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現世 (3)
而大大方方地讓人搜。
她倒是大方了,可她置他的顏面于何地!
白琳的寝宮被人闖了,皇後的寝宮敞開讓人随意搜了,什麽時候他女人的寝宮成為其他男人可以随意踏入的地方了!
楚雲海想對江心钰吼叫,再不許任何男人踏進她的寝宮,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樣不對,若是她以後真的藏了東西甚至藏了人在寝宮呢?也不讓搜嗎?
不,她身邊都是他的人,她藏不了東西更藏不了人,她要是真想藏,只會藏在這間旁人禁入的機關房!
楚雲海想到做到,立刻在機關房裏搜了一圈,他把所有可以藏人的東西都打開了,包抱地磚下的鐵牢,結果什麽也沒有。楚雲海心裏輕松了幾分,緊接着他想到這樣做是在明晃晃地表示他不信任她,回過神來的楚雲海有些心虛,不敢看她的臉,害怕看到她難過的表情。
沉默了一會兒,楚雲海最終選擇什麽也不說,拂袖離去。
江心钰揉着膝蓋站了起來,楚雲海來了多久,她就跪了多久,楚雲海一來便是怒氣沖沖的,後來又四處搜查,根本沒叫她起來,她就只能跪着。
江心钰開啓機關,牆後露出一個小小的秘室,顧俊飛走了出來。
顧俊飛從暗孔中看到了皇帝的模樣,此刻心緒複雜、神情黯然。
“怎麽了?”江心钰打量着顧俊飛的臉色,有意引導,“你是第一次見到皇上?”
“嗯。”顧俊飛沒發覺套話的陷阱,順着回道,“昨晚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明黃的龍袍。”
“哦,你不懂宮中地形,沒有內應,也沒見過皇上,那你不是沖皇上來的,那是為了誰?昨晚皇上是在玉靈宮遇襲的,說明那時你是在玉靈宮,不是為了皇上,”江心钰故意停頓了一下,“那是為了白琳?”江心钰的話成功地讓顧俊飛變了臉色。
顧俊飛駭然看向江心钰,皇後的敏銳讓他心驚,只是一句話,她竟然猜到了這麽多。
“你與白琳是什麽關系?”江心钰緩步走向靠椅,坐上後輕籲了口氣,“說說吧,挑你能說的說。”
顧俊飛臉上閃過數種表情,驚愕、警惕、糾結、猶豫,最終恢複一片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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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白琳只是朋友,她突然失蹤,家人十分擔心,我受她家人所托四處找尋,最終找來了宮中,我與她見了面,她說她很好,我便打算離開了,只是沒想到那麽巧,皇帝突然駕臨,我一時慌亂便逃了。”
“哦,原來如此。”江心钰點點頭,似乎信了他的話,也遵守了自己的諾言,不再多問,反而轉移了話題,“你現在暫時不能離宮,宮外有人等你嗎?要不要傳遞下消息?”
顧俊飛的确想傳遞消息,旭兒還小,白琳又離開了,旭兒找不到母親便格外依賴他,他昨天一時沖動就入了宮,完全沒顧到旭兒,只把他暫時交托給朋友,現在他被困在宮中,旭兒該怎麽辦?
可是顧俊飛現在還不能完全相信皇後,萬一皇後挾持了旭兒,利用他和旭兒來對付白琳,那該怎麽辦?
