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我給你分享個秘密

空氣安靜一瞬, 時嶼幾人盯着那張照片，暫時都沒發表意見。

賀铮繼續往後翻手上的資料，調查還不太全面，送來的資料中大部分都是關于近幾年秦亦揚的事業發展和人脈交際。

不得不說, 秦亦揚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事業可謂做的風生水氣, 畢業四年多, 他名下已經有三家公司，而且發展前景都很不錯。

他公司的很多業務都與賀氏有着很深度的合作, 用其他人的話來說, 秦亦揚不止有能力還命好，傍上了一棵大樹, 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單看這些東西沒什麽——秦亦揚的主要發展就在G市, 跟當地龍頭企業有些牽扯再正常不過。

酒會上遇到合作夥伴碰一杯更是合乎合理。

若是以前，賀铮知道并不會多想什麽, 但放在眼下，這些東西就很耐人尋味了。

賀铮視線又回到那張秦亦揚與三叔三嬸相談甚歡的照片上—

他跟家裏幾位叔叔矛盾重重。

正好秦亦揚又在監視他。

“所以他是在替賀家看着你？”時嶼冷聲道。

如果真是這樣他反倒不擔心了, 目的不明的窺視才讓人提心吊膽。

“有可能。”賀铮道。

秦弈把資料接過去又翻了翻，開口, “更全面的信息還要等等。”

賀铮嗯一聲，“不急。”

“這個秦亦揚是如何跟賀家攀上關系的？”一旁的沈錯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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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嶼想了想，說了幾個猜測。

賀铮沒參與他們的讨論, 而是指尖輕輕敲擊着扶手在思考, 若他們猜測成立：秦亦揚真的是本家派來的, 那麽......

對方是因為他而被賀家安排考進了T大, 跟他住進了一個宿舍？

還是上了T大之後，賀家發現秦亦揚跟他同住一個宿舍從而找上他, 用一些利益買通了他？

若是前者，那麽早就開始謀劃，本家那群人的心機不可謂不深。

賀铮神色不禁冷了幾分，從小到大，怕是自己從來沒有脫離過他們的監控。

“讓你的人重點查一下秦亦揚的身世背景，”賀铮看向秦弈，“查沈錯剛才說的，他如何跟賀家搭上的關系。”

秦弈點頭，“交給我。”

之後秦弈把文件收起來，幾人動筷吃飯。

查到這些東西，時嶼心定了很多，吃飯都比之前香了，不知不覺連幹兩碗米飯。

吃完又端起一瓶梅子酒咣咣往下灌，眼見他要吹一瓶不帶停的架勢，賀铮連忙伸手攔了攔，“慢點喝，這酒少說也有二十多度。”

沒等時嶼開口，一旁見時嶼來這裏喝過好幾次酒的秦弈先發出一聲哼笑，玩味開口，“你家小孩酒量比我好，就這二兩的瓶子，喝一打也不見得他會醉。”

賀铮挑眉，上回來這裏，時嶼喝多了親他，最開始他以為對方醉了，後來發現應該是裝醉，但他沒想到時嶼酒量能這麽好。

頓時眼底流出幾分揶揄的笑意。

時嶼估計也想起了他酒壯慫人膽，第一次親賀铮的那一晚，不由摸摸鼻子，嘿嘿傻樂起來。

原以為那是一個要把暗戀永遠藏在心底的告別之吻，結果他不但把喜歡說出了口，而且喜歡的人也對他情愫相傾，最後他們更是走到了一起。

世上沒有比這更美的事了。

時嶼抱着瓶子往賀铮茶杯上磕了一下，高興得又灌下去半瓶，“哥，等你以後想搞事業了，我就給你當助理，替你喝酒，我爸以前應酬，就會帶上我。”

“行。”賀铮笑道。

離開時，秦弈把那些資料裝了個塑料袋遞給時嶼，警告他，“別再來煩我，小心我打你。”

時嶼伸手接過，嘴上乖巧答應，“好的，您慢慢查，我現在也不急了。”

等轉身，他小聲問賀铮，“哥，你能打過秦弈嗎？”

賀铮想了想，“沒試過，不過他跟四個搶劫犯搏鬥，最後他贏了。”

“......哦，那我以後盡量不惹他嫌了。”時嶼道。

聽着他們嘀嘀咕咕地說着話走遠，秦弈嘴上咬着煙不禁勾了下唇。

身旁沈錯也笑看着他們的背影，輕聲說，“賀铮跟時嶼在一起，挺好的。”

作為賀铮的朋友，他們都很高興有這麽一個人出現，拉住了賀铮。

回到家，時嶼又把秦亦揚的那些資料攤開了鋪床上一點點的看，賀铮坐在小圓桌前，捏還沒完工的黏土泥塑。

良久，時嶼想到什麽，轉頭看向賀铮，“哥，你說他們這麽處心積慮的盯着你，還想害你，那你爺爺奶奶他們的死……”

“不會，”賀铮知道他在想什麽，擡起頭來，“賀家本事再大，也只是個商人之家，手伸不到國外航空領域上去。”

