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盯……

拉法埃萊如夢初醒,連忙揮手将打翻在地上的顏料複原到調色盤上。

正在二樓收拾房間的本·哈蒙聽到了聲音,連忙下樓查看情況。

“怎麽了,拉菲?”

“……沒事。”拉法埃萊擺了擺手,“剛才下梯子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垃圾桶一下。”

“沒事就好。”

本·哈蒙松了口氣,然後就被剛畫好的壁畫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這太神奇了。”本·哈蒙瞪大了眼睛,脫口道:“這才多長時間,你就已經畫完了?”他忍不住上前兩步,眼珠錯也不錯地盯着散發着濃烈顏料氣味的牆壁,喃喃:“這太美了……”

之前扭曲哭泣的人臉已經變成了生長在湖泊中央的樹木。

拉法埃萊選擇風景畫,本·哈蒙并不奇怪,因為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拉法埃萊從來沒有畫過人物畫,唯一的一次還是薇薇安的要求下,卻也只是畫了下颌和雙手。

藝術家的某些堅持,本·哈蒙在薇薇安身上見識過,對于兒子的某些堅持,他從不幹涉,只有支持。

單看樹木的模樣以及畫面的配色上,這應該是一幅超現實的作品,這樣的樹木和天空不可能存在于真實的世界裏。但本看着這幅壁畫卻覺得畫面上的一切鮮活得仿佛真實存在,拉法埃萊只是将這一切付諸于筆上。

“太美了……”

本·哈蒙忍不住又一次贊嘆道。

拉法埃萊看着壁畫,潋滟的湖泊裏有着一抹金紅色,那是他的最後一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要在那裏畫上一筆金紅色,如果腦海裏沒有響起那突兀的輕鳴聲,他的手恐怕已經下意識畫出了什麽。

拉法埃萊抿了抿嘴唇,他覺得自己斷檔的三百年裏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他現在記不起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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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這泓湖泊,還有那棵古怪的樹木,就是那時候見到的。

本和薇薇安毫不吝惜贊美的語言,将拉法埃萊的壁畫誇得上天下地獨一份,即使拉法埃萊曾經就是在贊美聲走過來的,這會兒被這對夫妻誇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拉法埃萊帶上工具,準備着手處理下一幅壁畫。

就在他推開門,準備進到書房裏的時候,拉法埃萊腳步一頓。

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走進書房裏,還不忘阖上門。

三分鐘後,那幅依舊散發着濃烈顏料氣味的壁畫前,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

有着金棕色頭發的少年先是小心地瞄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确定書房的門暫時沒有開啓的意思後,他轉過頭,認真地看着那幅顏料未幹的壁畫。

他得說,這幅壁畫确實比那張扭曲的人臉要好看許多。

而且……

泰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摸一下壁畫上的湖水,尤其是湖水裏那一抹金紅色。

就在他的指尖與壁畫之間僅剩下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時,他倏地收回了手。

壁畫上的顏料還沒有幹,如果碰了會毀掉這幅壁畫吧。

盯着壁畫看了好一會兒,期間每隔三十秒就看一眼書房的方向,泰特慢慢地後退兩步,旋即消失。

在泰特消失的那一刻,書房的門被推開。

拉法埃萊若有所思地看着泰特消失的地方。

雖然記憶不在,但他對他,一定還有着親近感。

就像是他,在那一縷魔力觸碰到他的靈魂之時,不管變化了多少,他始終認得出那是他的菲尼克斯。

“不急。”

拉法埃萊轉過身,調色盤漂浮在他的身旁。他向書架旁走出,踩着空氣中無形的臺階而上,站在了畫了一小半的壁畫前。

這種濕壁畫講究落筆無悔,而且要盡快畫,因為牆壁上的石灰膏一旦變幹會影響效果。

但對于拉法埃萊而言,只要他想,他就能夠讓這一層石灰膏始終保持着濕潤。

拉法埃萊拿着畫筆,喉嚨裏輕輕哼着輕快的小調。

畫筆下揮灑出來的格雷洛克山頂的紅楓,絢爛而熱烈的色調讓整個書房都變得明快起來。

他之前本想着盡快将這棟別墅裏束縛靈魂的材料剝離出來,不過現在,在他确定菲尼克斯,不,是泰特的情況之前,他們一家還得跟宅子裏那群鬼魂住上一段時間。

希望其他鬼魂能夠識趣一些。

拉法埃萊的脾氣雖然不錯,但凡事都有一個底線。

***

泰特覺得,他之前幹掉前屋主的行為可能有些太過沖動了。

新搬來的一家,男女主人的年紀很符合孕育一個新生兒的标準,只要催化得宜,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夠給諾拉·蒙哥馬利夫人帶來她一直渴望的孩子。