江心钰看顧俊飛一臉為難之色,自然猜到了他不相信她,她既不點破他的猶豫,也不給他任何保證,只是平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江心钰離開了,留下顧俊飛仔細考慮,随着天色越來越黑,顧俊飛也越來越焦慮,最終對旭兒的擔憂超過了對白琳的擔憂,顧俊飛寫了張紙條交給江心钰,讓江心钰轉交給他的朋友。
第二天江心钰讓百獸園送了只鷹來,宮婢們紛紛進言,說鷹與兔子是天敵,鷹來了必定會吃了兔子,可是江心钰一意孤行,還是要來了一只鷹。
百獸園送來了鷹,江心钰故意表示好奇,當場放開了鷹,結果鷹一沒了束縛就飛得沒了蹤影,百獸園的人吓得俯身請罪,宮婢們則暗自取笑皇後不聽人言。
人人都以為鷹飛走了便不會再回來,沒想到落日之前鷹竟然飛回來了,還乖順地站在白天放飛它的地方,宮婢們趕緊向江心钰禀報,江心钰來後一擡袖,鷹便乖乖地跟着她飛進了殿中,溫馴地像只鴿子,讓宮婢們驚奇不己。
江心钰摸了摸鷹,這個信使真是太好用了,速度真快。
之後鷹就成了專門的信使,送去顧俊飛的紙條,傳來朋友的來信,宮人也習慣了皇後對鷹日日放養的寵愛。
随着信件的往來,顧俊飛漸漸放松了對江心钰的警惕,加上從江心钰口中偶爾透露出的一點信息,反而讓顧俊飛對這個被皇帝處處冷落的皇後生起了幾分同情。
江心钰一邊争取顧俊飛的同情,一邊暗暗臨摹顧俊飛的筆跡,待到顧俊飛離宮時,她的字已經有八分形似了。
顧俊飛能順利離宮還得托白琳的福,楚雲海的多日不至讓白琳越發惶恐,生怕失了楚雲海的歡心,日夜憂心,憂慮過重,最後病倒了,楚雲海心中內疚,便不再搜捕刺客,轉而安慰美人去了。
江心钰讓鷹和兔子們探了條安全的路徑,畫了地形圖讓顧俊飛在禁衛換班的時刻離宮,顧俊飛果然輕功了得,順利的出了宮。
顧俊飛出宮後,江心钰可以在機關房內光明正大地臨摹他的筆跡了,她的字本就有八字形似,又苦練了一段時日後,字也有五分神似了,江心钰用顧俊飛的筆跡寫了字條,回憶了兒時顧俊飛和白琳的趣事,然後召來白琳的寵貓讓它帶進了玉靈宮。
59第二世
楚雲海的回歸讓白琳滿心歡喜,前些日子楚雲海的冷落讓她寝食難安、惶恐憂心,好在楚雲海心裏還是有她的,她一病他就趕來安慰她,雖然兩人之間因為那夜顧俊飛的到來而有些心結,但她相信,只要她夠用心,這點小小的心結一定能化解的。
白琳的用心讨巧都落在了楚雲海的眼裏,論起女子的讨巧心術,身為皇帝的楚雲海不知看過凡幾,經驗可比白琳豐富多了,白琳出身鄉野,讨巧的手段還是向宮婢嬷嬷們請教來的,自然處處顯露痕跡,一眼便被楚雲海看穿了。白琳刻意的讨巧在楚雲海看來反倒落了下乘,他愛的就是她野趣中帶着點天真,若她失了這點性情,如何能留得住他的愛憐。
楚雲海對白琳委婉地點出了他的想法,本想讓白琳安心,恢複真實的性情,沒想到白琳想岔了,加上宮婢嬷嬷們的胡亂指點,她真以為楚雲海不喜歡她了。
以為失了聖寵的白琳做什麽都沒有精神,整日窩在玉靈宮中自憐自哀,沒想到某日突然在枕下發現一張紙條,竟然是顧俊飛帶給她的簡信。紙上短短數言,只提及兒時趣事,并不牽扯其它,白琳看過不禁回想往日自由的生活,宮中雖然繁華富麗,卻也把她拘束了起來,她再不能同以前那樣肆意歡笑了,又想到她不顧一切随楚雲海入宮,為了讨楚雲海的歡心而委屈自己,若他厭了她,她又該如何是好。
