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玻璃攔出了一小塊地方而已。我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後,卻不知是因為錯覺還是什麽,雖然兩間辦公室都沒有燈,但是我這間卻要亮一些,大概是因為外面透進光來的緣故吧。每天來例行一早一晚來搞兩次衛生的大媽正在過道的那一頭拖地,看見我出來,她擡起頭道:“加班麽?”
“是啊。”我說,“明天見了。”
在樓道裏等電梯上來,我跨進那間狹小的鐵室時,那種奇怪的不安就象濃稠的墨汁,突然又把我渾身都浸透了。
也許,我除了有點恐高症,現在又有點幽閉恐懼症了。
電梯在平穩地下沉。盡管知道一切正常,我卻好象覺得會沉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去。小時候看一本科普讀物,讀到中世界的人想象中的世界是一塊平平的浮在水面上的大陸,四周都是海,海水向一個未知的地方傾瀉。那種毫無道理的設想卻讓我感到感怕,明知不可能,可是我仍然有一陣陣心悸,以至于後來再翻這本書時便把這幾頁跳過去不看。其實恐懼就是源于無知,對未知的東西,每個人都會本能地害怕,我只不過更強烈一些吧。
下了樓,外面的天已經快黑了。冬天天黑得早,六點鐘天就差不多全黑了。風吹過來象一把鐵齒的梳子,皮膚感到了一些細細密密的刺痛,然而這刺痛帶給我的只是憂郁,還有一些……不安。
這個城市本身就象個脾氣乖戾的陌生人,即使每天相處仍然無法熟識起來。那些錯綜複雜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出賣劣質産品的小攤販或者裝潢考究的大商場,以及站在陰影裏偷偷出賣自己的濃裝女子,對于我來說,那都是一個與我格格不入的異樣世界,我就象……就象一個貼在牆上的影子。
我不知道怎麽會想到這樣一個比喻。現在我的影子就被路燈描在街邊的牆上,形狀怪異,但與周圍渾然一體,随着我走路時的動作,那影子也在相應活動。也許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吧,我看着這影子時總覺得那好象是一個活人,也是有喜怒哀樂的。
就象安徒生的那個童話一樣。
我在一家面店裏坐下來,剛叫了一碗面,突然想起來我忘了跟那大媽說要讓她擦一下老總辦公室的牆了。現在要是再回辦公室,只怕那大媽也已經回家去了,而且天還這麽冷,我實在不願意再去一趟。
明天一早跟她說一下吧。
因為想着這件事,第二天我起了個早,早早地就到寫字樓去了。我到了自己這一層,別人一個都還沒來,掃地的大媽倒已經在拖地了,我連忙道:“大媽,麻煩你把這間辦公室頂上的一灘墨漬擦擦掉。”
大媽把拖把擱到一邊,道:“好吧,你開開門,指給我看一下。”
兩間辦公室我都有鑰匙,我打開了老總那一間,順手打開燈,指着角上道:“那兒……”
我的手剛指上去,卻一下怔住了。牆角幹幹淨淨,連個蜘蛛網也沒有。難道是昨晚上我眼角花了麽?我不由抓抓頭,大媽提着塊抹布過來道:“在哪兒?”
“咦,不見了,那就算了。”
我把燈關掉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心裏還在狐疑不定。昨天我明明看見的确是有一灘墨漬的,今天怎麽會沒有了?我不相信老總跟我都是眼花了。
今天是把清樣付印。溫建國那個小說作為本期主打,占了不少版面。這一期結束後,就得準備下一期的內容,由于快要過年,正值民工潮,這兩期的雜志銷路很好,我們大概能發一筆獎金,大家上班後都在埋頭苦幹。
我正在看着幾個稿子,文旦哼哼唧唧地拿着一疊稿過來。雖然現在寫東西的人電腦早已普及了,但是還有一些人習慣用紙筆來寫。這些稿子如果要上了,就得打進去,那可不太容易的,他把一疊紙放在電腦前的架子上,剛擺開架式,扭過頭來道:“阿康,李北麗來了。”
我放下手頭的稿件道:“你現在可真管得多了,該讓你去居委會。”
他好象沒聽出我話中的挖苦,嘻嘻地笑道:“人家可是花容失色,憔悴得很哪。”
“吃不到葡萄的狐貍說葡萄酸。”邊上一個同事插了一嘴,“你這個文旦也該熟了,別老是酸溜溜的。”
我們都笑了起來,文旦也讪讪地道:“真的啊。”可是沒人再去理他。他想說的言外之意,大概是李北麗昨晚上又大戰了幾場之類的低級玩笑吧,沒人理他,他也沒心思再說了。
辦公室裏充斥了一片“噼噼啪啪”的打字聲,以及翻動紙頁的聲音。在日光燈鎮流器的“嗡嗡”聲中,這些本來細微的聲音象是槍彈一樣,我被弄得心煩意亂,手頭的稿件也故弄玄虛到令人惡心。我放下稿紙,想到外面透透氣,這時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會不會又是那個來報告影子會動的?我拿起電話,道:“你好,《傳奇大觀》異聞版。”
“溫建國在你們這兒麽?”
