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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天的回程,向梧并未能跟我說上話,他坐在最後一排,一個人低頭玩着手機,我則被龔天成拉着,強行塞到了人群之中。
班長女默不作聲地給我讓開位置,想讓我坐在蘇沛身邊,好在龔天成是個沒眼力見的,絲毫沒覺察到班長女拼了命的暗示,一屁股就坐在了蘇沛旁邊的那個座位上,頭發一撂,我知道,他要裝逼了。
最終我坐在了他們前面的位置,手機微微震動,我知道,是後排的向梧給我發信息來了——
“感覺你心情有點不好,怎麽了嗎?”
這話說得,令我頗感意外,我向來不覺得我是個情緒很外露的人,在場,就算是我的朋友龔天成都沒有覺得我有“心情不好”,向梧他……難道一直在觀察我嗎?
“何以見得?有依據嗎?”心思被戳破的感覺是不大好的,我打字的時候力道都比平常要大一些。
“沒有,就是看你的表情,感覺。”發完這句話,向梧又發來一個瑟瑟發抖的表情,“就是……我離得太遠了,不知道你們那邊發生了什麽,剛剛出了什麽事嗎?”
其實當時我明白向梧是好意,他或許希望我能夠向他傾訴自己的心事,但他實在是有些過于不善言辭了,以至于給人一種自說自話的感覺,扯了扯嘴角,我甚至都已經忘記我是怎麽打下那幾個字的了:“沒出什麽事,不過,你觀察得還真是蠻細致的,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明知道這話可能會引得向梧傷心,但那時,我還是毫無負擔地發了出去。
其實,比起記憶中那些本就讓我心中充滿了陰霾的事情,那種“被人看穿”的感覺,更令我感到不悅。
我苦心僞裝了這麽些年,本以為能夠站在更高的角度,以俯瞰的視角去觀察身邊的每一個人。
現在卻忽然出現一個家夥,跟我說:“我察覺到了你的心情?”我不會覺得慶幸,甚至會感到可笑。
手機被攥在手裏,面無表情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直到蘇沛的頭自後排輕輕探來,帶着女人身上特有的甜香,“怎麽虞導也不參與我們的讨論呀,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嗎?”
蘇沛離我有點近,是顯然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距離。
近乎要本能地蹙眉躲開,可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震動,是向梧發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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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太自我了。”
“哦,原來是向梧同學啊。”蘇沛沒有刻意壓低音量,不光是身邊的這些組員,包括坐在最後的向梧,想必都能聽見。
“你們不是一組的呀,他惹到你了麽?”蘇沛輕輕點了點我的肩膀,這種小動作,既親昵而又不顯得逾越。
“沒有。”不願多做解釋,我将腦袋靠在車窗上,“只是有點暈車。”
“暈車?”龔天成還在一旁不要命地拆穿我,“虞冬青,你不是從來不暈車的嗎?”
所幸這個時候蘇沛已經退回去了,我半阖着眼睛凝視着窗外,只是在想,這之後又該怎麽跟向梧回話呢?
所幸,向梧并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他後來又裝作沒事人一般跟我聊起了別的話題,這篇就當是翻過了。
“剛剛蘇沛忽然念了我的名字,把我吓了一跳。”這是向梧第一次提起蘇沛的名字。
其實那個時候,向梧還沒有那麽讨厭蘇沛的。
向梧是個頂老實的人,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一個對這個世界都抱有最原始的善意的家夥,你幾乎很少能從他身上明顯地看見對另一個人的讨厭,哪怕是時常欺侮他的鐘言,他也頂多只将他分到“無感”的那一欄。
向梧讨厭蘇沛,其實跟我沒什麽關系,雖然他或許看出了蘇沛對我的那些所謂的“小心機”,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種因為情愛之事改變對別人看法的人。
最初,也就是在第一次一同出門拍片子的時候,我看得出,他看蘇沛的眼神中,有一種近乎崇拜的羨豔。
“她是閃閃發光的人,像星星那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後來,在某個相擁而眠的冬夜,向梧鑽在我的懷中,輕輕地嘆息着:“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她好漂亮,能夠獲得那麽多人的喜歡,我好羨慕,你知道,剛上大學那會兒,我還很自卑……意識到她喜歡你,我就有一種,怎麽說?自己是個小醜的感覺。”