白琳看了紙條後便把紙條燒了,本以為只是個例,沒想到之後的日子枕下繼續出現紙條,有時是寫往日生活,有時是寫旭兒之事,有時是提醒她宮中争鬥不休,讓她小心防範。白琳起先并不回信,雖然不再燒毀,但也把紙條藏了起來,生怕被人發覺,後來白琳見無人發覺此事,膽子漸大的她便常常把紙條拿出來細細體味,直至按捺不住,提筆回了簡信,忐忑地藏于枕下,說來也怪,并無外人出入,紙條竟會不翼而飛。
江心钰看着手中濕答答的沾滿貓兒口水的紙條,滿意地摸了摸貓兒的下巴,喂了它一塊糕點。知道搏得了主人的歡心,貓兒開心地眯起了眼睛,滿足地叼起糕點慢慢舔食。
看着白琳的回信,江心钰滿意地展露出笑顏,果然,只要鋤頭舞得好,不怕牆角挖不倒。
能為愛情做下抛夫棄子之事的女人,自然也能被溫柔寵溺的牆外春光所吸引,對于這樣向往愛情的女人來說,愛情,自然是越多越好啊。
有了第一次回信,白琳自然會有第二次回信,就這樣,在江心钰的有心算計下,白琳情不自禁地與“顧俊飛”重燃起愛火。
看着越來越春情的回信,江心钰覺得應該進行下一個計劃了。
江心钰寫了個簡短的小劇本,讓鷹帶到京中有名的戲園子,然後扔到一個人少的角落,接下來的發展就聽天由命了,看這個劇本何時會被人發現。
聚春園是京中數一數二的戲園子,但這聚春園并不以戲紅角紅而出名,反倒是因孝道而被當今天子所獎賞,聚春園大東家是個大孝子,為了讓老夫人高興,在老夫人五十大壽的時候許諾,聚春園每五日開放一次,許普通百姓們進入戲園免費聽戲半天,這讓京中百姓喜出望外,也讓大東家贏得了禦史們的稱贊,禦史臺上報天子後,天子就賜下了一塊匾,從此聚春園再無人敢鬧事,最終成了京中最有名的戲園子。
可是,再有善名也得吃飯呀,管事班主很頭疼,聚春園的角不如別的園子多,頂紅的才兩個,角不夠就得戲好,好戲才能捧角,可是聚春園養了那麽多的曲詞人,偏偏寫不出上好的本子來,眼下戲園子雖然看得熱鬧,但沒有新戲,沒有新角,是撐不了多久的,為了這事,管事班主不知愁白了多少根頭發。
“班主,班主,快看,有好本子。”戲園子裏負責打掃的小管事喜匆匆地跑了過來,将一個卷巴巴的小冊子捧到了管事班主的面前。
“什麽東西?”管事班主嫌棄地捏起髒污的小冊子。
“班主,這是我底下的人撿回來的好本子,園裏不是一直向外收本子嗎?估計這本子是被哪個不開眼的家夥粗心遺漏在了角門附近,還好撿回來了,不然錯失了一出好戲啊。”小管事不嫌髒的捧過小冊子,輕手輕腳地打開,讓班主好好看一看上面的劇情。
管事班主越看眼越亮,馬上召來園中的一衆曲詞人,讓他們按着本子的劇情重新排一出戲,一定要熱鬧,一定要大快人心。
兩個月後,聚春園推出了一出名為《折枝記》的狗血大戲。
折枝記的劇情很是跌宕起伏,講的是一個镖師家中有嬌妻,嬌妻雖然生養了一名兒子,但姿容不變、身段窈窕,清麗可人似未出嫁一般,镖師對嬌妻珍而愛之,可惜普通的山木不是梧桐,是留不住鳳凰的,有次镖師押镖出遠門,留在家中撫育幼兒的嬌妻卻偶遇了一位名門貴公子,嬌妻被貴公子的英俊相貌、高貴身份、甜言蜜語給迷住了心神,竟然棄幼兒于不顧,跟着貴公子私奔去了。
貴公子出身名門,乃是公侯之家的世子,家中姹紫嫣紅滿園春色,仍攔不住他尋花問柳之心,乃是京中出了名的風流纨绔之徒。偏偏這樣風流的貴公子迷戀已婚婦人嬌娘,為了迎嬌娘進門煞費苦心,為她僞造了清白的身世,納她為姨娘,日夜相伴,不離嬌娘左右。
