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是什麽太子爺嗎”……

陳隽川是不可能自己做飯的, 而且他又很挑食,給他做菜的阿姨基本都知道了他的胃口。看到寧婵只喝了幾口就停下,以為是不合胃口, 問她:“如果不想喝, 我讓阿姨送別的過來。”

“不用麻煩了”, 寧婵搖了搖頭,表情怪異地看着他。“我看着你吃不下,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奇怪嗎?”

本來應該不共戴天的關系, 老死不相往來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現在這樣又算什麽。陳隽川不僅住到了她隔壁, 現在還給她送飯。

似乎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你喜歡什麽可以告訴我, 我可以去學。”

寧婵這下子是徹底沒有胃口了, 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越來越荒唐。“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喜歡什麽?”

交往四年,陳隽川都不知道她的喜好, 完全将她當做了另一個人來看待。

“我以為你知道, 我喜歡彈鋼琴,喜歡白色,還喜歡珍珠飾品和古典文學。”

話裏滿是嘲諷的意味,陳隽川無法招架, 也無話可說。“那你喜歡什麽?”

寧婵覺得這種對話毫無意義,索性用許知衡的标準來敷衍他:“我喜歡會打游戲的男人, 還要會做飯,哄我開心,陽光幽默有擔當。不會幹涉我的生活……”

陳隽川微皺着眉, 緊接着她又添了一句:“還要年紀比我小,我現在就喜歡年輕的。”

“一定要這樣嗎?”他知道寧婵是在故意為難他,才說了一堆他都沒有的東西。

寧婵嗤笑:“是啊,我就喜歡這樣的,畢竟這種男人拎得清還有趣,不會十天半個月不回我消息,不會在我需要的時候連一個電話也沒有,也不會交往幾年還不知道我的喜好,更加不會拿我當別人的替身。我不喜歡這種人,難道還要再喜歡你這樣的,上趕着跳火坑嗎?”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寧婵總是很聽話,直到分手了,陳隽川才發現她只要不高興起來,也是能說出很尖刻刺耳的話。只是因為愛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在包容和忍讓,讓他都要忘記了,原來她的脾氣也并不好。

“我以後不會了”,陳隽川想起孟惜雪告訴他,如果真心要讓寧婵原諒,就什麽都不要在意,一直對她好就是了,要比她從前還好才行,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還可能更久,但總會有機會能讓她回心轉意。

端着半碗湯被寧婵趕回去沒多久,陳隽川叫來的人就把她泡澡惹出的爛攤子給收拾幹淨了,樓下鄰居那裏也被他交了兩倍數的賠償,對方高高興興的接受了,沒有再去找寧婵。

寧婵知道以後想要轉賬還回去,陳隽川開門見到是她,面上隐約透露了些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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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垮着臉:“我不需要你幫我,二維碼拿來,我把錢還給你。”

“非要計較那麽多嗎?”他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我只是在幫你,沒有做什麽別的事。”

她冷笑一聲:“也是,白糟蹋我的感情,沒問你要分手費不錯了,應該的。”

說完後她轉身就走,回去繼續補覺。

而回到房間後,陳隽川将叫個不停的小英短撈到一邊,給時茵打了個電話。

時茵接通後聽到是陳隽川的聲音,立刻沒好氣地說:“你找我幹嘛?還想挨罵是不是?”

“我想問問你寧婵的喜好,她平日裏喜歡什麽,還有喜歡吃什麽菜。”

陳隽川态度很好,倒讓她有些罵不出口了,然而還是沒給什麽好語氣,陰陽怪氣地說:“真稀奇,她跟你交往四年,喜歡什麽東西還要來問我。誰跟了你誰倒黴,孟惜雪逃過一劫應該去廟裏燒高香。”

他也不生氣,語氣清清淡淡的,說出話的卻帶着隐隐的威脅。“我也這麽認為,你哥哥最近在和我談生意,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我勸你也去廟裏燒香保佑自己。”

話說完後,還和氣地問她:“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時茵咬牙切齒:“可以。”

——

家裏收拾幹淨以後,寧婵躺在床上看小禾發給她的劇,這次是一個電影,也不知道怎麽就找上了她,因為她本人一直是以漂亮的花瓶存在,就算演電影也是演一個戲份不多的大美人,突然有電影找她做女主角,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導演給出的理由是看到了她飾演的《風起》女主,演出了女主角的韌性和倔強,給了她一個試鏡機會。

雖然只是一個試鏡機會,但這位導演手底下出了很多口碑票房雙豐收的片子,無論能不能拿到角色對她來說都有好處,就算拿不到女主角,她也許能混個女二女三之類的。

一開始寧婵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沒有報多少希望,小禾聽了她的話連連哀嘆:“你就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

“你不懂,悲觀其是一種遠見。”她在十四歲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很多事提前就做好最差勁的準備,等那個結局到來的時候,心裏會好受些,也就不至于無法承受了。反而一開始期望太大,最後也會傷得更重。

