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笨死得了

“這麽小的孩子嘴裏就不幹不淨的,長大了也不會是個好東西，趁早教訓了是為了孩子好。”說着,夏叔冷着一張臉又甩了兩巴掌上去，他為人沒什麽顧忌，碰上這種人從來都不會手軟,只要這女人敢在這個時候多哼一聲，他絕對是照打不誤。

人群中發出陣陣唏噓聲,也不知道是為了潑婦罵街狀的女人和小惡霸似的毒舌男孩兒，還是為了突然站出來打人的高大男人以及一旁瑟瑟然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少年。

夏木榮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顧懷中不住地害怕着的言言身上，哪裏管得了那對母子的口不擇言。言言的臉色慘白着，死活不肯擡頭看他一眼,明明這麽緊地抱着他，卻像是絕望地等着他用力推開他似的。

“叔，我們先回車上，這裏就麻煩你了。”夏木榮抱起言言，歉意地對夏叔說道，轉身就走。

嬌少爺握着窮金主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咬咬牙，他擡頭，無聲地懇求着。夏木榮抿了抿唇，嘴角下垂，明顯不贊同這個時候放下言言。

但男孩兒的神情堅強得脆弱。

言言很努力地在堅強着，這是屬于言言的戰鬥，他不能不支持！

落地，轉身，宣言握着哥哥的手，十指交纏，定了定神，心中稍微平靜了幾分。他擡眼，怒氣未消，咬牙切齒：“陳明，你爸爸跟別的女人跑了關我什麽事，我是你爸私生子還是分了你家財産？你可着勁兒地找我麻煩有意思？我忍了你這麽久你真當我好欺負的？告訴你，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所以什麽都不怕，你再敢來我這裏找抽，我就敢打死你你信不信！

李嬸，你自己花錢大手大腳惹人嫌關我媽什麽事，陳伯伯好賭成性我媽媽會看得上他？你們一家人這麽無聊整天盯着別人不放，我和我媽連同情你們都覺得浪費時間，偏偏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別以為你有一張嘴別人就都會聽你們鬼扯，你們家那點破事兒誰不知道，給你面子你不要怪得了誰！

我最後再說一遍，沒了媽媽我什麽都不怕，敢罵我媽動我哥，我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說完，宣言鑽進哥哥懷裏，摟着哥哥的脖子往哥哥身上爬，爬着爬着，淚流滿面。夏木榮将人抱起，一手不停地撫摸着言言的腦袋，“言言真厲害，會保護哥哥了，真乖！”

宣言趴在哥哥頸邊，伸出舌頭，閉着眼，一遍一遍地舔着自己滴落在哥哥肩上的淚水，鹹鹹的，澀澀的，嘴裏不住地咕哝着，“哥，我會保護的，不許任何人傷害你，我不怕疼的，不怕！”

“傻瓜。”

夏木榮不住地平複着呼吸才勉強壓住心疼之情。他無法想象言言以前一直在不間斷地承受着這樣的騷擾，甚至他無法确定這樣的騷擾是不是只有這麽一家人。開什麽玩笑，百貨樓裏這麽多人看着都敢動手，其他時候呢？

夏木榮想起剛遇上言言時的情景，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稍微對他好點兒就緊張地手足無措，稍微兇一點點就會讓他害怕地不敢動彈。但即使這樣怕生的言言，一旦認可了他的存在，卻又能毫無芥蒂地信任他、依賴他。

夏木榮不知道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的言言怎麽會養成這麽可愛的性格，但無疑他必須為此感到慶幸。或許他應該感謝那個被言言時時刻刻挂在嘴邊的言言的媽媽，甚至于他挺想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女人，懷着怎樣的心情将言言養得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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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在哥哥耳邊，嬌少爺甕聲甕氣地道，“哥哥，你還願意親我麽？”

願意的話，就說明哥哥并不嫌棄他的對不對？就說明哥哥李嬸的話并沒有讓哥哥讨厭他對不對？嬌少爺問得小心，等得忐忑。

夏木榮直覺想拒絕的，他們現在還在百貨公司裏，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其中不乏剛剛看過熱鬧的，都在有意無意地盯着他們看呢。但本能地，他止住了拒絕的沖動，很難，但他比較忍住了。

猶豫了不過片刻，夏木榮偏過頭親在了言言的嘴角，角度把握得不錯，外人看上去就像是貼在言言臉上親吻似的。不是嫌棄或者介意什麽，只是不想坐實了言言之前被指責的那些言論。

流言很可怕。這是夏木榮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事實。

“哥哥怎麽會不願意親言言，乖，回家哥哥讓你親個夠好不好，現在咱們不親給別人看成不？”夏木榮解釋道，又一次親了親言言的臉頰。這種時候，原則性的問題他自然不會含糊的，否則他家敏感的小東西指不定得傷心成什麽樣了。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放心了許多，嬌少爺這才有心思想起別的事，急急出聲道，“啊，哥，東西，我拎着的東西都掉在地上了。”這些都是花錢買的，他們家缺錢的。

“沒事兒，夏叔會拿回來的。”夏木榮從始至終根本看都沒看身後的混亂一眼，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就會忍不住狠狠揍上一頓，管他是女人還是小孩兒。

另一邊，夏叔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木榮抱着言言離開的背影。木頭一直冷着臉站在言言的身後，所以他肯定沒有看到剛剛言言厲聲警告陳家母子時狠戾的神情，跟平日裏乖巧如貓的形象差之千裏。