說話的是個女子。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到這兒來找溫建國,道:“他在自己家裏啊,沒來編輯部。”
電話裏沉默了下來,但沒擱掉。我“喂”了一聲,見沒有聲音,剛想把電話放下,那個女子突然道:“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溫建國把她騙了麽?這些愛好文學的女青年大多很單純,看不出溫建國居然也會幹這種事,怪不得要在臉上撲粉吧。我有點惡意地想着,道:“你知道他的電話麽?”
“打過去沒人接。”她的聲音裏帶着說不出的忙亂,“你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麽?”
“那實在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差點就要說“實在不行就去做人工流産吧”之類的話了,只是還沒出口,她突然哭了起來:“他一定死了!一定死了!”
我吓了一大跳,道:“怎麽死了?”
“他……”這女子剛說了一個字,一下把電話放下了。我又“喂喂”了兩句,但仍然沒有回話。
溫建國死了?我心頭湧上一陣寒意,突然想到前天晚上溫建國發來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難道他真的死了?
我越想越覺得不安,把桌上的稿件理了理,對邊上的人道:“我出去一趟。”便走出門去。
外面的氣溫大概不到十度,從寫字樓裏出來被風一吹,臉上都有點刺骨的寒意。我把手插進口袋裏,又回頭看了看這幢樓。這幢米黃色的寫字樓總是有股陰郁的氣氛,象是個久病纏身的人一樣讓我覺得不快。
從公交車下來,剛走到溫建國家門口,正看見有個穿得很厚實的女子在敲着門叫道:“建國,建國!”
我走過去,道:“對不起,小姐,你也找溫建國麽?”
她轉過頭看了看我。雖然天還不算太冷,她身上卻穿着一件大衣,臉上也用圍脖圍着,幾乎和在冰天雪地裏一樣,眼圈也黑黑的,雖然看不到臉色,但露出的一點膚色很是蒼白,好象正在生病。她一見我,道:“你是……”
“我是《傳奇大觀》異聞版的編輯,是他的責編。他沒在家麽?”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敲了好幾趟門了,可他都不在。我該怎麽辦?”
我走過去敲了敲門,鐵門發出了“咣咣”的空洞聲音,沒有一點回音。我道:“他出門了吧。”
“我該怎麽辦?”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再找不到他,我……”
她穿着大衣,倒看不出肚子有多大了。我不禁有些同情她,道:“他說不定出去散步了,去那兒等一下吧。”
邊上有一家小茶室,在那兒喝杯茶我總還負擔得起。她六神無主地跟着我,鼻子裏不時發出幾聲抽泣。在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要了杯茶,給她要了杯熱飲,我道:“你找溫建國到底有什麽事?”
“我……我是他女朋友。”
我正啜着茶,聽她這麽說,擡起頭看了看他:“他倒沒說起過。”
溫建國和我在網上聊得更多,他也不過是給我提供些稿件,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她兩手抓着那杯熱飲,低聲道:“我叫林蓓岚,是一年前在一個文聯的會議上認識溫建國的。”
果然是個文學女青年啊。我有點想笑,下面的故事不用猜也知道,溫建國一定把她騙上了手,然後準備始亂終棄。可是這些事現在司空見慣,沒法去責備溫建國。
林蓓岚仍在低低地說道:“上個月我和他去湖南玩,有一天因為我們走得遠了,結果錯過了回賓館的班車,只好在一個村子裏借住一晚。”
就是那個“一絲不挂”的夜晚吧。我微微地笑了笑,看來溫建國那個荒誕不經的故事也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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