出來,丢死人了。我說的就這些,這就算完了,以後不會喜歡你了。”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以後沒辦法和你做好朋友了,放學也不和你一塊了,這回是真打籃球了,我加籃球隊了,希望你以後好好學習,開開心心的——不過作業還可以給你抄。”

在星期三的陽光底下,辛宛忽然很想哭,酸脹,道不明原因,解釋不清來路,他看見方意川收回了手,很灑脫,挺爺們地笑起來,說:“回去吧,上自習了。”

這很像他們之前百來個日子裏的對話,好似他們仍像以往那般上自習,抄作業,然後在老師來臨時匆忙收起來。但辛宛清楚地看見,有些東西已然瓦解,并且再也回不到從前。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我晚了,本來想着上完課回來發存稿,又覺得存稿有問題,推翻重寫了,就搞到了現在。

謝謝看,走了。有問題明天再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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