镖師回家之後,發現嬌妻失蹤、幼兒不見,不禁心急如焚、四處尋找,好在幼兒暫被鄰居收養,安然無恙,只是嬌妻遍尋不着,镖師心挂嬌妻,背上幼兒就踏上了尋妻之路。
一年後,镖師背着幼兒進了京,意外在廟外瞥見進香的嬌妻,匆匆一眼,镖師已篤定那婦人就是他的嬌妻,幾番打聽,終得知那婦人是世子姨娘,深受世子寵愛。大受打擊的镖師到侯府門前大鬧,口稱要尋妻,還斥罵世子強奪人妻、目無法紀。
世子為了掩下醜事,命護衛痛下殺手,好在镖師命大,氣息奄奄被棄郊外竟然沒死,镖師傷好後告上府衙,沒想到府衙大人收了世子的好處,又重打了镖師五十大板,本以為镖師必死無疑,沒想到行刑的衙役是镖師師弟,暗暗護下了镖師。
镖師受了兩次重傷,本該吸取教訓,懂得強權即公理的道理,偏他性子倔犟,拿着與嬌娘的婚事将世子告上了禦史臺,禦史同情镖師遭遇,将此事上達天命,天子命人徹查此事。
此事最終查明,世子與嬌娘實乃私奔,違律茍合,此案一出,天下萬民共聲讨之。
天子大為震怒,斥世子敗德,下旨奪了世子封號,貶為庶民,又斥嬌娘不守婦道、德行敗壞,罰嬌娘沒入娼籍,永世為娼。另,侯府家教不嚴、管束不當,有失查縱容之責,府衙大人收受賄賂,意圖冤殺苦主,為官不正,英明的天子降罪于侯府和府衙大人,讓罪者各得處置。
旨意一下,萬民振奮,口頌天子英明,實乃明君典範。
這出折枝記一出,頓時成了時下最紅火的劇目,不只聚春園場場都在唱折枝記,連別家戲園子也來聚春園讨買本子來唱,随着看的人越來越多,折枝記也成了最熱門的八卦話題,人人閑談時都會提到折枝記,佩服镖師的癡情和無畏,稱頌天子的賢明,同時對世子和嬌娘表示鄙視和唾棄。
白琳才藝不高,無法像宮中才藝高超的妃嫔那樣自娛自樂順便炫耀一番,只能看些話本子來解悶,楚雲海知道白琳苦悶,特意讓專司曲藝的梨園來為白琳取樂逗興,白琳見戲單上新添了一出折枝記便點了來聽。
戲臺上劇情緩緩鋪開,世子的勾引、嬌娘的不忠、镖師的果勇,鮮明的展示在了衆人眼前。
戲臺下,楚雲海臉色越發鐵青陰冷,白琳面無血色、搖搖欲墜。
砰,楚雲海狠狠擲了一茶盞。
皇帝大怒,梨園班子和宮婢太監趕緊俯身請罪,惶恐不安。
“這戲是誰編的?”楚雲海狠厲地問道。
梨園班主趕緊回禀折枝記是聚春園傳出來的戲,戲出後十分紅火,整個京城的戲園子都開唱了,是時下最熱門的戲目。
盛怒中楚雲海命人去查編戲的人,這出戲分明是在暗諷他和白琳,他絕不會放過編戲的人。
楚雲海怒火兇兇,想找人開刀,可是查了許多天,始終找不到這戲的出處,只知這戲脫胎于一個小冊子,還是一個被遺棄在戲園角門的小冊子,戲紅後聚春園張貼尋人榜,也無人來認領賞銀,究竟是誰編了這出戲,實在是不可考了。
找不到編戲的人,楚雲海滿腔怒火無處宣洩,雖然他很想遷怒于聚春園,可是這戲在倫理上完全沒錯,不僅揭露了世子和嬌娘的醜惡,還在後半部頌揚了皇上的英明和公義,這戲編得入情入理,符合世俗道德和朝綱法紀,楚雲海若是強禁了這戲反而引人疑心,吃了悶頭大虧的楚雲海只能咬牙忍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世的男主就是用來虐的,前面寫得渣一點,後面虐他的時候女主不會有不必要的心理障礙,所以,親們,你們就用仇恨的眼光虐死這渣男吧
60第二世
