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殘破

岳文佩氣喘籲籲地說：“他們怎麽還是追來了？我們明明已經掃掉了後面的腳印！”

黃晶晶連開兩槍還擊，然後說：“我懷疑他們之中有偵察兵！現在只能希望滕帥他們聽到槍聲快點過來！”

林浩東等人一邊追擊前方的人，一邊留意周圍的動靜，突然他們發現，附近的樹林裏似乎不那麽平靜了，仿佛有人在那裏出現。

馬龍湊到林浩東身邊說：“情況不太妙，他們的人好像都過來了！”

林浩東立刻一招手，低聲說：“我們快撤離這裏，讓對岸的人支援一下！”

很快，島嶼的入口處對岸就傳來一陣槍響，滕帥頓時神經一緊，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大規模攻進來，那可是麻煩，他只得分派了鄭麗娜馮夢雲和甄雲城去那裏增援防守，告訴她們不要吝惜子彈，一定不能讓對方過來。

這時除了防禦入口處的人之外，整個島上所有還活着的人都在向發出槍聲的地方彙集，林浩東等人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四周都有子彈向他們射來，已經有一個人倒下了。

殘餘的五個人一邊撤退一邊還擊，正在向他們射擊的柳斌忽然身體抽搐了一下，栽倒在地上。趙桦真連忙過來看柳斌的情況，結果他剛剛離開原地，就有一顆手榴彈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炸開了。

對方為了逃命，似乎已經不顧一切，連連扔手榴彈，這的确阻止了他們的追擊，因為之前是在島嶼上內線清理喪屍，滕帥等人都沒有帶手榴彈手雷之類的大威力殺傷性武器，自動武器只有手槍和沖鋒槍。

手榴彈炸起的泥土枝葉阻礙了防守者的視線，在相繼又發現三具屍體之後，他們終于失去了入侵者的蹤影。滕帥帶着人沿着腳印一路向山上追去，在最高處，他們發現了劉英傑和潘智斌的屍體，樹上還系着一根登山索，登山索此時一動一動地，顯然是有人正在往下爬。一個人在樹後狙擊着，阻止其他人過來。

所有的火力都聚集在那個掩護者身上，他很快就中彈倒在地上，勉強又還擊了幾下之後，他發現繩索的顫動已經微弱下來，便向後一滾，從石壁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下面的小船上剛剛砸下來一個人，小船劇烈晃動了幾下，總算是穩住了，這時船裏的人看到從岩壁上摔下來一個人，那個人的身體不住在凸出的石壁上颠簸着，碰撞着，最後栽入深深的河裏。

此時島嶼頂端已經有幾個人影探了出來，開始向下射擊，水手撐起船就往下游走，丁羽飛在船艙裏叫道：“別走，浩東掉進水裏去了！”

水手頭也不回地說：“別廢話了，他死了，看他剛才摔下來的樣子，已經在石頭上撞零碎了，他浮不起來了！你快幫我劃船！”

小木船上中了幾顆子彈，好在暫時沒有漏水，丁羽飛抄起船槳，咬着牙一邊回頭看河裏一邊奮力劃槳，小船順着水流飛快地漂遠了。

此時的謝金龍的等人也遇上了麻煩，他們被一群行屍堵在了一棟房子裏。幾十個行屍在前門不住吼叫撞門，那扇原本還算厚實的木門板很快就會被撞開。他們在屋子裏找尋着重物來抵住門，五鬥櫃被他們扳過來放在門後，這時菊地又推過來一個滑輪文件箱，緊貼着五鬥櫃放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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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勁一看就說：“你得把它翻過來，這樣怎麽行？門一開它就滑出去了！”

菊地光彥這時才發現自己忙中出錯，連忙将文件櫃推倒在地，讓它擠在五鬥櫃旁邊，嘴裏還說着：“這東西怎麽這麽沉？裏面都是裝了什麽東西？”

殷琪和謝金龍已經開始搜查各個房間，看有沒有逃生通道，好在房間裏沒有行屍，讓他們輕松了很多，尤其是在床下還找到了一些堆在角落裏的密封食品，即使情況危急，殷琪也抓緊時間去工具間找了掃把，将那些東西撥了出來，裝在包裏。

這時留守在下面的菊地跑了上來，震驚地說：“那些行屍真的要成精了！我聽到有利爪刮擦門板的聲音！”

殷琪正在找這間房子的後門，聞言道：“別着急，過去我們也看到過會飛的僵屍，結果是背了滑翔翼的，我還沒看到過進化出老虎爪子的行屍。”

菊地又跑下樓，将所有能搬動的桌椅全都掀翻，攔在門前，這時張勁在二樓招呼道：“快上來！三樓有個小陽臺，沒被防盜網封住，我們從這裏下去！”

這時木門上利器劃割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響亮了，菊地已經看到有泛着寒光的利刃從門板透了過來，行屍正在艱難地往下切割。他看了一眼，連忙轉頭向樓上跑去。