“這個女主角要是拿到了,能讓你一飛沖天,到時候劉夢冉這種角色給你提鞋都不配,你必須要十分十分認真。”小禾不斷強調這次試鏡的重要性,逼着寧婵重視起來。

只是寧婵跟陳隽川分手以後,似乎比以前更喪了,任她怎麽打雞血都不來勁,反而勸她:“我還是想讓你不要抱那麽大希望,我肯定會認真的,但凡事不能壓十分心思。畢竟你越在意什麽,什麽就讓你失望,這可是我人生的至理名言。”

就像她在意家人,就會被家人選擇放棄,在意自己風評,就會被網絡上的辱罵攻擊到崩潰,在意陳隽川,最後又落得這樣狼狽的下場。

小禾回答:“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寧婵随口打了個比方:“這話就類似于沒有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

小禾還是沒聽懂,直接說:“管你你扯什麽,反正這次試鏡,你必須拿出堵上職業生涯的認真來對待。”

“是是是,我一定。”

挂了電話,她才終于開始認真看小禾發來的劇本。

女主角的名字一出來就讓她不禁挑眉,倒不是因為多獨特,而是因為太普通了。

普通到路邊随便喊一聲就有人回頭的地步,甚至她以前就有這個名字的同學。

電影是原創劇本,編劇是寫文藝片的,可惜票房都不太好,這次據說是個青春成長類的劇本,想要靠這一次的電影為自己翻身正名。

寧婵演了太多青春校園劇,狗血的還是清純唯美的都有,腦子裏頓時浮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這個女主名字太不同了,她相信這次總該要和從前那些有區別。

故事的主人公叫王欣,出身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有一個差很多歲的姐姐,家裏并不富有。生活的地方也只是一個說出去沒幾人知道的小城市,長相還算不錯,成績也一般般,沒什麽與衆不同的特長。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她本人以及她的生活都很普通。

然而王欣本人卻是個性格有些叛逆和乖張的女生,因為媽媽總是對她批評教育,于是加倍想要得到認同和存在感,十分讨厭自己的平凡,總想做點什麽來顯示自己的不同。

于是她暗戀了高年級一位三好學長,為了找話題靠近他,顯得自己不是那麽平庸無趣,編了很多謊話,又想盡辦法圓謊,惹了一堆啼笑皆非的事件。最後與不理解自己,總是更加關注姐姐的媽媽吵架,和沉默寡言的父親争執,再到和朋友決裂,整個故事都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即便是那些争吵也都不是大高潮。

寧婵看到這個劇本和大致走向的時候,就開始佩服編劇了。因為這是個女編劇,而寫出來的東西也很貼近現實,那些與父母的争吵,青春期的小心思,使女主角成了一個十分真實的人,真實而且普通,就是一個普通女孩尋找自我和接受自我的故事。

王欣毫無疑問是一個虛榮叛逆的女孩,可同樣的,她又心思敏感,需要父母的認同。她不喜歡自己普通的名字,平凡的家庭和平凡的城市,所以會幻想以後去更遠的地方。在追求受人矚目的學長時,會為了顯示自己的不平凡來說謊話,而同時拼命提高自己來靠近他。

恰恰是她的真實感,才讓寧婵有種被刺痛的感覺。

就像她對醴水鎮這個地方,從前她想逃離,最後又開始懷念。而王欣也一樣,她拼命想要擺脫的東西,最後卻成了一種牽絆,成了她心底一塊柔軟的存在。王欣從一開始的迷茫和對本身的厭惡,再到最後接受家庭接受生活的家鄉,到最後接受不完美甚至是有些平庸的自己。

在某種方面上,寧婵和她有着很多相似,都是努力變成另一個樣子,想要丢棄那個并不美好的自己,為了追逐另一個人而尋求拙劣的改變。

寧婵看完劇本,也終于明白了小禾說的機會難得。

要飾演一個敏感多變,并不完美的角色,能給她帶來更好的機會。

寧婵将劇本翻來覆去的看,将人物關系和對話認真咀嚼消化,想要找到更多對角色的解讀,以至于都忘了陳隽川這回事。

晚上的時候小禾又交代她錄綜藝的事,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寧婵才想起來點個外賣将就一下。

外賣軟件才剛點開,門鈴就響了。

寧婵走去開門,找她的人是陳隽川。

她不耐煩地問:“又要幹什麽?”

陳隽川不在乎她态度差勁,語氣更像是在哄她:“該吃飯了。”

沒等他繼續說完,寧婵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轉身回去拿手機,來電人又是許知衡。

“還沒吃飯吧,下來帶你去吃好吃的。”

寧婵望了眼門口的陳隽川,總覺得他眼神中含了隐隐的期待,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這種時候跟你出去,不小心被拍到又是熱搜。再說了,你那個經紀人可讓我不要禍害你呢,我還湊上去自讨沒趣?”

許知衡笑道:“她的話我都不聽,你還管那麽多做什麽。我朋友新開的店,我們倆去了VIP待遇,絕對不會被拍,你放心吧。真的,趕緊來,我都親自過來接你了。”

“騙人的吧?”寧婵小聲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又看向陳隽川,他還在站在那裏等。

沒說兩句,電話就被挂了,陳隽川隐約也聽到了什麽 ,問她:“朋友?”