因了一出折枝記,白琳再次病倒了,她心結難解,害怕東窗事發,病情越發重了,楚雲海有心寬慰,可是一看到她垂淚漣漣的樣子,他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煩躁起來。
楚雲海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原本他最愛的就是白琳這般柔弱無依的模樣,可是現在他卻絲毫生不起憐惜之情,只覺心頭煩躁,他忍着心煩寬慰了她一天又一天,可她還是一幅哀哀可憐的模樣,從來都是美人哄着捧着順着的皇帝陛下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楚雲海發了一通火,從小到大從未被喝斥過的白琳被驚住了,等她回過神來,立刻哭訴楚雲海的無情,越哭越傷心,情緒激動下,白琳從哭訴變成了埋怨,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結果局面越發不可收拾。
宮中的宮婢和太監都是乖覺的,楚雲海剛開始發怒,宮婢和太監們就自覺地退到了殿外,把自己當成木樁子,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沒了身邊親近之人的勸解,兩人的争吵越發升級,楚雲海沒了他的從容淡定,白琳沒了她的柔弱可愛,兩人都覺得對方陌生的很,當煩躁的楚雲海忍不住踹飛一張椅凳後,一直躲在貓屋裏的貓兒厲叫出聲,跳出貓屋朝外蹿去。
受驚的貓兒速度甚快,蹿出時帶翻了貓屋,貓屋傾覆,咔嗒一聲,似乎貓屋中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聽到聲響的白琳全身僵硬,俏臉瞬間退去了血色,驚慌地看向貓屋,久經風浪的楚雲海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勁,搶在白琳撲上去前把貓屋拎了起來,從中取出了一個小匣子。
看到白琳想過來,楚雲海怒目瞪視白琳,白琳吓得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楚雲海警慎地打開小匣,赫然發現裏面竟然是一張一張的情書!
沒有男人能容忍心愛的女人留着別的男人的情書,更何況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楚雲海出離憤怒,當場就降了白琳的位份,還禁了白琳的足,不許她踏出主殿半步,言畢無視癱軟在地的白琳,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江心钰剛睡了午覺起來,就聽得宮婢前來禀報,說是玉靈宮的白琳從婉儀降為婕妤,還被皇上禁了足。
“真是個好消息啊。”江心钰舒心地說道。
“是。”宮婢乖順地附應,接着又讨好地說了幾句小道消息,“據說白婕妤頂撞了皇上,皇上大怒,把凳子都踹飛了,還把白婕妤心愛的貓兒給踹了出來,可見皇上這次是動了真怒,白婕妤這次難翻身了。”
江心钰搖了搖頭,她不這麽認為:“皇上對白婕妤的心思深,可不像對其她的妃嫔那般無情,現在皇上只是在盛怒中,等過段時間見到白婕妤委屈可憐的模樣,又該回心轉意了。你交代一下底下的人,千萬別去招惹白婕妤,別奚落也別為難,免得到時候惹禍上身。”
宮婢心中訝異,皇上真的如此寵愛白婕妤?