從三樓的陽臺望下去，只見下面晃蕩着幾個行屍，正在對着樓上嘶吼，如果這個時候跳下去，落在行屍堆裏是很危險的。

張勁端起槍，說：“我們得先把它們除掉！”

謝金龍阻止了他，說：“槍聲會引來更多行屍，現在已經不少了。”

殷琪看了一眼下方，從床上扯下一條床單，撕成條後一端系在床欄上，另一端抛了下去，很快就有行屍在下面緊緊抓住布條，想要往上爬。

謝金龍和張勁一起用力，将下面的行屍拉了上來，結果一次就拉上來兩個行屍，殷琪守在窗臺上将第一個行屍刺死後拉進了陽臺，避免它摔下去砸落後面的行屍。這時後面綴着的那個行屍看到了活人分外興奮，居然兩只手都松開了，向上面的人抓來，結果它一下子就墜落下去，摔在下面，殷琪的目的還是沒有達成。

接連将幾個行屍拽上來消滅掉，下方只剩下剛剛那個從三樓摔下去的行屍，它下半身跪坐在地上，伸着兩只手不住向着陽臺啊啊直叫，顯然是剛才摔斷了腿骨。

菊地已經拿了另一條床單系在床腳上，四個人正準備沿着床單爬下去，忽然聽到一樓轟隆一聲響，很顯然是木門塌了。

殷琪眼神一動，說了一句：“你們先下去！”

就獨自向一樓跑去，謝金龍一把沒拉住，便緊跟着他也下去了。

張勁沖着菊地說：“你先下去，如果有行屍過來，你的武士刀很有用的。”

菊地和張勁先後從三樓爬了下去，這時殷琪和謝金龍也回到了陽臺，沿着床單快速落到地上。

當四個人都平安來到地面，張勁這才有時間問：“殷琪，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殷琪邊走邊說：“我去看看那個帶利爪的僵屍，原來它戴了一副手套，手套上鑲着鋼構，就好像獸爪一樣，真不知它從哪裏弄來的這個玩意兒。”

菊地這才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這樣，我還真的以為是妖精出現了呢！那個行屍現在怎麽樣？”

殷琪說：“死掉了，卧室門我們也已經關上，它們暫時出不來了。”

張勁一想到戴着鋼構手套的行屍，也不由得有些撓頭，這樣帶裝備的行屍對活人的危險是巨大的，如果穿比較結實的迷彩服，一般來講即使被行屍抓到也不會被感染，因為行屍的指甲無法摳到衣服裏面去，除非是行屍斷肢上的尖銳骨刺才能夠刺穿那種衣服，但是一旦遇上這種帶鋼爪的行屍，只要被抓到一下，就會連衣服帶皮肉一齊撕爛。如果放任它繼續存在，即使自己團隊的人可能會躲開它，但對其他幸存者仍然是極其致命的。

當他們終于脫離了險境，張勁笑着說：“回去把這件事講給大夥兒聽聽，我覺得那個行屍挺特別的，很有創意，他生前很可能是一個勇敢的人，可惜最後變成了行屍，這應該就是今天晚上篝火夜話的話題了。大家一定都很感興趣的。尤其是木水，他看的小說最多了，很可能會現場腦補出一篇故事，末世危機降臨的時候，有一個英勇的人，自己做了一副鋼爪手套，對了，他從前應該是一個技工，因此才會有這樣的技術。一看到外面有行屍，他就會出去抓破行屍的喉嚨，他一直頑強地戰鬥，但最後卻終于被感染了，你們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菊地聽得入迷，這時說：“也許這不僅僅是個故事。”

張勁笑着說：“是啊，可能是真的呢！”

這時謝金龍望着遠方，說：“奇怪，那邊怎麽會有煙？哪裏着火了嗎？”

殷琪看着那邊，說：“我們的營地就在那邊，難道是島上出問題了？”

菊地微微皺眉，說：“應該不會吧，島上防守那麽森嚴！我們現在要回去嗎？”

謝金龍搖搖頭，道：“可能只是露營者的篝火，或者哪裏失火了，末世裏火災很多的。我們現在還沒找到多少東西，島上物資不夠了，我們得多找些吃的，不然很快食物配給就要更少。”

他們在外面一直奔波了一整天，天晚的時候才找到一輛還能開動的車，代替之前那輛抛錨的車開回了河邊。

一來到島嶼對面，他們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只見河岸上有一些子彈殼，并且還有人在這裏行動過的痕跡，他們立刻就謹慎了起來，望向靜悄悄島嶼的眼神也變得深沉起來，殷琪更是心頭不住地焦躁。

謝金龍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現身要對面開船過來接物資隊，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手電，三長兩短地向對面發信號，很快，對面就發過來一短兩長一短一長的信號。

謝金龍這才稍稍放心，讓其他人先隐蔽，自己走了出去，很快島上就駛出來一條船，駕船的人是鄭麗娜。這時其他人也走了出來，他們每次回到營地都非常愉快，終于不用像在外面一樣随時遇到危險了。