但是,這對夫妻的兒子,拉法埃萊·哈蒙卻讓泰特陷入了某種他自己無法理解,全然陌生亦讓他無措的境地。

他當然不是讨厭拉法埃萊·哈蒙,上帝,他第一次真心誠意地低呼上帝,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那樣一個甫一出現就能夠帶走他全部注意力的人。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他的,但看到他的時候,腦海裏一片空白,還是因為哈蒙夫婦對他的稱呼,他才知道,原來,那個金發藍眸的少年名叫拉法埃萊。

拉法埃萊,拉斐爾,傳說中的“神之治愈”,宗教傳說中地位最尊貴的七位熾天使之一。

拉法埃萊·哈蒙的出現簡直就像是某個從不奢望的美夢成了真,然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太過接近,只會讓這個美夢破碎得更快。

泰特不覺得,自己有着讓美夢成真的幸運。

他這狗屎一樣的生前死後,怎麽可能會遇到他的天使。

一旦他的假象被剝落,那個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天使只會離開。

所以,他應該遠遠地觀望着,守護着,阻止其他人打破這一份美好。

可是,根本沒有想得那樣簡單!

在地下室裏短暫的崩潰之後,将波雷佳德安撫下來後,泰特就忍不住過來偷瞄拉法埃萊了。

看着他用一種神奇的力量剝落了房子裏原本的壁畫,重新塗抹出新的風景。

泰特的目光錯也不錯地盯着拉法埃萊的畫筆,心髒随着漸漸形成的圖畫而微微跳動。而在他離開後,忍不住現身,近距離地凝視着那幅壁畫。

泰特小心翼翼地跟在拉法埃萊身後,将他的壁畫仔細地看了一個遍,越看越喜歡。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拉法埃萊相當高效率地畫完了所有的壁畫。

每一幅都很美,尤其是第一幅。

拉法埃萊還去庭院裏除了草,在後院那兩棵藍莓樹和辣椒樹旁規劃出了一小片土地,在裏面栽種了一些種子。

在翻動土壤的時候,拉法埃萊敏銳地覺察出了土壤裏面的毒素,似乎是不久前被人噴過強效殺蟲劑,這對于這兩棵藍莓樹和辣椒樹的果實而言是不小的傷害,基本上是不能吃了。

但這點毒素對于拉法埃萊只是小問題。

拉法埃萊在翻動土壤的時候,蘊含着生機的魔力融入土層裏,将土壤裏面的和周圍樹木已經吸納進體內的毒素淨化得幹幹淨淨,還不忘順便給土壤增一下肥。

郁金香的種球被整整齊齊地碼在土裏,以着土壤裏此時蘊含着的生機,不用魔法小手段催生這些種球,最遲三天也能夠發芽。

泰特在拉法埃萊離開後專門跑到庭院裏看了一眼,還偷偷扒開種球上方的土層仔細地看了又看。

是蒜形的種球,可能是百合洋水仙一類的植物,也可能是洋蔥或是蒜頭……呃,應該不可能是洋蔥或是蒜頭吧?

泰特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想多了。

很快,夜幕降臨。

之前暗搓搓地偷窺了拉法埃萊一下午的泰特覺得這樣特別不好,他是有一些精神疾病,病的不清還有一點反社會人格什麽的,但他不是什麽偷窺跟蹤狂!

雖然這樣跟自己強調了一番,但在晚上聽到了琴聲後,等泰特反應過來以後,他已經站在了自己曾經的卧室外。

現在是拉法埃萊·哈蒙的卧室。

這是很無奈的事實。

無論在哪裏生活,他們都不免踩在死人的骸骨。這間卧室之前雖然是屬于他的,但更之前,泰特能從在房子裏各處游蕩的鬼魂找到他往上好幾任的主人。

抿了一下嘴唇,泰特的身體在那間卧室的門前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庭院裏那棵過了花期的藍花楹樹上。

踩在樹枝上,他能夠從沒有拉窗簾的窗戶看到卧室裏的一切。

拉法埃萊·哈蒙在彈鋼琴。

泰特疑惑了一瞬,哈蒙一家因為是今天中午過來看房子,雖然已經确定了購房,但他們的行李應該還沒有從之前的家裏運過來。而他記得,這棟房子裏之前根本就沒有鋼琴。

呃……等等,那似乎并不是鋼琴。

那應該是大鍵琴吧。

很快,泰特就不再在意卧室裏怎麽會出現一架大鍵琴。

他的目光不自覺變得專注,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卧室裏正在彈奏着大鍵琴的少年。明快的曲子是泰特從來沒有聽過的,就如同潺潺的泉水從他的心頭淌過。

拉法埃萊眼睫微垂,專注地彈着大鍵琴。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暗搓搓偷窺主角的泰特#

泰特:我不是偷窺狂我不是偷窺狂我不是偷窺狂,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拉法埃萊:好噠~你不是~~筆芯

泰特:他在畫什麽呢?他在種什麽呢?他在彈什麽呢?

拉法埃萊:o(* ̄︶ ̄*)o

***

上輩子好不容易養成的情緣不認識他還躲着他怎麽辦?沖過去大訴衷腸?拉法埃萊表示圖樣圖森破,當然是勾着他,讓他自己主動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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