“什麽小不小醜的,”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我不禁失笑:“你能跟她站在一起,就說明你們是同一平臺的人,沒什麽好自卑的。”
“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這點的,”向梧嘆了口氣,卻只是縮了縮身子,表現出防禦的姿态,“自從那次排練之後……”
他說的是哪件事,我當然是明白的,因為當時我也在場。
之前大概沒有說明過,我們的課程安排中,是有表演課的,雖然不如正兒八經表演系的同學來得那麽正式,但表演基本的法則以及要領,即使是我們專業的學生,也是需要了解的。
時間約摸是在大一下,快到期末的時候,我跟向梧的關系依舊是原地踏步,毫無進展,那時候我都以為他已經不喜歡我了,又或者說長時間的網絡聊天,讓他明白了我終究更适合當朋友。
比起向梧,蘇沛的各種暗示就要明顯許多,雖然第二學期我新找了組員,沒再同她一起合作,但她還是通過班長女成為了我社交賬號裏的“好友”。
她頂喜歡以借相機為由來找我聊天,說什麽她要用它和她的朋友一起自己拍寫真集,順便還會用那種十分常規的“崇拜”話術,說我是大導演,很有鏡頭審美,問我要不要同她們一起去,末了還會補一句,龔天成也會和她們一起。
要不是礙于龔天成的面子,我甚至連相機都不想外借,随便找了個理由拒絕了所謂的“一同出行”,本以為她會識相離開,哪知道不多時,龔天成又不知得了什麽“指令”,竟也試圖過來說服我,說什麽“兄弟這波成不成就看你了”,我真想罵他是個傻貨,但仍只是禮貌性地推辭拒絕。
出借之前,我還專門為他們換上了一張空白的儲存卡,倒不是所謂的“貼心”,而只是害怕我原卡裏面的東西被他們弄出什麽閃失。
來還相機的,自然是蘇沛,交替的時候我還專門問了她有沒有将裏面的東西拷到自己的設備上并且删幹淨,她頓了頓,露出了一個訝異的表情:“抱歉,只拷貝了,沒删,回頭辛苦虞導自己删一下吧。”
這蘇沛本來就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同她在樓下見個面都引起了同學們的紛紛側目,回到寝室的時候這一消息自然就傳到了室友的耳朵裏,“不愧是咱虞導,有兩把刷子啊,這麽快就将大校花搞到手了?”
“只是來還相機,你們想哪兒去了?”坐下,拿着相機略微看了看,沒想到她們拍得還挺多,光是選定删除就要花些時間……真是……
“卧槽,這都是什麽?”還沒等我按下删除按鈕,相機便被室友一把搶了過去,“天吶,虞冬青,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咱們大校花的寫真你都想删?卧槽這腿,愛了愛了。”
不多時,幾名室友一股腦地湊到了相機面前,看他們那陣勢,簡直恨不得對着那屏幕瘋狂舔兩下似的。
“卧槽——卧槽,這越往下翻越不得了,這是我們能看的嗎?”室友正驚嘆着,另一頭,手機卻震動起來,來自蘇沛的消息:“啊啊啊,糟了,我的一些私房照沒有拷貝過來,虞導還沒删吧?能不能發給我一下?”
隐隐意識到什麽,此刻,身後室友的騷動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安靜,以及……唾液吞咽的聲音。
重新将相機拿回手中,盯了一眼相機上屏幕上的照片,我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雖然嚴格點來說并不是什麽特別暴露的照片,但又是伸腳又是舔*油的,性暗示的意味很強,這個蘇沛……
“這就是那個什麽?純欲?”
“人家別專門拍這些,只是為了給咱虞導看。”
“看咱虞導,臉都黑了。”
“虞導,咱不是那個意思啊……”
不欲同他們解釋太多,我不是笨蛋,這是蘇沛的想要拿下我的手段,我再清楚不過,但……我覺得我似乎沒有理由讓她做到這個地步,她的目的是什麽?
照片一張張發過去,我看後面那幾張,就只有跟龔天成和她朋友的那張合照還算看得過去,背景裏的服務生……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神差鬼使地,我點開了那張合照,場景是在一家咖啡廳,果不其然,穿着制服的向梧真端着咖啡,一副侍應生的模樣。
這時我才忽然想起,向梧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給我發消息。
一般來說,要是他在上班的時候見到了我的朋友,沒有理由不告訴我的。
拿起手機,正準備發消息詢問向梧,蘇沛的消息卻再次到來了,“謝謝你,對不起麻煩了,照片你看到了嗎?我沒有什麽欣賞的标準,不知道以虞導的目光,覺得這組照片好不好看呢?”
對這種話題毫無興趣,正打算随便敷衍幾句,向梧的消息卻在這時候來了——
“今天在咖啡廳打工,還碰到蘇沛和你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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