“奴婢遵旨。”
江心钰看着窗外的燦爛陽光,心情十分之好,前世因着顧俊飛當晚就被滅了口,楚雲海沒了後顧之憂,雖然冷落了白琳幾日,但很快又重新寵上了,還寵得比以往更甚,沒多久白琳就懷孕了,這一世因了她的插手,顧俊飛逃出生天,楚雲海心中不自在,對白琳就沒了前世的萬千寵愛,現在楚雲海和白琳的醜事又被折枝記挑破,加上白琳私藏情書的事被撞破,白琳肯定要失寵一段時間了,這樣最好,少了孩子的牽絆,她動起手來就沒有負擔了,人都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
不過,江心钰心念一轉,楚雲海畢竟對白琳情意深重,等他氣消後,難保他不會對白琳心生愧疚,加倍寵愛,要淡化他們之間的感情,必定要找別的事來轉移楚雲海的心思,等兩人分開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就算回心轉意重修舊好,也會有裂縫了。
該找個什麽事來轉移楚雲海的心思呢?這個得好好想想。
高立勇耍完了一套槍法,又耍了一套刀法,明明是嚴冬,他袒露的上身卻滿是汗水,一道道的流下,浸濕了腰帶。
“三弟,別練了,進屋喝口暖酒。”高家老二高立雄站在校場邊上喊道。
高立勇換了雙刀,繼續練。
“哎呀,別練了,快過來,其實是大哥讓我來喊你的,爹回來了,快去見見爹。”
高立勇聞言收了刀勢,雙手一擲,雙刀直直插入不遠處的箭耙。
“走。”
高立雄高立勇進了宣武堂,堂上坐着信國公和高立行。
兩個兒子拱拳拜見了信國公,信國公微微颔首,兩人落坐。
“立勇,你再忍耐一些時日,為父和你大哥正為你疏通關系,一定會讓你重回軍營的。”
高立勇起身抱拳:“多謝爹,多謝大哥。”這話他已經聽了不下三遍了,可是等啊等,兵部的公文始終沒下來。
信國公看出了高立勇的心思,忍不住輕嘆:“這事也怪你沖動,你在家裏多待些時日也好,收收性子。”
見高立勇沉默,高立行開口為他說話:“爹,這事不能完全怪三弟,魏家一向與我們家不和,魏家小子那日又說了那般無禮的話,立勇聽到如何不動怒。”
信國公的臉色沉了下去,那魏家小子的确無禮,活該被打。
前院高家男人在說話,後院三夫人也在和娘家大嫂說話。
“大嫂,你說這是走了什麽黴運啊,三爺他怎麽就那麽沖動,被人三言兩語地一挑撥就動手打人,直把魏家七郎打得斷了腿,如今受了罰解了職,困守在家裏,三爺他還正值壯年,這以後可怎麽辦啊?”三夫人提着帕子拭着眼淚。
“別急別急,宮裏不是有個皇後娘娘嘛。”王夫人拉下三夫人的帕子,看着三夫人的眼睛仔細說道,“進宮向娘娘求求情,語氣軟和點,千萬別仗着皇後以往的客氣真當自個兒是長輩,只要你放低姿态好好求情,皇後娘娘一定會幫你的。”
三夫人面色不愉:“皇後如今眼裏哪還有我這麽一個人,遞了幾次牌子了,哪一次肯見了。”
“遞了幾次?”王夫人不信。
三夫人不自在地提起帕子按按眼角:“兩次。”
“才兩次你也好意思說。”王夫人真想戳她一指頭,“事情都過了多久了?三個月都快滿了吧,你才遞過兩次牌子,你真得想為姑爺奔走嗎?”