但凡母親他們是因為別的而出意外，比如車禍什麽的，當賀铮知道幾個叔叔居心叵測後，都會懷疑一下他們。

可那是空難。

時嶼也覺得自己想法荒唐，頓時收了發散的腦洞，不再看秦亦揚的資料。

他來到桌前，捏了一點黏土，在手心搓成一顆圓球放在賀铮手背上，“哥，你還是盡快從賀家脫離出來吧，你們那個家水也太深了。”

賀铮手上動作一頓，答應道，“好，等再過段時間，我回去一次。”

時嶼點點頭，他總覺得賀铮多留在賀家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別擔心，我心裏有數。”賀铮把捏好的MVP放時嶼手心。

翌日，時嶼陪賀铮去了趟醫院，他沒騙秦弈，賀铮今天确實到了拆石膏的日子。

拿着拍好的片子進去診室，當醫生确定沒問題拿起鋸子要拆時，時嶼照例幫自己和賀铮捂住了眼睛。

等石膏取下，時嶼放下手，就見賀铮那條被捂了一個月的腿終于露出了真面目——皮膚是病态的蒼白，腿比另一條還細了一圈，上面有道指長的疤痕。

饒是時嶼對賀铮有八百米濾鏡，當下也只能感嘆一句，“好醜啊。”

“剛去掉石膏就這樣的，恢複一段時間就好了。”

旁邊的醫生笑着說了一句，繼而他讓賀铮起身去外面走一圈，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回家了。

時嶼扶賀铮扶習慣了，聞言立馬攙住他的胳膊，又很快反應過來，放下了手。

“你走，我看着你。”

賀铮嘗試着走了兩步，時嶼趕緊跑到前面，然後彎下腰拍手，“哥，你慢慢走過來。”

他的架勢跟人家喊寵物的姿态如出一轍。

時嶼自己也意識到了，不禁笑出了聲。

賀铮眸底也浮上笑意，他慢慢朝時嶼走過去，起初腳像是踩在海綿上，總是落不到實處，感覺要摔跤。

走了一段，賀铮漸漸适應，很穩當地走到了時嶼面前。

時嶼伸手抱住他，開心道，“我終于可以站着跟你說話了。”

“嗯，我終于可以站着抱你了。”賀铮也笑道。

時嶼用力搓了搓賀铮的背，“我們還可以解鎖更多姿勢了。”

賀铮，“……”

“走了。”賀铮牽過他手。

為了慶祝賀铮恢複健康，雲怡專門做了一頓大餐等他們，因此賀铮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了時家主宅。

中午時叢太忙沒能回來，家裏便只有雲怡一個，看到兩人進來，雲怡放下懷裏的貓，笑道，“正好，我剛把菜端上桌。”

“喲，MVP！”

看到貓，時嶼張開手，MVP立馬朝他飛奔而來。

“哎喲，這香的，咱媽是把整瓶沐浴露倒你身上了嘛？”

時嶼接住它猛親了一口，轉而抱着它轉向賀铮，“來，朝咱們家的新成員賀铮哥哥打聲招呼。”

MVP喵了一聲，擡起了一只爪子。

賀铮不禁一愣，伸手捏了捏它粉色的肉墊，笑道，“很聰明。”

比家裏那只高貴無比的田園貓聰明多了，布偶的樣子更是比時嶼拍的照片裏還要漂亮，毛毛蓬松柔順，光澤度很好，圓眼睛也更通透，仿佛藍色的玻璃海。

“聰明還黏人。”時嶼說道，他直接把貓塞給賀铮。

MVP名字霸氣，但貓本身卻是個撒嬌精，正像時嶼說的，一到賀铮懷裏，就擡高了身體用腦袋蹭他下巴，還要親親。

“啧，他是我男朋友，你不能占便宜。”時嶼戳戳它腦門。

一旁的雲怡失笑，“跟只貓吃醋，小心眼喲。”

“上次沒見它，我還以為又被我外公外婆拐走了。”

“就是被拐走了，昨天剛送回來。”

跟貓玩了一會，賀铮跟時嶼去洗手，等他們落座，雲怡舀了碗煲好的蓮藕豬骨湯遞給賀铮，叮囑道，“剛拆石膏還是要留心一點，劇烈運動，吹風和洗冷水這些都要不得，不然留下病根，等上了年齡要受罪。”

賀铮點頭，“好，我會注意。”

時家的餐桌從來沒有食不言的講究，一回來，時嶼就喳喳喳像個話痨，但賀铮聽了幾次，就發現時嶼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他跟雲怡講他跟自己的生活，從日常瑣事到自己今天去拆石膏兩條腿變得不一樣，都抖摟了出來。

但關于宋淼的未婚夫秦亦揚出軌，關于秦亦揚監視自己的事，他又一點沒透露。

一是時嶼沒有背後議論人的習慣，二是怕講了家裏人擔心。

雲怡也很喜歡跟他們聊天，時不時的應和兩句。

“對了，下午你們也別回去了，晚上等你爸爸回來一起吃飯，有件事要跟你們商量。”吃完飯，雲怡說道。

時嶼被勾起了好奇心，“這麽正式，必須得等我爸回來？”