笑了笑，夏叔的心情反而好了許多。他一直覺得言言會拖累他家木頭，特別是在木頭越來越沒有底線地寵着言言的時候，他就更擔心了。但現在，至少他知道了言言也是可以很強硬地站在木頭身前抵擋外來攻擊。

這就夠了，言言可以本能地擺出這種守護木頭的姿态就夠了，木頭需要的也不過只是這樣的姿态而已。他家的木頭啊，渴望着有個人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他挺身而出，那麽，哪怕最後他為了保護擋在他身前的人反而弄得渾身是傷，也是心滿意足的。

直到上了車，手臂酸麻的夏木榮也沒将懷中的男孩兒放下。安安靜靜地窩在窮金主懷裏，心中的不安又升騰了起來。他沒想到今天會碰上陳明，更沒想到那個小霸王一件着他就二話不說走了過來。

不願意給哥哥惹麻煩遭嫌棄，宣言抿着唇看了幾步遠的哥哥，咬了咬唇，換了個方向跑走了，沒多久就被追上。然後便是毫無新意地謾罵，宣言就當耳旁風，心中盤算着待會兒怎麽跟哥哥解釋他怎麽跟丢了。

“喂，之前牽着你又抱着你的男人是誰？黃毛小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怎麽，你怕餓死，連那樣的癟三也敢招惹，你不知道那些小混混都是有病的麽！”

就是這麽一段話，徹底讓沉睡中的小獸炸了毛，幾乎是在陳明還在洋洋得意地口出髒話的時候，宣言就将東西一扔撲了上去，手腳并用地好一頓胖揍。

但宣言僅僅只是搶占了先機而已，反應過來的陳明沒少報複回來，更別提那個惡毒的老婦女了，專挑他肚子踢，疼死了。即說是這樣宣言依舊毫不客氣地拳打腳踢着，誰都不可以罵他哥哥，那麽好的哥哥，怎麽可以被別人罵？別人憑什麽罵他哥哥？

臉上火辣辣地疼着，嬌少爺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地在哥哥耳邊哼着，“疼，哥哥我臉上疼。”

夏木榮眼色暗了暗，小心地舔過言言右臉上的兩道抓痕，一遍又一遍，啞着嗓子問道，“還有哪裏疼？”

這一問就不得了了，嬌滴滴的小少爺眨眨眼，後知後覺般，眼裏瞬間浸滿了淚水，嗚咽着，“疼，哪裏都疼，嗚嗚，肚子，肚子最疼了，被踢了好幾腳的。”

夏木榮掀開言言的衣衫，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該死的，他家言言身上最多只是有些紅疹子罷了，現在白嫩嫩的肚皮上竟然一陣青紫。該死的該死的！

嬌少爺自己看了，更覺得傷心，拉着哥哥的覆了上去，扁着嘴道，“哥哥，這裏你也願意親親嗎？沒人的，這裏只有我們兩個。”

言言的話讓夏木榮心頭一顫，他看着可憐巴巴望着他的男孩兒，嘴裏的話饒了幾圈，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他想說言言，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他想說哥哥願意親言言，不介意任何場合。

他想說言言你別這麽小心翼翼的，哥哥難受。

他想說言言你別這麽可憐巴巴的，哥哥心疼。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夏木榮說不出來，以後人多的場合多得是，他知道自己還是會注意這方面的事，不可能像私下裏那樣跟言言相處。

所以這些話不能說，說出來又不能兌現，就成了謊言。

言言太過于單純率性，從來不覺得跟喜歡的人親親密密的有什麽不妥。夏木榮只能自己忍住那些不住困擾着他的擔憂，言言快要十五歲了，他們同吃同住任意地唇舌交纏肯定是不對的。

本來他是打算找個機會跟言言談一談的，今天卻鬧出了這麽件事。如果他還是堅持跟言言保持一下距離的打算，言言肯定無法理解，甚至會鑽牛角尖地認為他是在介意陳家母子說的那些話。

腦海中思緒雜亂，夏木榮低下頭，一手托着言言的腰，一手掀開言言的衣擺，虔誠地一遍遍親吻着那些青紫痕跡。這是別人加諸在他家寶貝身上的痛楚，他願意用舌尖為他的寶貝止痛。

嬌少爺臉紅紅地低着頭看着窮金主的舌尖在他身上滑動着，比上一次看得更清楚，也更讓他……扭捏地并攏了雙腿，在窮金主疑惑地擡眼時掩耳盜鈴地急急解釋，“沒有，我沒有覺得特別舒服，沒有硬，沒有！哥哥你不許摸！”

不打自招！

這是兩人心中同時升起的想法。

嬌少爺羞愧地低下頭，覺得自己幹脆笨死得了。夏木榮嘴角微抽，他家言言似乎這方面的精力特別旺盛，他本來是發現的了，想裝作不知道才疑惑地擡頭的，結果這小笨蛋竟然一股腦全招了。

現在好了，他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夏叔打開車門進來時看得的就是這麽一副詭異的畫面。他家木頭故作鎮定地一手托着言言的腰一手握着言言的腰，眼睛專注地盯着……呃，夏叔黑着臉看着言言那處支起的小帳篷，再看看男孩兒漲得通紅的小臉……

夏叔沉默了，有些事兩人心知肚明。夏木榮對言言笑了笑，微微動搖的心堅定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畢，感謝大家的支持，不會虐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