殷琪正想和鄭麗娜說笑兩句，突然發現鄭麗娜臉色陰沉，顯然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謝金龍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問道：“麗娜，島上發生什麽事了？”

鄭麗娜說：“有人偷襲了營地，我們死了幾個人，唐意璇賀冰他們都死了。”

殷琪一聽，腦子就轟了一聲，一把抓住鄭麗娜的手急切地問：“到底還有誰死了？亞倫怎麽樣？”

張勁也說：“賀冰是怎麽死的？連長有事嗎？”

鄭麗娜微微一皺眉，扯開他的手，說：“張老師沒事，滕帥也沒事，賀冰是被手榴彈炸死的，這次我們死了七個人，意璇、美茜、木水、小雨、賀冰、潘法醫、劉英傑全都死了，柳斌也受了很重的傷，張老師給他做了手術。”

殷琪乍一聽張亞倫沒事，心頭微微一放松，但後來聽到那一串死亡名單，一顆心又抽痛起來，他們在一起共同生活已經很久了，大家一起面對了很多危險，沒想到今天居然一次死了這麽多人。

菊地難以置信地說：“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難道是開着軍艦來攻擊的嗎？我們怎麽會死這麽多人？”

鄭麗娜一邊搖船一邊說：“他們從石壁爬上來的，如今水位比較高，攀岩相對容易一些，他們就是這麽進來的，我們誰也沒想到居然能有人從那麽光禿禿的石壁爬上來，只顧防守正面，對背面基本沒什麽防範，他們就是鑽了這個漏洞。”

謝金龍等人默然無語。當他們上了岸，越往裏走，激戰的痕跡就越明顯，樹上石頭上滿是子彈的痕跡，甚至一些樹木已經被炸斷，焦黑的斷口顯示這裏曾經劇烈燃燒。他們來到原來的營地，只見這裏已經被炸得稀爛，面目全非，地上被炸出一個深深的坑，滕帥正帶人整理那些被炸飛的帳篷物資，有一些破爛的帳篷修補一下還能湊合使用一陣。

喬美茜等人的屍體被橫放成一排，其他人的屍體還算完整，唐意璇的身體卻已經支離破碎。

岳文佩帶着陸丹默默地坐在陸雨身邊，臉上的淚痕仍然清晰可見，姍姍也呆坐在自己父親的屍體旁邊。

見到謝金龍等人來了，滕帥過來和他們說：“她們的屍體還沒有埋葬，就等着你們回來再看一看。我們死了七個人，對方也死了五個，還有兩個逃了，明天我們出去追蹤。”

謝金龍在一排屍體前走過，這裏躺着的每一個人他都那麽熟悉，但是今天居然在一天之內就死了七個人！

當謝金龍等人看過一遍，和大家一起将夥伴的屍體擡去島頂埋葬的時候，滕帥面無表情地問：“金龍，今天收獲的物資多嗎？我們的東西都被炸毀了，如果你們今天收獲很少，我們就要餓肚子了。”

謝金龍聲音低沉地說：“還可以，幾個背包都裝滿了，這一兩天的食物是夠的。現在營地裏基本上不剩什麽能用的東西了，我們一切都要從頭來了。”

亭子邊，就在杜正平墳墓的旁邊，又新挖了七個坑，新的屍體被埋了進去。

填好土後，人們又默立了一會兒，這才往下面走去。殷琪心裏想，如今杜正平終于不孤獨了。

另一邊，丁羽飛和老錢一路逃回了游船，回到船上他們發現之前在島嶼對岸佯攻掩護的兩個人已經回來了，其中一個人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聲說：“槍聲引來了行屍，我們只好先撤了。”

丁羽飛擺了擺手，說：“這些不用說了，馬上開船，離那裏越遠越好！”

人們都十分驚惶，關佩文問：“羽飛，怎麽只有你們兩個回來了？浩東他們呢？”

丁羽飛抹了一把臉，似乎要抹去所有不堪回首的失敗與痛苦，說：“他們都死了。我們以為島上已經沒有人了，但他們其實還在，我們就想要談判，可是對方不肯談判，直接開火，我們一邊打一邊撤退，最後只剩下我和浩東，浩東掩護我上了船，他自己死了。我們要遠遠地離開這裏，那群人是惡魔！”

人們驚呼起來，都在說為什麽那些人這麽兇殘，即使無法談判，也不需要動手殺人。

丁羽飛則離開了大家，回到從前自己與林浩東共用的艙室，他僵硬地坐在床上，腦子裏一遍遍回想着馬龍他們一個個接連倒在地上，最後是林浩東讓自己快走，他還記得林浩東最後的話：“照顧好大家！”

現在整個團隊的責任就由自己承擔，他痛苦地想，自己之前的做法可能是錯了，損失了那麽主力戰鬥人員，連林浩東都死了，今後自己要格外小心謹慎，決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