三夫人挺直了背:“我是她舅母。。。。。。”
“快快停住吧。”王夫人啐了她一口,“別怪我話直,依你這般的行事态度,再好的情份都能讓你給磨沒了,人家是皇後娘娘,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說什麽舅母長輩,你搞搞清楚,她是君,你是臣,是你該給她見禮,是你該給她叩頭,說什麽皇後眼中沒有你,必定是你惹皇後不快了吧,真是,唉。”
王夫人實在忍不住戳了自家小姑一指頭,明明家裏有一位皇後,卻不懂得拉好關系,本來她還想借着小姑的關系搭上皇後這條線,沒想到讓這豬一樣的小姑給浪費了。
“真是搞不懂你們府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多門親戚都走得好好的,禮數周全,人情妥帖,偏偏不給最尊貴的皇後好臉看。人家論起來是國公爺的外孫女,可人家還是皇後呢,君臣有別,國公爺一邊對皇上盡忠,一邊給皇後沒臉,這讓皇上怎麽想?怎麽看國公府?”
王夫人的話提醒了三夫人,是啊,人家是夫妻,是榮辱與共的,府裏不給皇後尊重,其實就是不給皇上尊重,這麽淺顯的道理,他們怎麽就給忘了呢?
“可是,要不是我們國公府給她撐腰,她哪裏,”三夫人壓低了聲音,“當得上皇後呢。”
王夫人簡直想扇這個豬小姑一巴掌:“你腦子進水了?她一開始就是皇子妃,是原配正妻,皇上繼位,她自然是皇後,沒了國公府,她也不能是妃位,于禮不合,于制不合,皇上怎麽會做出那麽荒唐的事。”
三夫人被訓得沒話應了,低着頭絞着帕子,也不知在想什麽。
王夫人氣得在一旁順氣,真沒想到國公府竟然是這麽想的,真是荒唐,荒唐!以為沒了國公府皇後就當不上皇後了嗎?笑話!要是哪家權勢大哪家女兒就能當皇後,這天下豈不大亂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自古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想要仗着勢大壓着皇帝立後,那叫圖謀不軌。除了兩百年前那個軟弱無能的齊朝,哪朝哪代的皇帝的後宮是由着臣子擺布的?齊朝自開國起皇帝就是個擺設,世族權臣拼命往後宮塞裏女兒,就是向皇帝借個種而已,真正的是哪家勢大哪家女兒就是皇後,生的皇子一出世就是太子,可是這樣亂七八糟的毫無禮法的齊朝只延續了三世就覆滅了,可見外戚亂政的害處。除了齊朝,哪朝哪代都是臣子送女兒進宮邀寵,求得皇上施恩照顧臣家,憑着皇上的寵愛而興盛的家族數不勝數,哪個家族不對封了高位受了聖寵的女兒千方讨好、有求必應呢?哪能反過來要宮妃,甚至皇後給臣家好臉,求臣家為她們撐腰呢?這是尊卑倒置,反了天了。
“現在我知道為什麽皇上不喜國公府了。”王夫人沒好氣地說道。
“為什麽?”
王夫人白了三夫人一眼:“要是皇後真要靠你們國公府才能登上後位,你們信國公府豈不成了齊朝的嚴太師府?只怕皇上就是看穿了你們自恃勢大,才要壓制國公府的。”
三夫人面色一白:“那,那。。。。。。”擡手指了指前院的方向,“我家三爺?”