“是呢。”雲怡點頭。

煮飯阿姨被借調去了時嶼跟賀铮的住處，家裏這邊最近都是雲怡自己做，吃完飯，時嶼自告奮勇去收拾廚房。

賀铮想陪着，時嶼按住他，“你先陪咱媽說話，或者跟貓玩，我把碗扔洗碗機，擦擦料理臺就搞定了。”

“咱媽”兩個字在賀铮心裏激起了一片漣漪，他不禁眼睫顫了顫，自從跟時嶼确定關系後，他改口跟着時嶼喊幾位兄長哥哥，但從來沒有喊過時嶼父母爸媽。

他喊不出來。

雲怡跟時叢卻也從未提過，他們很清楚父母的故去對于賀铮來說是多深的痛苦。

如果将來有一天，賀铮能從痛苦裏走出來，叫一聲爸媽，他們會很高興，但就算賀铮永遠不改口，他們也不會把他當成外人。

“今天站起來了我才發現，你比小幺要高半個頭，”雲怡端了盤餐後水果放到賀铮面前，笑盈盈道，“咱們家就小幺最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懷他的時候虐待他了。”

“我不矮，我179.8，馬上要一米八了！”時嶼在廚房裏喊。

賀铮斂了眸中情緒，笑着附和，“還能長。”

“也就你哄着他。”雲怡掩着嘴偷偷道。

時嶼卻像是長了順風耳，立馬說，“別不信，我才23，還在長身體呢！”

到了晚上，時嶼才知道父母要找他們商量什麽，雲怡和時叢打算去北又拜訪賀铮的外公外婆。

“既然家裏老人知道你們倆的關系，不反對，于情于理我們也應該去探望一下二老，這是禮數。”

時叢看着賀铮道，“原本的打算是家裏人都去，但老三近期沒假期，老二去國外拍戲要兩個多月，我想了想，一直拖着不好，咱們就不等他們了，我跟你伯母，還有老大和小聰先去一趟，你看怎麽樣？”

賀铮當然沒理由反對，時家人重視他才會想着這些。

“那我定機票。”賀铮道。

第二天一行人便飛往北又，時嶼本來還想帶着上MVP介紹給五殺認識，但家裏這只貓沒被托運過，有點擔心它适應不了，沒敢帶。

賀铮給衆人買的都是頭等艙，很容易就找到了位置，等各自落座，時嶼湊過去壓低聲音問賀铮，“哥，我還沒問過你，你會害怕坐飛機嗎？”

“不會。”賀铮道。

他自己對坐飛機沒有陰影，但如果是時嶼這般跟他關系親近的人坐飛機走了，而他沒跟着，賀铮心裏會很焦慮。

時嶼握住他的手，放了心。

賀铮提前跟二老打過招呼，等衆人快到花苑路10號別墅時，老太太拄着拐杖跟老爺子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門口。

看到二老，時嶼連忙快走了幾步，小跑過去，“奶奶，你們怎麽出來等了，外面多冷啊！”

老太太開心地直拍他的手，“不冷不冷，穿厚實着呢。”

說着話，時父他們也到了近前，頓時又是一陣熱熱鬧鬧的互相寒暄問候。

雲怡把手包遞給時嶼，親熱地攙過老太太，“伯母，我扶您進去。”

看着雲怡，老太太突然有些恍惚，她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已故的女兒，但就是有種錯覺，好像女兒回來了——她們太像了。

不是樣貌，是那小女人般溫婉秀美的氣質如出一撤，不管年紀幾何，她們總是笑盈盈的，兩只眼睛像會說話。

“哎，好。”她拍拍雲怡的胳膊，眼眶有一瞬的濕潤，但很快又笑起來，說道，“走，別你讓我我讓你的，趕緊都進去，你們穿的太薄啦。”

進了屋，保姆立刻給衆人送來熱茶。

雲怡扶着老太太在沙發上坐下，三言兩語她們就熟絡了起來，“小嶼給我的那個餃子配方，比我做的好吃很多呀，這回我可得趁機會跟您多學學。”

“好、好，”老太太樂呵呵道，“那晚上咱們包餃子，我還有幾個餡兒配方，都教給你。”

另一邊，時叢拿出給老爺子買的黃花梨象棋，兩個愛棋高手已經對弈起來。

反而是他們幾個小輩，大眼瞪小眼，沒事幹。

“就……要不咱們聊咱們的。”時嶼提議。

“一路就聽你在那叭叭了，還聊？”林聰擺手冷酷拒絕，“反給我五毛錢，我都懶得跟你廢話。”

倒是時黎主動對賀铮道，“前兩天你們公司替我們做的新系統已經在試運行中，整體下來使用感不錯，有幾個我的同行也想找你們聊聊……”

眼看他們倆就地聊起了生意，時嶼朝林聰聳肩，“看吧，你只有我了。”

他想了想，覺得可以把秦亦揚的事告訴林聰，于是朝對座的男人招招手，一副要告密的模樣，狗狗祟祟道，“聰哥，你過來，我給你分享個秘密。”

話音剛落，正在交談的時黎和賀铮同時轉眼看向他，自以為聲音很小的時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