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有了一陣傷心,說不上是什麽,只是傷心。

到了下午三點,傳達室的老胡上來送今天的報紙。那是今天的晚報,文旦拿了張報紙看着,我正想過去也拿一張報紙看看明天的天氣,剛走到他身邊,他突然大叫小怪地叫道:“哇,又出殺人案了!”

這個幾十萬人的小城市裏,隔三岔五出件把殺人案也并不奇怪,不過殺人案出得也真的比較多,前兩天剛見到社會新聞上說郊外出了一件殺人案,一個性産業工作者被人大卸八塊包成一包扔在河裏了。現在是新千年開始的頭幾年,可是仍然有種世紀末的瘋狂,與新聞上不斷的戰争、饑荒比起來,這些小小的殺人案實在無足輕重。

我揀了張報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揀還能看得下去的新聞看着。那張報紙是千篇一律的對形勢大好的歌功頌德,實在沒什麽可看的。我翻了兩翻,正覺得無聊,一張報紙放到我身邊:“阿康,換一張。”

那是文旦。我把手裏的報紙遞給他道:“看這麽快?”

“還不就是這幾條新聞。”他打了個哈欠,“要麽就是跟李北麗弄來的那些消息差不多。”

“對了,李北麗到底生什麽病了?”

他帶着點酸溜溜的神情道:“我哪兒管得着,大不了是個月經不調。”

“噗”的一聲,邊上另一個同事把含在嘴裏的一口水都噴了出來:“文旦,你這張嘴真夠臭了,還好北麗沒在,不然非撕你的嘴不可。”

“撕丫國嘴。”邊上另一個同事也笑着說了一句。這句《分家在十月》裏痞味十足的臺詞讓邊上看過那個惡搞電影的人都笑了起來,辦公室裏倒是其樂融融。

在一片笑聲中,我卻突然感到了一陣寒意。恍惚中,象有一只長着利爪的手懸在這些正笑成一片的人們頭頂,惡毒而危險,但那自然是我的胡思亂想,房間上面彌漫着一股香煙的煙氣,另外就是天花板上的一些污漬而已。

是因為昨晚上看到溫建國的那幾條信息吧?他發過來那沒頭沒腦的消息,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害怕。不過他就算也從事性産業,也一定不會被分屍的吧。

要下班時,老總把我叫了過去,讓我把李北麗做的清樣再修訂一下,然後就可以送印刷廠付印了。在這批編輯中,我大概是屬于最沒用的一個了,所以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最後都拿到我跟前。老總這麽說了,我當然不能不做,我接過李北麗的清樣,道:“老總,她做的文檔呢?”

“FTP上呢,你自己下吧。”老總把一支派克的金筆插進衣袋裏,一邊理着桌上的雜物,“再校一遍,前兩期讀者反應錯別字太多。”

這份雜志針對的是民工和中學生,他們能挑出的毛病大概也只有錯別字吧。我道:“好吧,弄好後我仍然放在她的FTP裏。”

老總抓起搭在一邊的西裝往身上披,突然象看見了什麽,指着牆角道:“對了,等一會掃地的來了,你跟她說一下,把上面的墨漬擦擦掉,辦公室裏弄這麽髒可不象樣。”

寫字樓的牆都是用乳膠漆塗過一層,可以用抹布擦的。我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只見牆角上有一小灘墨漬,很小,大概只有指甲蓋那麽大,要不是老總視力好,別人未必會看得到。我道:“好的。”

“真是不象話,墨水都甩到這地方去了,哪兒象一家雜志社,你們可都是白領。”

老總還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走出門,到了門口,他又道:“對了,你那個作者,叫……溫克的,讓他以後不要寫那麽細,太血腥了。恐怖是好的,可也不能血腥了,不然會招麻煩的。”

溫建國寫的那個《蜂巢》是個很有伊藤潤二風格的怪異故事,小說中男女主角在那個月圓之夕發現村民聚集在村口的空地裏,不斷地吃生肉,最後才發現原來村裏有一種細小的肉食寄生蜂,寄生在人腦子裏,所有的村民其實都已經被寄生了,有一個體內的蜂蛹已經羽化,眼睛鼻子裏不斷地飛出小昆蟲來,又往另外人頭上産卵。那副場景他寫得很細,讓人惡心之極,不過文字倒是很不錯的。這樣的怪異故事如果在十年前一定會被加上“宣揚恐怖迷信”的罪名,現在雖然不至于這樣,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我已經把一些太過份的殘忍惡心描寫去掉了,但老總看清樣時一定仍然不舒服。

惡心歸惡心,這個故事一定很有市場。

回到自己辦公室裏,人大多走空了,文旦還在打着什麽,見我又坐到電腦前,他道:“阿康,怎麽了?”