他口中的朋友,已經有了另一層意思,特指許知衡。

“嗯,要出門一趟”,寧婵疑惑地問道:“你還有什麽事,趕緊說完吧。”

陳隽川默了默,問她:“能吃完飯再去嗎?陪我吃頓飯再走。”

寧婵這才明白,原來他剛才說的該吃飯了,是要讓她陪他吃的意思。兩個人都這種關系了,她難道還有陪他吃飯的義務,這什麽人啊?

“你是什麽太子爺嗎?吃飯還要找個人侍奉的,我為什麽要陪你?”

陳隽川面上一僵,似乎想要解釋什麽,看到她臉色不好,又沒有開口,只是眼神有些失落。“那你早點回來。”

寧婵懶得理他,被他這麽一說,也不再猶豫到底要不要跟許知衡出去,直接關門回屋換衣服。為了不被路人拍到,還特意把之前買來沒機會用的紅色假發給用上了,套了件衛衣和工裝褲,盡量潮一點,和平日的形象差別很大。

等關門的聲響過去後,久坐的陳隽川才擡起頭,走到餐桌前獨自面對一桌的飯菜。因為等了好一會兒,菜已經有些涼了,他默不作聲地吃了幾口,也只是味同嚼蠟。

程桓發了消息問他進展如何,陳隽川回複寧婵出去了。

沒過半個小時,程桓就開車來找了陳隽川。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程桓見到開門後見到神情落寞的男人時,不由地愣了一下,才問他:“你還真讓她出去了?”

陳隽川淡淡道:“你先進來說吧。”

程桓走進後,聞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看向餐桌,果不其然已經空了大半,戲谑道:“她不肯陪你吃飯,你就在這兒喝悶酒?”

陳隽川沒理,程桓繼續說:“你第一次下廚,她都不帶賞個臉的,真這麽無情,那我看你沒戲了。”

好不容易見到陳隽川為女人傷神失落的,程桓和其他幾個兄弟都鉚足了勁兒替他出主意,就是沒想到寧婵當真油鹽不進,這麽久了都沒有要松動的跡象,反而還對陳隽川越來越不耐煩。

程桓給自己倒了酒,正要喝就被陳隽川拿了回來,提醒道:“你想酒駕?”

“喲,這麽關心兄弟呢。”

陳隽川冷笑一聲:“寧婵本來就煩你,你如果酒駕出了事,她會連我一起讨厭。”

程桓梗了一下,他想說寧婵現在就已經很讨厭你了,考慮到會被踢出門,只好默默把話收了回去,也不滿道:“規矩那麽多,不知道你喜歡她哪點?要我說,你這些年來對她也不差,那麽多人上趕着往你床上爬,也沒見你動過心思,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話說,你出差那麽久,怎麽就不見試試別的口味兒?”

說這些話的語氣很是坦然,沒有半分愧疚感。人擁有了太多的時候,感情反而成了次要,也就不再被珍惜,對于程桓這種人來說,快樂淩駕于所有,因此對陳隽川的專一一直不能理解,無論是他年少喜歡孟惜雪,還是現在對待寧婵。

然而陳隽川聽到他的話,緊皺的眉顯出幾分不悅,“我覺得很髒。”

程桓瞪了他一眼:“你擱這兒罵人呢?”

“你想多了。”

倒是他說完了,程桓也想起了他父母這一出,心裏也明白了些什麽。

畢竟陳隽川的媽媽是個溫柔又浪漫的人,養出來的兒子也不會差到哪去,何況他爸爸又是出軌養小三,将他媽媽氣出抑郁症,最後還帶着小三住進家裏,将他媽媽給逼到跳樓,陳隽川肯定是恨死了他爸爸這樣的人。

看到陳隽川手上被油燙出的紅印子,程桓滿腦子就是兩個字——離譜!

“你說你都特比給她下廚做飯了,什麽工作那麽忙,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她和朋友出去了,我不知道。”陳隽川悶聲又喝了半杯。

“孟惜雪都沒這種待遇呢……”程桓小聲嘀咕了一句,就看到陳隽川眼神變了。“知道了,不拿她們比,你喜歡的是寧婵……早幹什麽去了……”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桌子上的菜沒動多少,按照程桓的标準,這些菜每一個合格的。像陳隽川這樣的新手,要做出來估計也花了不少心思,沒糊成一堆就不錯,也不指望他做出什麽好味道。

只是有些可惜,這還是陳隽川第一次下廚呢。

程桓以為陳隽川在生悶氣,就想說幾句寧婵的壞話安慰他:“沒事,你這麽好的條件什麽樣的人沒有,俗話|婊子無情,戲子無……”

“再說就滾出去。”陳隽川冷冷地打斷他,眼神中滿是警告的意味。

“錯了錯了,不說。”程桓撈起沙發上的貓揉了兩把,很認真地給他出主意。“但她這麽晚還出去玩,你就不擔心是跟人約會了?要是今晚不回來怎麽辦?”

“她不會。”

程桓笑了一聲,又說了一個更差的後果:“那要是她帶回來一個男人怎麽辦?”

陳隽川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OK,這次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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