“若這個猜測無誤,姑爺的事自然就是皇上暗中示意的。”王夫人抿了口茶潤潤唇,“我看國公府要先服服軟,好好向魏大人賠個禮,皇上看國公府不傲了,擺正位置了,才會擡手放過姑爺的事。”
“可是,”三夫人又躊躇起來,“是魏家七郎他先辱罵了我家小姑,你也知道,我家小姑在我家是如何受寵,國公爺和老爺們哪裏肯向魏大人低頭。”
“其實,那魏家七郎說的也沒錯,李夫人的确行為不檢點。雖說自前朝起男女婚嫁放開了許多,女子再嫁改嫁也是平常,但像李夫人那般,因不容丈夫納妾而破門自去的,可謂是稀奇中的稀奇。納妾算什麽,她畢竟是正妻,好,退一步講,就算過不下去,也能和離,好,再退一步,曲大人不肯和離,李夫人也可以遞狀子去理事署,讓朝廷來判離,怎麽能破門自去呢?李夫人離是離了,順心舒爽了,可是留皇後娘娘一個嬰孩在曲府,可想過她會如何?若不是皇後娘娘福氣深厚,哪能平安長大,哪能當上皇後。李夫人對皇後娘娘沒有撫養之恩,現在李小姐及芨了,要擇婿了,卻把皇後娘娘擡出來,說是皇後娘娘的妹妹,借皇後娘娘擡高李小姐的身份,真是,”王夫人呵呵兩聲,“讓人不知道是贊她慈母之心,還是諷她偏心無情。”
三夫人絞着帕子不應聲,私心裏她也瞧不上高婷秀,但這不屑只能藏在心裏,萬萬不能透露出來,娘家嫂子說得痛快,她心裏贊同卻不能附合,只能悶着不說話。
王夫人見小姑不應聲也就停了嘴,只是提醒小姑要對姑爺說說敬重皇後的事,皇上皇後是夫妻,都是國公府要盡忠的君,千萬別仗着長輩的身份給皇後沒臉,要放低姿态,見了皇後一定要示弱服軟,求皇後向皇上求情,什麽長輩顏面都是虛的,重獲官職才是真的。
三夫人虛心受教,決定晚上待高立勇歸來便向高立勇進言。
三夫人的想法是好的,可惜高立勇并不認同,三夫人剛說了一半,高立勇便聽不下去了,吼了三夫人幾句,甩手去了書房,留三夫人一人默默垂淚。
三夫人心裏很委屈,她也是為了夫君好,怎麽夫君就不能體諒她。三夫人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第二天就去找大夫人、二夫人訴苦,沒想到大夫人也如高立勇一般訓了她,反倒是二夫人私下裏安慰了她,因為她也在為自家相公高家二爺高立雄擔心。高立行是長子,國公府必然是由他來承襲的,他的前程已定,自然高枕無憂,可是高立雄高立勇兩人得靠自己拼前程,旦夕禍福、世事難料,萬一哪天真有事要求到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又惱了他們不幫他們,那他們可怎麽辦哪。
二夫人很有遠見,她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因為高立雄很快就要攤上一件禍事了。
61第二世
江心钰開始收拾坤福宮中的貴重物品,除了表示皇後威儀的必要禮制物品,包括簾帳、擺設、用具、釵環之類的東西,通通換成低一等的物件,盡量顯示坤福宮的低調與“寒酸”。宮婢們聽到皇後的吩咐時都愣住了,紛紛勸誡皇後,可惜皇後堅決不聽,她們只能滿腹疑惑的動手歸整起來。
坤福宮剛剛歸整完畢,高立雄就出事了,他被人舉報說私扣軍饷、中飽私囊。
楚雲海這段時日心情本就不好,收到告密信後立刻就在早朝上訓斥了高立雄,還停了他的職,讓他在家反省,等候朝廷的審查。
信國公府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封誣陷告密信,更沒想到皇帝竟然沒經過審查就直接停了高立雄的職,金殿上皇帝陛下聖旨一下,信國公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消息傳到信國公府,信國公和高立勇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二夫人更是面無血色,與三夫人對視一眼,心中知曉那日的猜測果然是真的,皇帝真的是有意壓制信國公府了。
大夫人還在強撐着安慰妯娌,可是二夫人懶得理會她,立馬叫人下去安排馬車,她要進宮求見皇後娘娘。三夫人心裏也發冷,極想從皇後那邊打聽高立勇的事,立刻緊緊跟着二夫人上了馬車,兩人匆匆往皇宮去了。
前世曲溪在這時早已失了寵,坤福宮幾成冷宮,當高立雄被人舉報時,二夫人雖然也曾進宮求見曲溪,但曲溪早被身邊的宮婢們隔絕了消息,半點也不知高立雄一事,更不知二夫人求見之事。
這一世江心钰使用預知能力知曉了前因後果,早已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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