“老總讓我把李北麗的清樣再校一遍。”

他不知為什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有點莫名其妙,道:“怎麽了?”

“剛才有個人打電話來要向李北麗投稿,說是聽見牆上有個人影會說話。”

我也有點想笑。這種胡說八道天天都有,這個編謠言的恐怕也走火入魔,沒騙倒別人,先騙信了自己。我道:“他是在看埃梅的小說吧?”

“什麽?”文旦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他大概沒讀過這個法國作家的小說。我還記得大學裏讀到埃梅的一部小說集裏,第一篇就是說一個穿牆人。後來這個穿牆人被封在一堵牆裏,旁人時常會聽到這堵牆發出嘆息。這個荒誕不經的故事那時卻讓我有一種恐懼,我想象着人被封在牆裏的情景,那應該不是象被封在磚頭砌起的空隙裏,而是被一種膠質的黑暗包圍的感覺。後來每當我獨自在暗夜裏走過沒有路燈的巷子時,我總有種荒誕的預感,好象兩邊的高牆會象我壓來,那種黑暗也在成形,變得濃厚粘稠。

“沒什麽,一個外國人的小說。”我嘟囔着,也不想對他解釋誰是埃梅。對于法國作家,我想他頂多知道凡爾納或者勒布朗,大不了再知道些薩特、加缪、莫裏亞克這些得過諾貝爾獎的和左拉、福樓拜、都德、莫泊桑這些有名的,至于波德萊爾、馬拉美、龔古爾兄弟、瓦雷裏,直至薩岡,我想他都不會知道的,自然不用說相對而言沒有大名氣的埃梅了。事實上,如果我不是因為讀過那部短篇小說集,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文旦大概也知道沒什麽話題可說了,他把手頭的東西打完後,關了計算機,道:“我下班了,你忙吧。”

“忙。”我順口答應着,開始再對李北麗那稿子校一遍。李北麗昨天不知怎麽搞的,好幾個錯別字都沒校出來,如果這樣出去,恐怕真有讀者會提意見。

正在校着,電話鈴突然想了起來。我有點厭煩地拿起話筒,也不知為什麽,總預感那會是溫建國打來的電話。

“喂,是《傳奇大觀》編輯部麽?”

電話裏傳出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道:“是啊,這裏是《傳奇大觀異聞版》的編輯部。”

“你們為什麽還不來,那個聲音快要聽不到了!”

我怔了怔,一時不知他在說些什麽,馬上意識到這肯定是剛才那個來提供消息的人。

我把話筒夾在脖子下,道:“你說清楚點,到底是什麽聲音?”

“從牆裏!從牆裏發出來的!”

我有點好笑。文旦跟我說時,那聲音還是影子發出來的,現在成了牆裏。這種前言不搭後言就是謊言的基本特征。我道:“是牆裏麽?我聽說是影子發出來的。”

這已經是尋開心了,只是那人好象沒聽出我話中的譏諷之意,順着我的話道:“對,那個影子‘飕’一聲鑽進牆裏去了,你們快來啊,這是一條大消息!”

我按耐住心裏隐隐的惱怒,仍是和顏悅色地道:“對不起,影子是物體擋住光線留下的陰影,那不可能跟小蟲一樣鑽進牆上的洞眼裏的。”

“可牆上沒有洞啊!”那人還很不知趣地道。我有點火了,聲音大了點,道:“如果影子真能說話,那你用攝像儀拍下來吧,賣到電視臺,那可是條奇聞,能賣個好價的。”

那人大概也聽到我話中的惱怒之意,他頓了頓,沒再說話。我以為那是因為他無話可說了,剛想把電話放下,他突然道:“這是真的啊。”

這人纏夾不清地實在讓我有些惱火,我道:“對不起,我現在很忙,如果你覺得這有價值,請用書面投稿。”不等他再跟我說什麽,我一下把電話擱下了。

把李北麗的稿子校過一遍,我生怕會漏掉什麽,又看了一遍,覺得不太可能有錯誤了,把文檔存盤後放回她的FTP裏,把辦公室的燈都關掉後才走出門去。

我們編輯部只有兩間辦公室,連老總也不過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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